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听,问,影响什么?
恪姑姑说:仕途。
她心情复杂的想了一下,虎毒尚且不食子,忠烈侯不至于真要自己儿子的命啊,若是影响仕途……那她不妨激他一把,让他重视一下,转转性子,只要旁人不再这样误解非议他,不枉她和他好这一场!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郑煜澄去见忠烈侯,他回来时,她拉开架势等他,他愣了一下,从容的抱她上床。
她错愕的按住他的唇:“你不跟我吵啊?”
他挡开她的手,细密
的吻着她的脖颈:“不吵,打一架吧。”
她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跟她展开了激烈的肢体纠缠……
脑中画面逐渐变色,温幼蓉甩甩头,冲舒清桐笑道:“我们不吵架的。我就是觉得,他若有大哥一半的心气就好了,会挑事做,也会谋划。”
“别。”舒清桐竖手,语气一样叹息:“其实二弟这样,好过把自己不当人似的忙,喊都喊不停。”
温幼蓉好奇:“大哥很忙吗?忙着攒钱养孩子?”
舒清桐哭笑不得:“谁知他怎么想的,忙的不将自己当个人,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温幼蓉一个激灵,忽然问:“大嫂,你上次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舒清桐:“什么?”
“你说大哥要给菡菡当靠山那事。”
舒清桐愣了一下:“是这么回事。”
温幼蓉笑了笑,悄悄握起拳头。
她想,她知道怎么激励郑煜澄了。
温幼蓉这么一提醒,舒清桐脑中灵光闪现:“你可还记得晚宴的那个秦意。”
温幼蓉点头:“记得呀,游清回去就把他的老底翻遍了,没什么大问题,而且他和菡菡好像是因为秦博士的关系所以熟悉些,旁人也没见他们有什么特别亲密暧昧之处,游清就没有搭理了。”
她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那晚多喝了几盏酒,大嫂权当醉言。”
舒清桐点头:“煜堂也查了秦意。”
那几日,郑煜堂难得没有忙于公事,而是仔仔细细研究了秦意这个人,如弟妹所说,是他们想多了,他只与老三捎了话,让他看着点菡菡,别让她和男子走的太近惹出非议。
舒清桐想,至少要让他先停下漫无目的的忙碌,才有机会探得他的心底藏事。
他的异常是从她有孕开始,那他如兄如父般带大的菡菡,或许是把钥匙。
……
郑芸菡回到侯府的同时,长安城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安国公府那位赵姑娘在回长安之后的第二日,就带着礼物去了怀章王府探望太妃,此举,仿佛是验证了万宝园里传过的流言——怀章王确实对安国公府的赵姑娘另眼相看,如今直接带人给太妃相面,太妃身子不好,自然希望独子早早完婚,指不定马上就
要办喜事了。
然而,就在赵尔岚摆放了怀章王府的第二日,怀章王亲自登了安国公府的门,代中书令孙大人之子孙宗宁向安国公府提亲,提得就是赵尔岚。
听说,那赵姑娘含羞带笑的往前厅一站,得知中书令之子钦慕她已久,怀章王府与安国公府略有渊源,用了十成的诚意亲自求从不爱管闲事的怀章王作媒人登门提亲,激动地眼泪都流出来了。
中书令和安国公府会不会结亲,这是后话。但怀章王此举,让有心之人察觉了端倪。
不久之前,镇远将军府有意与怀章王府联姻,撮合的是怀章王和八姑娘舒清桐,后来,怀章王和太妃亲自登了将军府,竟为忠烈侯府的大公子做媒,提得就是舒清桐!
而今,刚刚流传赵尔岚和怀章王有什么,怀章王立马登门,帮中书令之子求娶赵尔岚。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
“他看不上谁,就帮谁提亲?”秦蓁坐在教舍里,捏着咸香鲜辣的肉干,倚着松软的靠座,疑惑发问。
郑煜星坐在一边,把郑芸菡新做的肉干往自己面前拢了拢,“只要他不上我们侯府提亲就行。”
这时,郑芸菡抱着一摞书进来填充书架。
今日主要布置教舍,布置好了就可以开课。小姑娘干劲十足,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听了外头人议论怀章王的事。
秦蓁弯唇,状似与郑煜星闲聊,扬声道:“姑娘们冲着怀章王去,怀章王却帮别的男人向她们提亲,以后哪家姑娘敢对他表露好感?”
“他这是存心自毁姻缘,还是因心里有别人,却又不能碰不能娶,即便自毁姻缘,也要洁身自好,以明心志呢?”
