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说好的内测删档呢——木槿蓉
时间:2020-08-19 09:59:26

  “毕竟……”她声音低转,尾音宛如黄鹂,“你是我的刀剑啊。”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即便这微笑仍然仿佛溶解在熹微晨雾中,记不起细节,可鹤丸国永仍然觉得那好看极了,那是无尽时光都带不走的天真和理所当然——太理所当然了,以至于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沉重。
  那个时间点的“鹤丸国永”很感动。
  但现在的鹤丸国永,却突然看到浑身发冷,他看到模糊不清的审神者的幻影中,隐隐约约地露出了半张脸。那形貌既熟悉又陌生,陌生是即便是这个时刻,他仍旧想不起审神者的全貌;而熟悉……如果鹤丸国永没有看错,他最早最早的那位审神者……
  几乎和铃音一模一样。
  两者的差别只有神色,即便在即将消散的幻影中,审神者仍然是微笑着的,她明眸流转,宛如荒漠生泉石上开花,有着亘古不化的温柔和善。但这张脸随即被取代了,被取代成另一张狼狈的面孔。
  铃音的神色空茫茫的。
  那是活人的温度,已经彻底从这幅躯壳里消失的空茫。
  鹤丸国永努力地收拢着五指,但他仍然是抓不住少女的肩头,只是徒劳地撕扯下几块碎布。她往下跌坐,往后跌倒,还伴随着大天狗不敢置信的怒吼声。可是这些声音都远去了。
  时间都变得缓慢了。
  鹤丸国永看着她缓慢地往后倒,仿佛一朵樱花跌落枝头。他本以为少女会落进尘土里,然而并没有。她靠在了一个人的胸口上,无知无觉地闭上了眼睛,好像只是在午休一样祥和。鹤丸国永视线上移,看见了扶住铃音的那个男人。
  对方有着强健的身躯,古朴的面容。
  哦,好像是个熟人。
  “大典太……光世?”
  大典太光世一言不发,他只是拾起落在地上的本体,然后将刀尖对准了鹤丸国永。即便是鹤丸国永也不得不承认,这真是简单干净又明了的一刀。
  ——横切过他的身躯。
  然而已经没有谁会再守护他了。
  鹤丸国永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早在很久之前,他其实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将会遭遇怎样的退场,壮观的,戏剧的,可笑的,或者华美非凡的——但现在……现在的鹤丸想,这样,也许还不算太糟糕。
  唔,如果他脑袋上有血条的话,大概就是铛的一声,空了。
  这是鹤丸国永脑海里掠过的最后的想法。
  ……
  ……
  ……
  铮的一声,那柄连刀柄都是雪白的太刀,终于从中断裂开,那些闪着亮光的碎片尚未掉落到地上,就和主人一起,化作点点光斑。付丧神轻轻地叹息着:“啊,真苦恼呢,这样一身都被染红的衣服,看起来……大概一点都不像鹤了吧。”
  鹤丸国永,碎刀。
  ……
  另一边的战场上。
  芦屋道满和杀生丸也分出了胜负。
  或者说,芦屋道满单方面地认输了,他将自己携带在身边的妖魔放出来攻击杀生丸。而在妖魔们全都被消灭后,这家伙也没有做出什么袭击的行为,反倒是苦恼地皱了皱眉头:“啊,杀生丸君真是强大啊。”
  杀生丸将看向了他。
  “看起来你还是不准备考虑我的提议了。”芦屋道满惋惜地说,“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叫铃音的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么多优秀的妖怪都围绕在她身边,不离不弃了。真是让人嫉妒。”
  杀生丸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芦屋道满摇摇头:“不需要你那么麻烦了。”
  他干净利落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振短刀,当着杀生丸的面,刎颈自杀。在倒地之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杀生丸:“这一次算是我输了,但我有预感,嗯,我和那位铃音小姐,大概还能相逢吧。希望那一天,不会太久。”
 
 
第四十六章 
  “给予无处可去, 无法逝去的你……归去之地……”
  听见了……声音。
  ……那是谁的声音?
  真是温柔啊。
  “吾名惠比寿, 获持讳名, 止于此地。假名命汝, 为吾仆从。从此尊名, 其皿以音。谨听吾命, 化吾神器。”听着这个声音,她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那声音介于幼童与少年之中,清亮悦耳, 宛如重叠涌动的潮水,层层的暖意将人淹没。
  她睁开了眼睛。
  而那一段长长的颂文,也到了最后。
  “名为铃,器为铃。来吧铃器!”
