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明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之后, 跟王荣花说:“得金牌的说不定是咱家小冬。”
“我也觉得是!咱家小冬这么厉害!”
两个人凑在一起美了一会儿。
齐北辰家也在讨论这个消息。
骆逸云作为报社记者, 对能够引起爆点的大新闻更加敏感和关注。
“要是金牌是季小冬, 那我们报社安排个系列采访, 今年的业务和销量都不愁了。”
“金牌肯定是季小冬!”齐北辰丝毫没有怀疑:“除了季小冬谁还有拿金牌的能力。”
“难说。”齐建国虽然希望金牌是季小冬的, 但他对自己主政地区的教育水平几斤几两, 心里还是有数的:“我们这边的师资力量、学生水平, 跟发达地区还是有差距啊。”
“哼。”齐北辰不服气道:“季小冬这成绩能是老师教的吗, 哪个老师能教出来。”
骆逸云见爷俩说不了两句又要呛呛, 赶紧出来打圆场。
与此同时, 颜长民家也正在猜测,唯一的一块金牌是不是季小冬。
颜长民已经打算好了, 如果拿金牌的真是季小冬,那他就准备仿照从前, 在季小冬家的牌坊村里, 给季小冬立个牌坊!
让牌坊村再次变得有名有实!
一定要把这名号打的响响亮亮的。
这可是自己实打实的政绩!
不过这打算还只是他自己琢磨,没跟别人说。因为从前刚刚破过四旧,他怕人说他搞封建残余。
他一会儿思量怎么让上头同意自己建个牌坊,一会儿又觉得不见得金牌是季小冬拿的,毕竟全国这么多厉害人物,指不定季小冬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颜长民没琢磨两天,已经不用琢磨了。
因为——
季小冬拿了金牌!
季小冬要去人民大会堂!
季小冬在人民大会堂受到了国家领导人接见!
整个宁泽市都像过年!
宁泽一中买了烟花爆竹,在学校大门口霹雳吧啦的放,横幅拉了满街满巷!
季小冬还没回来, 《宁泽日报》社的记者们全体出动,不但把季海明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连季德茂家、季海平家,也都挤得满满登登。
季家的人被大报、大电视台“绑架”,其他小报小台,挤不过行业老大,只好采访牌坊村里的其他村民。
再小一点的小报,连牌坊村村民都抢不到的,只好采访一下季小冬她们村儿里的野狗。
瞧这野狗,多威风多霸气,一看就知道牌坊村人杰地灵,所以才能出季小冬这样的天才人物!
这股东风,屠老板怎么能不借!
在书的腰封上打上大大的字:金牌获得者季小冬倾力推荐!
知道季小冬为什么能拿金牌吗?是因为喝了这上面的养生聪明汤!
这套书,你们看看作者,还能看不出什么来吗?!
季!
这可是金牌获得者,天才季小冬家里的秘方!
屠老板忽悠的情真意切。
各大报纸在挖掘了“季小冬生活学习一千零一件小事”实在没得报道之后,竟然真有人拿屠老板的宣传去问王荣花。
“哦哦哦,你说养生汤啊!”王荣花一脸坚定的信任:“我们家常熬!”
这下子,一石激起千层浪。
连季小冬的妈都亲口确认了,还能有假吗!
本就深信不疑的更加深信不疑,观望犹豫以为屠老板忽悠人的也都信了。
屠老板看着蹭蹭蹭往上窜的销量——这都是钱啊——恨不得扒了季小冬摇摇欲坠的马甲,大声告诉大家:这都是季小冬写的!
不过他现在不敢了,季小冬肉眼可见的不是池中之物。
万一自己擅扒马甲引起她不开心,岂不是得不偿失。
宁泽市的人们等啊等。
气氛浮躁了又浮躁,热烈了又热烈。
终于,正主儿,季小冬回来了!
鲜花铺地、警车开道,礼炮齐鸣。
季小冬看着这阵势有点儿蒙圈,不,不是,你们……不会太过了一点儿?
“不过不过。”季海明和王荣花在一旁看工作人员给季小冬系上大红绸子的胸前大花,越发高兴的说:“咱家村口还给你竖了个牌坊呢!”
