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输给高霁,岂不是会失了面子?
而顶着众人目光,独孤珩只道,“孤的赌注,可是很高的。”
言下之意,他并不会为了景帝的那几颗南珠出手。
高霁却认定独孤珩不敢出手,哼笑道,“想要什么,不妨直言?”
独孤珩神色淡淡,瞥了他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他头冠上,只道,“世子冠上的宝石还不错。”
宝石?
众人一顿,高霁更是怒火冲天,妄图取他发上之冠?这北蛮子竟妄图如此折辱他?
“如若你赢,本公子自会将宝石奉上,但如若你输,要就地向父王及本公子俯首道歉。”高霁咬牙道。
独孤珩挑眉应好,当即从侍卫手中接过了弓箭。
此时他只有三箭,而天空万里无云,更无飞鸟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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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方才藩国们质疑的不错,今次高霁的确作了弊。
武王府地处江南,多少年来养尊处优,侍卫们的箭法根本不能与善骑射的番邦相提,若不想办法,必定要输。
而事关皇家颜面,景帝自然不能叫自己的侄儿输,便特意安排好了人,每次在武王府引弓前,在不远处悄悄放鸟。
且放的还都是飞不太高的豢养鸟,射中的几率自然比旁人多。
当然,这个手段并没有多高明,但景帝刻意袒护,却叫人无法。
而此时,也并不会有人给独孤珩放鸟。
他立在场中,凝神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立刻拉满弓,朝约百步之外的一颗青桐树射出了第一箭。
羽箭如风,狠狠扎进树干之中,令大树猛烈震颤,刹那间有数十只飞鸟惊恐的从树梢中展翅而出。
就在众人惊诧间,又听嗖嗖两声箭飞,再一眨眼,只见两串重物落到了地上。
众人立时凝神看去,见那竟是两串飞鸟,一串有两只,另一串有三只,俱都还在扇着翅膀挣扎。
场中一时鸦静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串飞鸟,惊讶这瞬息之间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独孤珩连发三箭,竟然一举射下了五只飞鸟!
直到羌戎人率先拍手叫起好来,众人才相信自己没看错,这是真的。
经此一番,镇北王府是实打实的赢了。
“好!好个百步穿杨,一箭三雕!”
羌戎使臣拉索毫不掩饰自己的敬佩之情,连连夸赞独孤珩道,“镇北王果真神箭手,名不虚传!”
这话一出,其余使臣们也都跟着附和起来,虽然获胜的不是他们自己,但不是那作弊的高霁,总算叫人出了口气。
眼见如此,景帝尽管心间十分复杂。
却也只能硬撑着笑意,颔首道,“镇北王弓法入神,令朕欣慰,赐奖!”
御前太监立时应是,将装着六颗龙眼大的罗斛南珠的宝盒送到了独孤珩面前。
独孤珩同景帝道了声谢,叫身边随从接下宝盒,又看向不远处的高霁,道,“世子承让。”
高霁神色十分复杂。
他绝未想到,一旁的树中竟然还藏着这么多的飞鸟,而这北蛮子的箭法居然这么厉害!
他甚至有些怀疑,独孤珩是不是也使了什么诈!
可是又不能计较,否则只怕是要先暴露了自己。
然而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取下冠上宝石?
这可是莫大的耻辱!
高霁挪眼去看景帝与父王,却见二人皆是面色晦沉,垂着眼皮不看他。
他一双拳头紧了又松,半晌,还是抬手解下了自己的头冠,扔给一旁的连金道,“卸下宝石,送给镇北王。”
连金应是,半点也不敢多言。
——他刚才就站在主子身旁,可是清清楚楚的瞧见了,那只射中两鸟的羽箭在坠落时堪堪擦过了主子的肩头。
此时那箭头之上,还带着一缕主子的发丝呢。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了些,不过今天有二更,会在晩九点,别忘了看么么~~
按爪爪啦~~
第10章
景帝千秋,民间也有庆典,阮家的几家铺子都临着大街,生意跟着红火。
眼看好不容易抽出时间,阮青岚赶忙去拜访自己的结拜兄弟。
他知道赵达在京城待不了多久,打算再请救命恩人喝场酒表达感谢;二则,赵达说要织品,却一直再没来找过他,以致于库房里一直有些囤货不敢动,不若亲自来问一问情况,好做下一步的安排。
哪知等见面听了他的来意,赵达却一脸疑惑道,“东家前几日不是已经亲自去过你们织坊了?听说还下了定金,难道你不知?”
