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位名作家——富茶礼
时间:2020-08-19 09:52:08

  心儿无趣地努努嘴,有些没劲。别人家的姑娘小姐都那么喜欢着装打扮,恨不得把所有金银珠宝往身上堆,哪里会嫌衣柜里的衣服太多啊,就自己家的这位总是嫌这个麻烦、那个麻烦,恨不得素面朝天,只穿身睡袍过日子,说出去不让人大跌眼镜才怪呢。
  心儿默默腹诽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四周,低怯道:“小姐,我们在这里应该不会撞见大小姐吧?”
  沈宴秋顿时被她那怂样给逗笑了,明明私下里还敢在她边上嚼人耳根,现下出了门却是蔫成这幅德性,点点人后脑勺,道:“只要你不乌鸦嘴,那大概率是不会碰见的。”
  心儿赧着脸揉揉脑袋,很是不好意思。
  其实在来的路上沈宴秋就已经把这点考虑了进去,沈府大小姐与锦绣山庄的白小姐是恍若共生的好姐妹,这点关系在人前并不避讳,沈小姐擅长女工刺绣,经常出没在锦绣山庄,庄里不少上等绣品都是出自她之手。
  但进山庄时,她特意看了眼地形,身穿女工服的绣娘都是沿侧道进到山庄里院做纺织活的。如果不出意外,沈南卿就算现在就在这山庄里,也不大可能会走到前厅来。倒不是惧对方,只是觉得能少几分尴尬自然是最好的。
  那边管事给客人介绍完衣裳,转过身时刚好看到两个面生的姑娘走进,其中为首的那位举手投足间自成一股清韵,浑然天成的气质让周边的人群隐隐作衬,生怕怠慢了贵客,连忙迎上前去招呼:“这位小姐,有哪里需要帮忙的吗?”
  沈宴秋让心儿抱着布匹上前来,解释道:“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匹布,想委托贵庄赶制一件成衣,不知道方不方便。”
  管事沉吟了一下,道:“小姐最晚什么时候要来拿成衣?”
  沈宴秋算了算时间,问道:“三天后可以吗?”
  管事颔首:“可以是可以,不过时间有点紧,费用上可能……”
  沈宴秋了然地笑了笑:“钱是小事,如果庄上同意的话今天就可以先付下一半的定金。”
  锦绣山庄的定制费用极高,鲜少遇到这样连价格都不曾问过就爽快答应的客人,管事喜上眉梢:“那小姐稍等,我让绣娘来给您量尺寸,您顺便可以说一下对成衣的要求。”
  沈宴秋颔首,便和心儿站在旁边等候。
  许是店里生意太忙的缘故,管事回来时带了两杯茶水,让她们暂先休息一下,说绣娘有事,等忙完便马上过来。
  沈宴秋倒也不急,道了无事,便开始欣赏起展厅里挂着的衣裳来。
  “二姐?”
  一道清朗稚嫩的男音从身后传来,不等人回神,就已率先跑上前。
  沈宴秋看到沈南飞出现在这里,讶异地挑了挑眉头:“飞飞?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南飞兴奋地攥上她的袖子:“母亲让我过来陪大姐做衣裳,没想到二姐你也来了,早知道我们便坐一趟马车出发了!”
  沈宴秋听到“大姐”两个字只觉得一阵脑阔痛,做人果然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正想让人装作没看到自己,乖乖回去找他大姐,就听到另一道沉敛女声响起:“飞飞,过来。”
  少年郎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性,听言马上乖巧迎了上去:“大姐。”
  沈南卿拿帕子给他擦了擦一路上额角跑出的汗珠,凝了眼不远处背对着的身形,柔声说教道:“早跟你说了不要和那人走得太近,幸亏是在外面,若叫父亲母亲知道了,又得挨骂。”
  很温和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刻意,就像是教导小孩子远离陌生人的口吻,充满善意。
  沈宴秋听言低首笑了笑,用食指挠挠眉心,甚是玩味。
  沈南飞不开心地皱起眉头:“大姐,二姐人很好的,你要是和她多相处相处,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同行的白湘云没好气地用指尖点了点沈南飞的脑袋,笑骂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哪有帮外人说话的道理,你姐因为你二姐家的那档子破事牺牲了那么多,你还说这样的话,不是存心叫你阿姊伤心嘛。”
  沈南飞嗫嚅了一下,这才跟二姐没有关系呢……沈府的没落与二娘有很大的牵扯确实不错,但上代人的恩怨怎么可以遗留到他们这辈来。况且当初那萧家公子退亲,不正证实了对方的忘恩负义吗,怎能把姐姐姻缘的错失也一并怪罪到二姐头上。
  白湘云说完一通,还阴阳怪气地望了那个背影一眼:“再说了,你口口声声叫着的那位二姐,出门在外可是半点规矩都没有呢,见到大姐连叫都不叫上一声,果然是野养的胚子。”
  心儿听不过去,握了握拳正想冲上去跟人大骂一通,却被沈宴秋淡淡拦住了。
  “小姐!”心儿气急地唤了她一声,眼眶红红的。