“噗~”
季小冬差点没一口盐汽水喷出来。
啥玩意儿,立牌坊?!真成牌坊村了?
“政府同意你们立?”
“啥啊。”季海明骄傲的挺挺胸:“就是政府给立的!状元之乡!”
牌坊村成了状元之乡,我可是状元她老爹!
“好了吗好了吗?”
有人过来催。
算了,大家……大家热情。
季小冬已经麻木了,所以当她出门看到“阅兵车”的时候……愣了一下,就听话的钻了进去。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真的站上来,露出半个身子跟街边的围观群众们招手,依然感觉……好耻啊!
季海明和王荣花是没有资格跟季小冬坐同一辆车的,他们上了其他的车子,从小路提前回村。
还要在村口等着迎接呢!
齐北辰凭关系带着颜颂和常松年找了个警戒线附近的好位置。
“小冬!小冬!”
季小冬一出来,颜颂挥舞着手里的大红绸子又跳又叫,企图引起季小冬的注意。
季小冬看到了他们,笑得眉眼弯弯,被胸前的大红花映得脸颊绯红,用力的朝他们挥手。
齐北辰心里没由来猛地一跳。
反正周围的人都在大声的喊季小冬,他喊也不突兀。一把抢过颜颂手里的绸子,一边挥一边喊:“小冬,季小冬,看着儿!”
他嗓门又高又亮,颜颂刚开始还因为被抢了绸子有点恼,后来见他喊得带劲,忍不住哈哈大笑。
常松年插着手慢悠悠的说:“走远了,你叫破喉咙她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的。”
“真的吗?我不信。”齐北辰朝着季小冬走远的车屁股喊:“破喉咙、破喉咙、破喉咙!”
没想到季小冬还真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
常松年:???
其实季小冬被身前的大喇叭震得脑门儿和耳朵根嗡嗡响,根本听不到两边的人具体喊了什么,只是觉得,离伙伴们远了,伙伴们应该快看不见了,所以回头给他们打个招呼。
颜颂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们在这里笑闹,季小冬在车里“受折磨”。
前面警车开道,季小冬还能隐隐车里有人朝外面喊:“不要扔东西!不要朝路上扔东西!”
妈蛋这是新时代的掷果盈车吗……
毕竟是巡街游览,汽车车速很慢。
早晨八点从宁泽市出发,到了牌坊村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
季小冬脸都快笑僵了。
停下车,颜长民走过来说:“小冬,你先坐车里歇一会儿。”
“颜叔,你对我真好。”
季小冬话还没说完,只见颜长民看看手表,说:“咱们12点准时开始。”
????
开始什么?!
我为什么又有不好的预感?!
我说为什么车走这么慢,你们是不是约好的!
“十、九、八……十二点!”
颜长民话音刚落,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喇叭、唢呐,秧歌、大鼓。
季小冬揉了揉快被震聋的耳朵,从车里出来和颜长民并排站在一起。
季德茂打头,季海明三兄弟站在后面,引着颜长民和季小冬走到村口新建的牌坊。
颜长民现在是乡书记,等他和季小冬走到牌坊底下,乡长举着话筒说:“现在,请颜书记和我们村的状元季小冬,为牌坊剪彩!”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又是一阵鞭炮声。
季小冬抬头看去,“状元之乡”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她跟着颜长民走到牌坊前的建成纪念碑旁边,俯身拿住盖在上面红绸子的一个角。
悄悄对颜长民说:“颜叔,是不是过了?”
“过什么,一点儿也不过!”颜长民的脸也被绸子映得通红:“古时候考个全国第一都叫状元,你现在世界第一,叫状元不是应当的嘛!”
我……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季小冬彻底放弃了挣扎,跟在颜长民身后老老实实做一个工具人。
闹哄哄一直忙到下午,镇上的人回去,村里又开始热闹。
季海明身为本村的土大款,包了三天三夜的戏班子,摆下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还特意进程买的一闪一闪的小霓虹灯挂在房檐上。
季家门外的笑闹声一夜没停,有吃席的,有听戏的,还有正主回来为了整个大新闻连夜过来采访的。
季海明只好偷偷带季小冬从屋后面翻墙出去,悄悄到了村部,才找到个安安静静能休息的地方。
一直过了一个多月,牌坊村才不再那么喧闹。
季小冬才终于敢跟从前一样,在村子里随意逛逛而不会突然被一个话筒拦住去路。
不过村子也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大家似乎更有精气神儿。
少了不少争执骂人的声音,多了不少孩子们读书背书的声音。
大家走过刻着金闪闪大字的牌坊底下时,总是不自觉的挺起胸膛。
并且季小冬还发现,村子里的房前屋后,用红漆新刷了不少标语——“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
“谁刷的,这么有觉悟?”
