秘密——碧鹿
时间:2020-08-18 09:57:52

  谢潮生拉住她,重新敷上她眼:“别闹。”
  林绒瘪嘴:“你都要走了,还来干什么?”
  “你没说等我。”
  林绒忽地睁眼。
  望见眼前画面,像是定格。
  谢潮生勾唇,若无其事一般,仿佛是在拉家常的语气。
  “而且,有一件事没做。”
  “什么……事?”
  林绒调子拖得很慢,眼光不由自主,要往四处乱飘。
  “……”
  谢潮生手一顿,滚动鸡蛋的动作生生停下。
  “你乱想的本事,从哪来的?”
  “?”
  -
  车里,裴若坐在后座,双手扒着车窗,望见从校门口走出来的两人,张大了嘴。
  “哥——”
  嘴巴适时被捂住。
  裴若回头,看到虞云希温柔的眼:“若若,让你哥哥自由一会儿,反正时间还——”
  裴若猛地打开她手:“妈妈,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生!”
  虞云希一愣,随即笑:“你哥哥很喜欢她,若若,你也知道,她是你哥哥的女朋——”
  “你就是喜欢她!”裴若睁大眼,“你之前还帮着我一起说她的,现在反倒帮她说话!”
  虞云希一时无奈。
  裴若的固执劲上来:“我不准你喜欢她,不准你帮她说话!”
  虞云希:“若若,别闹……”
  裴若大喊:“我没闹!我就是不准,听到没有?”
  虞云希的脸色僵下来。
  裴若毫无察觉:“你要是再帮她说话,那我就……”
  虞云希:“你就要怎样?”
  裴若哼了一声:“那我就不要喜欢你了。”
  虞云希慢慢转脸,没再说话。
  “我说真的,妈妈……”裴若去摇她的手臂,“你要好好告诉哥哥,不准再理她了,不然我不喜欢你了,到时……到时我喊爸爸也不喜欢你了!”
  虞云希望向窗外,顷刻,笑了笑:“好。”
  -
  谢潮生带着林绒找了很久,才在街边找到间打耳洞的店。
  林绒看着瘦削的少年坐在椅子上,安静阖眼,羽睫在冷白的肤色上拓下阴翳。
  店员按下打耳洞的机器,他仿佛毫无知觉,手摸索着,扣上了她的手。
  店员笑着:“小帅哥,打个耳洞,还怕你女朋友跑了啊?”
  闻言,谢潮生勾唇:“是。”
  林绒脸一烫:“谁跑了?”
  店员说:“放心,不疼的,不信你问你男朋友,是吧?”
  谢潮生:“会疼。”
  “……”
  店员神情尴尬:“刚才……看你眉毛都没皱一下。”
  谢潮生:“我女朋友怕疼,她先不打。”
  林绒一愣:“我打啊,我不怕——”
  谢潮生起身,话不容置疑:“你到医院去打。”
  付过钱,两人走出店外,林绒呐呐说:“原来你是要我先看着你打……”
  谢潮生:“嗯。”
  林绒抬眼看着他的耳垂:“你到时戴个黑色的耳钉肯定好看。”
  谢潮生:“嗯。”
  林绒嘀咕:“你怎么就会嗯……”
  闻言,谢潮生的脚步戛然而停。
  他转脸,看着她:“你会跑吗?”
  “……”
  林绒决定不告诉他,她从来就没想跑过。
  或许所有的心态失衡,都源于卑微敏感的自身。
  本来做好的打算被人抢先,一刹那间,被抛弃的感觉卷袭而来。
  全世界,都不见了。
  但也只会有一个理性失控的夜晚。
  失控到不去回谢潮生的晚安,第二天早起,却又故意想引起他的注意,等他来找她。
  她不等他。
  还会有可以等的那个人吗?
