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青雀台——童柯
时间:2020-08-19 10:06:32

  云栖联系了在一起,道:“他要杀你?”
  前世的李崇音很少对女子出手,他既不希望被女子影响,但也同样不屑出手。
  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一直以来在她面前的,也不是真实的李崇音?
  李映月闭上了眼,实在不愿去回忆。
  “别说了,你别管我的闲事,”那几次阴影太浓重了,她根本不想对任何人说,“你之前让我看着的那个婢女,没几天就不见了。”
  云栖表示不出所料,如果是李崇音出手,那么人不见了才是正常。
  “母亲……是不是他?”云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两人都惊恐地看向寮房,此时房内传来锦瑟惊喜的声音,余氏醒来了。
  余氏从昏睡中苏醒,看到云栖的身影,露出了虚弱的微笑。
  云栖将她轻轻扶了起来,靠着自己。
  见余氏一睁眼就知看到李云栖,李映月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凭什么,这么多天都是我陪着您的,她李云栖只来了那么一小会,一小会!
  “四姐,去厨房要点粥吧。”云栖低头吩咐。
  “我…”你还在这儿指使我?
  却见余氏这会儿看向自己,温柔地说道:“月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映月神情微变,立刻笑灼颜开:“我这就去拿,母亲您稍稍等一会。”
  云栖与李映月一同给余氏喂了一些好克化的粥,又让仆役下山,让郝大夫来一趟。
  待余氏缓过了神,看着精神尚可,云栖才问道:“母亲,您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余氏想到那时候自己以命相博,逼迫李崇音答应不动端王。
  微微笑了起来,抚摸着云栖的发丝:“能有什么,都是老毛病了,只是这次刚好被崇音看到,幸好他及时帮母亲缓解了。”
  到了这一刻,余氏还是希望能给李崇音最后一次机会。
  她不想再将这矛盾恶化下去了,只希望长子还能有一念之仁。
  云栖蹙眉,明知不该不信母亲,可总有说不上来的古怪感。
  云栖见余氏并没有什么不适,甚至脸色比之前的样子还健康红润些,想着李崇音再丧心病狂,应该不至于害母亲吧。
  略微安心道:“那么,您既然醒了,我们现在回家可好?”
  余氏看向那被云栖掐断的香烛,拍了拍云栖的手背,表示同意。
  李崇音被人袭击,可能死在郊外的事传遍了京城。
  但由于尸首面目模糊,还无法最终定案。
  其余人都以为李家是不相信前途无量的嫡子传来如此噩耗,才不愿定案,纷纷可怜起了李家。
  其实过去这么多年庆朝最年轻案首的事已经没多少人提起了,但这次因为人年纪轻轻的没了,加上身份是李家嫡子,又是少年天才,影响实在太大,京城内外都在谈论。特别是一些文人学子,以及李崇音曾经帮助过的人,将他的诗词歌赋以及书画作品流传出去,更是引来一片惊叹崇拜,以及得知人已去的唏嘘。
  那闻舍先生还为他作了一篇长赋,引起文坛的巨大震动,纷纷在松山书院为他哀悼。
  而在这片哀声当中,要数李崇音流传出去的人物画最具代表性,它们将这场哀事添上了暧昧色彩。传闻这李崇音只是李家的养子,在战乱中被李昶夫妇捡到,好心收养了他。他年少成才,才高八斗,却从不画人物画,只寄情于山水。
  至于为什么不画人物,就要说说现在流传出来的画作了。听说他从小就爱慕李家的那位嫡小姐,只是爱在心口难开。哪一位李小姐?这还用说,当然是那位名动京城,让端王不惜十里红妆,绕城三圈的李家五小姐了。
  但庆朝规定同姓不得通婚,这就导致哪怕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李崇音不能娶李云栖,只能眼睁睁将妹妹送上花轿,单单是听着就催人泪下。
  在那之前,只能通过这些画卷睹物思人。
  也有人反驳说,李崇音人都去了,怎么编排都是后人随意说了,有何证据能说那些画作都是出自他之手。
  与李崇音同窗的学子们纷纷证实那流传的画作中,特殊的技法,与李崇音独创的画技,以及他的私人印章,都可以佐证。
  本来大家还在因他的惊人文采折服,为这少年天才夭折而惋惜时,事情一下子变了调子。
  百姓们最爱听的便是这种才子佳人的故事,特别是一方还死了,只能苦苦恋着,那真是太过凄美了。民间的茶楼里还因此编了不少版本的故事出来,其中破茧成蝶的故事流传最广,那化蝶而飞的故事就这么给捯饬出来了。
  当然,这化蝶的故事背后,还有杜漪宁的功劳,化蝶的故事在原来的世界里就是千古流传的经典,既然李崇音要“断肠魂”的故事,那她就干脆让它成为传说吧。
  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势的,让魏司承呕到吐血,却毫无办法的事了,杜漪宁觉得颇为畅快。
  待魏司承知道的时候,直接掐断了各大茶楼里传递消息的渠道,可惜为时已晚,百姓之间已经传扬开去,谁知那化蝶的故事影响力会这么大,简直始料未及。
  李崇音人虽不在,但他这一招直接给端王夫妇的故事里蒙上了一层绿色的光,若不是端王的名声实在太好,他都快成了这故事里横刀夺爱的混蛋了。
  这几天的端王,可谓是气压极低,到哪儿都板着一张脸。
  此时一直在懋南院照顾余氏的云栖根本不知成了京城人的焦点,千古流传故事中的女主角。她一直盯着手中这张舆图研究着,时不时还在宣纸上记下几笔,模样专注。余氏躺在床上,为她未出世的外孙女做小肚兜,看着烛光下的女儿,道:“云儿,你都看了这舆图好几日了,究竟为了什么?”