得到女儿表扬的季海明忍不住挺起胸膛:“我刷的!”
作为状元爹,牌坊村的村支书季海明同志,骄傲着呢。
“冬冬。”骄傲的季海明又开始忧愁,思考困扰了他们家许久的哪个大难题:“你想好了吗,到底去清华还是去北大?”
作者有话要说: 大会堂接见和家乡树牌坊参考了现实原型。
影响了当地几代人无数学子。
可惜原型结局不好,一声叹息
第73章
季小冬考虑了一年, 最终决定去五道口。
因为……
如果这个世界的发展脉络跟她所在的世界差不多的话,未来不久,百年燕园将会成为一个巨大风暴的中心。
她觉得自己的小瘦胳膊,挡不住历史车轮的滚滚前进。
但她只能管得住自己, 没办法对别人的人生选择指手画脚。
所以她站在学校大红的喜报下, 看着林朝阳的名字和百年燕园连在一起, 神色木然。
“季小冬。”
林朝阳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大红喜报下面, 看着自己的名字和季小冬并列, 一手按在喜报的右下角, 一手掐腰, 笑着看向季小冬, 从没有过的张扬恣意。
“季小冬, 做我女朋友吧。”
噗!
季小冬没忍住笑喷出来, 满头问号。
毫不留情面的开口怼他:“你有病吧。”
“其他人都是俗人。”林朝阳指着大红喜报上并列在一起的名字:“这个学校里,我觉得只有你跟我是一类人。其他人都是些被愚弄的愚民罢了, 你去过国外,应该知道海洋文明和我们的大河文明有很大的区别。”
季小冬嘴角抽了抽, 一时不知道该跟他从何说起。
本着高中三年的同窗情谊, 季小冬跟林朝阳说:“林朝阳,我劝你大学里认真学习,不要掺和太多其他的事情。”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路,她也不是救世主,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临近大学开学的日子,季小冬和齐北辰、常松年、颜颂四个人,约了一家饭馆吃饭。
齐北辰竟然真的去读了军校,学校离帝都不远。但是他开学早,不能跟季小冬一路了。
而常松年也在今年夏天从中专毕业, 被分配到平安乡卫生院工作,有了自己的工资和单位分的房子。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大人”,彻底摆脱了酗酒家暴的父亲。
分别在即,大家都喝了不少酒。
常松年喝醉了,又哭又笑:“你不知道,那个人,哈。他现在怕我!”
“因为我有钱,他要我养他!”
“小季!老齐!”常松年端着酒杯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我是一辈子就在这儿了,祝你们两个前程似锦。”
“哦,对,还有你,颜颂。”常松年又转身对颜颂说道:“高三好好学习,明年你也要跟季小冬一样,去首都!”
“你也去!”颜颂没有喝,把常松年拽到座位上:“我们都去大城市。”
“我怎么去,我一辈子就在这儿了啊……”
“你还要继续学习啊!还可以考研究生。”颜颂急切的要寻求支持:“季小冬,你说是不是!”
“是,当然是!”季小冬喝干了自己酒杯里的酒:“常松年,你才多大啊!怎么就能说是一辈子呢!”
等到吃完饭,天色已经晚了。
常松年单位给分的宿舍,在平安乡政府大院的后面,正好顺路送颜颂回家。
颜颂问他:“你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人看你年纪小欺负你?”
“没有。”常松年笑了笑。
他们的卫生院,属于平安乡管。
他猜,一定是颜颂让颜长民打过招呼。不然,他一个农家子弟,凭什么上班第一天,院长就笑嘻嘻的说,把他当成了自家子弟。
并且他也听到同事们在背后隐隐约约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