郑煜星发现郑芸菡动作僵了一下,然后更快布置书架,他实在不想帮卫元洲,掷地有声道:“有道理,比如他喜欢男人……”
秦蓁忽然在他腿上狠拧了一把。
郑煜星脸色大变,惊天痛呼:“嗷呜——”
郑芸菡在这声痛呼中飞快掩饰了尴尬和紧张,回过头时,秦蓁已经收回手,改为托腮冲她微笑。
郑煜星双手捂着大腿,紧绷着身体,也冲她笑。
这时,门口传来男人低沉的嗤笑。
郑芸菡瞬间辨出这声音,
脸更红了。
卫元洲跨过门走进来,气定神闲的站在教舍中,身后跟着樊刃和一众仆从。
“本王领军多年,对战马饲养颇有研究,今得陛下调令,暂留长安期间,将在太仆寺中任监学,对秦博士和郑大人作督导之用。”
他负手而立,目光凉凉的盯着郑煜星,意味深长道:“本王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待时间长了,郑卫率自然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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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随着一阵摇铃声响,秦蓁手中教棍轻轻点在身后绘着马体解剖的巨幅图上,淡声道:“全部记熟,明日抽考,不通者,棍二十起。”
一个“起”字,犹如巨石沉湖,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换在国子监,下学后学子必作鸟兽散,邀朋喝友三五成群去耍,然秦蓁的课下,无一人急着走,一个个手忙脚乱开始对着前头的补画缺头少尾的笔记。
“菡菡……”池晗双转过头来,可怜兮兮看着她。
郑芸菡软声说了句“等等哦”,然后皱着眉头,脑袋一抬一垂,核对自己临摹的图,确定无误后,悄悄递给好友。
池晗双喜滋滋接过,照着好友的图描,不必再抬头低头那样累人。
郑芸菡把笔记给她,见秦蓁起身,赶紧帮她收拾讲桌,秦蓁抄手立在一边,眼神轻轻往外瞟了一眼。
郑芸菡把教案整理好,秦蓁冲她轻轻点头,她便抱着一摞册子送往博士厅秦蓁休憩之地。刚跨出门,卫元洲自左侧徐步走来。
“郑助教。”卫元洲眼底泛起柔色,扬声喊她。
秦蓁讲课时,他偶尔从半掀的窗户看进去,十来个无精打采心思飘飞的学子里,唯有她精神奕奕,坐姿笔挺,时而显惑,时而了然,秦蓁添一笔,她就记一笔。
越过那层娇妍俏丽的沉醉,他原以为能平心静气的去了解她,但没想迎接他的,是一层又一层更深的沉迷。
他爱极了她用心时的模样,它是博士厅里装订整齐无一错落的本册;是这课上一笔一划的横撇竖直,更是她在他面前,眼底的星芒。
无论是做一件事,还是爱一个人,她都会用融进骨血里的那份认真和细腻对待,只要一想被她这样爱着,便令他如食瘾药,欲罢不能。
郑芸菡仍是那身素装,仍压不住天生清丽娇艳,她转头对他一笑,足下方向仿佛是随着本能转向他,一步步走近。
卫元洲清清嗓子:“本王军中长史送来了历年战马饲养的手札,一路颠婆有些杂乱,尚未装订,听闻郑助教极擅装订整理,不知郑助教可否帮个忙?”
郑芸菡笑着,正要点头,自她身后又走来一人:“郑芸菡,你来一下。
”
郑煜星抱着个茶壶,作不解状走过来:“你这次带的茶,我怎么就是泡不出那个味儿呢?又不像是茶的问题,你赶紧来,挺急的。”
郑芸菡回头看一眼,又转回来看他,眼底泛着犹豫。
卫元洲的脾气有点上头。
这不是第一次了。
自开课以来,他担了监学之名,每每抽空接近时,郑煜星必定出面捣乱,通常,人只要被带走了,就不能再让他挨到。
卫元洲沉下气,凝视着郑芸菡:“本王这边挺急的。”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直接按住郑芸菡的肩膀,将她捞过去,郑煜星将茶壶往她面前一杵,语重心长:“秦博士讲了一整节课,滔滔不绝一刻不停,如今气候渐渐干冷,若有一壶暖胃润嗓的好茶供她散学之后慢慢享用,是不是一件很温暖的小事?若这件温暖的小事是由你做的,它是不是就更显得温暖?”
郑芸菡眼底的犹豫烟消云散。
她对自己的定位非常准,别的事情,她能顺手带一带,绝无二话,但只要把秦蓁的事情横进来,不用说,这事一定排在第一位,因为她是秦博士的助教。
郑芸菡腾手接过茶壶,与卫元洲好声好气的说:“其实,秦博士的课才刚起头,战马的手札暂时不着急用到,若王爷实在着急,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就去,好吗?”
