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没来得及说话,外头就传来招呼:“给太太请安,太太您来了!”
只见索额图“嗖”的一下躲到了书架后面,指着外面提示儿子,说他不在。然后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老爷,听说您在外面养外室了?”
索相不躲了,当即跳了出来,义正辞严:“哪个混账东西诬陷我,夫人千万不要信!”
第53章 :坑儿子的爹
伊尔根觉罗氏, 科尔坤这一支原本住在镶黄旗划分的旗营中,但自从科尔坤的父辈开始官运亨通,自然开始置房置地,早就从老房子搬走了。
如今科尔坤尚书带着妻儿住在三海附近的巷子里, 一百多间的大院子, 地段好、环境好, 周围不是宗室显贵, 就是平步青云的官员。这些年和明珠“勾搭”, 科尔坤也没少往兜里划拉银子。
这日他下朝回府, 就直接往正房走, 乐呵呵的告诉妻子:“咱家丫头, 要做皇子福晋了!”
早两年, 太皇太后叫几家的女孩子入宫,那会大家就猜到了缘由。但那会八字没一撇,大家也不能乱猜, 如今可不是了。
“真的!”科尔坤夫人不敢置信:“不是他们乱传的?”
也不怪夫人如此,伊尔根觉罗氏国初来归, 虽然同各家也有联姻,但是顶多是联姻觉罗宗室。家中女儿嫁与皇子的, 他们家还是头一个。
“怎么不是真的!”科尔坤笑道:“今儿皇上特地召见我, 问了咱们家的事, 还夸那日松弓马、国语都好,将他擢升到了乾清门二等虾。”
夫人这下信了, 侍卫出自上三旗和上三旗包衣, 可内廷侍卫就得经过遴选, 还得皇上看好。他们家那日松是好,但是以刚过弱冠的年纪做内廷侍卫, 上一个还是成容若或者曹子清这样的。
“毕竟是皇长子,皇上给咱们家略加恩也正常。”科尔坤一拍脑袋:“你也得嘱咐咱们丫头,”他未说完,就见夫人一脸担忧,“你这是怎么了?”
“说道大阿哥,你记不记得之前,镶蓝旗那档子是,就是那对糊涂夫妻。”夫人道:“你回来还说,旗人里有些人真是蠢得没眼看。”
科尔坤恍然大悟,那又怎么了?他一脸疑惑。
夫人叹气,男人就是这样,不细心,粗粗拉拉的。她道:“你忘了,那夫妻再糊涂,还有个女儿,听说是大阿哥身边的宫女。我是担心,能让阿哥那么上心,是不是……”
“你是说,大阿哥对这个宫女好,然后对咱们姑娘不好?”科尔坤哈哈大笑:“不可能。且不说我跟随明相多年的情分,大阿哥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平日里听说,大阿哥也不是性子坏的人。”
“再说那不过是个宫女罢了,大约是敬事房送过去给阿哥的,不打紧。”科尔坤毫不在意,不过夫人还是决定,等明年指婚旨意下来,还是要告诉女儿,不能让她糊涂着。
能让大阿哥这么上心,宁可顶着铁帽子王的压力也要破案,可见那个宫女不是省油的灯。
头所的胤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岳母扣上了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奈何红颜不是我家崽”的黑锅,他正在整理弓箭,准备数日后的瀛台演武。
只有奉命过来的侍读学士阿拉木,在这个清晨来到了阿哥所,他被康熙正式调去南书房,兼职礼部。
“我过来辞行,嗐,也不算辞行。”阿拉木笑道:“咱们朝夕相处也有十年了,就是临了有句话想提醒阿哥。”
胤禔喊道:“吉和!你去膳房交代他们中午备下酒宴,我请学士吃饭。”
一个宫女闪身出来,福一福离开了书房。书房外头是秦吉了和全都,胤禔就道:“学士有话请说。”
“阿哥明年就要成婚,按照惯例和皇上对阿哥的期许,我估摸着您要入朝站班了。”阿拉木道:“不知道阿哥听说没有,如今索额图格外低调,令舅明珠却有点张扬。”
“等到阿哥入朝站班,就得格外小心,免得被卷进什么事情里头。”阿拉木道:“我知道阿哥是个细心人,可人心难测、朝局诡谲,小心为上。”
胤禔道:“我明白,多谢您的心意。对了,如果我上朝站班,算是个什么身份呢?”
“以前例来看,乾清宫行走、御前行走都是不定员的,由皇上点人。”
阿拉木道:“一般来说乾清宫行走由皇上从蒙古王公子弟里拔擢,御前行走通常是皇子皇孙入朝,皇上命他们御前行走,学习朝廷怎么办事。”
“也就是说,入朝站班就代表开始参与朝政了?皇上会不定期的给派下来差事。”
胤禔点点头,这倒不错,“你也要去礼部了,日后再派来人,无非是汗阿玛叫人陪我读书。我也只有你一个师傅,来,以茶代酒,我先敬学士一杯。”
两个人一起在头所吃饭,阿拉木微醺之时,拉着胤禔笑道:“还没有恭喜阿哥,我去了礼部,等阿哥成婚的时候,说不得要我来做这个婚使呢!”
