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青松他们部队的随军家属大都是爽快热情的性子, 以前在家一个人能张罗好一大家子的事情。平时吵吵闹闹的,提起丈夫也是以嘴的埋怨,可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梁悠觉得这个风格不太适合她和岳青松。虽然岳青松和第一次见到时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完全不同,但梁悠还是想象不到他们两个吵架的样子。
两人在一起快三年了,可还真是从没吵过架, 连向瑾都佩服。她跟赵铮虽然分隔两地,可有时候打电话聊天时还会争论上几句, 梁悠和岳青松竟然从没吵过架。
梁悠总结了一下, 主要是他们两个意见有分歧时小事都听她的。至于大事, 他们现在还没遇到过大事, 要是遇到了听谁的以后再说。
岳青松性格稳重, 平时在部队里遇事都会耐心问出个来龙去脉以理服人,遇到和梁悠有关的事情就更会尊重她的想法听她的意见了。
而且梁悠自己也是个不会吵架的人。前世她从小在父母无尽的争吵声中长大,最怕的就是吵架。两个人都喜欢讲道理, 对方也是能讲通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吵架了。
在向瑾问梁悠和岳青松不吵架的秘诀时,梁悠神秘兮兮让向瑾附耳过来。向瑾以为她要传授什么秘诀, 结果梁悠告诉她不吵架的秘诀就是不要说话就好了。
梁悠皮了这么一把,最后换来了向瑾无情的一掌。
周围的军属们都在聊着还在读书的问题,暂时没有这个困扰的梁悠坐在她们中间,兀自发呆。直到报告厅里的灯光暗下来,台上传来了试话筒的声音。
梁悠马上调整好状态,端坐着集中精神,比以前上学的时候还要认真。
今天是她第一次参加岳青松的“家长会”,可不能让岳青松小朋友在别的小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梁悠这么一想自己忍不住觉得好笑。又想到小朋友们似乎都喜欢炫耀自己的妈妈漂亮又年轻,那她以后如果有了小孩子,去开家长会绝对能挣面子。
梁悠打算去问问岳青松,他们家起名字有没有排字之类的习惯。如果排到一个不太好听的字,那起名字就发愁了。不过好在岳这个姓还好,就算字差了一点也可以拯救一下。
所以他们要生小孩吗?她还没有能教导好一个孩子负责其他的成长的信心……梁悠皱着眉头,又开始为新一轮的问题开始担心。
自从有了结婚的打算后,梁悠似乎每一天都在为奇奇怪怪的问题而忧虑。
拍拍脸打起精神,梁悠告诉自己先专注眼前的表彰会。
好在被选作主持人的小战士声音高亢有力,梁悠觉得就算没有话筒整个报告厅里的人都能听清,更别说现在还有话筒的加持,她之前关于自己会不会在表彰会进行到一半时睡着的担心纯属多余了。
因为是团队建立后的第一次集体表彰,所以表彰会开始后并没有直接进入主题,反而讲起了部队历史。
现在团队的前身就是梁悠父亲以前在的部队,所以团政委还问过梁悠能不能当个发言代表,被梁悠拒绝了。
台上的小战士讲的声情并茂,就算是没有什么灯光舞美,剪辑影片,依然能让人觉得身历其境,仿佛回到了他故事里的战争年代。
身边有几位家属没忍住都哭了出来,梁悠这个和故事有些牵连的人反而没有落泪。只不过她心里远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和她父亲有关的事情,从小到大无论听了多少遍,再从别人口中听到时心里还是会泛起百般情绪。
故事从疆土保卫战讲到了岳青松他们之前一次次的任务。很多任务在几年后才能被公之于众说给其他人听,其中的凶险听的所有人都跟着捏了把汗。
梁悠只要一想到那些危险的故事中有岳青松的身影,就一阵阵的后怕。
表彰大会的气氛在一个个动人心魄的故事中被推向了高潮,最后则是进入到了核心的表彰环节。
梁悠看着站在台上接受表彰的岳青松,看着干净有力的敬着军礼,突然感受到了他此时那份身为一名边防军人的荣誉感和使命感。
真想手里能有一部相机,可以让她拍下眼前岳青松意气风发的这一幕。
表彰大会后,岳青松将自己的奖章和这份荣誉一起送给了梁悠。
“还有一个。”岳青松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拴着白玉吊坠的红绳,戴在了梁悠的脖子上。
“那什么,我看你好像不喜欢那种金镯子金项链的,所以就用绳子穿的。”岳青松解释完,看了看她的神色,又问道:“所以你喜欢吗?”
