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想把银子还回去,但又被沈宴秋笑着推了回去:“收下吧,你在段老板那做事还要算月钱呢,平白无故被我拉来做苦力哪有不收费的道理。”
吉云耳根红了红,却也没再推托:“那就多谢公子了。”
目送人走到林子口将请帖递给检查的侍卫,吉云这才拉着马车离开。说实在早上在沈府门口等着时,他就被公子的容貌震惊了一回,虽然早几年也见过几回公子的女装扮相,但都没有今日来得震撼,真该叫段老板也在场看上一看……
那边侍卫看到请帖角落印的梅花标记,连忙递给边上的公公检查,低声问道:“孙公公,您说的梅花印记是不是这个?”
孙茂海站了半个时辰不免有些昏昏欲睡,听言瞬间打起了精神接过帖子细看,确认无误后,方看向站在边上怡怡等待的贵客。瞧清对方的面容,眼底不由划过一丝讶异。
早前长公主同他千叮咛万嘱咐,道这位贵客男女老少皆有可能,甚至不排除长相歪瓜裂枣的几率,故而让他一同等在林子外,以免侍卫们以貌取人,怠慢了对方。但就是在这样认知的事先灌输下,谁又能想到最后到来的会是这样的绝世妙人。
其实这也怪不得长公主,毕竟按她从小到大接触到的太傅、史官来说,虽然一个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大多都生得其貌不扬、一言难尽,是以一直觉得巨先生也同属一类。
孙茂海掩下心头的好笑,上前同沈宴秋欠了欠身:“先生这边请,我家主子已经恭候多时了。”
沈宴秋涵养地笑了笑,颔首道谢后,便跟着往里走。
外头其他殿、府的公子小姐们瞧到这幕皆感到一阵好奇,还是头一遭看到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孙公公对人如此恭敬。
有几个提了兴致的少公子临到侍卫前,顺便问了嘴那姑娘的来头,姓甚名谁。侍卫们一概回答不知,倒不是他们故意卖关子,只是除了收到消息要特别关注帖子上带梅花印的客人,就再也不知道旁的什么了。
沈宴秋随孙公公曲曲折折地走了好一段路,方来到一片开阔的地带。
在场的已经到了不少世家子弟,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亭子里嬉笑说话,男的俊,女的俏,远远瞧着就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侍从侍女们端着佳肴美酒进进出出,五彩的绸缎花卉将现场布置得秀丽异常。
八珍玉食,琼浆金液,好一派名门贵胄的繁华骄奢景象。
孙公公引她进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桌案前围了四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正指着图纸商量哪里还有什么需要布置改进的。
姜寻安率先注意到动静抬眸望去,看到来人怔了怔,不满地蹙眉,骂骂咧咧道:“孙茂海你怎么又进来了,不是让你在外头等着巨先生吗?这岁数大了,干个活都要歇一阵做一阵的,小心哪天我把你赶回宫里去。”
话脱出口,方注意到后边还站了一个姑娘,默了默,换脸似的切换出和颜悦色的长者模样,决定迟点再训他,亲切道:“这是哪家府上的小姐?相貌生得可真标志呀。”
这矫揉造作的姿态仿佛自己此刻只要说得够温柔,就能让人忘记她前一秒有多凶悍一般。
沈宴秋被她前后的巨大反差弄得呛了呛,被人一夸还有些尴尬,摸摸鼻尖回话道:“殿下好,鄙姓沈,不过您应该对我另一个名字更熟悉些,我就是巨……”
话到一半,沈宴秋喉咙跟卡住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后面两个字。当初起笔名起得多随性,现下就感到有多羞耻,实在是不好意思把“巨无霸”三个大字跟人说出来啊……早知道就想个好听一点的了。
没等她惆怅地抬头仰望天空装咸鱼,姜寻安却是瞬间反应了过来,但又觉得脑海里的这个念头太疯狂,不敢相信,转而看看孙茂海,后者笑意盈盈地冲她点点脑袋,这才结巴地应道:“巨,巨,巨……巨先生?!”
边上的另外三位夫人也做出惊恐状,像是听到什么吓人消息,震惊地重复了一遍:“巨,巨,巨……巨先生?!”
沈宴秋:“……”
不得不说这几位夫人顶着那么漂亮的脸蛋,却说出如此鬼畜的话语,不是一般的违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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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营帐里陷入片刻诡异的寂静。
沈宴秋感受着四方投射而来的火热诚挚目光,一道道的似乎还在竞争谁更炽烈,刺激得她头皮上的毛发都蜷曲炸起几根。
所以?到底哪位是她的笔友?