“定下来了?”胤禔惊讶道:“不是明年才指婚吗?”
阿拉木笑着给他讲了这里头的道道,最后道:“科尔坤和明相走得近,家教也是没得挑。阿哥?”
“……我见过那位格格。”胤禔想了一会才道:“科尔坤的儿女和康王府的巴尔图阿哥、还有格格玩的好,有次跑马遇见过。不过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只是记得性格似乎不错。”
“这可好!”阿拉木笑道:“日后成婚必定更和睦。”
两个人絮絮叨叨,直到下午阿拉木才被全都给背出去,送回家里。胤禔也躺在榻上扇风,阿拉木都这么说,可见这门亲事大约成了定局。伊尔根觉罗氏,科尔坤的女儿,倒也是门好亲事。
其实对于胤禔来说,娶谁都一样,哪怕是天上仙女,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如今就很好,何况他见过索伦图,能帮着自己妹妹买颜料,知道妹妹喜欢画画,起码能看出来这家风气甚是和睦。
就像成德表哥说的,少年夫妻头回成婚,只要心意足够好好相处,总会处的好。
自己该做的要做好,该替她想的也要想到,胤禔翻身而起:“秦吉了!你帮我瞧瞧,画画的颜料头所还有多少?把笔墨纸砚、颜料都配齐了,我要用!”
很快,胤禔就感受到了这门婚事即将到来的讯号,除了惠妃把他叫过去再三叮咛之外,敬事房还警告两个侍寝宫女“不要缠着大阿哥,要让阿哥保养身体为要。”
听的胤禔嘴角一抽一抽的,他倒不是出于什么理由必须做个处男,他只是喜欢将身边能控制的东西都控制在自己手里。
所以,这些侍寝宫女如何处置,他到底要不要笑纳,日后开府怎么办,容不得别人来插嘴。
秋日瀛台演武,三海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凉了,康熙将演武的时间定在了午后。七个阿哥和他们的谙达、侍卫,包括皇子们的师父徐元梦、顾八代等等都随驾到了瀛台。
“你们也不小了,今日在你们师傅跟前,诸皇子挽弓射箭。”康熙扬声道:“成绩好的朕有赏,若是落靶了,朕可是要罚的。从太子开始,来罢!”
以皇子们的教育强度,射箭脱靶的事情并没能发生,最多也就是如老七、老八年纪小的,没法保证箭箭射中红心罢了。
最后的结果,还是大阿哥和太子并列第一,老三老四不分伯仲,老七虽然腿脚不方便,在骑射上却强过了老八。
胤礽知道,自己骑射的时候有一箭其实射中了靶心边缘,只是大家都一致的认为这没问题。
他这个并列第一真是……胤礽觉得自己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在骑射上,可是他还要读书,太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如何安排时间?每天日程满满的皇太子烦恼了。
不过康熙并没有放在心上,胤礽还未长成,比胤禔略差一点并不要紧。他虽然希望儿子样样都好,但也不至于忽视客观事实,白日做梦。
皇子们表现不错,康熙挨个夸奖了他们,皇太子和皇长子都被赏赐了弓箭骏马,老三老四得了字画书籍,老七得了一匹蒙古马,而老八得了一块砚台。
“胤禩,你要加紧练字,多用这块砚台,加劲儿努力。”
老八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字写的不算很好,居然也不坏。汗阿玛会因为这个多关心自己两句,真好。
弓马谙达们不必说,皇子们的师傅—旗人出身的大臣们也得上马拉弓,下马步射。
顾八代等人都不错,好歹都能射中靶子,可是偏偏到了徐元梦这里出了篓子。这位上马骑射落靶,下马步射只能勉强挽三力弓,然后又是落靶。
康熙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在他质问徐元梦“为何不勤加练习”之后,徐元梦辩驳道:“臣每日要给皇子上课,还要去詹事府当值,在轿中休息都觉得时间紧迫,实在是没有时间……”
“你还坐轿!”康熙真的惊讶了:“大臣上朝骑马居多,你居然坐轿?”
目前来说,大臣上朝的确骑马居多,而且这个不分旗民,大臣们不论文武,除非年纪太大基本上都骑马,因为骑马方便啊。
徐元梦如今才而立之年,张嘴却说自己坐轿,听在康熙耳朵里,这就是个贪图享受的懒惰之徒。而且明明自己错了,忘了祖上传下来的弓马教训,还敢辩驳!
“你、你简直是!”康熙的暴脾气实在按捺不住,指着徐元梦大骂:“你还有脸辩驳,来人,给我拖下去,杖责!”
众目睽睽之下,徐元梦被拖下去了,胤禔和胤礽对视一眼。胤禔示意“这是你詹事府的詹事,你要不要做句话?”