  沈宴秋叹了口气,早听闻锦绣山庄的白小姐性子直接、口无遮拦,她怕的便是出现现在这种状况。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权当做没听见的,但小丫头太护主了,她若再不做点什么,定能气哭了去。
  无奈地抚抚额,转而打起精神,朝那几位走去。
  白湘云从前只在沈南卿那听过几回沈宴秋的名字,除此外从未谋面,现下对方转过身朝自己走来了,方看清真人的模样。本以为南卿的相貌已是人间难得几回有,却不想两人会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不过她很快就把眼底那点艳羡掩了下去,换回高人一等的姿态。
  长得好看又如何,又没那消受的命。
  沈宴秋疏离地冲人行了个礼,语气平淡,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再膈应人不过的话:“方才没和姐姐打招呼,是因为听到姐姐说和我走得太近会被父亲母亲责骂,是以不想给姐姐带来麻烦,但刚刚听了白小姐无中生有的怪罪,宴秋实在觉得有些冤枉,故还是上来跟姐姐问个安。倘若回家父亲母亲责怪起……那就只能委屈白小姐担待这个罪名了。”
  白湘云:“……”
  沈南卿:“……”
  后边的心儿被自家小姐的这番话弄得破涕为笑,勉力压着嘴角才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沈南卿没吭声,眯了眯眼,十分耐人寻味。
  说实在,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太正视过这个妹妹,对对方的印象也始终停留在四年前沈府出事的时候。那时候二娘以死谢罪,二妹跟着寻死觅活,府里下人每天传话的内容,不是二小姐上吊自杀被院里丫鬟发现,就是跳河失败,被人捞了回来。
  不曾想过短短的几年光阴,会让人有如此大的改变。
  从前那个畏畏缩缩,总是一大片头发垂下挡住半边脸颊、蜷在母亲后头的小女孩长大了,并且骨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半晌,沈南卿方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湘云只是说些玩笑话,妹妹那么当真,未免显得有几分小家子气了。”
  沈宴秋做出谦虚的模样:“是是是,宴秋自然比不过白小姐洒脱不羁,明言快语。”
  白湘云默了默,明明夸人的话怎么有种对方在讽刺自己的错觉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收藏,然后大家放心,结局一定是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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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庄里的管事带着绣娘过来,及时打破了有些僵持的氛围。
  “大小姐,沈小姐,沈公子。”管事躬身将人一一叫过,这才让绣娘带客人去量身形。
  白湘云径直抬手将她们拦了下来,柳眉轻挑,悠悠道:“白管家莫不是做生意做糊涂了,我们锦绣山庄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客人都接待的,你唤月娘来给人做衣服,有问过人家付不付得起这个价钱嘛。”
  月娘是庄里的头等绣娘,平日里很少接待定制的单子,只有王公贵族拜访时才会出动,白管家眼睛是瞎的吗,这沈宴秋哪里长得像是能承担这等高消费的人了。
  白管家尴尬地擦了擦脑门的汗,正想开口解释两句,边上的沈南飞已经耐不住性子,先跳了出来:“湘云姐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像你这样做生意迟早有一天客人要跑光光!月娘你来告诉我您做一件衣服要多少钱,大不了我替我二姐付!”
  月娘迟疑地看看自家小姐,沈小少爷是沈小姐的弟弟,按理说一家亲才是,现在这状况搞得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白湘云与沈南飞平日处惯了,也不恼他刚才说的话,拍拍他的脸颊,笑眯眯道:“小飞啊,姐姐这是实话实说,月娘是我山庄里手艺最高超的女红,做身衣服至少要一个金元宝,你从小到大攒的零花钱有这么多吗?”
  沈南飞听言顿时涨红了脸,结巴道:“怎,怎么会有那么贵的衣服。”
  “你以为呢。”白湘云乜斜他,没好气道,“现在可还有那个底气给你二姐撑场面?”
  沈南飞耳根通红,梗着脖子硬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沈宴秋叹了口气,适时出声,话却是对管事道的:“可以麻烦您帮我找位价格中间一点的绣娘吗,我这里布匹自备,应该可以便宜一半的价格吧?”
