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小姑娘,藏
了好多种模样。
一旁,樊刃已经面无表情无话可说。
出山之后,他怕王爷追究他们擅自行动之责,几乎是立刻就把未来小王妃给卖了,将玉指环的事情说得清楚明白。
讲道理,未来小王妃虽然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怀章王妃,但她用这枚玉指环时,是清楚知道这枚玉指环的意义的。
想到王爷在山中那副样子,樊刃以为王爷肯定会立刻杀过去和小王妃当面对质。
一个高大威武强势迫人,一个娇小玲珑半推半就,好事不就成了吗!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都出山一两日了,回来的路上也有好些机会,王爷愣是提都没提玉指环的事情,反倒扯到什么赛马。
搞不懂。
……
郑煜澄将温幼蓉安置好后,立马让人请大夫、备热水、吃食。
“你与芸菡先梳洗一番,再好好让大夫看看有没有什么伤,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就过来。”
温幼蓉笑笑,冲他摆摆手,你走吧。
郑煜澄顿了顿,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女侯也到了并州,你不要操心,我会安排。”
她笑容微滞,又立刻恢复如常,冲他点头,完全相信他的样子。
郑芸菡回来后,与温幼蓉一并沐浴更衣,将浑身的尘土洗得干干净净,浑身喷香才肯从澡桶里爬出来。
不多时,大夫来了。
郑芸菡没大碍,只在破岩壁时有些擦伤。她原本以为阿呦该伤得更重,可大夫看过之后,竟没露出凝重表情。
她的手臂已经自己接回去,这两天活动如常,就剩小腿骨上的伤,大夫也只留了些普通的药酒,让她按时搽药。
大夫走后,郑芸菡见她摸出一粒药丸服下,想起上次她被粽山砸了也一脸无所谓,不免好奇:“你真的没事吗?”
温幼蓉靠坐着,摇头:“没事。”
郑芸菡心念一动:“阿呦,你是不是比一般人的身体都好?就是那种受了伤也会很快恢复。”
温幼蓉看着她好奇的表情,并没有瞒她:“嗯,差不多吧。”
她自小被丢在祁族旁支野蛮生长,却不是真的没人管,旁支的长者会教她辨认药材,还会给她泡药浴。
她从小身体就好,病痛极少,受伤最严重的一次,就是被压在废墟之下那次。后来恪姑姑给她送了些固本培元的药丸,是祁族精炼的伤药,受伤时吃一颗,身体恢复的更快。
温幼蓉语态轻快:“这年头,像我这样好的身子骨,已经很少见了。”
郑芸菡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女侯固然下了狠手,但未尝不是因为心中有数,所以看起来好像做的又狠又绝。
她真正下狠手的,是二哥。
她并不愿意看到阿呦和二哥在一起。
……
郑煜澄回来之后就忙于处理并州和山中的事情,三日之后,终于
将大体情况掌握在手,公文也顺利送往长安。
郑芸菡得知了这错综复杂的来龙去脉后,于三日后的一个悠闲午后与温幼蓉边吃边讲,替她打发养伤的无聊时日。
此次并州之行,暗中多生阻挠者,确然是曹家。
玢郡王是他们怂恿来的,漳州的流言是他们放出去的,山中有藏银也是他们辗转让玢郡王知道的,为的就是让玢郡王做足抢功的准备杀来并州,给郑煜澄一个措手不及。
待玢郡王抢功入山,然后将其挟持,郑煜澄身为并州刺史责无旁贷,难免要如山营救,这山里那么多密道,还有匪窝,让他二人出点事,背锅的人都是现成的。
两个前来并州协助救灾的都出了事,朝中定会再派新人,这就是曹家入手的好时机。
曹家自以为部署周密,却不想处处是意外。
首要一个就是玢郡王入山受阻。也不知怎么的,那些祁族山部一个都不能用了,这直接阻碍了他们的计划,所以在得知玢郡王作天作地要搞粽山时,他们不得不临时变更计划。
只要在粽山一事上搞出意外,乱了并州,郑煜澄这个并州刺史一样当不下去。
谁料郑煜澄早有防备,提前布下的暗卫直接抓了活的,随后他一边审问一边向外探查,散播着一种他真的审出了什么线索的假象。
并州一直有曹家安排的人手,曹芳瑞要知道这些并不难。
论理,这些刺客买了死口,是不该担心的,偏偏郑煜澄做戏做得太像,曹芳瑞难免做贼心虚,刚好借着漳州之行折返时路过并州,亲自查探,也在随行的温震口中得知,第一批过去的山部精锐出了点意外,这才没进山。
曹芳瑞原本只想尽快解决那些留在郑煜澄手上的活口,没想得到一个惊天消息,玢郡王入山了,还出事了。虽然不知是何人掳走,但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玢郡王出事,曹芳瑞去救人,郑煜澄只会落得一个怠慢皇戚之罪;郑煜澄去救人,必定牵动一片,曹芳瑞便可留在并州,趁机干掉那几个活口。
之后,郑煜澄带人进山,曹芳瑞打听到刺客关押之地,再生歹心——解决了刺客,他自无后顾之忧,若郑煜澄也在山中出事,这便于最初的计划不谋而合了!