  云栖头也不抬:“是王爷给我的,让我给它标注得更细致一些。”
  “舆图是军事要图,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他这是信任你。”余氏满是笑意地为女婿难得说了一次好话。
  云栖羞赧地点了点头,见余氏说起,便将舆图也给她看了看。
  余氏也不懂这些,看不出上面的标志具体代表着什么,她更为擅长琴棋书画。
  只是看着这图,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随即问云栖。
  云栖想了想,嗯?
  是少了,独独少了皇宫。
  皇宫是天子待的地方,就算魏司承再不顾礼法,也不可能把它画进去。
  再说,也没哪个在逃的人,敢去这天底下军备最严的地方躲,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但这是大部分正常人的想法,可李崇音……
  他们一叶障目,如果他没有出京城,又一直在城中躲着。
  还有哪里比皇宫更安全!?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人是利用了他们思想上的漏洞。
  她知道他躲在哪里了!
 
 
第123章 暗中
  潮湿的通道口被悄然打开,凉风灌入,吹动着墙面两旁的烛火,光影飘摇。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阴冷的湿气,夹杂着淡淡的霉味。沿路走来,墙角布满青苔,显然此处早已荒废多年。
  一个身穿仙鹤补子的老太监,脸上带着刻板纹路,气势却是极强。此刻佝偻着身子,轻手轻脚地走在通道中,迎面走来一美貌婢女。他将食盒交予她,提醒里面的汤药刚煎好,要趁热喝,又问道:“公子怎么样了?”
  “正好你来了,公子要见你。”蒟蒻轻声说道,由于地道极长,声音大了便会产生回响,她刻意压低了一些。
  幽暗的通道深处,一个简朴却并不粗陋的软塌上,闭目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墨发散在白色的床铺上,透着一种黑与白极致中的美。石壁上的火光犹如金粉洒在他身上,为这种清冷渡了一层暖色。也许察觉到有人靠近,他缓缓睁开了眼,示意梧桐扶自己起来,将软垫放在自己身后。
  “你看上去不太好。”老太监刘顺忧心道。
  “伤及肺腑,自然好的慢了一些,不过已经有了起色。”李崇音看了一眼越来越虚弱的梧桐,梧桐乖顺地匍匐在他身边,任由他像是逗猫狗般地抚摸着。
  南越不仅有情蛊,还有一种极为罕见的能够转移伤势的蛊,名为跗蛊,即是在自愿的前提下,可将自身的伤势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自此以后,他会一天比一天好,而梧桐会一天比一天虚弱,直到完全转移。
  “外面如何了?”虽然有听墨砚上报,但他更想知道宫中情况。
  “还没什么动静,一切照旧,只是皇上的病情拖不得了,近来越来越信任端王,常常秘密召见。”
  李崇音神情微动:“你说他私下召见端王,可知说了什么?”
  刘顺摇头:“皇上撤下了所有人。”也就是说有内容只有弘元帝与魏司承两人知晓。
  李崇音猛地看向他,锋利如刀,缓缓道:“你说……这诏书里的继位者,会不会是他?”
  “啊,这,这!”刘顺是个在宫里待了快一辈子的老太监,再有什么旁的心思,对皇权还是带着天然的敬意,不敢妄自揣测。
  “罢了,一切等我伤势转好,再行动。”
  “还、还有陛下可能不会再用挤缘大师给的丹药了。”
  “你怕什么,不是你动的手,查不到你身上去。即便发现也是回天乏术了。”
  李崇音有些等不下去了,他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亡,所能用到的越来越少,而自己在詹国带来的人,也被魏司承接连拔走,只能驻扎在距离京城百里开外的地方,他快被魏司承逼入绝境了。
  “传位诏书还是没有找到在何处?”