  说实在她今天让心儿带在身上的金元宝十个不止,按她写书挣来的那些钱算,就算拿一百个金元宝买件衣服也都算不上什么,但沈南卿和沈南飞在场就有些不方便了,她一个庶出的二小姐,月例比起二人只少不多,凭空冒出来那么多钱,定会惹来一身麻烦。
  不等管事应下,白湘云又是一阵夸张地掩嘴讥笑:“这年头还真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想借着我们锦绣山庄的招牌给自己贴金镀银呢。不过提前跟沈二小姐说一声,这布料太糙我们可是不会接手的。首先我们庄里绣娘的手都被养得精贵挑剔的很,若非上等绸布碰不得,其次一块破布再怎么心灵手巧也还是改变不了破布的本质,届时做出来的衣服不尽人意,您再跑来找我碰瓷……我总不能为了接您这单赚不了几个银子的生意坏了我们锦绣山庄的名声吧。”
  一段话说下来悠扬婉转,苦口婆心,听着怪感人肺腑的。
  沈宴秋还没什么反应,就听见沈南飞怒斥一声“湘云姐你够了”,和心儿两人皆一副气昏头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揪人领子算账。
  她和沈南卿各拦下一个,方没让场面变得太难看。
  沈南卿不悦地蹙眉看了弟弟一眼:“飞飞,湘云算你半个姐姐,不能这么没礼貌。”
  许是她身上母仪泰然、从容端庄的气质,叫沈南飞没由来地熄了脾气,噤声拄那不动了。
  沈南卿这才不急不缓地扫视周围一圈,缓和场上众人的情绪,安抚道:“这样吧,妹妹想买什么衣裳,大厅里随便挑一件,姐姐出钱给你买了,就不必再麻烦庄里绣娘辛苦定制了。”
  沈宴秋微不可察地低笑了下,没骨头似的慢吞吞道:“多谢姐姐好意,不过这阿牛阿羊的衣服宴秋也穿不惯,今日就当白跑一趟,不打扰大家的兴致,先行告退了。”
  说着也不给几人反应的时间,对身后的心儿道:“心儿,走了。”
  白湘云看着两人绕过展厅的柱子离开,方品过来对方说的那句“阿牛阿羊”是回怼她方才的那句“阿猫阿狗”,心下气愤地跺跺脚,却找不到发火的对象,只能对边上的管家撒气:“都给我愣着做什么,还不干活去!”
  无端做了出气筒的管事连忙带着月娘退下,心中叫冤不已。
  ——————
  马车上,心儿还绞着帕子愤愤不平,若不是自家小姐不兴“连坐制”,她定要将那位白小姐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个遍。
  沈宴秋给她沏了杯茶水,又捧起自己那杯低低啜饮一口,惬意地眯了眯眼,许久才道:“好啦,别生气了。”
  心儿看她不痛不痒的样子,心头涌上一阵老母亲恨铁不成钢的郁闷:“小姐,那个白湘云都这么说你了,你怎么就不生气呢!”
  沈宴秋歪了歪脑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也不是不生气,只是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
  生活那么无聊,就当添抹调味剂了。
  心儿长叹一声,她倒希望小姐能在意点什么,要不然总让人有种飘离在外、看戏中人的错觉。闷闷不乐地灌了口茶水,又道:“那小姐您的衣服怎么办,我和婆婆做不来正装,您几日后和朋友的宴会穿什么是好?”
  沈宴秋这才知道了为难,拧眉思考少许:“调头去河平都庄吧。”
  “啊?”心儿愣了愣,“能行吗,要是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怎么办?”
  河平都庄与锦绣山庄是临安城里齐名的两大绣庄,但前者属于皇商,门槛更高,平日只接待有预约的贵客,专为皇室成员服务。不像锦绣山庄,只要有钱,寻常有点小钱的暴发户也能前往购买衣物。
  沈宴秋也不确定:“试试看吧,不行再做其他打算。”
  心儿点点头,拉开车帘同外头的马车夫道了声地址,这才重新坐好。
  锦绣山庄位于山腰,河平都庄则位于荆河流域边,人文美景皆是一绝。
  本以为到时会直接吃个闭门羹,需要好说歹说一阵才能得以机会进去拜访管事,谁想外头的守卫格外彬彬有礼,让她们稍等片刻,进去问候过主子,就派了小厮带她们进去,说今日庄上刚好不忙,过会儿管事就能过来接见。
  沈宴秋在展厅里一边观看样衣,一边暗慨庄上主人的生意之道,按理说皇商应该比普通商家更趋炎附势才对,但从刚刚门口进来到现在,她从始至终只感受到了“来者是客、人人平等”的有礼相待,比那白家小姐不知好上多少倍。
  这里的展厅虽比起锦绣山庄冷清不少,但挂出来的服饰更添贵胄之气,都是些寻常人家不敢尝试的皇室用色和纹路。
  心儿像是也被眼前的华服怵到了,眼睛一瞬不眨地将那些皇袍、凤袍盯着,惊讷地说不出话来。
  徐管事前脚将长公主一行人从贵宾室送走,后脚问了小厮刚来的那两位客人在哪,便来到了展厅迎客。
  沈宴秋瞥到人进来,携心儿上前问候。
  徐管事寒暄两句,便问起了对方的来意,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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