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明:“……”这对话真心耳熟。
说起来,曾经有那么一群小妖怪,也是对酒吞童子这么做过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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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3」∠)_瘫痪。
本来,我上一章说更新的时候,没打算断的。
……结果给自己立了好大一个flag,三次元忙到虚脱。
最后想着不行了,熬夜也要赶出一章来,不然断着断着你们就要另寻新欢了。
#守着花心丈夫的心慌慌#
第四十八章
但酒吞童子的颓废也只是自己折腾的, 挺直腰板, 又是一尊好妖。对比而言, 大天狗的惨就是客观的了, 如果不是对方还睁着眼睛, 手脚还能动弹, 白晴明几乎要误以为那就是一具死尸了——但他偏不,时至今日, 白晴明仍然记得那个眼神:
仿佛明明已经死去多年的恶鬼,依然要挣扎着, 敲碎身上的所有束缚爬回人间。
怨气滔天。
死不瞑目。
比白晴明见过的所有妖魔鬼怪加起来都更像是妖魔鬼怪,在那一刻,白晴明突然哦的一下,猛然意识到,是了,第一次登场的大天狗翩然落地,比源博雅那个正牌的贵公子,更像是养尊处优, 双手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公子,就连抬着头说着那些狂言时, 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人味。
哦, 这只是一个比喻。
妖怪就是妖怪,人类就是人类, 分不清两者之中的差别的, 行走在人与鬼魅之间的阴阳师, 大概都不会知道自己会怎样死的。
白晴明也清楚——
即便是大天狗偶尔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似人的神气,但那种隐藏在骨子里的阴霾和暴戾,仍在在他自己不自觉的行动中流露出来。
如果说酒吞童子是至情的豪迈;
那么大天狗就是至信的偏执。
但即便是和对方生死战斗过,白晴明仍然不觉得对方会……用什么词来形容呢?斯文扫地?丢盔卸甲?或者说,穷凶极恶?
但白晴明见到大天狗这一面了——
撕裂了一些宛如人类的温情脉脉,最后暴露出妖魔般的凶恶来。他一只手护着少女的尸身,另一面和觊觎他们的妖怪们作战。
没有力量了……
就……
撕裂掉自己的翅膀吧。
即便暂时丧失了飞行的能力,白晴明仍旧难以想象,大天狗是下了怎样的决心,才做出那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折断的一对宛如人高的翅膀,瞬间在他手上化作回旋腾升的妖气。
……或者说,他的翅膀原本就是妖力的显化。
但那真的太浪费了,打个比方就是,为了过冬将房子劈了当柴烧……不,那不是一间普通的木房子,是一座连绵数百里的华美宫殿,亭台楼阁,飞檐画角,瞬间付之一炬。明明是缓过劲来几日就能恢复过来的伤,大天狗硬生生地将其变成了,很可能几百年都无法愈合的缺陷。
何苦呢?
大天狗面无表情地将回旋的细小龙卷风对准了白晴明:“让开。”
白晴明明智地退了半步,他之前并不畏惧和大天狗战斗,是因为,即便大天狗口口声声是为了大义为了黑晴明,但他行动的逻辑也始终是“我应当这样做”,但实际上,能做到哪一步,其实大天狗和白晴明彼此之间都心里有数。
但这个状态的大天狗是不同的:
那是一种哪怕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要做到自己想要做的觉悟。
白晴明把他放走了。
说来也玄乎,但白晴明真的觉得,明明对方已经奄奄一息,宛如将熄灭之烛火,但对战起来,输掉的人绝对会是他。但白晴明想起大天狗怀抱中的铃音,又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这样放着不管。
他派遣式神,跟踪了大天狗四五天。
直到对方力竭昏迷后,才偷偷摸摸地将其动手带回庭院。大半个庭院的式神们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白晴明苦笑,只有源博雅从来不动脑子地泪汪汪地扑过来:“晴——明——!”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白晴明决定什么也不解释,总之,这个庭院可能缺控缺攻,却绝不可能缺奶。十几个不同的治愈能力扔下去,虽说没能真正意义上的满血复活,但大天狗也从命危一线中缓过气来。
他看了一眼白晴明。
没有愤怒没有敌视没有攻击。
只剩一片死寂。
明明两个人中间还没有说话,但白晴明似乎已经和对方完成了一场复杂至极的交流。就在白晴明还在斟酌用词,大天狗就问了。
“铃音呢?”