一开始未作多想,理所当然地认为中间做主位的便是,但现下再思索一番,似乎也不排除另三位委托的可能。
孙茂海被自家殿下失态的模样逗得几分好笑,适时出声向巨先生介绍道:“这位是我家长公主殿下,左手边的是皇贵妃娘娘,另外两位分别是御史夫人和将军夫人。”
沈宴秋默了默,当即就给四位的名号跪了,她不喜繁文缛节,没学过宫廷礼仪,沈府也不曾派人教过她,一开始所想的是和笔友一对一线下见面,届时客套来客套去,便能省去了行礼的环节。但现下一次性撞上了四位大启金字塔最尖端的女人,笔友的礼可以不行,但另外三位的总要拜见一下吧,更何况她现在也没分清哪位才是她真正的笔友……
当然,最后没等她跪下,就被姜寻安上前给拦住了。
“先生使不得,快快请起。”
边上的芸贵妃跟着搀她:“是啊先生,您就当我们是您的普通读者,正常往来即可,不必拘泥于宫中的一套。”
沈宴秋本来就是走个形式,现下被人阻拦,自然不加推托,顺势站直了腰板,不过想了想还是行了个简单的欠身礼,道:“小女沈宴秋,几位殿下和夫人也不必那么生分叫我先生了,唤宴秋就行。”
姜寻安几人不曾想到竟能有幸得知巨先生的真名,顿时受宠若惊。
将军夫人是在场中和沈宴秋年岁最相近的,本就孩子心性,这会儿跟人表达喜爱之情更是不加掩饰,抓着她的手,开心道:“宴秋宴秋,我喜欢你的书好久了,没想到你那么年轻,还生得这般漂亮。我叫司徒芊芊,应该比你年长了七八岁,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芊芊姐。”
沈宴秋顶着对方希冀的目光,实在不忍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唤了声:“芊芊姐。”
不过这一叫,瞬间让边上的其他几位羡慕嫉妒恨了。
大家纷纷自我介绍一番,皆不甘落后地抛出“橄榄枝”,几个呼风唤雨惯了的上层人士,头一回半威逼、半利诱地哄骗人,竟是为了听人从嘴里叫出一声姐姐,这画风对于她们几个“不服老”的人来说,不是一般的新奇。
可怜沈宴秋一头冷汗,辗转应对。
好在芸贵妃心思细腻,体贴周全,温婉道:“大家别站着说话了,快让宴秋坐吧。”
“对对对。”长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连忙让下人添了座位进来。
坐下后又寒暄了几句,沈宴秋方问出心中已久的疑问,请教哪位才是她通信已久的笔友。
四人皆笑,姜寻安解释道:“如果真要说出一个人的话,平日都是由我经手书写和传达的信件,不过信里跟您说的很多趣闻妙事都是公会里姐妹们一同分享的,包括平素给您的礼物,也都是大家一块儿集思广益想的。”
沈宴秋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神奇的词眼:“公会?”
司徒芊芊兴奋道:“是啊是啊,就是兰心会。我们会里的成员可都喜欢你的书了!”
沈宴秋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宴席,兰心会,皇家,这三个词拼凑在一起,怎么越听越让人觉得微妙渗人呢。
不等她委婉地询问证实内心的猜想,就听帐外的丫鬟通报道:“殿下,沈府沈大小姐求见。”
沈宴秋:“……”
人生无常,怕是就用在这处的吧。
姜寻安本无意接见,但听到是沈大小姐,再转而想想前段日子光远小子那眼巴巴的模样,寻思着得帮小辈先把把关,于是道:“茂海,你去把人带进来吧。”
“等等!”沈宴秋忙不迭叫了声。
御史夫人云诗柳最先了悟过来:“宴秋是不方便见外人吗?”
沈宴秋也不避讳:“不瞒几位姐姐,南卿是家姐,若是在此处碰面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姜寻安愣了愣,想到什么暗叫一声糟糕,探身凑近司徒芊芊,掩嘴低低责备道:“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沈家还有一个二小姐?我忘发巨先生那份请帖了!”她这回送去沈府的请帖只点明了大小姐一人,现下才知道巨先生同为沈家人,那她岂不是怠慢大发了!