“喜欢啊!”梁悠点头,大大方方的表现了自己的喜悦,手里捏着胸前的佛像吊坠欣赏了半天。
“不对。”梁悠突然说道。
岳青松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赶紧问道:“怎么不对?”
梁悠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你的工资不是都给我了,你哪来的钱买的?”
这个挂件看起来可不便宜。岳青松手里有些钱不是大事,可是有这么一大笔钱,这就是态度问题了!
梁悠板着脸,等着岳营长把问题交代清楚。
岳青松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被梁悠面无表情的把手拍了下来。
岳青松摇头轻笑,问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送我的礼物吗?”
“我第一次送你的礼物?”梁悠眉头紧皱,回想自己第一次送岳青松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你是说,那块石头?”那是他们相识的第二天,也是岳青松救了梁悠的第二天,梁悠从沙漠上捡回来的。一块她一眼就相中的,和其他石头丑丑干干的样子不同的,圆润的石头。
岳青松点点头,“没错,这就是那块石头里的。”
“不会吧。”梁悠不敢相信的看着吊坠,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在Y市赌石赌出极品,在沙漠上随便摸块石头解开就是块玉。
“不是,那这么说沙漠上有很多玉石原石了?”梁悠想起了黄泽他们,那次A国人来就是为了这个的。
“这倒没有。”岳青松摇摇头,“你还记得黄泽那群人吗?”
“当然记得了。”梁悠点头,她刚才也想到了呢。
岳青松道:“黄泽被抓后交代了他们那次过来的动机,就与沙漠上的玉石原石有关。”
“嗯嗯嗯。”梁悠点头,跟她猜的一样,她可真聪明。
“只不过呢……”
“只不过什么啊,你快说。”梁悠催促。
岳青松笑了笑也不在卖关子。“后来国家派人来考察了。这片沙漠上有玉石原石不假,可根据条件来看并不是什么上好的玉石,价值比一般的石头告不了多少,不具备开采的价值。像你脖子上那块的成色……这一片沙漠里也不一定能找出十块来。”
“不是吧……”梁悠简直不敢相信,她这是什么好运气,她这手也太厉害了。如果她当时留在Y市,现在是不是已经是称霸赌石市场的女人了?
这么一想梁悠突然有些后悔,太务实不做暴富梦反而阻挡了她暴富的脚步。要是有了钱不说别的,全世界最高科技的仪器设备她大手一挥各来十台,全都送到研究所里来。
岳青松不知道梁悠在为错失暴富的机会而懊恼,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梁老师放心吧,我不会藏私房钱的。”
梁悠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其实藏一点也没关系的。”梁老师很大方的说道,“当然只能藏一点。一点你能懂吗?”
“懂懂懂。”岳青松笑着抱住她,语带歉意的说道:“我以后可能没办法每时每刻的陪在你身边,所以在我能陪着你的时候,我会加倍的对你好。”
“我能理解你,这是你的责任嘛。”梁悠靠在他胸前听着他让人安心的心跳,“我也是个有事业的人,所以我能懂你的。”
“谢谢你。我也会支持梁老师的事业的。”岳青松笑道。
“好说好说,”梁悠摸了摸自己因为岳青松的低语而发烫的耳尖,“咱们互相支持嘛。”
“你说的对。”岳青松握着梁悠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我们会互相支持,也会永远在一起的。”
第97章 结局(上)
结婚申请交上去后剩下的事情就是等。梁悠看了现在结婚手续要走的流程, 需要至少回首都和北疆各一次,一算差不多要花费一周的时间。
现在如果开了新洞窟开始修复, 那才刚开个头就要走。虽然洞窟修复时间长,但梁悠不大喜欢中间频繁的离开,非要说原因就是离开几天回来后容易没了“手感”。
最后权衡了一下, 梁悠决定先专心于手底下还没完成的论文和上一个洞窟的修复报告。
因为是梁悠带团队修复的第一个洞窟,她本人也觉得很有意义, 报告写得尤其认真。总结出来的一些问题和值得改进的地方都被她重点圈了出来,给张冲和其他师弟们都看看,不要重复她犯下的错误。
这点梁悠和周师傅不同,周师傅记下的东西少,教授徒弟靠的是耳传心授, 是比较传统的师徒模式。梁悠更喜欢把东西写下了,这样可以给更多地人作参考。
前阵子她往上级单位写过建议信, 建议可以向国外高校学习设立专门的文物修复专业以培养更多地专业人才。只可惜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回复, 估计没被采纳的可能性更大。
这个结果梁悠早就想到过, 所以也不觉得灰心, 继续专注于自己眼前能做的事情。
向瑾在做石窟壁画分期排年的研究, 邀请梁悠和她一起。
梁悠本身就是考古专业,再加上现在做壁画修复的工作,对壁画有了更深的了解, 于是欣然同意。
有时候看着本子上记录的待办的工作,梁悠都觉得眼前的生活充实的让人头疼。
一个半月后岳青松的结婚申请收到了通过的批复。梁悠将手底下一部分工作收尾完成后,两人请假去办理结婚的事情。
火车上, 梁悠看书正看到一半,突然把书一合,拉了拉身边的岳青松。
“诶,为什么你都不激动呢?”梁悠问。
正在看报的岳营长一愣,把手里的报纸的题目飞快的浏览了一遍,没看到什么值得激动地啊。
“激动什么?”
