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明珠——喵晓镜
时间:2020-08-19 10:00:09

  江苒捂脸,她忍不住同裴云起低声道:“秦王能不能闭嘴,他怎么永远都一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裴云起微微颔首,深以为然,便轻轻地看了一眼秦王。
  秦王一个激灵,又见自家兄长护着江四娘,品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他不由同江洌感慨说了一句闲话,“他这到底是养妹妹,还是养太子妃?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江洌:“……”烦,这件事你能不能不提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江熠一见裴云间就要和他打架了。
  得益于秦王殿下的“仗义执言”,大家还真辨认出了两位主角的身份,不由纷纷道:
  “怎会如此!真真斯文扫地!”
  “这光天化日之下,也太伤风败俗了!”
  徐循这会儿许是已经破罐子破摔,竟是显示出出奇的镇定,她也不管那躲到一边的赵安明,只是径直上前去,将远远散落地上的衣物捡了起来,劈头盖脸地冲着徐柔摔去。
  徐柔瑟瑟发抖,口中只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徐循脸色铁青,“你先把衣服穿上!”
  裴云起眼见着闹得不像话,微微皱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叫的人,身边落下一男一女两名暗卫来,在暗卫的组织之下,无关人等皆退到了珠帘外,裴云起亦道先由着里头的人穿好了衣服再出来回话。
  赵修明乃是一脸茫然地走出来的,他如今披头散发,狼狈可笑,哪里还有半分平日激扬文字的儒生模样,又思及方才众人之语,惊觉自己已是身败名裂,便立时跪下请罪,只一口把责任都推给了徐柔,说是她勾引自己。
  徐柔正要扬声辩驳,却不意外头忽然闪进来一个人影,对着她的脸就是劈头盖脸的几巴掌,“贱人!”
  江苒吃惊道:“阿菁!”
  徐菁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她见了徐柔同赵修明这般模样,心中认定是徐柔蓄意勾引,自是恨极,打了她两巴掌,犹不解恨,还想再度扬手。
  江苒看在眼里,明白缘故,可旁人只当徐菁是羞恼于徐柔做出了这等辱没门风之事,虽奇怪于徐菁的反应之大,却也没说什么。
  徐循看了一眼妹妹,唯恐她这样下去会暴露,便忙地上前去将她带到身边。徐菁见了姐姐,冷静了几分,还要哭闹,被徐循冷静的眼神扫了一眼,便仿佛浇了一盆冷水,忽然镇定下来。
  江苒这才斟酌着问,“……徐五娘子,你这是,怎么回事?若有难言之隐,太子殿下同秦王殿下俱都在此,你只管说来便是。”
  徐柔如今哪里还有宴席上那般盛气凌人的模样,她虽穿了衣服,却颇觉屈辱,姿势哭着控诉道:“我在这附近同我侍女走丢,又见双望楼便在眼前,便想要进来瞧一瞧,却寻不见火折子,摸黑上来瞧了一瞧,哪知在楼上忽然便……便毫无力气,连喊叫都不能,这禽兽便趁人之危!”
  而这头的赵修明,却是说:“分明是你给我送了纸条约我来此,我一进来你就对我投怀送抱,如今还想反咬我一口!”
  两人口径不一,一时之间,便是裴云起,听得也皱起了眉头。
  江苒悄悄地拉了拉他的手,低声道:“……先把人送回家罢。”
  他微微颔首,这才看向了徐循,淡道:“既然是五娘子与贵府西席之事,还请徐三娘将这二人带回处理。”
  不论如何,徐柔这个模样,徐循面上也是无光,她强撑着行了一礼,再面对徐柔和赵修明的时候,她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只是干脆利落地同裴云起借了人,扬声便叫将这二人都捆了,一道带回家发落。
  徐菁惶惑不安地跟在长姐身后,她似乎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徐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是道:“……我方才接到消息,采姨娘不知又拿捏了母亲什么错处,父亲在家中闹着要休妻,母亲叫我赶紧带你回去,我见你不在席间,出来寻了你一路,你跑到哪里去了?”
  徐菁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在今夜之前,她本来还是个娇憨明媚的少女,可突然遇见的几桩事,一桩比一桩沉重,砸得她昏头转向。
  她一听母亲出事,哪里还顾得上赵修明的事情,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出来玩,便迷路了,听着头争吵,才往这头来。”
  徐循拍了拍她的头,带着妹妹同几人告辞,这便带着人走了。
  即便是如此,后头众人仍在议论纷纷。
  “那赵修明,亏得我还夸过他的诗句!如今看来竟是个下流小人!我辈不耻与他为伍!”
  “照我看,倒也未必,那徐家五娘子也是个孟浪的,难不成这天下还真有能叫人动弹不得却神志清醒的迷药吗!”