这才有了山中的第二波刺杀。
可曹芳瑞万万没想到,郑煜澄不仅在来并州之前就已洞悉有人暗中破坏一事,更是早早地安排了一个人乔装成玢郡王,自玢郡王入山开始,便是个假货,为的就是诱蛇出洞,一举拿下。
温幼蓉捏着枣糕,听得很入迷,还能参与讨论:“你说曹家刚刚送了一位侧妃到太子身边,想来这个侧妃没少帮自己的兄长铺路揽事,曹家人没本事,就暗地里搞这些阴招,借此在储君面前博脸面,也不知
道这位侧妃会怎么样。”
郑芸菡唏嘘摇头,“曹曼仪会怎么样,还不好说,但晗双此刻一定很高兴。”
她最讨厌的小曹鸡,这次可不是阴沟里翻船,简直是阳关大道上平地翻车。
陡然听到这个名字,温幼蓉小脸一垮,有点酸酸的。
晗双晗双,哪里都是晗双。
正酸着,又想到别的:“这么说来,我第一次进山,那个故意引我们过去的,极有可能是曹家的人。”
温幼蓉祁族出身,又熟悉山道,更见过真正的悬棺。
那一片岩壁做的悬棺,很不考究。
且她熟悉山道,一看到那处便自觉在图中对上,察觉这是一处隐蔽的生门。多半是凿出这条山道的人耍的小心思。
但引他们去的人绝不是为告诉他们这个,唯一的理由就是,曹家想引人入山,用的是藏银之由,可曹家也不知道藏银在那里,直到他们的人发现这片悬棺,将计就计:找不到藏银,有藏宝古墓,玢郡王等人必定会被吸引过来。
这些事情送回长安,足够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温幼蓉与郑芸菡背靠背赏景,忽道:“那藏银之地,找到了吗?”
郑芸菡眼神一动,轻轻点头:“找到了。”
贾桓和费绕抵死不招,其实和当初的赵齐蒙有点相似。
他们知道并州缺这笔钱,在郑煜澄找到这笔钱之前,他们不会轻易被处置,所以在他们落网之前,就已经为自己安排了这一天。
即便没有曹家人干预,他们也会把方向指向山中。只要入了山,他们即有机会逃跑,也能趁机混淆藏银的方向。
温幼蓉饮一口茶,平静道:“所以,藏银应该不在山上,而在水上。”
郑芸菡瞪大眼睛:“这你也猜得出来!”
这的确是郑煜澄最初的怀疑。
山中匪徒忽然销声匿迹,巫江此前又有江盗祸乱,而他们身上这条线追根溯源,系在安阴公主的身上。安阴有一条很厉害的船,能把一般的船撞翻都纹丝不动的那种,堪称战船的水平。
贾桓和费绕作出逃藏于山中的假象,为的就是引郑煜澄入山。
因各地灾害,流民无孔不入,江河岸口的镇守比以往都严厉,一旦并州刺史和郡王都在山中出了事,少不得要调动并州兵马前去营救,只要防守松懈,他们就能悄无声息的入江,带着银子逍遥法外。
却不知,他们早已是郑煜澄杆上的两条鱼,替他明确了藏银的方向。
所以,在郑煜澄的暗卫擒住曹家刺客,用轰炸声和飞焰传讯骗过曹芳瑞和贾、费二人,让他们终于路出马脚,飞焰传讯回山中告知他时,他的计划就已经结束。
前前后后,唯一的意外是镇江女侯竟然亲自来此,还亲手掳了假的玢郡王,企图回敬玢郡王所作所为的同时,顺便干掉她
女儿看上的男人。
两枚少女吃吃喝喝,大半日便过去了。
这时,暗卫前来通禀——女侯来了。
郑芸菡下意识就要抱紧身边的阿呦,她来干什么!抢人吗?