胤礽:“汗阿玛判的,我怎么开口,再说他多余给自己辩驳。唉!”
“你们都听着,且不说弓马骑射乃是祖先教训,要不忘先祖遗风。”康熙怒喝道:“就是圣人所言,还有君子六艺之说。若徐元梦是民人也就罢了,朕并不强求,可他出自正白旗舒穆禄氏。”
正白旗是皇帝亲领,更何况徐元梦是日讲官,而且是太子中允,还是给太子上课的。他这种话、这种想法会不会影响到皇太子,这才是康熙忌讳的。
康熙越想越气,最后居然道:“将徐元梦父母发配黑龙江,交给墨尔根副都统管辖!”
“……”胤禔一愣,卧槽这不是坑人吗?墨尔根副都统是我表哥啊,这要是有个好歹,将来不是要恨成德。
第54章 :坑爹的儿子
求情这种事是很有讲究的, 比方说被求情对象究竟犯了什么事儿,在比如说求情者的身份,再比方说……比方说胤禔为徐元梦求情的话,康熙现在能答应吗?
徐元梦这个倒霉催的, 昨日被杖责, 康熙还给他派人疗伤:不能耽误我儿子上课!
要不怎么说, 皇帝有时候是个挺刻薄的人, 真心的。
徐大人还以为这事翻篇了, 谁知道第二天清晨家人哭着来寻他“侍卫们已经要把他父母打包送到墨尔根去啦!”
这下徐元梦一朝惊醒, 也顾不得当值了, 一溜烟跑到了乾清宫, 却又不敢请见, 只是在乾清门外哀哀哭泣。
“你先回去,等会我去找你。”胤禔告诉八阿哥:“先去延禧宫,什么都别说啊。”
胤禔今儿陪着小八过来接那块被赏赐的砚台, 正好看见徐元梦跪在乾清门下,旁边的人指指点点却无人上前。
大阿哥停下脚步, 胤禩却拉住了他的袖子:“哥,你要给徐元梦求情?可是昨天汗阿玛那么生气……万一、万一迁怒你怎么办?”
“我看看再说, 你放心, 哥也不是傻瓜, 若是不成,我不开口就是了。”胤禔拍拍胤禩的小肩膀, “你先去罢, 叫跟着你的太监收好汗阿玛赏的砚台, 好好写字。”
倘若徐元梦的父母不是要被发配到墨尔根去,胤禔绝不会管这桩闲事, 他是担心一对老夫妇去那种地方,万一有个好歹,平白让容若遭人怨恨。
再说,说到底康熙哪怕将徐元梦打个半死,谁也说不出什么,给皇帝家打工原本就是高风险。
但是罪及儿女也就罢了,牵涉父母就有些说不过去。胤禔转了两圈,看胤禩往东六宫去了,又看着乾清门外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却没人敢帮徐元梦禀告一声,看得他十分郁闷。
胤禔没有直接提出要见皇帝,反而在乾清宫门口拉住了梁九功的小徒弟:“去叫你师傅过来。”
“奴才给大阿哥请安了。”梁九功刚要跪下,就被胤禔拉住了。
“梁谙达,外头的事您不知道?”看梁九功一脸迷惑,胤禔叹口气:“你瞧,徐元梦跪在乾清门外,已经聚了一堆人,再这么下去……”
“哎哟!”梁九功险险跳起来,这要是一会被旁人奏上去,岂不是他失职。他深深地弯下腰:“奴才多谢阿哥爷提醒,还请阿哥随奴才进去,当面向皇上禀告罢。”
“你怎么来了?”康熙很奇怪,“看看,还满头汗。入秋天凉,也不记得带个帽子。”
胤禔笑道:“儿子着急就忘了。汗阿玛,儿子今天陪八弟过来领赏,要回去的时候却看见徐元梦跪在了乾清门下,已经聚了一群人。这样下去实在是不好,所以儿子就告诉了梁九功,想请您示下。”
康熙转头盯着梁九功,梁九功马上跪下道:“回禀主子,奴才方才打发小太监去看了,徐元梦正在哭求免除他父母流放。”
“朕昨儿,判了他父母流放?”皇帝口气全是不敢置信,仿佛在怀疑自己居然做这种决定!
胤禔就道:“昨日徐元梦确有不好,连步射都脱靶,汗阿玛生气是应当的。只是哪怕您再打他几十杖,也好过他跪在乾清门哀求。”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罢了,胤禔你去传话班第,令他带人赶紧将徐元梦的父母拦下送回家。朕昨日气糊涂了,这件事就算了吧。”康熙道:“梁九功去告诉徐元梦,让他好生练习,朕还是会查他的!”
康熙站在乾清宫窗户边上往南看,乾清门前的确是人头攒动。这么大的动静,毓庆宫那边得到消息了吗?这念头一闪,他又马上想到,这个时间太子该读书,那孩子一向专心,怎么会知道这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