阮青岚愕然,再稍一思想,忽然有些醒悟,惊讶道,“莫非那日来的那位李官人,正是贵东家?”
独孤珩私服外出,一向自称姓李,赵达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点头说是,叫阮青岚立时拍头道起后悔。
他如何也没想到那位年轻官人就是赵达的东家!眼下连定金也收了人家的,当初说好让利也没做到,这可如何是好?
“赵兄,阮某愚钝,还请替我将这还给官人吧,”
阮青岚赶忙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羞愧难当,“我实在没脸见你,这次的货品就全数送给你们,权当我报答你的大恩。”
“不不不,”
赵达拒绝伸手,并强硬道,“我们东家言出必行,既然已经给了,就绝不可能收回去!你可别连累我惹东家生气,丢了饭碗!”
“这……”
阮青岚犟不过赵达,又见他面色铁青,怕真惹了他生气,只好先转而道,“那……过几日长女及笄,我想请赵兄光临寒舍,不知赵兄可有空?”
赵达的确是喜欢喝酒,但也知道人家闺女及笄,他一个大老粗去怕是不太合适,便忙要婉拒。
谁料还没张口,又见阮青岚道,“另外,不知贵东家可有空来赏光?那日未能认出他,是我失礼。”
若能借酒聊表下歉意,他心里总多少能好受些。
咦,还有主上的份儿?
赵达暗暗想了想,立时改口道,“东家他这几日有些应酬,待我先禀报,有消息立刻去知会你。”
咳咳,虽然以主上的身份,不太可能去汴京平民家吃酒,但换成阮家……
没准大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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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五月十六,安若的十五岁生辰。
其实安若并太不在乎什么及笄礼,但父母重视,说什么也要给她办一个像样的仪式,是以也邀请了不少客人。
一大早起,红菱便很用心的给她装扮,一头乌发绾成随云髻,预备等会儿插簪,樱色孔雀罗的对襟襦裙,叫她娇俏中带着妩媚,芳若捧着脸蛋在旁发出惊叹,“姐姐好美!”小竹也连连点头附和。
安若轻抿唇笑,唇角还未放平,王妈便在门外禀报有客人到了,她赶忙起身,领着妹妹出去接待。
今日众人齐聚花厅,除过几位女性长辈,其余都是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女,阮家行商多年,这些少女们也大多是商户出身。
然其中有一位却是例外,那便是绫锦院吴监事家的侄女吴银霜。
这位吴监事乃宦官出身,因为无后,便格外器重自己的侄儿侄女,这位吴家姑娘沾了叔叔的光,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阮青岚给绫锦院供织品,自然得尽量去巴结这位吴监事,而吴银霜虽不屑于与这些商户之女们结交,却不知为什么,总喜欢凑这种热闹。
其实安若也有些头疼,这位吴家姑娘眼光高,行事十分挑剔,并不好伺候。
譬如眼下才一见面,对方就对她好一番打量,皱眉道,“你怎么把孔雀罗做成襦裙了?长衫才显腰身,再叫绣娘绣上些花样搭配,这样未免太素了些。”
孔雀罗的纹样本就已经足够好看,若再绣花,只会画蛇添足,而安若正是怕太显腰身才特意做了襦裙。
然她并没有与吴银霜做解释,只是点头道,“吴姑娘眼光好,我自是不能比的。”
吴银霜满意她的态度,没再说什么,又打量她一圈,随后去评论其他人的衣衫。
离吉时还有一阵,众女聚在一起聊天。
有人问王家姑娘王云琬,“你们凤翔阁最近可出什么漂亮首饰了?”
王家在汴京做珠宝生意,开了好几家首饰铺子,最有名的乃是甜水巷的凤翔阁,所出的首饰工艺精湛,颇有好评。
王云琬笑道,“我大哥开春时去南边带回了一些南珠,这阵子上了好些珠串珠花,你们有空都去瞧瞧啊,成色都不错的。”
众女纷纷道好,她们俱都家境殷实,又是这个年纪,平素最爱衣着首饰。
王云琬忽的又想起一事,赶忙与众人分享,“对了,前几日有人去我们店中做首饰,自己带着珠子,你们可知那珍珠有多大?”
她既这么说,想必那珍珠定是非同一般,众女顿时都好奇起来。
却有一人浑不在意的笑道,“那能有多大?”
却是那位官家小姐吴银霜。
王云琬一顿,便要回答她,哪知吴银霜又抢先道,“你们谁可见过此次罗斛国敬献给陛下的南珠?”