当然是埋了。
话不能这样说,白晴明眉眼弯弯地回答:“葬在大树下了,来年也许能看到树上繁花似锦。”
大天狗脸皮抽动了一下。
“可笑。”
就在这位大妖怪跌跌撞撞地意图离开之前,白晴明突然在大天狗身后说话了:“我可以试着去复活铃音。”
大天狗顿住了。
两个人(妖?)之间的氛围凝固了。
无声的拉锯。
白晴明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又给这场拉锯赛增加了决定胜负的筹码:“……你大可以回去找黑晴明,如果他也愿意为了复活一个人类费尽心思的话,我自然也会放你走吧。”
又是长久的沉默。
白晴明又在这种沉默中品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白晴明从来不会贬低黑晴明的意志、信念、野心,他唯一对黑晴明没有信心的就只有良心。在白晴明看来,黑晴明所谋划的一切,与其说是给魑魅魍魉带来了新秩序,到不如说是……因为愤怒,恨不得让全世界都感受到他的痛苦。
黑晴明没有慈悲。
因为属于安倍晴明的温柔和慈悲,全部都凝聚在白晴明身上;就像是白晴明再如何努力,也没办法憎恨厌恶任何一个人,因为恨这样的权利,早已完整地从他身上剥落了。
白晴明以为大天狗不懂这一点。
但现在……很好,他恐怕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大天狗开口了,声音沙哑:“为什么?”
因为没有办法放着不管啊。白晴明想,但这样不可能说服大天狗的,于是白晴明换了一种说法:“大概就是……如果能策反像是大天狗这样强大的大妖怪,对于我们而言,也是很好的一件好事吧。”
大天狗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骗子。”
说真的,像是源博雅那样傻有什么不好?
大天狗下一刻又说:“好,我同意了。”他顿了一下,“不过,即便是黑晴明大人抛弃了我,我也不会成为你的式神的。”
他当然不会说——
是因为自己伤的太惨了,以至于没有几百年根本不可能恢复元气。现在的自己,和白晴明手中的那批式神比起来,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丢脸。
如果非要放在一起比较,倒不如真让他死了才好。
好在白晴明也很善解人意,他只是将手中的药碗放下,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就以准备复活的工作为借口,退出了房间。
不,也不算借口。
毕竟白晴明确实是准备复活铃音的。有时候,实力强大到能够操纵生死的阴阳师,就是这样可怕;哦,这也不是说他不够敬畏生死,遵从自然规律,但怎么说呢……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求他复活谁谁谁,白晴明一定一句生死有命甩他脸上,可是……死的人是铃音啊。
即便是没有负面情绪的大阴阳师,也是有偏爱,和更偏爱的。
白晴明之前和大天狗说,费尽心思,大约只是一句客套话。他自从有记忆以来,还真没全力将注意力都投在某一件事情上,白晴明一天到晚总是有一大群事情要处理,妖气封印,麒麟,石矩,御魂,委托,逢魔时刻,等等等等。
正事只占了他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注意力。
虽然说起来大概黑晴明会很愤怒,但同样的,在对付自己的这位半身,白晴明同样投入的精力不多。
但自从着手开始复活铃音之后,白晴明就把各种各样琐碎的杂物全部分发给了诸位式神,倒是小小的在阴阳寮里引起了恐慌——然而,白晴明仍旧找不到铃音的魂魄。
开什么玩笑?
鬼使黑鬼使白说没有。
判官说,他的生死簿上没有她的记录。
阎魔能够直视生死善恶的眼睛,找不到她的痕迹。
哈?这是说,白晴明曾经接触的少女,都是他所幻想出来的幻影咯?这件事最终在白晴明这里压住了,真传到大天狗那边,他怕是要爆炸。
既然冥界那边帮不上忙,白晴明只好自己动手。
他先花了半个月恶补了占卜术——曾经这样的工作全是由八百比丘尼完成的,但这位惊才绝艳的占卜师跟着八岐大蛇跑了,白晴明只好自己捡起了占卜的工作。他曾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无术不精,却在占卜这里大受打击。
换了十几种不同的算法。
得出来的结论都只有一种——
久世铃音早就已经死了,她死在一千年后的一个夏夜,刀剑穿心,坠入大火中烧得干干净净,尸骨不存。死时只有七岁。哦,还有一个版本,也是在同一年同一月同一天的晚上,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死法,死时二十二岁。
但二十二岁的这个版本,出生年月和八岁的那个一模一样。
白晴明对自己的占卜术绝望了。
他不得不承认,果然,有些事情还是术有专精的。他不动声色地将那些卜算的道具烧了个一干二净,并且开始偷偷摸摸地准备谋划去接触八百比丘尼——但还没等他实际动手,八百比丘尼就免费将消息送上了。
她寄来的信纸上问:
晴明,你为什么不去看看铃音的尸首呢?
