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难得做笔这样大的生意,但她顾不上高兴,心间仍满是疑惑。
这人究竟为何要亲自买这么多织品?
而等她将银票小心折放,抬头就发现,独孤珩又在看她。
她目光一烫,再度垂眸躲避,却听见独孤珩问她,“姑娘芳龄几许?”
芳龄?
安若一怔。
他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平白问她的年纪?难道不知如此是失礼的吗?
她不想答,斟酌了一下,决定提醒他,“客官如此问,只怕有些不合礼数。”
他倒也不恼,只是微挑长眉,牵唇淡笑,“在下只是见姑娘如此能干,心间有些好奇,若有冒犯,敬请见谅。”
安若眼睫微动,总归顾忌着他的身份,最终还是妥协道,“客官谬赞,小女今年十五。”
独孤珩哦了一声,紧接着又问,“可及笄了?”
安若仍觉得别扭,垂眸含糊道,“还有几日。”
隐约看见他点了点头,下一句,又忽然问道,“可曾定亲?”
作者有话要说: 某作者: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良家妇女……
某王:亲妈。
某作者:咳咳,我的男主真帅!
某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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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安若真有些恼了。
就算庆州远离汴京,但风俗礼节总不会相差太多,她不信独孤珩会不知这样的问题乃冒犯。
她甚至觉得从方才问她年纪开始,他就已经不怀好意了。
难道凭着镇北王的身份,他就可以如此在汴京街头轻薄女子吗?
她越想越气,干脆沉下脸来闭口不答。
甚至也已经想好,若独孤珩再追问,她一定不留情面的斥责他,叫他知道并不可如此轻薄素不相识的女子。
哪知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了动静,是爹回来了。
三水已经快嘴将情况告知,阮青岚脚步很快,转眼就进了账房,扬着笑意问道,“安安,听说有客人?”
安若收起怒意,忙同爹介绍起独孤珩,“是这位客官定了织品。”
又把才写好的帐目递了过去。
阮青岚大致扫了一眼,也有些惊讶,问独孤珩道,“客官要买这么多?”
独孤珩淡然颔首,“家乡路远,想多买些绫罗回去孝敬长辈。”
安若垂眸不看他,却忍不住在心间腹诽——方才明明像个登徒子,现在见爹来了,又好似正人君子一般了。
然碍于他的身份,她可并不敢明说,只同爹解释道,“我已经预留出给赵叔他们的了,这位客官说十日内备好货都可,应是足够。”
——上回赵达来阮府拜会,酒到浓时同阮青岚结拜了兄弟,阮家的孩子们就都已经称他赵叔了。
阮青岚点了点头,他已经从账上看出来了,便也同独孤珩提醒道,“不知客官路上要走多久?看您定了许多罗,这种料子怕是再有月余就会过季了。”
“不妨,进京不易,可留下明年再用。”
独孤珩说完,又看了安若一眼,淡笑道,“其实令爱方才提醒过在下。”
阮青岚恍然,忙也笑道,“原来如此,那便没什么了。”
安若却又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一时间再也待不住,出声道,“爹同客官谈吧,我先出去了。”
便赶忙离开了账房。
织坊深处有一座小凉亭,供织娘们平素歇息用,这会儿大家都在忙碌,红菱今日也被她留在了家中给母亲帮忙,倒给她留了清静。
安若坐在亭中,眼望着花草,脑间却还是独孤珩。
说实话,这人今日有些奇怪。
上辈子也算与他相处了半年的光景,那时的他明明寡言阴郁,哪里像今日这般,话这么多。
而且那时除过自己,他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邢漪容那般千金贵女几次想投怀送抱,他理都不理,照理来说,他不应该是好色之人,可今日怎么会对她如此轻浮呢?
