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位名作家——富茶礼
时间:2020-08-19 09:52:08

  沈宴秋喝了口茶压惊, 不去回想方才底楼小二及客人们的神情。
  心儿被安排去了别的屋子等她,要不然按小丫头刚刚那脸红羞臊的模样,指不准要拉她一阵天南地北的八卦, 她还真不知要如何解释。
  偏生虞优这个正主跟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地让小厮布置吃食, 将整张桌案摆得满满当当,才把人屏退下。
  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沈宴秋只是一个劲地垂眸喝茶,一套动作来回重复了三四次, 每次只嘬上一小口。
  虞优将点心往她面前移了移:“别只喝水,这是我们楼里新研发的点心,尝尝。”
  沈宴秋早膳用的晚, 这个时间并不饿, 但还是应了下来。
  点心的摆盘很漂亮,做工也十分精致,上头洒了些许桂花,香气沁人。
  尝了一口,发现意外地好吃, 又多吃了两口。
  虞优看她满意的小表情,笑了笑, 主动提起她今日的来意:“虞回同我说,你想要跟我们合作,借用大堂的高台做戏班子演出?”
  沈宴秋拿帕子擦了擦手:“不错,租金的事好商量, 不论是定款还是后期份额划分,我都可以接受,就看你们方不方便外赁。但也不用太勉强, 不行的话,我过几日再联系找找别的地方。”
  自己能帮上的事,虞优自然不舍得累的她再去寻求别的途径,缓声道:“一个月五十金的租金你看如何。”
  沈宴秋挑了挑眉,怀疑自己听错了。风满楼这么大的酒楼,日进斗金,若传出去这里的月租只需五十金,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她沉默少许,认真道:“你确定不用再考虑一下价钱?再往上翻个十倍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虞优单手托着下巴,故意道:“哇塞,这么财大气粗呀。不过怎么办呢,小爷我也不缺钱,生意做不做,全凭个开心。现下我就想白菜价租给你了,你就说要不要吧。”
  沈宴秋暗暗咬牙,能租下来自然是最好的,毕竟除此之外,她很难再找到第二家这么好地段,以及这么广阔空间的商铺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摊牌说清楚些:“二爷,您现在或许对我还有兴致,所以想着帮忙拉扯我一把,让我钻那么大的便宜。但一利牵全身,等哪日您对我失了兴致,再取消合作可就没那么方便了。为了避免日后的纠纷,我觉着我们还是按照市面价来处理吧。”
  虞优身子往椅背倾了倾,蹙蹙眉,道:“你对我就这般没信心?小爷看上去很像那种没了情意就回踩之人?”
  沈宴秋被这两通反问给难住了,只好道:“您从商那么久,一定精通谈生意切忌谈感情的道理,我只是不想让您日后觉得这桩生意不值当。”
  虞优悠悠截住她的话梢,云淡风轻道:“值不值当我说了算。我心悦你,所以对你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没想要你给我答案,你也无需为此感到压力,你就做你自己便好。”
  沈宴秋一时哑然,不知回些什么,闷声半天,憋出一句话道:“那除却五十金的月租,届时戏班子挣来的银两,我再划两成给你。”
  作为长期关注的隐形竞争对手,虞优自然知道童话镇巨先生这几个字在临安城有多大的号召力影响力,两成的分成绝对不再少数,但他也知道,倘若自己再不应下,她恐怕真的会打消与自己合作的念头,于是道:“好,依你。”
  沈宴秋松了口气,倒不是她这个人油盐不进,实在是长此以往的习惯让她不喜欢欠人什么,那会让她觉得无以偿还。
  相反,这种用金钱划分的方式,会让她格外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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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让小厮送了纸墨笔砚上来, 虞优撰了张契条,两方看过都没问题后,又誊了一张, 各自签字画押。
  风满楼有专门的艺伶,一个个都是写曲儿、奏曲儿的高手, 所以沈宴秋对配乐的事并不担心,届时只需给他们示个例,再填个词就行。相比之下,选谁当戏角儿反成了重中之重。
  虞优听了她的想法思忖片刻, 道:“你介意风月场的女子来演吗?”
