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青雀台——童柯
时间:2020-08-19 10:06:32

  魏司承目光犀利看去:“你是说,没其他打斗痕迹,只有后脑勺的伤痕?”
  “是的。”
  “包括胸口也没有什么痕迹吗?”魏司承可没忘了,雪蝉在李崇音身上开的刀。
  仵作很确定地摇头。
  魏司承微微一笑,果然,祸害遗千年。
  那么,他不惜金蝉脱壳,是为了什么目的。
  仅仅是为了养伤,摆脱他的追击吗?
  魏司承看到匆匆赶来的李昶,还不等李昶开口,低声耳语了几句。
  李昶神色一变,看了眼那具尸体,迟疑地点头。
  .
  云栖给魏司承留书后,回了李家,让家丁与婢女先回端王府安置,她打算明日再回。
  她先去了懋南院,几个留守的丫鬟见到是她,惊讶了一下,又想起二老爷的吩咐。云栖也知自己出现的很突然,听余氏出去禅音寺进香的消息后,云栖打算过一会再来。
  余氏的确常去禅音寺,云栖并未怀疑,拜访完老夫人后来到静居。
  云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个地方了,如今再来,却物是人非。
  静居少了李崇音后,往日迎来送往的院落迅速萧条了,每次来都能看到花枝招展的美人少了许多,她们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落寞地等着主子归来。
  此时李崇音“身死”的消息还未传来,奴仆只说三公子并未在府上,云栖直言看看。
  云栖询问是否有看到司书或是蒟蒻,但却没人看到她们的踪影。
  她们也一同消失了吗?
  云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快速潜入书房。
  书房表面与平时一样,但云栖发现一些他存放重要卷轴的盒子已经消失了,这说明是人为地将之清理干净的,这本身就不寻常。
  她来到花架前按照记忆移动机关,一片狼藉,只有一堆废纸胡乱地散落着。
  里面……被搬空了!
  云栖心慢慢沉下去,她越发确信李崇音绝对不可能死。
  哪有死人会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处理干净不留痕迹的。而能留在这里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云栖不愿放过任何线索,她捡起地上的废纸,一份份看过去,直到看到最后一份都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就在云栖绝望的时候,她发现书架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里头,她蹲了下来,弯下身伸手够到了那个小瓶子。
  一个色彩斑斓的小瓷瓶,透着异域风情,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但云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打开瓶子,里面已经空了,什么东西都没有。食指往里面摸了摸,非常干净,看起来没任何价值,她只能将之塞入衣襟内。
  颇为失望地走到机关门口,突然脑海灵光一闪,她想起在哪里见过了!
  前世只在李崇音那儿看过一次,所以印象并不多深刻。当时还是他哄她入睡时,说自己不会讲故事但有一些亲身经历的可以说,这才说起了南越蛊女的悲情故事。
  按理说这只瓶子里应该放着一只母蛊,还有另一只同类型的瓷瓶里放子蛊。
  现在它为什么空了,是被用了吗?
  它是情蛊,只有擅长它使用方法的人才能使用,不然容易反噬。
  所以李崇音不可能将之送给别人,起不到作用还容易惹到麻烦,当个有趣的玩意儿摆在身边最恰当。
  但现蛊虫不知去向,有八成概率是他自己用的。
  云栖摸着之前刚疼痛过的胸口,想到自己慢慢消失的情绪,还有对李崇音莫名其妙的情感。
  这个情蛊有什么具体作用?
  情蛊没了,而她却有了一些奇怪的变化,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可上辈子,李崇音根本没用过蛊虫,那不过是一个藏品。
  况且李崇音何须用到蛊虫如此不入流的东西,以他的骄傲不是等于侮辱吗。
  再说,前世多少人说她配不上李崇音,更配不上端王。
  他也向来也看不上她这种暗探出身的,在他眼里女子都是红颜祸水。
  云栖笑了笑,自嘲道:“怎么可能,我在异想天开些什么,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她把机关门合上,笑脸忽然放了下来。
  但……万一呢?
  出了静居,看到天空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漂泊大雨。
  大婚前那种惶惶不安的情绪再次传来,山雨……已来吗?
