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观儿媳们争奇斗艳——吴漾
时间:2020-08-19 10:03:52

  思绪再回到现在,我被姜初照气到磨牙,恨不得身旁有个大锤,抡起来锤他一顿:“你作何侮辱哀家的大哥?”
  “这怎么是侮辱?”姜初照故作疑惑,“你年少时不也经常说乔大哥恭谨严明,老气横秋,还因为他揭发你去过朱红馆而耿耿于怀,想打着他的名号做些坏事,来气他一气吗?”
  “那是小时候,哀家现在已经不这样想了,况且,他现在可是你舅舅。”
  他饮下一口酒,轻笑出声:“朕当真了。你说的话,朕都很愿意当真。”
  这一回合,我反正是输了,重新给自己倒上酒,本想喝几口压压火气,却依旧觉得不那么甘心,甚至在满殿撩人的琴声里,回味着他提到的册子,逐渐生出一些等待墨巷文学时才有的心痒。
  于是转头,纠结着问他:“你那十本册子放哪儿了?”
  “成安殿。”
  我登时精神:“要不借哀家看看呗?”
  他却避过这个话题,随口说了句别的:“母后,朕想选个皇后。”
  “就知道你不肯借给哀家看,”我气到双颊鼓气,摸过酒盏灌下一口,“写的到底是哀家的事,哀家还不能自己过过目把把关吗,你……啥?你刚才说啥?哀家是不是听到了皇后?”
  他将目光放远,看着满殿嫔妃,像是在看大祁山水,以一种指点天下的语气说:“是啊,朕想选个皇后。今日在御园宴请百官的时候,好几位大臣给朕祝酒时,都提到了后宫诸事不能让太后一直操持,后宫诸妃也不能一直让太后操心,是时候选个皇后出来管管了。”
  虽然我不太确定,大臣们的意思到底是选个皇后出来管管诸位嫔妃,还是出来管管哀家,但是思忖片刻,还是觉得皇后可以有。
  再接着往下想,甚至有些抓耳挠腮,迫不及待,毕竟选后立后也是一场大戏,让哀家忍不住想早日一观,于是雀跃道:“陛下心里可有人选了?”
  他从方才就一直凝视着我的眸子,似乎想瞧出些什么来,看到我这般开心,他似乎有那么些不开心了:“你也这般支持朕立后?”
  我不假思索点头,“当然,这是大事呀,”说到这里忍不住发出幸福的喟叹,“哎——有了皇后,皇长孙还远吗?”
  他就又笑了,只是没了方才指点江山的劲头儿:“现在有四位妃子,母后觉得选谁合适?”
  我诚恳建议:“立后是大事,得公平一些。”
  姜初照歪着脑袋,看戏一样看着我:“怎么才能公平呢?”
  我瞬间精神,举起手掌,笑出牙齿:“不如在妃子中间搞个投票呢?”
  他把脑袋转回去,对着殿中央哂笑点头:“你这办法可真行。”
  “哀家还有更行的呢!”我摩拳擦掌,甚至很想现在就搞起来,“光让其他妃子投票可能存在拉票行为,而且难以避免跟谁关系好就投谁的问题,也无法避免朝堂上的权臣的口舌。不如——”
  我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他,有点不知道该不该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他意识到了我的犹豫,于是嗤笑一声:“母后直说吧,反正是能气死朕的话,朕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得到他的鼓励,我便立刻道:“不如在整个大祁国搞一个投票呢!要是太麻烦,在京城搞一个也行,让百姓们做主呐!”
  作者有话要说:
  1.
  为了能按自己的构思写完整个故事,以后如无特殊情况,不再发作话,也不再回评。
  2.
  如果大家想看到情节解释,可自行搜笔名(因为不许留wb)。
  3.
  明天更新时间中午12:00。
  4.
  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奥利给!!
 
 
第30章 方案
  姜初照闻言浑身一凛。
  这次换他拿不稳酒盏了,酒水晃荡洒出半数。
  我二人相顾无言的半晌,他腮肉抽搐好几下,最后才把嗓音压低到极点,咬着唇内侧的肉,狠狠骂我:“立后大事用投票决定,你倒是真敢想!”