  “说不准是这两人你情我愿,如今丑事叫撞破了,便互相指摘呢!”
  “很是很是,总归都不无辜!”
  这时,江洌翻检过了里头散落的香灰,便走了出来,他低声道:“……这香炉里头燃着的香,的确能助长情.欲,应当是有人故意放置的。”
  江苒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可是他二人互相指摘,都说自己不知情,方才我还听徐柔喊了一句‘怎么是你’,她以为是谁?”
  这话想来只有等徐家把事情弄清楚,才能回答她了。
  江苒想着那如今俨然有逼宫之势的采姨娘,又想了想徐循,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徐循本是说亲的年纪,想来定要被耽搁了。她不由真心实意地替徐循难受起来。
  好好的一场宴席,如今闹得不欢而散,想来接下来一段时日京中的谈资都会是今夜之事了。
  江洌不知道想到什么,人很快又不见了,把妹妹留给了裴云起看顾。江苒心事重重,坐着马车回家的路上,一直眉头紧蹙。
  裴云起道:“还在想方才之事?”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我哥哥能不能从那香料里头查出些东西来。我有些替小循难过呢。”
  她轻轻地蹙着眉头的时候,面上还有的微弱稚气便悉数消退了,他却不喜欢看她这样,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按在了她眉心。
  江苒一怔,抬头去看他。
  “不必担心,”他脸色还颇为严肃,只是道,“徐三娘,是个聪明人。”
  若无意外,还是个把自家苒苒耍得团团转的聪明人。
  江苒一怔,品出几分额外的味道来,她狐疑地看着他,“你又有什么知道的没告诉我?”
  “只是猜测,”太子殿下像是有些倦了,恹恹地垂下眼睛,“改日弄明白了再告诉你。”
  “……”江苒最恨有人吊自己的胃口,她凶巴巴地盯着他,“不行,必须现在说。”
  太子殿下往后仰了仰,闭眼小憩,任她如何撒娇卖痴,只是岿然不动。
  江苒真真恼了,她扑上去,仗着车厢狭小他无处可躲,便伸出魔爪,恨恨地一把揪住了太子殿下的脸蛋,“说不说?”
  裴云起睁开眼,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在自己跟前越来越没有规矩的小姑娘,良久,环着她的腰,轻轻松松地将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去,“明天说。”
  江苒这才发觉马车已经到了相府前,她探出头去,发现母亲正在门口等着自己。
  她忙跳下车,想了想,仍然不甘心,又跑回到马车边,一把掀起帘子,凶巴巴地盯着他,“明天噢!我明天下学了就要见到你,不许忘了!”
  太子殿下心道:我可不会忘了你的事儿。
  面上,却是神情寡淡,只道:“不会忘。”
 
 
第66章 
  江夫人虽没有一道去藕园, 却早就听见了那头传回来的消息,她见女儿面色红润,看起来不像是受了委屈, 这才松了口气,取过婢女手中的披风给她拢上, 这才道:“怎么是太子殿下送你回来,你哥哥们呢?”
  江苒道:“大哥哥不是明儿还有早值嘛,便早早归家歇息了, 江熠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同人鬼混我也管不着, 二哥不知道查什么去了。”
  江夫人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带着女儿往里头, 想了想, 又郑重地问, “长公主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她带了那个苏娘子, 被我两句话打发了, 我看太子哥哥也不太喜欢她。”江苒有些困倦地打着哈欠, “哦,她非要送我她的镯子, 后来闻景还跑来同我说了不少话, 我也弄不懂他们母子俩什么意思。”
  江夫人听她如此说,面上不动声色, 只道出了这样的事, 楚国公府的学堂怕是不能再去, 会再给她寻一出好的学堂。
  江苒一怔, 下意识道:“可是我还是想去徐家,一个夫子不好罢了, 叫他家换了便是。”
  她隐约知道一些,楚国公府的学堂,乍一办起来的时候,遭到了不少迂腐文人的攻讦,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学堂不仅教女子读书,还整那些骑马射箭,又岂能教出操持后宅的温顺妇人来。后来还是皇后下了懿旨表示了赞许,才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这些年,楚国公府的学堂越办越好,俨然成为了京中娘子们第一想去的学府,便是因为其开放与包容乃是旁的学府比不上的。
  江夫人一顿,没说什么,只是柔声道:“娘知道了,苒苒今儿瞧着也乏了,赶紧去歇下罢。”
  第二日,江苒起了个大早,同她昨日的打算一样,她打算借着上门读书的说法去瞧一瞧徐循。
  结果,意料之中的,平日里学堂的女学生们都来了个大概,大伙儿一个照面便知道彼此都是来探消息的,不由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江苒施施然落座,丫鬟们见她来得急,连吃食都还没用,便忙取出一些精致的点心来放在桌上,劝她用一些。
  东西才摆好,又见荣安县主来了。小县主这两天瞧着愈发憔悴,便是平日那些围在她身边时时恭维的娘子们也不敢轻易近前。
  江苒却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县主早,早上用膳了么,不如一道来吃一些?”