温幼蓉被她的样子都笑,拉着她一起:“走,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73章故障说明】
【晋江抽了把我的6k字抽成9888字,而我没有存稿替换,就用原6k字加上四千废话替换了故障章节】——>【我打算自己用正文替换故障章节应急贴的四千字】——>【晋江说可以恢复原章并退钱,我觉得复原章节并且补差价退钱更合适,开始走流程等待,并且解释道歉发红包】——>【晋江说乱码章已经不存在,我做的应急措施反而坑了自己,他们驳回了恢复章节并退款】——>【还是要自己用正文来补齐,并且是在他们拖拖拉拉五天之后。】——>【后面的章节挪到前面,我再补齐最后一章】
真的累了。明天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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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议事厅。
郑煜澄从容的请女侯入座。
女侯对他无甚好感,目光扫过首座的怀章王,终是坐下。
“不知女侯前来,有何要事?”郑煜澄也不客套,直接发问。
女侯淡声道:“听闻贪官藏银之处在巫江之上,不知刺史有何对策?”
郑煜澄和卫元洲对视一眼,并未作答。
这位女侯,前一刻恨不能对他痛下杀手,岂会真心前来相助?
厅内陷入一阵短暂静默。
“先时要烧要杀,今朝又探问州务机密,女侯怎么尽挑不合适的事情来做呢,是爱好吗?”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白裙少女挽臂勾着个粉裙姑娘缓步而来,因腿上微恙,走路时轻微瘸拐。
郑煜澄立刻起身扶她,“怎么来这?”
温幼蓉抬抬下巴:“她来得,我来不得?”
女侯凉凉的瞥她一眼。
这语气,郑煜澄能拿她如何?
他搬张椅子挨着自己,扶她坐下。
卫元洲扫一眼满眼都是女人的郑煜澄,又看着交接完毕便默默站到后头不走,满眼想看热闹的小姑娘,给了樊刃一个眼神。
樊刃会意,赶紧又搬来一张椅子,正正放在王爷身侧的位置,毕恭毕敬:“郑姑娘请坐。”
打算猫在后头偷看的郑芸菡:……
放在往常,议事厅内商议正事的都是在朝为官的男人,女人不该轻易踏足,但此刻没人敢冒头说这个,毕竟坐在怀章王手边的,是大齐唯一的女侯。
况且,这人分明是怀章王护着的,管不着管不着。
郑煜澄眼神轻动,并未说什么。
……
自曹芳瑞和贾、费之事落定后,并州官员无不对郑煜澄佩服敬畏,谁能想到平日里温和带笑的男人,私底下的部署竟然这般周密?
惊讶之余,又开始纷纷自我审视,唯恐自己曾经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事情被大人看在眼里。
今日女侯一来,众人便觉得气氛诡异,即便有怀章王坐镇在此,大人仍是显得十分小心翼翼,连说话都格外谨慎。
直至此刻,他们眼见白裙少女杀进来,再将当中的关系理一理,一颗心便落下来。
当初曹芳瑞带着温公子闯入刺史府时,也是一路火花闪电的直冲大人
而来,这位温姑娘截了他们的威风。
今日女侯忽然登门,气氛略微紧张,在座之中,恐怕也只有这位祁族少主敢与女侯这样说话。
……
温幼蓉坐下来后自在的很,拉着郑煜澄的手:“方才说到哪里了?”
刚问完,她自己一拍脑门:“啊对,说到藏银之处既明,该出航探寻,早日缓解并州之急,救百姓于苦难。”
郑煜澄含笑点头:“嗯。”
你说的都对。
温幼蓉正要说下去,忽的顿住,像是刚刚发现边上还坐了不速之客,慢悠悠转过头去,挑眉。
您,还有事吗?
终究是母女,一个眼神就足够。
女侯面对她时,已无山中那般阴鸷偏激,甚至看懂了她的意思,只冷笑一声:“凭你?”
温幼蓉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又笃定:“凭我。”
女侯扫一眼郑煜澄,淡淡道:“你已不是祁族少主,当众放这样的狠话,回头再来祁族借兵求人,可就不好看了。”
郑煜澄眼神微变,看向身边人。
她并未露出失落之色,满脸坦然,似乎并没有求助祁族的意思。
这时,安静许久的卫元洲忽然道:“厉山祁族劈山引水,的确精通山水之道,然大齐幅员辽阔,兵强马壮,熟悉水战者,远不止厉山祁族一支。冀州以东有东海郡,前朝国破后归降,镇守沿海之地多年,亦训出一批不逊于祁族水部的水师。”
他轻勾唇角:“郑大人早已猜测藏银之地未必在山中,纵观并州水势地形,又综此前巫江流域河盗作祟,入江查探在所难免,本王此去冀州,就是为了向东海王借一支能江上作战的水师。”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道:“没想并州突发意外,本王只能先行赶回,算算日子,援军不日便到。只是这支军队尚缺一指挥将领,若能有温姑娘协助作战,当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