众女无语,只能纷纷摇头。
那可是贡品,寻常人家谁能见着?
吴银霜得意说道,“前几日托叔叔的福,我曾有幸见过一次,告诉你们,此次罗斛王子带来的珍珠,颗颗都大若龙眼,世间难得。”
“龙眼大的珍珠?”
众女纷纷惊讶好奇,“那一颗得值多少钱?”
吴银霜抬着下巴,“听叔叔说,一颗最少值万两银,今次罗斛国总共敬献了十二颗,真可谓出手阔绰。”
一颗都要万两,那十二颗得多少钱?
众女惊叹的说不出话来,却听吴银霜又道,“你们可知,现如今这几颗珍珠在何处?”
被抢了话的王云琬有些不乐意,不屑道,“既是敬献给陛下的,难道不是在宫里吗?”
吴银霜却摇头,“陛下千秋那日,宫里办箭赛,其中一半都被镇北王赢走了!”
“镇北王?”
众女又纷纷惊叹起来,而一直默默旁听的安若却不由得心间一顿,忽的又想起那日在织坊见到独孤珩的情形。
他……赢了箭赛?
也对,上辈子就听说他武艺高强,高霁似乎都是他亲手射死的……
“姑娘,”
正出神,却听红菱在旁叫她,她转身去看,只听红菱道,“前头带了话来,说是赵老爷给您带了贺礼,老爷叫您去道谢呢。”
作者有话要说: 某王:准备好了么?
某若:什么?
某王:惊喜。
某若:什么惊喜?
某王:我。
某若:……当我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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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新稍晚点儿,大约会在中午三点之前,到时候见宝贝们。
收到爱心小红包了吗?
第11章
安若早知道爹要请恩人赵叔来吃酒,却没料到人家还给她带了礼物,道谢自然是应该,她便暂且将思绪搁下,与众女招呼一声,去了前院。
主仆二人一路走到前院,还未踏进厅中,先听见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一听便是赵达的声音,红菱忍不住小声对安若说,“赵老爷的声音好洪亮。”
安若也笑起来,“赵叔是习武之人,气力自然比我们大些。”
这样说着,便迈进了门槛,她正打算同长辈们行礼,还未等张口,却先愣住了。
原来厅中除过爹与赵达,还另有一人。
青年一身天青色襕衫,发上竖玉冠,看似寻常文人的打扮,却遮不住一身的贵气。
竟是独孤珩。
他正与爹和赵叔在说些什么,行止倒十分温和,听见动静,朝她投来了目光。
安若未来及躲避,忽的与他四目相对。
她心间咯噔一声,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
怎么会在家中看见了他?
阮青岚却只当女儿见到生人意外,忙笑着介绍道,“安安,快来见过贵客,你可还记得这位李官人?前几日去过织坊的,原来他便是你赵叔的东家。”
什么?
安若又是一愣,独孤珩是赵达的东家?
她早知独孤珩不是商人,直到此时又恍然醒悟,照这样说来,赵叔也非什么运粮队的退役兵士了。
原来,他竟是独孤珩的手下。
她立时陷入一片迟疑,赵达却又哈哈笑了起来,“也怪我,若那日能陪着东家去织坊,你们就不会见面不识了。不过今日也巧,东家难能有空闲,却正赶上侄女的及笄礼,大侄女,可别怪我等叨扰啊。”
阮青岚笑道,“赵兄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也难得官人肯赏脸,安安高兴着呢。”
一句话提醒了安若。
对,现如今爹爹并不知这二人的身份,而自己也不能流露出异常才对。
她于是收敛了惊讶,上前行礼道,“见过叔叔,见过李官人,叔叔客气了。”
“咳咳,侄女客气了。”
赵达收敛了些,悄悄瞥了瞥身边的主上。
“姑娘客气。”
独孤珩也是一派君子模样,唇边挂着淡笑,从袖中拿出了一只锦盒,不紧不慢道,“听闻今日姑娘及笄,未来得及备下厚礼,只带了一点心意,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心意……
安若望着他递过来的锦盒,却并不敢伸手。
——说实话,经历过上辈子,她其实并不恨独孤珩,甚至还有一种微妙的负疚感。然重来一次,他依然是要取天下的新君,而自己只想守着爹娘过平静的日子。
她不想,亦不敢再与他有什么交集。
她并不知这辈子为何会以这种方式相见,但虽然相见了,还是要避免再与他有什么纠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