“你要跟我结婚了啊,你怎么不激动呢?”梁悠觉得这件事实在无法理解。
岳青松这才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把手里的报纸一放,看着梁悠认真的说道:“我其实很激动。”
“真的?”梁悠有些怀疑,没看出来他哪里激动了。
“真的。”岳青松点头,脸上写满了诚恳,“如果说激动不恰当的话,那就是梦想快要实现时那种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的缥缈感。”
岳营长难得说出这么有文化的描述,还多亏教导员最近拉着他非要从过来人的立场给他分享夫妻相处的经验。据教导员本人所说,他就是靠着这些看起来没有用实际上饱含真心的文字轻松化解一次次家庭矛盾的。
“哇,跟我结婚是你的梦想啊?”梁悠很满意,觉得这个比激动听起来规格更高。
“当然是梦想了。”岳青松握着梁悠的手,想继续说点煽情的话。可惜平时他都是直来直去的布置任务,煽情向来是教导员做的,他临时向教导员学的那些明显不够用。就只能点点头,干巴巴的补了句:“真的是梦想。”
希望梁悠看在他点头够用里的份上,能够充分相信他的真心。
不过好在梁悠接收到了。放过了他又继续将注意力回到了书中。
半小时后。
“你有没有想过生小孩的问题啊?”梁悠一脸苦恼的问他。
岳青松这次知道了她说的肯定不是报纸上的内容,把报纸一放。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梁悠苦恼的咬着笔杆,岳青松把笔从她嘴里解救出来,教导小朋友一样的告诉她:“脏。”
梁悠本来也没这个习惯,就是太纠结了不知道做点什么好,现在顺势把笔夹在了书里。
“我吧,我也不知道。”梁悠实话实说。她前世在没有□□中长大,曾经有过迷茫叛逆的时候,对生长环境对小孩子的成长有多大的影响深有体会,她不想做不负责任的父母,更害怕自己做不好。
“我只是觉得,养大一个小孩子是很严肃的事情。”梁悠小脸皱成一团,“不光要给他吃穿,更重要的是陪伴和教导。我们两个现在这么忙,好像没太多的时间陪他。”说完小心的打量着岳青松的神色。
岳青松看着梁悠,直看的她有些心虚的垂下了眼。
岳青松心下轻叹,梁悠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让她去肩负起另一个孩子的责任,对她实在压力太大了。
“你说的也对。”
“你说什么?”梁悠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说的有道理。”岳青松又重复了一遍,“孩子的事情反正也无所谓。”
“不是吧,你思想这么前卫么……”梁悠小声嘟囔。在这个年代怎么来说也是个大问题,怎么在岳青松嘴里反倒不是个什么重要的事情,想法也太进步了。
“像咱们两个这么出色的血统,你不觉得应该传承下去吗?”梁悠反而不能理解了。
岳青松失笑,“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梁悠不知该如何说。其实她就是胆怯想要逃避,不敢去承担起那么大的责任罢了。“你同意的也太容易了吧。”
岳青松道:“你说如果有了孩子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陪他,这本来就是我的错,我有什么可不能同意的。”
“可是……”这个问题困扰了梁悠好久,如今岳青松轻易的就同意了,她反而更别扭了。
“我小时候家里只有奶奶。奶奶为了把我养大付出了很多辛苦,我不敢给奶奶添麻烦,什么要求都不提。”岳青松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但是我有时候很希望她能陪陪我的,就算只是在一起吃一顿饭也是好的。”
“别想那些事了。”梁悠握住他的手,“以后我陪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