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未婚夫太爱我了怎么办——元真羽
时间:2020-08-25 09:31:47

  淮阳西门氏那帮老贼没有良心,利用完少爷,把他家少爷推出去替人顶了黑锅,临到死了,都不肯赏一口棺材叫他家少爷入土为安。
  耿老儿想着想着,眼中不觉浮起一层泪光。
  西门风雅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简直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同样是从淮阴西门氏走出去的天才,同样被家主收在门下,亲自教导,成人之后一鸣惊人,一剑惊艳整个家族。
  这个少年郎,前半生的命运和少爷何其相似啊。
  耿老儿想到这里,眼中忽然燃起一道希望之光,他抓住少年的袖子,说道:“公子想知道我家少爷什么事情,尽管问来,我耿老儿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只要……”
  江玄问他:“只要什么?”
  耿老儿从腰带上取下一个破旧的储物灵囊,从里头倒了几颗上品灵珠在手上,急切地说道:“我想攒钱为我家少爷买一口金丝楠木棺材下葬。一口金丝楠木棺材要价一百颗上品灵珠,加上雕刻麒麟的钱就是一百二十颗上品灵珠……”
  “我还差一百零三颗就可以攒够钱了。只要风雅公子愿意襄助小老儿一把,小老儿什么都愿意告诉你。”
  江玄眸光微闪,笑道:“这却容易。”
  说完,就从袖间摸出一袋灵珠丢给耿老儿。
  耿老儿拿过灵珠,打开袋口细细数了一遍,确认数量没有错,甚至还多了几颗,这才眉开眼笑地收了起来,道:“公子有话请问。”
  江玄站起身,捏了个除尘诀拂去衣上尘土,居高临下地望着佝偻地跪着的耿老儿,说道:“我要知道关于西门闻雁的所有事情,从他小时候讲起,事无巨细,全部说给我听。”
  耿老儿点头道:“是,是。”
  他依旧跪在地上,慢慢讲述起来。
  西门闻雁的父亲因为祖上的血咒早早身亡,孤儿寡母在族中生活很是艰难。西门闻雁的母亲身体长年不好,需要靠昂贵的药材慢慢调养。
  耿老儿是西门家的老仆人了,从西门闻雁的父亲那辈开始就跟着伺候了。
  他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酗酒如命,为此妻离子散,孑然一身,仍旧是改不了酗酒的毛病,反而一日喝得比一日更凶。
  西门闻雁的父亲还在世时,家中尚且宽绰,他偶尔从主人家那里偷点银子去买酒,也没有被主人家发现。
  到了后来,他胆子越发大起来,经常偷偷从西门闻雁母亲的妆奁盒子里偷银子去酗酒。
  西门闻雁的母亲是个柔弱女子,平时不太管事,家中全由耿老儿操持,直到有一年她发病,急需用银两买一味昂贵的药物吊命,这才忽然发现妆奁盒里的银两根本不够了。
  因为没有及时买到药,她就这样病死了。
  女主人的死终于敲醒了耿老儿,他悔不当初。如果不是他偷了女主人的私房银子,怎么会害得女主人没钱买药,这么病死呢。
  他自责不已,从此开始戒酒,并努力辅佐少爷修习剑术。
  但淮阴西门氏实在是落魄得太厉害了,就连他这样的粗人都看得出少爷天资高绝,可他们竟无一人识得这是一块璞玉,也没有名师能够为少爷指点迷津。
  耿老儿心觉长此以往,必定会埋没了少爷的资质,遂孤注一掷,决定带上少爷去投奔淮阳西门氏,为少爷挣一个光明的前程。
  西门闻雁进入福安堂后,果然不负耿老儿所望,很快就大放异彩,得到前任家主赏识。
  他天资高,加上他自己又极端刻苦努力,很快就一剑成名,跻身于西门家新一代三大剑客之榜——并且,他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
  就在耿老儿以为终于苦尽甘来的时候,西门闻雁身上突然发起了怪症。
  有一夜,他正在静室中调息,忽然走火入魔,发起狂症,竟然提剑将守在静室外的弟子全都杀了。
  这件事惊动了前任家主,前任家主到底爱惜人才,用了些手段把事情压下去了,只罚西门闻雁去闭关思过,这一闭关就是六.七年。
  等到西门闻雁出关,西门家早变换了天地。
  前任家主渡劫失败,驾鹤仙去,他的儿子西门闻弦被推上家主之位,风头正盛。
  西门家,是淮阳西门氏当家,淮阴出身的弟子,再如何优秀,也不可能真正得到重用,真正掌握实权。
  西门家的权柄全都牢牢掌握在淮阳西门氏手中。
  没有了维护他的师父,师兄西门闻弦对自己明捧实贬,丢到他手里的全是淮阳西门氏不愿意染指的脏活、累活。
  西门闻雁在这种境况下越活越累,越来越觉得无法呼吸。
  他心有不甘,却又贪求着目前的荣誉地位,无法摆脱。
  耿老儿那时已经开始沾少爷的光,肆意享受西门闻雁带给他的荣华富贵,并没有留意到自家少爷内心的痛苦和他所面临的四面楚歌。
  直到有一日,他正左拥右抱,卧榻好眠,忽然有人踢开他的门,把他从床上拖到庭院中,狠狠摔在地上。
  耿老儿心中惊惶失措,却还是尖着一副鸭公嗓,恶狠狠叫嚣道:“你们竟敢对我无礼,小心我回头禀告给我家少爷!”