当天晚上,白晴明就带着几个死心塌地的式神,半夜三更,刨了自己埋了半个月不久的坟墓。刚挖了一半,白晴明就咦了一声。
等尸体全部挖出来之后——
别说是白晴明,就是跟着白晴明见多识广的式神们,也不由面露惊讶。里面当然不是空的,但显露出来的却不是腐烂的尸体。
而是白白净净的,由纸扎成的人类骨架。
细长的纸面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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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晴明:……我有点慌。
白晴明: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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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3解密应该还有一章。
是的我还欠15章,考试考完了,我看看下周能不能双更。
第四十九章
深夜鬼故事般的开头。
当然不是深夜鬼故事的结尾。
或者说, 能在白晴明面前作妖的鬼魂本来就屈指可数, 更何况, 这本来就是一具死物。白晴明小心翼翼地将那“具”符纸保存好, 又连夜带走了。
上面有很多术式都被破坏了。
白晴明从未见过类似的术式, 非要找个相似的……他觉得有点像是自己平时用来打扫庭院的小纸人。当然, 这幅纸折的尸骨从各个意义上都要精巧复杂许多,甚至将其称之为天才般的构思也不为过。
头两天, 白晴明的复原工作还摸不到头绪,但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 在某个灵光一闪之后,白晴明似乎瞬间明白了很多,修复行动瞬间就引来了一个大跨步——但和这边的顺利表现的恰恰相反的是,进度越快,白晴明心中所浮现的疑惑不减反增。
铃音到底是谁?
她是活人吗?是死人吗?
还是和白晴明的占卜结果所示的那样,是生于千年之后错乱时空的少女?
是谁制造了这样的一副身躯?
随着修复工作的慢慢前进,白晴明越发清晰地认知到,这幅“身躯”是哪个承载了太多超前于这个时代的创新了。这还是他, 换做任何一个传统的阴阳师,很可能连解析都摸不到头脑。那复杂至极的术式, 仿佛自然生长艺术品, 每一个环节都精巧到了极致,反而透出一股大巧不工的内敛来。
……这个风格总有些说不出的眼熟。
就像是写字的大家, 到了境界后, 每个人的字都自带风骨。而阴阳术这里也是同样, 博雅豪迈,八百比丘尼蕙心兰质,久世徒花华美狂气,而那位尚未见过真容的,自称是芦屋道满的阴阳师,也能从他的术式看出,那是一个想法极其纷繁复杂的人类。
这份术式,和这些人完全不同。
硬要说,这种熟悉感……就好像,是出自白晴明自己之手的。他每产生一种思路,都能从其中验证;每生出一种一个疑问,却发现答案早已经摆在这里。到了最后的最后,他放下已经被他解析开,展开,最后铺满了整整一间房屋的术式,看着那些纷繁复杂的符文从他的脚尖,宛如生长的藤蔓,漫过墙壁,窗棂,桌椅,最后交汇在头顶的天花板上。
他好像大醉一场。
又好像从一次混沌的长梦中醒来。
白晴明轻轻地叹气,莫说是他,包括那位黑晴明,以及那位囊括了黑晴明和白晴明,真正的安倍晴明在内——他们一生最苦心孤诣的才华,大概也能用这一屋的符文画上完美的句号。白晴明没有感觉到看到尽头的痛苦无奈,他只是愣愣地想,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原来是……这样啊……
真是一场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浩瀚的复活仪式。
可,是谁要复活铃音呢?
黑晴明?
……亦或是那个分裂之前的安倍晴明?
好吧,不管是怎么回事,白晴明察觉到,铃音必须再度活过来,已经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想要这样做,大天狗委托他这样做,还囊括了,想知道真相的话,就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白晴明搓了搓脸,这才发觉,自己蓬头垢面的,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开了,羽袖上全是斑斑点点的墨痕,肚子也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