卫元洲差点笑了。
他是为了那几本被他人为打乱的手札吗。
这时,郑煜星幽幽凑到她耳边,“这里的炉子不好用,煮茶要很久,秦博士还在等你……”
郑芸菡再不犹豫,冲卫元洲点头致歉,小跑着奔向博士厅。
郑煜星冲卫元洲撇撇嘴,两手一背,转身要跟上去时,余光瞥见一抹墨色。
他转头,就见秦蓁抄着手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二人。
他战术成功,心情大好,竟弯起唇角冲她挤眼睛,继而负手离去,青年眉星剑目,不正经的小动作,尽显风流恣意。
秦蓁一怔,别开眼神,却无意间撞上卫元洲平冷的目光。她冲这位王爷颔首一笑,对方显然心情不佳,转身就走。不多时,众生陆续散学,还在为明日的随堂考哀嚎。
秦蓁独自留在教舍,眼前是十来张整齐摆放的矮桌坐垫
,鼻间是尚未散去的墨香,此情此景,她不由生笑。
好多次,旁人大夸特夸她学问渊深,见解独到,仿佛她生来就是为了走上这条路,为太子新政助力,为女子长脸。
但其实,当上女官,实实在在……只是一时兴起的小目标。
母亲活出了姿态,秦意有了点出息,她身上再没乱七八糟的婚事牵扯,连女官的滋味也体验了一把。
到这里,其实差不多了。
毕竟那位殿下,可从来没把她当过唯一的助力。一国储君,若需效劳,必是一呼百应,争抢破头,不适合她。
或许,她如今拽在手里的一切,能卖个人情,换一张“路引”。
正出神,面前忽然落下一方茶盘,内置一直茶壶,一只小盏。
郑煜星衣摆一掀,翩翩然在她对面坐下:“夫子的瘾还没过够,也不急着这一日,明日,后日,大后日,你都是夫子。”
秦蓁盯着茶壶:“这是……”
郑煜星一副“你聋了吗”的表情:“刚不是说了,给你煮的茶。”
他翻起倒扣在茶盘里的小盏,慢条斯理的斟满一盏,递给她。
秦蓁在他倒茶时,眼底明明暗暗,他望过来时,她垂下眼眸,纤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面前的桌案。
意思是,放这。
郑煜星指尖轻动,发现茶好像是有点烫,也没多想,稳稳搁在她面前,抬眼间,她眼底骤然收去的情绪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郑煜星心里顿了一下,旋即笑一声,单手托腮,脑袋歪歪的支棱着,欠嗖嗖道:“秦蓁,千万别随便感动。”
下一刻,面前的女人抬起眼来。
那些明明被她遮掩起来的情绪,忽然又被释放出来,与他刚才瞥见的如出一辙。
郑煜星的笑容滞了一下,迎着她的两道眼神。心跳无意识砰砰两下,格外的重。
“郑公子。”秦蓁大大方方用那种情绪异常的眼神看他,连声音都温柔许多。
郑煜星只觉一阵酥麻从尾椎骨直奔天灵盖,不自觉地收手坐正,干笑道:“一杯茶而已,我看你讲课一刻不停,挺辛苦的。你别乱想啊。”
秦蓁眸光轻动,带着点试探:“真的没别的?”
郑煜星快被她吓到了,他很想摇着她的肩膀告诉她,醒
醒,不要对我有期待。
他抱起手臂,盘膝而坐,直挺挺的与她面对面:“当然没有别的。”
秦蓁笑了,美人眼波流转,微翘得唇角带着点娇俏与愉悦,垂下的目光,似乎藏着什么有趣的猜想和期待,还有一分笃定:“我看未必。”
郑煜星正想反驳她,忽见她饮了一口茶汤,玩转着手里的盏子,柔声道:“就因为害怕我在芸菡面前拆穿你的旧事糗事,端茶递水的活都能做,假以时日,是不是面前有一滩水,我要你匐匍在地供我踩踏而过,你也会欣然应允?”
郑煜星的表情,险些原地裂开。
但他心理过硬,很快适应,甚至觉得,对嘛,这才是秦蓁。
又有点佩服,她居然能用那样温柔动容的神情想这么损的事!
他撇嘴一笑,单手撑着身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浇灭她的痴心妄想:“做你的春秋大梦。”
他正欲离去,秦蓁忽然出声:“你这几日,针对的太明显。”
郑煜星回头看她。
秦蓁轻叹:“你一见到他接近芸菡,便斗鸡一样去啄,去驱逐,好像连自己的初衷都忘记了。怀章王种种举措,足见他对芸菡存着真心,也必定在芸菡心中留下痕迹。你应当将他塑成最合适的人,而不是极力打压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