  那些把他拖出来的西门家弟子啐他:“呸!西门闻雁丧心病狂,屠杀了一村之人,上百条无辜性命,简直是抹黑了西门家的脸面。”
  “世家盟会已经召开,审判会也过了三审,他明日就要被斩首示众,以死谢罪,你这小老儿不知死活,还敢在这里狐假虎威。”
  “快滚吧你。”
  “快滚回你们的淮阴去……”
  “淮阳这里已经没有你的栖身之地了……”
  耿老儿就这么被赶出了西门家。后来他几度想偷偷潜回去,从少爷住过的院中偷些财物出来,但每次都被人发现,打了出去。
  直到有一天被打断了一根小指头,他才终于熄了这个心思,像条流浪狗般,双手空空地回了淮阴。
  当年,他背着少爷渡过淮河来到淮阳,是两手空空而来;而今回去,也是两手空空而回。
  耿老儿一口气说完,老泪潸然,哽声道:“淮阳那些人都是畜生啊,真的没有良心啊。”
  江玄冷冷一哂,不置可否。
  姜虞留心看了看耿老儿的右手,果然发现他右手小指头齐根而断。
  她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对于耿老儿而言,他家少爷是天是地,是被人冤枉;可对江玄而言,他就是个罪无可赦的刽子手。
  江玄问道:“你一直说西门闻雁是被冤枉,难道游仙村那件事另有隐情?难道那上百条人命不是死于他的剑下?”
  耿老儿被问得一窒,半晌无言。
  过得许久,他才慢慢说道:“如果一把剑杀了人,那该抵命的到底是这把剑,还是用剑杀人的人?我家少爷充其量不过是某人手里的屠刀罢了。”
  江玄眸光冷厉,寒声逼问道:“是谁手中的屠刀?”
  耿老儿面露惧意,显然纠结该不该说。他挣扎了许久,忽然抬手摸到腰间那个已经破得豁了线的储物灵囊。
  像他这样的下仆,本来是没有资格佩戴任何法器的。
  但他家少爷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仆人,在少爷心中,他就是相依为命的长辈。
  少爷进入福安堂后,领到第一笔月俸灵珠,就偷偷买了个储物灵囊给他。
  少爷那时说:“耿叔,你年纪大了,总是丢三落四的,有了这储物灵囊,就可以把东西都装在里头。要是丢了,只要念念法咒,就能把储物灵囊找回来了。”
  后来少爷还送过他许多东西,什么名贵的山水字画,金银珠宝他都见过了,唯有这只储物灵囊一直戴在身上,哪怕后来被赶出淮阳,他都没有丢掉。
  可是他家少爷不知道啊。
  如果当年不是他偷了夫人的私房银子,少爷可能就不会变成一个孤儿。
  他总是吹嘘自己为少爷做了许多,实际上呢?
  如果他当年没有背着少爷渡河去淮阳,少爷是不是就能安度晚年,长命百岁了?
  哪怕没有泼天富贵,至少也可以过上安详宁静的生活吧。
  耿老儿想到这里,心一横,豁出去道:“我如果敢把真相告诉风雅公子,风雅公子是否又有胆量敢听呢?”
  江玄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
  耿老儿道:“好!风雅公子不愧是我淮阴好儿郎,有气魄,有胆量!”
  耿老儿说到这里,忽然跪直了身子,三角眼中绽出两道精光,掷地有声道:“当年下令命我家少爷屠村的人就是当今西门家家主,你的师父——西门闻弦!”
  江玄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低头看了看手指,问道:“证据呢?”
  耿老儿听到这三个字,气势又陡然弱了下去:“……我没、没有证据。”
  江玄“哈”了一声,夸张地大笑起来,笑够了才嘲讽地反问道:“没有证据,你就敢在我面前指认我师父是凶手,你难道不怕我杀了你灭口?”
  耿老儿道:“我不怕,我耿老儿反正贱命一条,本来也没有多少年好活了!”