  一月已经算入了冬,寒风凛冽,刮在脸上生疼。
  谢潮生去拉拉链,毫无预兆听见林绒说:“对,把你的腹肌给我摸个够,我就不跑了。”
  手僵住。
  林绒又说:“给我加衣就大可不必,我穿得比你还多。”
  他们其实就在学校的附近,路灯昏黄,马路不算宽广。
  谢潮生将她拉到道路深处,借着林荫遮挡,三下五除二拉下了拉链。
  林绒正要再开口,眼前一晃,猝不及防地,被扯进一个宽阔怀抱。
  谢潮生的外套带着温度,把她罩得密不透风。
  还没反应过来,手被握住,放进了毛衣和保暖内衣之间的夹层。
  林绒缓慢抬头。
  谢潮生恰好低头看她,桃花眼微扬,带了几分认真似的询问。
  “能摸到吗?”
  林绒一吸鼻子,双手迅速抽出,干脆利落紧环住他的腰,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跑,我不会跑……”
  谢潮生回抱住她,像是故意逗她,疏懒的语调里带着笑,尾音拖长,一股痞坏的味道。
  “才摸一下,真够了吗?”
  林绒哽咽着说:“不摸,也够……”
  谢潮生身子一僵,紧接着,费了劲地把她手扒开,又抬起她的脑袋,脸上出现罕见的紧张无措。
  “林绒……”
  想说话,大概又不知道什么话合适。
  他重新把她脑袋按回去,轻拍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心智不成熟的孩子。
  林绒的眼里,只留下那枚银针。
  在少年白皙的耳垂上像打下烙印,周边泛红,注定是一场不会好过的折磨。
  原来,在这个世上。
  除了她曾经以为的,有比她更可怜的人。
  还有比她更自卑,敏感,又极度害怕失去的人。
  她和他,像黑夜里不期而遇的两只小兽,互相依偎,舔舐伤口。
  仿佛天生契合。
  又原来,有的人。
  不仅仅只存在于童话。
  世界上总有这样一个人,在你眼中,如繁星,如月光,如朝阳,千万般迷人。
  你遇到了,就会知道,不管将来还要走多远的路,不管将来还会遇到多少人。
  再没有人,会比他更好了。
 
 
第42章 
  谢潮生离校后, 林绒在学校的日子逐渐难熬。
  空荡荡的同桌,尤为碍眼。
  几天后,谭一一自动请缨坐到她身边。林绒一天到晚木着的脸色, 总算有了好转。
  又一个周末,林绒去谢潮生的小窝帮他收拾东西。清理到房间时, 她下意识去看曾经的那个鞋盒还在不在。
  空荡荡。
  什么都没有。
  “在看什么?”
  谢潮生走进房间,看到跪趴在地上的林绒,脚步一顿,出声问。
  “没有, 没有……”林绒赶紧起身,若无其事般去拉床头柜的抽屉。弯着的眼眸,背对他的一瞬间, 恢复成不染情绪。
  收拾完东西, 林绒先一步踏出屋门。身后谢潮生的声音适时响起:“等等。”
  林绒慢腾腾回头,他又说:“闭眼。”
  她乖乖照做。很快,右手手腕传来纸张轻触肌肤的酥痒触感。
  林绒悄咪咪将右眼睁开一条缝。谢潮生发觉,弯了弯唇,没让她闭回去。
  “这是……公主落难手环?”
  戴在她手腕上的东西, 是一只纸蝴蝶,延伸出了两指宽的纸张腕带。蝴蝶从中间被分开, 这样在戴上时,就能当做卡扣卡在手腕上。
  “嗯,”谢潮生唇角翘起弧度,桃花眼潋滟, 像觉得好笑一般开口,“别人家女生有的,我们家绒绒也要有。”
  “……”
  林绒想起了前两天, 谭一一和徐舟舟分别在塑料姐妹花群里晒出的照片。随性的简单蝴蝶戴在纤细的手臂上,花花绿绿,很有几分童真的趣味。
  这两刷视频刷入魔了,时不时在群里推荐的“神仙爱情”视频,其中就有男生给女生做公主落难手环。林绒刚好看到,所以知道。
  一眼见到她们落难手环敷衍了事的画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某两个人是被逼。
  但林绒看这段群聊时,谢潮生没在场。那么,他是从哪知道的呢?
  林绒:“你别告诉我,你们三……”
  “他们拉我,就进了,”谢潮生回答简短,扣好手环,抬眸看她,“要退吗?”
  “不退!这怎么可以退!”林绒无心欣赏手环,得寸进尺开口,“能不能给我看看,你们群的画风?”