  有了名字的牵引,少女混混僵僵顺着那声音苏醒。那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是原本自己是一团浆糊,和其他的浆糊混合在一起。但得到了名字之后,就变得“坚硬”了, 在混沌不明中区分了开来。她感觉到了温度,感觉到了身下坚硬的地板, 嗅到了花香, 也有光照亮了眼前。
  她眨了眨眼睛。
  那些全部浑浊在一起的光芒这才依次归位。她缓慢地意识到,现在, 自己坐在一个敞开窗户的房间里, 四周坐着三个人。她也知道, 自己是神器,是一种依凭于神灵,能够变化成各式各样不同器皿的存在。她的主人名字叫做惠比寿,族名是弥,完整的名字应当叫做铃弥。但还没等铃弥确认自己的主人,她就人拉住了手臂。
  那是一个气质爽朗的男青年。
  他穿着深红和黑色混杂的和服,长发束成马尾,眼睛红彤彤的,仿佛泡在水里:“抱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扔在哪里明明一开始说好了……”
  铃弥下意识在心中跟着他念。
  说话的人还没啥,她这个在心底默念的人,反而产生了一种跟不上节奏,上气不接下气的惶恐。这个人的肺活量真的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有人咳嗽了一声:“源博雅!”
  源博雅微微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目光非常复杂地瞅了一眼铃弥,勉强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了,但那双仿佛泡在水里的泪眼,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说实话,这场景实在有些毛骨悚然。一个身高八尺的健壮青年人在自己面前哭成泪包,铃弥在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手臂已经自然而然地举起来,拍拍对方的头:“别哭了,没事了,一切都好好的……好啦好啦,大男人掉什么眼泪?弄得好像有谁死了一样,别哭别哭……”
  这句话起了反作用。
  源博雅发出了一声明亮的吸鼻子的声音。
  就连端坐在他身后的另外两位,也同时不太自然,好像坐在了火堆上。白发的阴阳师率先开口,他似乎在几人中都很有威信:“好了,博雅你先出去一会儿,收拾一下情绪。我放你进来之前,你可保证过,能控制自己情绪的。”
  源博雅很不高兴地挑眉。
  白发的阴阳师不容辩解地重复:“博雅。”
  “好吧。”源博雅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屈服了,“我去看看,说起来,大天狗应该是要到了。不过,晴明,我知道你比我聪明,所以,铃……铃弥的事情还是劳烦你多多上心吧。”
  白晴明点头。
  就在这两人谈话的同时,铃弥也同时在观察他们,比白晴明矮一些的,尚且处于孩童和少年时期的男人,就是铃音的主人惠比寿,他有着一头黑色短发,柔顺地贴在脸颊两侧,眼睛大而明亮,尚未脱去婴儿肥的脸颊看起来胖乎乎的。在发觉了铃弥在偷看他,惠比寿吓了一跳,悄咪咪地躲在了白晴明身后。
  铃弥试着对他露出友好的微笑。
  惠比寿偷偷地露出半只眼睛看她了一下,先是缩了缩脖子,然后才缓慢地,也露出了一个羞赧的微笑。他笑的时候,耳朵尖都红扑扑的。
  有点可爱。
  白晴明也对铃弥笑了一下。
  铃弥被吓了一跳,险些产生了夺路而逃的冲动。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太尊敬自己的小主人。但这位叫做晴明的阴阳师,仅仅只是坐在这里,比他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他就像是一团燃烧的太阳,时时刻刻往外散发着可怕的光和热。在他面前,铃音觉得自己就像是缀在叶尖的露水,能被他轻而易举的蒸发掉。
  这个男人有这样的能力。
  这种直觉很怪异,但铃弥本能地就已经相信了。
  “铃弥小姐,铃弥小姐?”
  “我在。”
  “你还好吗?”白晴明迟疑地问。
  他一开始准备的开场白不是这句话,然而,在他的这边,只看见一身素白和服的少女低垂着头,微微发抖,宛如一株在寒风中不胜娇羞的垂莲。白晴明必须靠近才能听清楚她的声音——但怎么说呢,感觉靠过去之后,对方抖得更狠了。
  ……他应当长得很和蔼可亲吧。
  白晴明思忖着。
  ……走在街头也是有小姑娘暗送秋波的那个水平吧?