  大雨瓢泼中,路人纷纷躲避。
  云栖撑着伞从李家出去,李家马车本就不多,现在还全派了出去,她记得魏司承出门是没带伞的。
  落雨缤纷,像是断了线的水晶掉在地上。
  水滴溅在她的裙摆上,雨水沿着油伞簌簌下落。
  她步履匆匆,远处一个骑着骏马的身影飞驰而来。
  擦身而过之际,她若有所感,忽地停了脚步,转身看去。
  油伞上移,渐渐露出远处的身影,那张在雨幕中俊美如刀刻的脸。
  男人也勒停了马,遥遥望向她。
 
 
第122章 破绽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此处偶遇,魏司承迎着雨幕过去:“下雨出来做什么,不是说了晚上会晚点吗?”
  看着她手中还拿着另一把油伞,眼底划过一道暖意。
  隔着雨帘,他的声音并不那么真切,云栖刚想走近再听,却看到他将手掌在自己面前摊开。
  玉珠落在那宽厚的掌心上,顺着纹路滚落,在这乌沉沉的阴霾下,居然显得温暖可亲起来。
  忽然觉得,雨天也没那么讨厌了。
  云栖将手搭了上去,魏司承把人扣在自己身前,用大氅将她从头到尾包裹了起来,不让一滴雨落到她身上。
  淡声道:“抓紧。”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无法言喻的安心味道,在被包裹的衣物里头,云栖眼尾一弯,嘴边是挥之不去的笑意。
  虽然语气有些凶狠,但他的动作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也许他们互相都无法把之前她突然对李崇音的在意和哭泣给揭过,但却不由自主地没法忽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两人共乘一骑,在风雨中飞驰。
  云栖感觉自己像是在河流中摇摆不定的孤舟,只能不断贴近身后的人才能安稳。
  “王爷,送我去李家。”云栖的声音透过大氅闷闷传来,尾音还有些乖巧。
  魏司承闻言,调转了方向,没有回答。
  直到骑到了李家,才将裹着的落汤猫抱下了马,把帽子拨.开,露出她小小的鹅蛋脸,看着可怜兮兮的,魏司承满心怜爱,语气也没之前那么冷硬了:“怎么想到回李家了?”
  该不会是因为之前的矛盾,想逃避他吧。这么想着,魏司承脸有点黑。
  云栖看他额前发丝都湿得拧在一起了,踮着脚伸手捋了捋他的头发,温言道:“我想多陪陪母亲,可以吗?”
  魏司承深深望着她的眼,将她的手指拉了过来,亲亲吻了一下,引得云栖微微颤了颤。
  她拿眼神瞧了瞧周遭,幸好今日突然暴雨,街道上没什么人。
  魏司承看她警惕的样子,颇为有趣,忍着笑。
  淡淡颔首:“也好,后面的日子可能不太平,端王府进出人员会增多,李家反而安全些,我会派重兵把守着李家。”
  云栖表示知道了,她在酝酿着要怎么和他开口说蛊虫的事,太玄乎了,他能信吗?
  气氛凝滞了一会,两人都在想着要怎么开口。
  魏司承:“我有事与你说…”
  云栖:“我有事…”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互相看着对方。
  魏司承示意她先说。
  “这是我在静居找到的东西,它原先里面可能放着蛊,但现在没有了。”拿出那只五彩瓷瓶。
  “你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魏司承有些责备的意思。
  “那儿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而且有用的东西都没了,我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唯有它可能是线索。”
  魏司承抿了抿嘴,你又是如何得知那里没危险的?你知道他的静居具体布局?
  其实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否认她与李崇音可能有某种亲密的联系。
  “你说的蛊是什么意思?”听着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云栖大致解释了一下,魏司承心头大震:“你怀疑……”
  想到某种可能性,魏司承乌云密布的心情,仿佛看到了一丝微妙的,几乎不可能的曙光。
  云栖慎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他想的就是她要说的。
  “这事我会想办法去了解,先要确定你体内有没有蛊,但如果下的人是他……”两人对视一眼,如果是他,可能事情会比普通的巫蛊要麻烦的多。
  但无论如何,要尽快找到那只金蝉脱壳的蝉!
  魏司承感到云栖对自己的渐渐信任,也将刚才要说的城外男尸的事叙述了一遍。
  云栖再聪明,也没办法仅仅从描述中看出什么破绽,但两人都不谋而合地认为,那具男尸只是障眼法,为了拖延而放的迷雾而已。
  “您可否把那份舆图给我拓印一份?”其实这种舆图一般人家是不能拥有的,就算是魏司承也是因为督军的身份才有,云栖拥有它,若是被报上去是犯了军法的。
  当然云栖并不清楚这一点,魏司承却装作不知,直接从怀里掏出:“就用我这份吧。”
  将之交给云栖,又看到她哪怕被大氅包裹着,也还是因为淋雨而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这李家的伙食是不是太好了些,才几年功夫她就……咳,非礼勿视。
  也是这会儿,李家门内出来了几个婢女。
  魏司承看今日这天色,很可能要通宵达旦,没办法随云栖留在李家。整理了一下云栖身上的大氅,低声嘱咐道:“以后这么大的雨就别出来了,知道吗?我是男人,淋点雨不算什么。”
  说着,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这是这些天的习惯。
  云栖“啊”了一声,这可是在外面!