  沈宴秋愣了愣:“不会。”
  人各有各的生存法,没谁比谁更高贵。
  虞优笑:“青楼虽混杂了点,但里头的人大多有一技傍身。你要选的戏角儿背的词多, 上台还需有身段、才艺。我觉着直接找现成的, 也能多省去些时间。”
  沈宴秋点点头,心知他说的在理。上台演戏最重要的就是舞台感,常人很难培养,她自己一个半吊子水平的,也不可能真的开家电影电视学院从头教起。反而风月场里的姑娘时常登台演出, 自然练就了一种抓取观众注意的能力。
  她想着早一日敲下戏角儿,也能早一日推动后面的进程, 择日不如撞日,于是道:“临安城哪家青楼比较负盛名?我今晚就去看看,若能挑到合适的,便直接赎了回来。”
  虞优摸摸下巴:“怡红院吧?里头有个头牌戏挺多的, 让哭就能哭,让笑也能笑,瞧着还挺合适来演角儿的……”
  二爷说到一半, 发现自己的口吻太熟稔了,生怕她误会,连忙咳声补充道:“我没去过那些地方,这些都是平日听酒楼里的客人提起的,还得你先瞧上一眼,才知道合不合适……”
  沈宴秋微不可见地笑了下,这年头能像二爷这样洁身自好的真的挺少见的。
  古代男子大多遵从一夫多妻,出门左拐风月场偷腥的骚操作只多不少,她也不可能按照自己的喜好要求所有人,长此以往,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只是感叹古代的青楼果然十个里至少有一个叫怡红院的。
  润声应道:“行,那我今晚去那儿探探,届时定了人,再来与你说。”
  虞优道:“等等,你一个人?这样吧,刚好我也没什么事,晚上陪你一起?”
  那里的客人鱼龙混杂,她模样出挑,无论男装女装,就怕遇到哪个不开眼的,对她起了贼心。
  沈宴秋原本不想麻烦人,但念到怀信告了假,她即便带着心儿,届时真的出了事,也不知道是谁救谁,于是应了下来。
  虞优都准备好了一通说辞说服她,见她应允,嘴角不由向上扬了扬。
  两人就一些细节又聊了聊,因为距离晚间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沈宴秋打算先回府邸准备些东西,跟他约好碰面的地点,便提出离开。
  去隔壁房间找了心儿,小丫头不知何时竟跟酒楼里的管事促膝长谈在一块儿,嗑着花生道家常,好不快活。
  见她和二爷进来,两人忙不迭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点心碎屑。
  心儿羞着脸,走到她身后,小声叫了句:“小姐。”
  沈宴秋好笑,但当着众人面没说什么,只是对虞优道:“那我们晚间再见?”
  虞优点点头:“好,我送你下去。”
  不过二爷送到楼梯口,就被沈宴秋喊住止步了,毕竟这七层楼的高度,上上下下还是挺麻烦的。
  虞优没矫情,倚在栏杆边,目送人的背影匿在转角,方悠悠回身。
  候在一旁的管事伺机已久,总算逮到机会问人:“二爷,我方才问了心儿丫头,她怎么同我说她家小姐只有一个同岁的姐姐,还有一个小了好多岁数的弟弟,那咱未来少主夫人到底是哪位啊?”
  按理来说有个龙凤胎的胞兄才对啊。
  虞优拖长了腔调,懒洋洋地开口:“下回去西域做生意,看样子可以给你配副琉璃镜回来,竟老花眼到女扮男装都瞧不出。”
  管事脚步一顿,接着嘴巴惊悚地张开,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激动道:“所以公子就是小姐,小姐就是公子?”
  “差不多吧。”虞优回答得散漫,想到什么,又道,“对了,往后莫要再当着人面唤什么少主夫人了。”
  管事没反应过来:“二爷不是喜欢姑娘吗?”
  “喜欢是喜欢。”虞优承认地很坦荡,“但人家不钟意我,倘若你这称呼把人吓跑了,我找谁算账去?”
  说着他把开戏台的事跟管事提了嘴,日后与人见面的机会只多不少,他不希望她在他的地方还感到不自在,所以有的话得提前交代下去。
  管事呆滞的说不出话来,一是没想到他方才就这么与对街那位大名鼎鼎的童话镇巨先生交错而过,二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京城最豪绰的皇商和民商会强强联手,三是……他家二爷竟会因为喜欢一个姑娘贴心至此,实在太特么让人觉得稀罕了!