司徒芊芊同款茫然:“我事先也没听说沈家有两个女儿啊。”
尽管她们声音压得很低,沈宴秋还是多少听到了些许,但她只是坐在那儿,神色怡然,佯装没听见。
倒是芸贵妃心思转得极快,按巨先生的相貌才气,即便沈府在官僚间被疏离冷落,那也不该在京城里全无名声,毕竟沈大小姐就是个出挑的例子。如此想来,那便是有意向外界隐瞒身份,联想起四年前的那桩旧案,顿时豁然开朗。
没过多久,姜寻安和司徒芊芊也想通了过来,对孙茂海道:“茂海,你就跟沈小姐说,本殿在接见重要客人,让她晚点再来。”
“是。”孙公公领命退出了营帐。
云诗柳蹙眉道:“现下将人屏退了不是长远之计,一会儿宴席开始,恐怕还是避免不了碰面。”
芸贵妃沉吟少许,起身到边上的柜子里翻了翻,最后取出一块面纱出来,冲众人笑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要委屈一下宴秋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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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卿和侍女候在营帐外,虽然通报的公公已经出来告知帐里有贵客在,让她稍后再来。但出发前母亲同她千叮咛万嘱咐过,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寻芳宴,也将意味着日后能否真正地融入名门贵胄的阶层,要她务必好好拜见长公主和皇贵妃几人。
虽说她对世家的事情并不关心,但事关父亲未来仕途与家族的忍辱,是以打算在边上等上几许,以表自己的诚意。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营帐的长帘掀开了,将军夫人走了出来。
沈南卿从前有幸跟着父亲去将军府拜访过,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款款地行了个礼:“见过司徒夫人。”
司徒芊芊随性地摆摆手:“不必多礼。”
她身后的帘子没落下,紧随其后走出的是身穿蓝白广袖流云裙的蒙面女子,白色轻纱从眼睑处倾泻而下,隐约勾勒出了姣好的脸廓鼻形,此外只露出一截莹莹的额头和漂亮的桃花眼,额心画了朵妖冶的红色梅花,美艳异常。
沈南卿心中困惑,还是头一回见人参加宴席带面纱的,虽不知晓对方身份,但一眼就通过她腰间丝带的纹路辨出这身衣裙出自河平都庄,心想应是皇家人,也就没敢多加猜忌,很快低下了头。
沈宴秋随司徒芊芊走出好远方松了一口气,原本她是只打算带上面纱就了事的,但诗柳姐说还是能认出她七八分,是以大家商量着又在她眉心画了梅花印。画完后她个人感觉是差别不大,但几位殿下都道她神韵有了极大的变化,和之前的容貌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她一开始还不大相信,但现下大姐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都没认出她,想来算是成功过关了。
这个时间宴席快开始,原先聚在湖畔凉亭处玩笑的众人纷纷往回走,在各自的位置落座。
司徒芊芊引她到较偏僻的位置坐下:“我们就坐这里吧,正好跟你大姐的位置在反方向,届时拿掉面纱吃点东西也不成问题,我来帮您看着。”
沈宴秋感激:“谢谢芊芊姐。”
司徒芊芊眉眼弯弯,不甚在意,随意诹了几个话题,让人不要感到太拘谨,顺势又问了几嘴自己一直都很想知道的有关新书杂志什么时候发行的问题,沈宴秋一一耐心回答,并表示可以发行前一天给兰心会的几位寄去先行本,惹得司徒芊芊开心得直拍手。
席间的人不断坐满,那边芸贵妃也出来了,正在主持秩序。
郝光远和虞优二人是一起来的,这两人习惯了踩点,赶上热菜又不用浪费时间等,乐得一派自在。
两人自然是坐在主位的,遂顺着大道想也不想地往前走。
只是郝光远不知瞥见了什么,又默默往后退了两步,直到最次位,方盯着人要笑不笑地调侃道:“哟哟哟,芊芊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们兰心会的不是自诩天下第一尊贵,从来只坐主位的嘛,搞得我刚刚差点没看见你。”
南阳小王爷喜武,司徒芊芊出身武将世家,后又嫁到将军府,因此虽比郝光远大了两岁,却是从小一并在武场里玩到大的。
司徒芊芊脑后划下几根黑线,这个笨蛋弟弟能不能别在巨先生面前把她们兰心会的宗旨这么直接挂嘴上说出来啊,要不然巨先生听见还不得误会她很肤浅。
“咳,我和我远房妹妹聊天说个话,你带虞少主吃你们玩你们的去吧。”
郝光远失笑,一边打量起边上的女子:“芊芊姐,你家族世代都是临安城人,哪里来的远房妹妹我还不认识?”
虞优也跟着悠悠揶揄道:“而且这妹妹还挺有意思,把兰心会的会徽画在了额头上。怎么,你们兰心会的姑娘现在出门生怕别人不认识,还要给人放个信号牌吗?”
沈宴秋:“……”
司徒芊芊呛了呛,知道两人素来喜欢调侃她们公会,但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现下还把巨先生拖下水,恨不得将人骂个半死,但面上还是强撑镇定地改口道:“是你诗柳姐的远房妹妹,我和诗柳情同姐妹,她的妹妹自然也算我半个妹妹。”
说着皮笑肉不笑地眯了眯眼,不介意帮两人回忆起点事情来:“对了,小光远,虞少主,你说我们这寻芳宴从前都是五月中旬举办,今年怎么就提前到了四月底呢。我听说啊,好像是有几个人想看美女,所以特意跑到长公主府祈求兰心会从中拉线的,你们可知那几个人是谁吗?”
郝光远:“……”
虞优:“……”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感谢在2019-12-02 20:57:49~2019-12-04 21:4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