  敲了一下魏司承硬邦邦的胸口,那人对着云栖就是无所谓地一笑,他生来就如此,那些繁文缛节不过是为了更方便办事罢了,在云栖面前的才是真正的他。
  周围的婢女哪见过这阵仗,纷纷羞红了脸。
  时间仿佛都被浓缩了一样,魏司承还要赶去大理寺,翻身上马。
  只是比起来之前的冰冷,如今满眼的温情。
  云栖没有多余解释,却很快找到了一些可疑的地方,并去李崇音的静居求证。
  虽然可能只是她的猜测,也不一定是事实,再说他们中原人对蛊虫也是两眼一抹黑。但云栖却在他们产生隔阂的时候主动去想办法解决,单单是这份心意和作为,就足以把他从深渊中救出来。
  她一直说他很好,其实他才想说,她太好了。
  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以自己的方式,没有让他继续深陷的黑暗中。
  云栖先回到自己以前的院子沐浴更衣,再去懋南院等余氏回来,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外面雨声渐歇,按理说母亲应该回来了。
  担心余氏出意外,云栖决定去禅音寺看看。
  几个仆从眼看瞒不下去,只能据实相告。
  云栖这才知道李昶他们瞒着自己什么事,母亲在她归宁日就晕倒了。
  而为什么瞒着她,不外乎她新婚,他不忍心打扰他们。另外也是她一个外嫁女,就是来了可能也没甚用处,反而徒惹伤感。
  云栖赶到禅音寺,淅淅沥沥的雨中,在沙弥的带领下,走入寮房。
  此时李昶还在处理李崇音的案子,屋内只有李映月和锦瑟几个婢女,李映月在床前,为余氏按摩着腿,细声说着话:“还好那死丫头不在,不然又要与我抢您的关注了,她怎么就那么讨厌。”
  “母亲,您什么时候醒来,月儿想吃您做的汤圆了。”
  “她都出嫁了,母亲就别理会她了,往后不还有我吗?”
  云栖听着她的自言自语,都要气笑了:“有你什么事,你不是马上要进宫了吗?”
  李映月转头看到云栖,神情像是崩塌了一样:“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特别是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耳边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云栖那白肤红唇地笑着,像个美艳女鬼。
  李云栖不是应该在王府与那个把她捧在掌心里的端王如胶似漆吗,这会儿来凑什么热闹。
  云栖可不管她在想什么,问向锦瑟。
  锦瑟看到云栖过来,喜出望外,立刻说了原委。余氏的病情还是老样子,郝大夫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前些日子忽然昏倒,就被三公子给送到了禅音寺,说是在这里静养,又是佛光普照之地,更适合静养。
  云栖一听到那三个名字,立刻警觉地看向周遭,目光集中在桌上点燃的香上,她凑近闻了闻味道。
  又把一个用帕子包裹的东西从衣襟里拿出来,是之前从余氏内室窗户边收集到的灰,做了一下对比,现在点燃的香是有一些檀香味的,之前收集到的无色无味,但从制作的手法以及白灰的细腻程度,可以判断出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她指着这个香,道:“这也是他要求点的吗?”
  锦瑟:“这是三公子让沙弥每日点燃的,说是能帮助到二夫人休养。”
  云栖目光含着凉意,迅速将它们掐断。
  “五小姐,不,王妃,这……”
  “以后不用再点这玩意儿了,收拾一下待会雨停了我们就回府。”云栖快刀斩乱麻地吩咐道。
  李映月见她成了端王妃之后,那气势是越来越像端王了,还真是夫妻一体了。
  她对云栖摇了摇头:“云栖,我们最好不要忤逆大哥。”
  云栖看她这不争气的样子,以往对着别人那颐指气使的样子去哪里了。
  示意她出来,到了外边,云栖道:“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李映月,你不说没人能帮你。”
  李映月脸色变了变,想到云栖现在的身份,她有些犹豫,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云栖发现这个动作后,也想到了最早之前,她突然某一天回来,脖子上还带着掐痕,却言辞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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