难道上辈子的独孤珩,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
眼看着进京的番邦使臣陆续到了汴京,大周景帝的千秋节终于拉开了帷幕。
一早的贺寿献礼仪式过后,集英殿的寿宴开了场,逢三十六岁“大寿”的景帝龙颜大悦,准百官同坐宴饮,以致于宴席在殿中摆不下,一直绵延到了集英殿外的场子上。
而殿中的天子近前,都是大周位高权重身份显赫者,有高氏宗亲,有景帝倚重的辅臣,亦有特意从四方进京贺寿的使臣。
今日众人皆着礼服,放眼望去,清一色的纱袍高冠,却唯独一人英武夺目,将穿着龙袍的景帝也比了下去。
年轻的镇北王把着酒杯,似在欣赏殿中央的乐舞,周遭都是肚大腰圆的高氏宗亲,他不想显眼都难。
今次舞姬们的舞蹈不同于从前,伴奏的乐曲也显然是新谱的。
一曲舞罢,罗斛国王子拉蓬用不甚流利的汉语赞道,“中原乐舞很美,但我们罗斛国的孔雀舞也别有风情,今次本王子也带来了舞者,愿为大周陛下献舞。”
今次这罗斛国派了王子亲来,敬献了不少珍宝,结交之意非常明显,景帝又是个好热闹的,自是欣然点头道,“难得贵国有此美意,那便请吧。”
拉蓬应是,须臾,殿中便响起了罗斛国的乐声,果然也有舞者上了场。
孔雀舞确实别有风情,只是出乎的众人意料,这罗斛的舞者们竟然都是男人。
罗斛壮汉们坦胸露乳身着雀羽,将孔雀的神韵演绎得栩栩如生,实在叫众人大开眼界,赢得不少喝彩声。
有文臣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男子起舞,实属罕见。”
这罗斛国才与大周建交,景帝也是头一次见这种舞,正欲点头赞同,却听殿中有人道,“此言差矣,曾风靡前朝剑舞不也是男子起舞?”
景帝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他的侄子,武王世子高霁。
高霁这话不假,剑舞在前朝的确曾盛行,舞剑者也历来都是男子,但本朝尚文,不喜太过张扬的兵器舞,因此这种剑舞早已没落了下去。
只是今日一提,倒叫众人重又想了起来,同时也引来了外宾的好奇。拉蓬问道,“不知陛下可否叫我等见识一下贵国的剑舞?”
“这……”
景帝有些迟疑。
宫中豢养的都是细腰舞姬,谁人能提动重剑起舞?
拉蓬这要求,他只怕是不能满足,要丢面子了。
正在此时,却听侄子高霁又出声道,“王子今日来得巧,殿中正有一位用剑高手。”
这话引来众人一片好奇,景帝一愣,也想问这位高手是谁,哪知却见高霁冲着独孤珩一笑,道,“镇北王武功盖世,舞剑一定不在话下,不知可否让客人开一开眼?”
众人一顿,景帝也又是一愣。
侄子这是不懂规矩,还是故意针对独孤珩?他堂堂镇北王,如何能为一个不知名小国的王子舞剑?
这不是将他视作舞姬了吗!
殿内气氛霎时微妙起来,乐师们的奏乐声都小了不少,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独孤珩,想看他如何回应。
却见独孤珩只是手握酒盏,似笑非笑道,“本王的剑,向来只会杀人。”
他声音冷冽,话末二字咬得尤其重些,掷在大殿之中,竟叫人莫名心惊。
是,他手握三十万重兵,想要杀殿中的任何人,似乎都并不是难事。
这回应如同一记耳光,响亮的甩在了高霁的脸上,殿中乐声完全停止,彻底静了下来。
高霁恼怒异常,顶着众人揶揄的目光,恨不得冲去独孤珩面前。
所幸他爹武王及时出声,对独孤珩道,“镇北王莫不是醉酒了?今日乃陛下千秋,如何能将杀人这种话挂在嘴上?”
高霁被斥,伤的不止他自己的颜面,高氏这些亲王们原本就看不惯独孤氏功高,武王自然不能由着儿子受辱。
然独孤珩又岂是好惹的,当即又回道,“武王如此明理,怎会由着世子忘了礼法规矩?”
言语间没有半分客气,又将剑刃扳了过去。
武王一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高霁更是恼火,眼看就要拍桌而起,与独孤珩拔剑相向了。
气氛忽然降至了冰点,而鉴于这两方的身份,又无人敢出声劝和。
景帝自知再无法装死,只好开口打哈哈道,“这才喝了几杯,你们就都醉了?该罚!来人,给武王与镇北王斟酒。”
二人身旁的侍宴宫人立时应是,分别往杯中斟上美酒,独孤珩收回方才的冷冽,从容道了一句,“谢陛下。”
如此一来,倒显得那父子二人不懂事似的,武王父子只好也跟着同景帝谢恩,悻悻端起了酒杯。
正喝着,又听独孤珩道,“本王的侍卫剑舞的尚可,愿为陛下及王子献丑。”
他愿意息事宁人还给台阶,景帝正求之不得,闻言立时道好,叫他宣了自己的侍卫朱七上殿。
兵器之舞,不用丝竹,仅以鼓点打令,朱七一身窄袖劲装,剑法刚劲有力,剑气仅是轻轻扫过,便叫众人明显感觉到一股凉风,功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一曲舞罢,殿中无人敢不叫好,拉蓬也被惊艳,连声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道,“大周勇士,剑术厉害!真厉害!”