  明明平日里算计来算计去、眼里只看得到钱的老狐狸,突然把心思都用在了如何让意中人感到自在、不觉得压迫紧逼上,连他这把老骨头都感到了一丝心动。
  …………
  沈宴秋回府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晚上招角儿的面试考核内容。
  从之前的书里挑了几个比较有张力的片段誊抄出来,删去一些多余的描写,剩下的都是成段的对话。主要是想看看那批人的台词功底,其他后期还可以培养。
  听虞优说怡红院里除了女.妓,男.妓也有不少个中翘楚。她让心儿帮忙准备了足够的银票钱两,已经做好了晚上一掷千金的打算。
  时间飞快,她在上泉苑用了晚饭,便和心儿双双换了男装,出发去了和虞优约好的街道口。
  三人碰面,直奔目的进了五十米开外那家京城最有名的风月场。
  暴风雨刚过,怡红院的生意还没恢复,相较往日冷清了些,不过也有不少在家中憋得慌了的,当即跑来寻花问柳。
  虞优在临安声名远扬,院里的老妈妈看到他后丝毫不敢怠慢,见他手里拿出的一叠银票,二话不说,将园子里那些没接客的姑娘公子们全部招呼了过去。
  到了屋里,老妈妈才知道他们的来意,起初还有些纠结,毕竟对方要是将她的头牌全部挖走,她往后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但他们开出的价钱又着实令她心动,是卖身契的好几倍,足够她重新培养几十个新人。最后咬咬牙,最多允许他们挑走五人,这才成交下来。
  这跟沈宴秋预想的差不多,只要将几个主人公敲定下来,其他打酱油的角色让酒楼里的伙计帮忙客串一下,问题也不大。
  考虑到人员太多的关系,沈宴秋订了两间屋子,一间由虞优帮忙考核女伶,一间由她和心儿考核男伶。
  之所以采取男女交差的方式,完全是为了更好的应和市场口味,只要他们满意了,客人那儿也八九不离十。
  给了虞优两张台词纸,大致说了几个考核的方面,沈宴秋并没有担心太多。怎么说也是富甲一方的精明商人,挑人的眼光绝对是不在话下的。
  接着两人便去了各自的屋子。
  怡红院里的男伶有大半都挺爱玩的,看到屋里来了两个俊俏柔嫩的小哥儿,顿时起了调笑的兴致,不过有老妈妈镇台,很快就收敛了下来。再加上听说表现得好,就会被对方赎走,越发认真起来。
  老妈妈因为还有院里的生意招待,留了个小保在这儿,便自己去忙了。
  沈宴秋接连审了几个,都有些不太满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自己身旁扎堆的美男子出没太多了,以至于看人的眼光都挑剔了一些,总觉得这些人差点火候。
  一本小言书要想“舞台真人”化,往往最考验的就是男主人公的选角,倘若与读者心目中的形象有出入,或是颜值与书中不够匹配,那么大多会让读者感到幻灭,从而产生抵制的心理。因此这种角色宁缺毋滥,容不得半点马虎。
  沈宴秋想了想,把屋子里剩下的交给心儿处理,自己则出了屋子,打算找老妈妈问问,是否还藏了旁的头牌没叫来。
  ……
  老妈妈中途其实是跑去帮虞优叫秦香香去了,秦香香是院里的花魁,笑时恍若春风拂面,哭时有如梨花乱颤,娇滴滴的让男客们都不忍心碰她,挂牌之后只陪聊不□□,却也同样引来无数人前仆后继。
  她原本是不乐意把自己这块活字招牌砸出去,但奈何虞少主不动声色地威胁,会请官兵端了她这处地方,只好气急地同意了。
  来到秦香香的房间,亲昵地敲门:“香香啊,香香。”
  屋里传来两道窸窣声响,等了一会儿,房门方打开。
  “妈妈,您找我什么事?”秦香香掩着门巧笑倩兮道。
  老妈妈没多想,将事情前因后果道了一遍,问她意见。却没注意到,厢房旁半敞的窗户处,有一抹蓝色的衣袍悄无声息地跃出,闪到拐角处,隐匿不见。
  ……
  薄易从房间出来后,轻车熟路地打算离开,却意外地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成功止住了脚步。
  沈宴秋没想到才绕两个转角就把自己给折腾迷路了,还被一个酒醉的客人缠身。
  烦躁地小跑几步,但后者还是死皮赖脸地搭上前来。
  眼看着贼手就要攀上她的肩膀,只觉得耳边闪过凌厉的风声,对方的手瞬间被人格挡了开去。
  紧接着腰间一紧,她被人扣着在空中旋了旋。
  感受到腰身处陌生的触感,沈宴秋心下空了一拍,下意识慌乱地想要挣开。
  接着就听到耳廓边低沉、安抚的一句:“没事了。”
  嗓音凉凉的,声线很低,这些日子里她天天听着这样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沈宴秋抬头看向优越下颌线上方的黑色面具,愣怔道:“怀信?”
  薄易淡淡应了声“嗯”,扣在她腰间的手没松开,目光却是带着敌意的看向对面的男子。
  那人想必也是家中有妻出来偷欢的,不敢将事情闹得太大,再加上手腕被击打的发麻无力,自知不敌,认怂地揉着手转身离开。
  过了好久,薄易紧蹙的眉间才稍稍松缓下来。
  注意到身下的人儿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有那么一秒的晃神,指尖抖了抖,快速松开柔软的腰身,往后退了两步,拉开正常的距离。
  沈宴秋显然已经从方才的意外情况跳脱出来了,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将人从上至下细细打量了一通,抿唇少许,带着点轻叹的道:“怀信你不乖啊,白日里跟我告了假,就是为了到这处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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