  谢潮生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林绒一眼了然:“哦,是钢铁兄弟群啊。”
  最近的十几条群聊,全是尤意和徐路在吐槽。再往上滑,两天前,跟谭一一和徐舟舟差不多的照片下,尤意和徐路美滋滋夸赞自己:“费了大半天功夫,这玩意也太难了吧。”
  谢潮生被连续艾特好几条——
  【兄弟,你女朋友有吗?】
  【有吗?】
  【有吗??】
  【有吗???】
  “……”
  林绒推回手机,义正言辞:“这两是小学生,你别被带坏了。”
  谢潮生笑笑,转身从装杂物的袋子里,拿出个粉色兔子耳罩,轻轻罩在她耳朵上。
  林绒的视线从他拿出耳罩起,没转移过。直到谢潮生拎起所有东西要关门,她摸向耳罩,眼神不由自主,瞟向了右手腕。
  “这是……”林绒的话尤为迟疑,“我送你的……那一只吗?”
  谢潮生走出屋外,把门关上。空荡的楼梯间,倒吸口气都觉得冷。他微弯的眉眼,却像给他们周身,带来了暖气。
  少年个子很高,需低着头看她。浓密交织的长睫扇动起落,遮住浅茶的眼瞳,挺直的鼻骨两旁,倒影都显得精致。
  “你不是说,我像它吗?”
  林绒沉默。心里同时,不知是开心,还是感动。说不出的滋味。
  她曾经以为,谢潮生会永远埋藏这两个秘密。
  一是关于他们的初遇。
  二是,原来他曾经的冰冷,都是伪装。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他也同样的,默默地,把她放在心上。
  她手腕上的蝴蝶,保留了原来她的笔迹,不过黑色的简单线条,被一笔一笔,耐心之至,涂成了色彩斑斓的现在。
  难怪她第一眼没认出。
  谢潮生像在提点她:“当初,你盖反了盒盖。”
  哦,所以就这么简单暴露了。
  但某人心机深沉,直接隐藏到今天。
  林绒又望几眼,花花绿绿的彩色。她故作生气,瘪瘪嘴巴:“花里胡哨,不像你了。”
  谢潮生失笑,声音轻缓,带着诱哄:“像的。”
  “花花绿绿的,哪里——”视线触及到手腕,刚开口,后面的音节戛然而止。
  林绒再度沉默。
  七种颜色,都似曾相识。
  很像之前,为了让黑白世界的谢潮生身上多几抹色彩,送的T恤的颜色。
  “我喜欢彩色的你。”
  良久后,两人双双走下楼梯,林绒冷不丁,说了这么句。
  谢潮生走在下,回过眸。情况像极了当初在学校楼梯间,她偷听到他的秘密。只不过,这回,位置倒换。
  “但是,你是不是还知道我什么秘密?”
  “……”
  谢潮生:“没有。”
  “肯定有!”
  “没有。”
  “……”
  “快告诉我,班——”林绒连下几级台阶,拉住他的手。刚露出撒娇表情,想到什么,话生生顿住。
  “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喊你班长了?”
  “可以一直喊。”
  谢潮生干脆把东西提到下一级楼层,回来拉住她,话语带了几分保证。
  “一直喊?”林绒表情莫测,“喊到大学?喊到结婚?喊到我们小孩跟——”着喊。
  蓦然间,话再次戛然而止。
  谢潮生止不住笑,眼里揉碎了星光。他帮她拨去一丝凌乱沾脸的发,说:“可以。”
  可以。
  林绒用了十几秒,细细品味出这两字的意思。眼圆睁,脸色蓦地变烫。张了张唇,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但——”谢潮生的语调拖长,带着笑意,却又认真问,“偶尔,不能换一换吗?”
  “……”
  林绒:“哥哥?”
  谢潮生显然不太满意,眉峰一挑。
  林绒:“谢潮生。”
  谢潮生:“去掉谢字。”
  林绒老实巴交:“潮生。”
  谢潮生:“去掉潮字。”
  “!”
  生!
  这个林绒在课本练习本上写过无数次的字。不用睁眼,她都能勾出好看的一笔一划。现在,要喊出来,却有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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