景帝也觉面上十分有光,大方抬手道,“赐赏。”
朱七余光瞧见主上并无反对,便跪地谢了恩。
然未等他起身,却听一声哼笑。
高霁再度开口道,“镇北王果然有一手,不过一个侍卫,剑法便已如此了得,这功力能比得上宫中的御前近卫了吧。”
众人闻言,不由得又是暗顿,心道这武王世子莫不是同镇北王有仇,怎么今日几次三番的要找茬挑事儿呢?
不然说镇北王的侍卫厉害过御前近卫是几个意思?
其实众人猜的不错,身为皇室子弟,高霁不可一世惯了,那日却被独孤珩当街无视,心里的嫉恨可想而知,是以今日才铆足了劲儿要找茬,好把这口恶气给吐出来。
然独孤珩又岂是会平白吃亏的,当即也回应他道,“世子过奖,本王的侍卫不过花拳绣腿,如何能与陛下亲卫相较?不过都随本王上过几回战场,真刀真枪磨炼出来的,兴许会比贵府强些。”
“你……”
高霁一噎,登时再也忍不住,恶狠狠的回道,“镇北王怕不是有些太过目中无人?竟敢如此低看我们武王府?”
独孤珩却一副无辜模样,还淡笑道,“本王自认说得是实话,世子若不信,大可亲自试一试。”
“镇北王,”
眼看儿子被怼到了这份上,武王终于也再一次忍不住开口。
熟料独孤珩却根本没接他的茬,仍是淡笑着把话说完,“当然,今日乃陛下千秋,舞刀弄棒实属不敬,世子若有雅兴,改日尽管相邀,本王一定奉陪。”
“好!”
高霁到底年轻,原本只是打算挑事而已,然眼下已经被逼到了这份上,实实在在就成了颜面的问题,当即应道,“本公子也正想见识见识,庆州的侍卫究竟有多厉害!”
话音落下,武王便是再想阻拦也为时已晚。
作者有话要说: 某王:媳妇……
某若:谁是你媳妇?
某王:夫君要替你打脸。
某若:好吧,使劲打。
某王……
作者搬好小板凳等发红包,别忘了按爪爪~~
第9章
巧的是,眼看方才那番献舞叫罗斛国与镇北王赚尽脸面,其余番邦也正都不服气,一听有比试,立时提出要派出各自的勇士来参加。
景帝只得应允,于是酒宴散后,众人齐齐移步到了射箭场。
北方的藩国大多游牧出身,箭术了得,他们不满足只是射箭靶,提出要射活物。
独孤珩没有意见,高霁则另有筹谋,也应了下来。
眼见如此,景帝便也应允,甚至为了充面子,还将本次罗斛国进贺的几颗南珠拿出来做奖品。
天下南珠,以罗斛国所产为上上等,其颗颗圆润饱满,光可鉴人,尤其个头若龙眼般大,非其他珍珠可比。
当然,到了此时,奖品已是次要,颜面才是头等。
是以打一开始,各方便铆足了劲头,看谁能射下空中最多的飞鸟。
然宫中的射箭场实在比不得野外,还是有些难度的,几番较量下来,原本以骑射见长的羌戎,柔然等国也不过射了五六只而已。
出乎意料的是,武王府竟然收获不错,接连射下十五只飞鸟,不仅遥遥领先于各藩国,也领先了镇北王府一只。
见此情景,立时有藩国提出质疑,说他们射箭时天上飞鸟并不多,但到了武王府上场鸟就多了起来,很有作弊之嫌。
然武王府代表着高氏皇族,景帝岂能容人质疑,只道比赛当然有运气的成分,运气不好也没办法,叫各藩国颇为窝火。
胜券在握,最后一局,高霁决定亲自上场。
他乃有名的风流纨绔,众人原本并不看好,哪知今日武王府大约果真运气爆棚,他亲自拉弓竟也射下了两只,而其余各藩国竟然一无所获。
高霁甚为得意,眼看镇北王府的弓箭手即将上场,忽然开口阻道,“本公子抛砖引玉,不知可否请镇北王亲自引弓?堂堂三十万大军统帅,箭法一定相当了得,不如趁此机会叫我们开开眼界。”
众人早已猜到他还要找独孤珩的茬,此时竟已见惯不怪,只想看独孤珩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因为就目前来看,武王府已经领先镇北王府三只飞鸟,而这轮只剩下三箭,就算独孤珩百发百中,也最多只能同武王府打成平手而已。
而经过这几轮射箭,空中飞鸟几乎已受惊逃走,很有可能会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