  哀家觉得他这反应有点过头了,且不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什么问题,于是抬手,侧挡住嘴,打算跟他再详细解释一番。
  可没成想他像是遭了雷劈,突然一个哆嗦,决眦望我,眼神复杂似有想法隐匿其中,百转千回之后,眸中熊熊愤火在几秒间自行熄灭,进而整双桃花眼、整张小白脸都飘起暖煦荡漾的春风。
  “乔不厌,”他似是有些激动,直呼了哀家大名,随意撂下酒盏,两掌于胸前上下相击,用一种惊为天人、叹为观止的语气对我说,“你果然很行啊乔不厌。”
  恐是因为他这模样太过虔诚,言语太过直白。
  以至于哀家愣怔半晌,仍然不太确定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他又转身望向殿内的莺莺燕燕,好似从阴诡世界中挣脱,神魂腾升,登极乐净土,整个人都变得无比鲜活无比快乐。因离得近,我都能看到他白净面皮上尚未完全退却的细小绒毛,迎着彤彤灯火尽数抖擞开来。
  大概是真的在夸我,也好像是真的高兴着,于是听到了他无比深情地感喟:“果真是妙啊,朕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挠着发凉的后颈,生出一些他高兴过头当场驾崩的担忧。
  三秒过后。
  姜初照换了一副面皮,勾起唇角,压低声音,阴悚发笑,幽暗呢喃:“如此一来,什么杨丞相,什么卫将军,什么赵太傅,都闪一边去吧。
  “他们常常教育朕,嘴里一套又一套的,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什么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又什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朕三岁起就开始听他们念叨,到二十岁了竟还是这几句。
  “既然天天把百姓挂在嘴边上,不如就真的遂了他们的愿,全听百姓的。这下朕都不用考虑该把皇后的位子给哪一家呢。他们若是有意见,朕就把他们教育朕的话一句一句送回去。妙啊,怎么会如此妙!”
  最后,挺直了身板腰杆,环视大殿四方,扬眉吐气道,“真解气呀!”然后迅速转头,目光炯炯,“太后觉得,什么时候做这件事呢?”
  我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励和支持,于是攥拳拍手:“不如今晚宴席结束后,哀家就同陛下,连同果儿和苏公公一起讨论讨论,大家畅所欲言,集思广益,形成一个选后方案,明天复盘一下找找差池,增减添补形成最终方案,后天就可以搞起来!”
  姜初照的神色真是前所未有之洋溢,意气也是前所未有之风发:“就这么定了!”
  *
  我们果真讨论了一个晚上。
  虽然我跟姜初照年少时都看过花魁的选拔和表演,但选皇后毕竟不是选花魁,诸多事情需要商议。
  首先是投票范围的问题。
  让整个大祁国的百姓都参与显然是不可能的,距离限制导致的消息闭塞和票数操控都是隐患,于是我们敲定了京城这个范围——毕竟天子脚下,离得近,也管得住。
  京城有四市七十二坊,百姓大约三十万,考虑到这是大祁建/国以来第一次皇后大选,参与的百姓应该只多不少,为了让大家都乐呵乐呵,所以哀家建议每人一票。
  姜初照补充道:“每人一票的话,难免存在不好计数的问题。所以投票当天,现场领取一枚铜钱,投给自己想选的人,到时候称重即可。”
  我鼓掌赞同:“好主意,只是,让谁来准备这么多铜钱呢?”
  姜初照笑容莞莞:“自然是母后的父亲,朕的外祖父,大祁国的户部尚书乔正堂乔大人。”
  “……”我膝盖瞬间变软,强撑着沉默半晌,开口求他,“陛下千万别跟你外祖父说这是哀家的主意。”
  哀家怕自己永远失去这位老父亲。
  其次是选手曝光的问题。
  毕竟是皇帝的妃子呀,抛头露面总是不好的,且不说姜初照本人会非常介意,四位妃子的家里人怕也不会同意,尤其是有权有势的那三位。
  可没成想,姜初照却十分大方:“朕倒是觉得不必忸怩。听闻皇祖父在世时,曾携皇祖母去京郊的东山祭拜,为表虔诚,他二人未乘车马,一路相携步行至东山。百姓们夹道而观,无不惊叹皇祖母是万方仪态,真正国色。皇祖父很喜欢带皇祖母一起出现,说‘吾妻既担母仪天下之重任,就该让天下人看到吾妻’。”
  苏得意是见过姜初照他祖父的,大概想起了什么往事,竟动容到偷偷抹起泪珠子来,缓了会儿,才露出欣喜表情,赞同姜初照道:“陛下说的是呢。”
  哀家也觉得这样更好:“撇开这些方面不谈,哀家认为既然选一次,就要搞得尽兴,让大家都满意,若是遮遮挡挡,百姓们难免遗憾。况且,哀家的儿媳个个都生得好看,最不怕的就是被人看到,这样的美貌不能只困于宫墙。”
  再者是监票与暗箱的问题。
  这是大事啊,若大张旗鼓选一次,最后选出来的并不公平,莫说百姓不服气,哀家第一个就能在现场掀桌。
  这个问题上,姜初照好像已经有了主意。
  他面色不善,舔牙而笑,靠在椅背上望头顶殿梁,开心到肩膀抽搐:“就让强烈建议朕立后的那几位大臣随朕和太后一起监票吧,尤其是杨丞相、卫将军、赵太傅,他们三人必须得坐在现场,观摩这场史无前例的投票。不止他们,他们府上老小、三代宗亲也都得到场,且不能给他们发铜钱,更不能叫他们随意走动。”
  姜初照这主意太损了,但不得不说很是有效。
  三位权臣及其家人、宗亲都被请到现场,这将有效阻断他们暗中拉票的行为。
  “不止如此,”我也学着他舔牙,“咱们动作还得快,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准备,就已经开始面对着这场活动了。比如说,提前一天把他三位,外加余员外,一起请到宫里喝茶赏花。趁此机会,让苏公公和林果儿带领一波人去坊内通知百姓。”
  说到这里,我就问林果儿:“七十二座坊挨个通知,可能会很累,哀家的马车内座靠都很软,你乘哀家的马车出去,车上的装饰都不必取下来,见马车如见哀家本人。”
  林果儿雀跃不已,向来稳重的她,这次却捏着我的衣袖几乎要跳起来:“谢太后安排,果儿不会累!”
