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酒——予我白鹭
时间:2020-08-19 09:53:31

  陆决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他低低地咳嗽两声,“你量这干嘛?”
  沈音音有些犹豫,要不要提前告诉他,再一想,郑阿姨织好以后,陆决还是会知道。
  “其实,是郑阿姨打算织件毛衣送给你,在圣诞节。”沈音音坐在副驾驶上,感觉有些紧张。
  她怕陆决说不要。
  车辆缓缓在青松路上行驶,夜晚,街上的小摊位都出摊了,行人渐多,车流拥堵,陆决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这让沈音音有些忐忑。
  果然还是不该说吗……
  两人一路无言,十分钟后,车停在学校门口,快到晚自习的时间了,所有人都加快脚步走进学校。
  沈音音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谁让她给我织毛衣的?医生不是让她好好养病吗?”陆决冷不丁地开口。
  沈音音说:“织毛衣就是在养病,要不然太无聊了。”
  陆决右手扣着方向盘,好像上面有什么惹他心烦的东西,一言不发。
  该去上课了。
  沈音音看了眼时间,说:“如果你实在不想要……”
  “什么颜色的?”
  “嗯?”
  陆决看沈音音懵懂的样子,又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问你毛衣是什么颜色的。”
  沈音音打开他的手,“灰色。”
  陆决“哦”了一声。
  “哦是什么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沈音音说,“不喜欢灰色,可以换别的呀。”
  “勉勉强强吧,无所谓了。”
  无所谓?
  沈音音转过头打量陆决。
  他的侧脸一贯的倨傲淡漠,然而却不显得特别抗拒,眼睛低垂,昏暗的光影柔和了素日的凌厉感,拼凑成模糊的温柔。
  按照沈音音对他的理解,勉勉强强,这就是同意了。
  “我知道了,你喜欢灰色,”沈音音开心地笑了,“记得把你的胸围身长发给我。”
  “真麻烦。”陆决嗤了一声。
  但总归是没拒绝。
  可直到一周以后,沈音音也没拿到陆决的尺码。
  这是兵荒马乱的一周,期中考、体育考试、社团排练、蒋乔过生日……各种事情撞在一起,沈音音一时间把尺码的事给忙忘了。
  一周过去,沈音音累得只剩半条命,都没怎么陪陆西瓜玩。
  幸运的是,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沈音音顺利的进入年级前十,数理化的成绩也都有提高。
  算不上进步神速,但下学期分班选理科,沈音音心里没那么怯了。
  陆决的魔鬼式补课法,虽然惨无人道,但颇有成效。
  还有另一件事。
  在陆决带沈音音去吃披萨的第二天,王晴转学了,回到原本的高中。
  这件事,是在成绩出来那天,蒋乔告诉沈音音的。
  “为什么突然转学?”沈音音问。
  蒋乔耸了耸肩,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可能是坏事做多了,在学校呆不下去吧?”
  沈音音露出不解的表情,“她做什么了?”
  “她……”蒋乔几欲脱口而出,又叹口气停下,忍不住捏捏沈音音的脸,“你呀你呀,小傻瓜一样,还真是幸运!”
  沈音音指着自己:“我?小傻瓜?幸运?”
  蒋乔手撑着下巴,望天感叹:“有人喜欢就是好,我怎么没有这种运气……”
  “谁喜欢谁?”沈音音听得云里雾里。
  “拜托!谁天天送你回家,谁就喜欢你!”蒋乔恨其不争,又捏了沈音音另一边脸。
  陆决?
  这段时间,陆决每晚放学,都准时到沈音音教室门口接她,她抗议过很多次,陆决都不理,依旧我行我素。
  很快就有流言蜚语传出来。
  又很快平息。
  不知是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沈音音是陆决家亲戚,他们是表哥和表妹的关系,这样一来,就没人再乱传了。
  沈音音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别乱说啊,他喜欢我才怪。”
  蒋乔不以为然。
  不喜欢她,还把她保护得跟玻璃房的玫瑰花似的,连那天王晴做的恶心事,都不愿意让沈音音知道,特意要求蒋乔保密。
  不喜欢你才怪,蒋乔默默地想。
  “我的傻音音,你对男人真是一无所知。”
  沈音音撇撇嘴:“你不也是单身,你对男人无所不知吗?”