  为什么铃弥就抖的活像是见到猫的老鼠呢……哦,这个比喻不太别致,人家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比喻成老鼠,也太不懂风情了。若要应景,到不如说是正在绽放的鲜花,那么就是见到了老牛张嘴的鲜……
  白晴明面无表情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算了他还是别琢磨这个了。
  白晴明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从任何角度都挑不出问题的柔和微笑:“你好,我的名字叫做安倍晴明……如果不嫌弃的话,称呼我为晴明也没关系。刚才那个失礼家伙叫做源博雅。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实际还是很靠谱的。”
  他停顿了一下,留下给铃弥消化的时间。
  铃弥也恰巧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是我一下子说的太多了吗?”
  “不,没有,你很好。”
  这明显是惶恐的态度。
  晴明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但刚一开口,就卡住了。他原本是无论处于什么人群里,都绝对不会冷场的暖场小贵公子,优雅又从容。更别提,早在几日之前,对于现在这个情况,白晴明早就已经打好腹稿——但真的面对铃弥,白晴明突然又说不出话来。
  他还记得,半月之前,自己是如何信誓旦旦地让铃音放心。
  但一转头,就看见少女的尸体静静地躺着,大天狗死死地抱着她,谁敢靠近就攻击。那状态和疯了差不多——有时候,白晴明自己也会觉得,他给自己堆砌的责任太多了,压力太大了。但看到那一幕的同时,他仍然会由衷地期盼:
  如果自己能再努力点,如果自己顾及到的事物能更多一点,会不会好些?
  神乐宽慰他,神灵也不能,料到世间的一切意外。
  是了,那个看着他的目光里总是充满钦佩的小姑娘已经死了,在这里的只是神器铃弥,如果说为了铃弥好的话,他应该离对方远远的,保证她不会想起过往的一丝一毫,开始全新的生活——但白晴明做不到。
  说他权利控也好,说他管家婆也罢。
  白晴明是真的无法完全放着不管的。
  他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退,和铃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在这个过程中,白晴明一直细致小心地观察对方的表情,直到他找到了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白晴明才继续了自己之前想好的对白。他先是谈论了一会儿惠比寿的故事。
  惠比寿曾经是伊邪纳岐和伊邪那美的长子,因为天生畸形,所以他们抛弃了他,将他放在芦苇编织的小船上,推进海中……就在前不久,在一场发生在京都的洪水中,惠比寿遇到了晴明的式神惠比寿,式神惠比寿送了他一根鲤鱼旗。在救人的过程中,神灵惠比寿不止一次解释说,治疗人类的,是惠比寿的鲤鱼旗。
  于是人们以为惠比寿,就是他的名字,还因此修了寺庙。
  这个误会委实有趣,铃弥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惠比寿躲在白晴明身后,耳朵都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以前是叫蛭子神的,我有很多名字,因为现在人类祭祀我,所以惠比寿也是我的名字。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喊我……还是喊我蛭也可以。”
  “可我很喜欢惠比寿这个名字啊。”
  铃弥一笑,惠比寿的脸就红彤彤的。
  “蛭子神的意思本身就太过分了吧,哪有开口闭口就喊人残废的。就算是父母给的名字,但明显没上心,连一点微末的爱意也没有。”铃弥认认真真地说,在放松下来后,她很快就变得活泼起来,“但是惠比寿就不一样了,惠比寿可是在洪水里救助千万子民的大英雄啊。”
  “大、大英雄吗?”
  “咳。”白晴明咳嗽一声,“当然是大英雄了。”
  “那我也喜欢这个名字了。”惠比寿也露出了喜悦的神色,“这是能给人带来幸福的名字吧!”
  白晴明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其乐融融的成一团,颇有一种傻乎乎的感觉,他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铃音果然还是铃音……不,应当是果然还是铃弥。小姑娘自己也不知道,她身上有一种干净又纯粹的气质,很容易就带动身边的人和她一起微笑。然而,两者仍然还是不同的,铃音的微笑仍然是含蓄一些,带着一点茶叶般的苦涩。铃弥更甜,甜如蜜糖。
  铃音是有故事的人。
  出于本应当有的礼貌,白晴明从来不打探他人的伤口。
  但现在,他仍是忍不住想,也许,忘记一切对于铃弥未必是一件坏事。
  “对了!”
  “怎么了?”白晴明温和地问。
  铃弥瑟缩了一下,但她天生的性格就是这样明亮而欢快,有时候,甚至有些明快到肆无忌惮不知收敛了。她用那双透亮湿润的眼睛凝视着白晴明,里面只有宛如幼兽初生的好奇。明明之前还怕晴明怕的要命,在发觉对方绝不会伤害自己之后,她就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捉白晴明脸颊旁垂下的碎发:“我们以前认识吗?”
  “……”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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