  荣安一怔,旋即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还真的坐在了她的对面,拈了一块牛乳糕慢慢地吃。
  相府诸人都极怕腻,平日饮食荤腥不多,便是这牛乳糕,其中也加入了几颗酸酸的果干,中和了过于甜腻的口感。
  荣安本来只是想给她点面子,结果一气吃了三块,她在外向来自恃身份,这样放肆的时候不太多,等回过神来,便见江苒正望着自己笑。
  江四娘不说话的时候,是个难得的男女通吃的长相。她的眉毛并非完全的柳眉,而是略略会往上挑一点儿,极大地中和了她面上的娇艳,比起京城的娘子们来说,她要多出一分额外的英气。
  叫她这样注视着,荣安难得有些赧意,放下了要去拿第四块牛乳糕的手。
  江苒却主动把东西往她跟前推了一推,“吃吧,我带了不少呢,县主要是喜欢,我回头叫厨子把方子抄录一份,送到你家王府上。”
  荣安呆了呆。
  她并不是因为别人对自己稍微有点好就会被牵着鼻子走的人,可是如今看江苒这一串下来无比自然,她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毕竟,她父母之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她母亲性子刚强,如今闹着要和离,旁人不敢近她的身,无非是怕惹上一身腥,便是有凑上来的,也是看热闹的。
  相府满门都心眼儿颇多,能出一个跳脱的江熠就足够奇葩,又到底是怎么养出江苒这个对人毫无恶意的性子的?
  江苒见她不说话,便把最后一块牛乳糕塞到她的手里,旋即叫侍女把东西撤了。她见徐循还没来,不由有些忧心,便拐着弯儿同她打探道:“昨日我离开席面,你可见小循阿菁她们……”
  荣安这才明白,今日江苒来学里,便是为了徐循等人来,只是她又与旁的娘子不太一样,别人是来探消息,想知道这学堂能不能继续办下去,又或者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而江苒,她……也许是来看看能不能帮忙的。
  她心下竟生出一丝艳羡来,细细想了想,方才道:“昨日,本来众人都在席间,后来徐家来了人,约莫是同她说了她家那位姨娘的事儿,她面色便不太好看。”
  她那会儿坐在徐循身边,看得清清楚楚,徐循的脸色迅速变得十分难看。等她回家了,才知道,好像是她家后院那位采姨娘又开始作妖,不知道拿捏了什么把柄,一个姨娘罢了,竟气势汹汹地带着人堵了正院,还请了楚国公去,楚国公也胡闹,竟听了那姨娘谗言扬言要休妻。
  那采姨娘乃是小家小户做派,这种事儿也不晓得遮掩,结果第二日就闹得满城风雨了,人人都看着笑话。
  江苒忙问,“那会儿,阿菁同徐柔,可也在席上?”
  “那会儿六娘子正离席,没多久,徐柔便跟了上去,”荣安说,“徐循听了下人说完话,便说自己要去把妹妹带上,便一道出去寻人了。”
  江苒忽然道:“那赵修明何时离席,你可注意到了?”
  她这会儿已经懒得以“先生”唤他,荣安先前有多推崇这位赵先生,如今心下便有多鄙薄,亦是说:“我多看了一眼,约莫是同徐菁、徐柔前后脚走的。”
  她并不知道徐菁同赵修明之间的事儿,只是说,“要说是徐柔给他递了纸条,这个时间倒也说得过去,就看他能不能拿出纸条来。可楚国公夫人一贯不待见这个庶女,她平日没有同我们一道上学的资格,又是怎么同赵修明掺和到一处的?”
  江苒心下已然是明白过来。
  依她看来,那纸条不可能是徐柔递过去的,大概率,应该是徐菁干的糊涂事儿。
  至于徐柔,到底是蓄意跟上也好,还是单纯离席想出去走走也罢,都是进了双望楼,在那催情香的作用之下,硬生生地从看戏的成了戏中人。
  而赵修明接了纸条,到双望楼赴约,因着徐菁同徐柔的衣衫相似,在药劲的作用之下,他也许并没能够分清人,稀里糊涂地办了事儿。
  等到被众人抓奸的时候,赵修明才发觉身边之人并非徐菁,而是徐柔,这会儿再攀咬徐菁是不明智的,他为了尽可能地把自己摘出去,只得一口咬定是徐柔给自己传了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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