  蒋乔尖叫一声,作势要来掐她,沈音音连忙躲开,两人笑成一团。
  闹够了,蒋乔优雅地拿出她的公主风小镜子,把凌乱的头发梳好,漫不经心地问沈音音,“我没恋爱过我也知道,男人才不是慈善家,都是大灰狼!接你放学,给你补课,带你吃饭……”
  沈音音突然后悔把这些事告诉蒋乔。
  “就是为了有一天养肥了,再把你这只小白兔吃掉!”蒋乔凑过来吓唬她。
  ……真的是够了。
  放学,陆决照例来接沈音音,他走前,她走后,距离相差不远,但又始终隔着一小段。
  沈音音知道,以他的腿长和步速,这就已经是足够迁就她了。
  往常,沈音音一定会加快脚步追上去,跟陆决并肩而行的。
  今天说不上为什么,老觉得心里怪怪的,一想到蒋乔说那些话时恶心又腻人的语气,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什么喜欢不喜欢。
  大灰狼小白兔的。
  听了让人尴尬。
  回家路上,陆决一直捧着手机,中途还接了好几个电话,听上去,是和他的游戏工作室有关。
  “今晚你要去那里吗?”当着闲叔的面,沈音音不方便说开。
  陆决摇头:“晚一点吧。”
  沈音音“嗯”了一声。
  他又斜睨过来:“怎么,才刚有进步,就要把我一脚踹开,用完就扔啊。”
  什么话?
  她什么时候用他了?
  总觉得这个字眼听上去怪怪的。
  沈音音满心腹诽,还要装作风平浪静,回家洗完澡,老老实实抱着练习册来找陆决补课。
  房间里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沐浴露香气,非常清淡,坐在陆决身边时,才能闻到一星半点。
  看来他也洗过澡了。
  自从上回,陆决要求她帮忙监督他戒烟后,沈音音每次进他房间,习惯性会先闻闻有没有烟味。
  陆决比她想象中有毅力,有决心。
  这让沈音音意识到,他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是掷地有声的。
  她盯着自己的数学卷子,耳边是陆决低沉,又带些慵懒的声音,可那些都渐渐模糊。
  “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是陆决教她打篮球那次,亲口对她说的。
  郑重得像是一句亘古不变的承诺。
  想到这句话,沈音音忽然面颊燥热,不知不觉就走神了。
  当时怎么就没觉得这句话那么暧昧呢?
  卷子被陆决拿笔戳了几下,唤回她的注意力,转头,发现他一脸不耐地盯着自己。
  “我刚才说什么了?重复一遍。”
  呃……
  沈音音小心又讨好地看他一眼:“你重复一遍我就重复一遍。”
  陆决皱眉:“沈音音,你跟我玩呢?”
  不敢不敢。
  沈音音连忙起身去洗手间,掬了捧冷水拍在自己脸上,清醒又降温,双管齐下。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仍旧迷茫。
  刚刚陆决真的好凶。
  他在给她讲题的时候,永远是那么凶,这充分说明蒋乔根本是在胡说八道。
  喜欢一个人会对她那么凶吗?
  别看她这样,也是有些言情小说储备量的,没有哪一本小说里的男主角会对心爱的女主角这么说话的!
  除非他想追妻火葬场!
  不过,以陆决这种动辄不耐烦,时常嘲讽笑的狗德行,如果不想孤独终老独孤求败,碰上再好脾气的女生,也得追妻火葬场!
  这么想着,沈音音心里舒适多了。
  她开门出去,陆决却已经换好衣服,穿上一件黑色卫衣,像是要出门。
  “你去工作室?”