  “并未,但奴才已锁定了几处地方。”
  “很好,待我们回到故国,定向父王禀明你的丰功伟绩。”
  刘顺被李崇音认可后,一阵激动:“此生还能为侯爷效犬马之劳,再无憾事。”
  李崇音不想听什么效忠的话,他更相信行动,道:“现在就去把皇宫内的舆图给我,尽快。”
  刘顺从密道口出来后,沿路回奉天殿,发现周围宫女、太监行色匆匆,今晚上整个宫殿戒严。
  身为御前太监,立刻就打听了出了原委,居然是皇帝下令要搜查每一个太监的住处,说是里面可能窝藏了刺客。
  要知道每一个太监自入宫起,都会查明籍贯、家庭等明细,只有家世清白者才可入内,刺客哪那么容易能潜入。
  但他想到他偷偷藏起来的李崇音,心咯噔了一声。
  也许情况,有些不妙……
  刘顺利用身份之便,悄然靠近监栏院,此处发现了端王的身影恰恰在里面。
  端王扮作一小士兵,站在禁卫军统领身后,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体型小巧的人,两人靠得极近,也许是夜晚光线遮掩的缘故,那娇小的身影看不清面容。
  端王似乎有意无意地为那娇小之人遮挡周围目光,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刘顺眼皮狠狠一跳,顺着角度,想看仔细那张脸。
  ……
  云栖通过舆图,想到了李崇音可能藏身的关键处,她也想尽快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立刻找到了在军营里一无所获,正在喝闷酒的魏司承。
  魏司承只要想到那被编成凄美爱情的李家兄妹两,就寝食难安,好久没犯的胃烧心也灼痛了起来。若不是自制能力强,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李家强行要了她,让她全身上下都打上他的烙印。
  云栖着急前来,刚进了他的帐篷,就被喝的酩酊大醉的男人拉到了简易的床榻上,若不是后头有士兵在外面打断了他们,还真有可能在军帐里就成了事。
  见云栖次次都被自己弄的狼狈不堪,魏司承也知外头的谣言与云栖无关,她亦是受害者。他懊恼帮云栖系上肚兜绳子,看着那白皙的肩与锁骨处都是自己留下的紫紫红红,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她的皮肤太娇气,稍稍吻一下磕碰一下便是一个印子。
  见她冷着一张脸,显然他将她给招惹到了。
  那张白皙的小脸上,还有些憔悴。她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分明是平静的,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她看似坚硬,实则非常心软容易信任人。而从目前的表现来看,她已经开始学着信任他,不然不可能有这样亲近的神情。
  魏司承心里又酸又疼,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只能轻声道:“以后别随便来营地,全是男人不说,我也不知会做什么混账事。”
  云栖不知他又发的哪门子的疯,拿过他给自己系腰带的手,就是重重一口。
  实在心中有气,也没控制力气,直到口中蔓延了血腥味,才知自己将他给咬伤了。
  看着那血牙印,云栖道:“你怎么不躲?”
  魏司承笑了一下:“气可是消了?”
  “是我在生气吗,不是王爷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魏司承实在不想提外头流言里的故事来恶心她,便问她怎看上去这么憔悴,并拒绝了包扎手臂。
  云栖为了找到李崇音的藏身处,点灯熬夜研究舆图,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几日没睡自然憔悴,但现在有新的突破口,又觉得如此重要的事,必须亲口传达才好。立刻撇开刚才想谋杀亲夫的冲动,道:“我知道他可能藏身的地方了。”
  魏司承并非想不到,只是日日进出宫殿,根本没去想过这个可能性。再者身为皇子,最是清楚宫内每一个人的身份都是经过核查的,想要蒙混进入定然要有内应,这内应地位还必须要高。作为李崇音曾经的主公,他知道李崇音没这个渠道,亦没有这个途径,自然不会多想。
  云栖犹豫了一会,才将李崇音的身世全盘告知。魏司承只知李崇音是李家养子,这也就能够解释他对云栖这个妹妹的逾越想法,但不知这里面还牵扯到自己的皇叔,那位叛逃去詹国的江陵侯。
  由于此事关系到余氏,或许会将他们当年与三公主等人的关系给牵扯出来,在皇家这个复杂的地方,云栖不想节外生枝,便一直有意隐瞒。
  如今到这个地步,没了隐瞒的必要,再者她相信魏司承不会如他父亲那般赶尽杀绝。
  魏司承决定说服弘元帝寻找刺客,实则是为了搜寻可能易容了的李崇音。
  最开始魏司承专找那些已经生病了的,他认定李崇音伤势未愈躲了起来,在一无所获后又再次扩大了搜索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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