  最后是才艺准备的问题。
  “选皇后最重要的不是看她跳舞,射箭,弹琴如何。朕觉得,应该让她们每个人都写一道折子,不必拿给朕过目,到时候现场念给百姓们听,让百姓们知道她们是什么文化水平。”
  我并未全部赞成:“那若是百姓们听完折子,还想看她们跳舞、射箭和弹琴呢?”
  姜初照斜睨着我:“到底是百姓想看,还是太后想看?”
  我对他端方一笑:“哀家站在百姓的立场上,觉得他们很是想看呢。”
  “丽妃那百步穿灯的射箭节目还好说,能叫人瞧出些飒爽来,娴妃那身衣裳都遮不住肚脐眼儿的,这转起圈来,怕是朕还没说什么,杨丞相就能先气晕过去。还有你那位……容妃,弹琴故意弹出颤音,下意识撩拨人,朕不知百姓作何想法,但朕自己就不喜欢。”
  “陛下,你对她们不够了解呐,”因为已经同她们每个人都接触了好几轮,哀家对她们的各个方面都很是了解,是以胸有成竹道,“娴妃不止会跳胡旋舞,跳大神……不对,跳纪功乐舞也非常在行。容妃不止会弹靡靡之音,弹钧天广乐亦是厉害。这样一看,其实并无不妥。”
  姜初照轻笑一声,揶揄我道:“母后对儿媳们还真是了如指掌。”
  “是比陛下强一些,”我并不介意,嘿嘿笑道,“建议陛下以后也花些时间多多了解她们,每个人都很是可爱呢。”
  “那朕呢?”他突然抬眸,满脸纯良地问我。
  我不解:“你怎么了?”
  “朕不可爱吗?”
  “……”
  娘的。
  他也不嫌瘆得慌!
  我勉强扯了扯唇角,望向苏得意,把这问题抛给了他:“苏公公觉得陛下可爱吗?”
  苏得意满脸的肉都在颤抖,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扶着椅子腿儿缓缓跪下:“陛下在老奴心中,是天上神仙,人间至尊。是神圣的,庄严的,不可侵犯的。可爱一词,好像小气了一些。”
  我满意一笑,转头望向姜初照:“陛下,苏公公觉得你不可爱呢。”
  姜初照却没有恼,反而笑着问了林果儿:“你觉得朕可爱吗?”
  林果儿笑出小酒窝:“陛下在太后身边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呀。”
  姜傻狗转身看我:“母后,你听到了吗?朕也很希望你能腾出一些了解儿媳的时间,来了解了解朕呢。”
 
 
第31章 姜域(番外1)
  你听过的最收买人心的话,是什么?
  我听过的,是姜界那句:“朕不允许任何人夺走我儿子的皇位,除了小域你。”
  ——
  十八岁那年冬天,我从北疆启程回京。岁弊寒凶,风饕雪虐,我裹紧毛氅却依然觉得冷。到了京城脚下,风声渐息,温度也有稍许回缓,只是雪花依旧呈纷扬之势。
  我以为姜界不会出现。
  他又懒又恹,这样的天气,应该会在成安殿后泡个温泉,然后召集美人到他寝殿,肆无忌惮地荒唐一整天。
  可那日,姜界却从美人堆里抽身出来,扛着一个扎满冰糖葫芦的草木棒子,到城北门接我。
  见到我的第一面就从棒子上摘下来两串冰糖葫芦递到我手里,一边冻得来回跺脚,一边气得骂骂咧咧:“御膳房这帮人是怕是要完求,冰糖葫芦做得还没宫外好,你凑合尝尝,改天朕再带你去宝食街吃。”
  我接过来,看着他扛着的这个东西,忍不住想笑:“皇兄怎么带这么多过来,多沉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