  “不是,去趟严东那儿。”他简单回答。
  “哦。”
  陆决看她慢吞吞的样子,不觉微笑,伸手过来,这回沈音音有防备,后撤一步,没让他敲中。
  “哦什么哦,继续做题,这张卷子没做完不准睡觉,回来我检查。”
  放完狠话,陆决才离开。
  沈音音狠狠地朝着他的背影瞪了眼。
  然后十足没骨气地坐下继续做题。
  一套卷子做完,她伸伸懒腰,看了眼手机,十二点刚过,陆决还没回来。
  她有些困了,迷迷瞪瞪地站起来打算回房。
  就在这时候,门忽然开了。
  陆决出现在门口,一身酒气。
  “你喝酒了?”沈音音皱起眉,上前想看看他的情况。
  陆决支吾一声,顺手关上门,意识不清,一手按上门口的开关,屋里灯灭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
  这到底喝多少了……
  沈音音要去开灯,却被陆决拉住手腕,“音音,我难受。”
  声音充满了少年的清冽,因为酒精带些低哑,不像平时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还有些委屈。
  沈音音偷笑。
  这人喝醉了,原来是这样的,好乖,好像陆西瓜为了口吃的跟她撒娇的样子。
  如果不是怕他暴怒发火,沈音音都想像rua陆西瓜那样,揉揉他的头发了。
  “哪里难受?胃?我去帮你找点药。”
  “我要吃糖,给我吃糖。”他说。
  房里桌上、抽屉,甚至他的包里都有薄荷糖,自从戒烟后,陆决就离不开这个了。
  沈音音说:“我给你拿。”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她顺利拿到桌上那盒糖,倒了两粒在手心,伸到陆决面前。
  他看了眼,抬手要取。
  沈音音忽然起了坏心。
  她忽然合拢掌心,故意调戏他:“陆决乖,要吃糖糖吗?”
  陆决愣了一下,缓缓点头。
  “给我摸摸头,我就给你吃。”沈音音仿佛在诱拐小孩。
  飘了飘了,她心里乐开了花。
  陆决忽然轻扯嘴角,无声笑了笑,忽然站起来,把沈音音推到身后那面墙上。
  他喝多了,仍有理智,没忘记将右手垫在沈音音背上。
  另一只手撑在墙上。
  近得,就像是在抱着她一样。
  这招她熟,在小说里见过无数次,叫做壁咚。
  沈音音的脸瞬间就烧起来了。
  她吓得松开手,糖差点就要掉在地上。
  “别闹,乖一点行不行?”他醉眼朦胧的样子,模糊又温柔,似乎对她很无奈,清晰流畅的下颌线抵在她上方。
  沈音音紧张地咽口水,说不出话。
  “没有凶你,”陆决叹了口气,语气放软,“要闹,等我舒服了随你怎么闹,行不行?”
  她呆呆地点头,模样傻得可爱。
  陆决又笑了,低头,咬住一颗糖,嘴唇微烫,缓缓蹭过她的手心,又吃掉另外一颗。
  就像一头高大凶猛,此刻却无比驯服的大狼狗。
  一道电流划过尾椎骨,沈音音整个人都僵住。
  被他右手覆盖的皮肤,像是要烧起来了。
  “好甜。”陆决低低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兔音:犯规!可耻!不许吃我!
 
 
第32章 
  那晚醉酒事件已经过去数周, 转眼,圣诞节就快要到了。
  洛城的冬天也悄然而至。
  广盛学子都换上新发的冬季校服,教室里的冷气换成融融的暖气, 女孩子们书包上的挂饰也都纷纷换成毛茸茸的款式——这样更有冬季的气氛。
  而蒋乔的口头禅也变成:什么时候下雪啊?
  早自习上,她这声叹气掩盖在英语课本和朗朗读书声中, 只有身为同桌的沈音音能听见。
  印象中,洛城的冬天很少下雪。
  沈音音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快十七年,这里的冬天总是湿冷,灰蒙蒙的, 很少见到太阳,冷起来,让人不想动弹。
  还好教室里有暖气。
  每天早晨, 从暖洋洋的家里, 走几步就上车,到学校门口,跑两步,很快就到教室,她连羽绒服都不用穿。
  学校里也很少有女孩子会穿羽绒服。
  沈音音今天在校服外套了件雾霾蓝牛角扣连帽大衣, 斗篷式的,穿着学院风格子校服裙, 时尚又不缺学生气,她很喜欢这套搭配。
  她喜滋滋地穿上这套来上学,在陆决房门口和他碰上。
  他皱着眉,从上到下打量她, “穿这么点以后想得风湿病?”
  沈音音无语地反驳:“你穿得很多吗?”
  明明自己才就穿着件不算很厚的卫衣,还好意思说她。
  陆决笑着扯了扯领子:“我是男的。”
  你是男的,那我还是女的呢!
  沈音音忍住了, 没有和他继续这种幼稚且没有营养的对话,她塞上耳机播放音乐,闭上眼睛不看他。
  激烈的前奏在耳边响起。
  忽然,音乐声消失,陆决靠过来,一只手撑在沈音音身侧,另一只手摘掉她的耳机。
  “你最近很奇怪。”陆决紧紧盯着她,锐利的眼神让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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