  “我不怕,是因为我相信风雅公子,你身上流的是我们淮阴儿郎的血!”
  江玄轻轻鼓掌,皮笑面不笑道:“好。那你倒是说说,家主为什么要下令让西门闻雁屠杀一个偏远小村,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又或者他到底想遮掩什么?”
  耿老儿怔住了,许久,摇头道:“我不知道。”
  江玄本来也没想从他这里挖出更多信息,问到这里,已经差不多。
  “你之前说过,西门闻雁身患怪疾,年前时便曾走火入魔,暴起杀人,是吗?”
  “……是。”
  “这是胎里带来的病症,还是后天修炼所致?”
  耿老儿道:“两者皆而有之。少爷天生便有些躁狂之症,只是小时候并不明显,后来入淮阳修炼,因为太过冒进,存了心结,病症才渐渐严重起来。但后来老家主勒令少爷闭关修养,少爷闭关中努力调整心境,出关后已经几乎不再犯病了。”
  江玄听完,垂眸沉思。
  姜虞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刚牵起来,就发现他指尖如冰,冷得可怕。
  她心头一痛,忽然就有些后悔了。
  来淮阴之前,她不该那般质问江玄的。
  他维护她的心,就算她看不全,难道还感受不到吗?
  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她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若是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又何须江玄替她出手?
  她明明知道,他们本来就是两条道上的人,行事手段,永远也不可能相同。
  姜虞把少年的指尖拢在手心里,捂了好一会,才算把他的手捂暖了。
  这时江玄忽然开口,对耿老儿说道:“闻雁前辈的尸骨在何处?身为淮阴西门氏的后辈,我想前去拜祭一番。”
  耿老儿听了此言,眼睛立刻就红了,又磕头拜了两拜,抹泪道:“世人皆唾骂我家少爷,想来唯有与他境遇相似的风雅公子您,才能理解我家少爷的痛苦了。”
  耿老儿站起身,道:“风雅公子请随我来,我带您去看我家少爷。”
  耿老儿连地上的尸体也不管了,跌跌撞撞地朝乱葬岗深处走去。
  江玄和姜虞跟在他身后,踏过乱石丛,白骨堆,终于来到一处避风向阳的山坡旁。
  一具尸首分离的白骨静静卧在山坡下的土坑中,身旁放着一柄烂木头削成的剑,那剑削得歪歪扭扭,做工很是拙劣,显然不是出自正经匠人之手,多半就是这耿老儿自己削的。
  土坑旁开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有粉有白,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耿老儿走到那具白骨前跪下,泣声道:“少爷,你看,这么多年了,除了我耿老儿,终于还有别人愿意来看你……”
  耿老儿话未说完,忽觉劲风掠面,一道巨浪般的气劲从他眼前掠过,重重地打在脆弱的白骨身上。
  哗啦——
  白骨顿时四分五裂。
  接着又是几道气劲打来,白骨终于受不住这样的摧残,轰然一声化为白色粉末洒落在泥土中。
  江玄衣袖一扬,打出一道掌风扫向坑中的骨灰,骨灰被掌风扬起,纷纷扬扬散入哀草丛中,眨眼间便被夜风吹散了,再也聚不起来。
  耿老儿扑向土坑中,抓起那柄木剑指着江玄,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叫道:“你骗我!小兔崽子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耿老儿嘶喊着,举剑朝江玄扑来。
  “你竟然敢这样对待我家少爷,我和你拼了!我和你拼了!”
  江玄身形如幽魅,随风摆荡,那耿老儿左砍右刺,连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江玄望着这老仆涕泪交流的面庞,心中没有一丝怜悯之情,有的只有满腔血仇和深刻到骨子里的恨。
  “真是可笑,西门闻雁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又不是真地是柄铁石打造的剑,他完全可以选择不听令行事。”
  “可他选择领命而去,他不仅去了,他还残杀了上百条无辜性命!”
  “他和他背后的主子,谁也不无辜,全部都该挫骨扬灰,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耿老儿停下脚步,拄着那柄木剑吁吁喘气,瞪大双眼,惊恐道:“不对,你不是西门风雅,你到底是谁……”
  少年嘴角微勾,弯起一个残忍的弧度,微笑着说道:“金丝楠木棺材,麒麟家徽?”
  “西门闻雁,他配吗?”
  少年脚下亮起传送法阵的淡淡金光,他和少女并肩而立,二人的身影渐渐隐入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句谶语般的告诫。
  “拿好那些灵珠,好好活着。你最好活得够久,活到……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第85章 回归冬藏
  金光漫过眼帘, 又倏然如潮水般退去。
  姜虞再睁开眼,又回到了剑门关外的山坳中。
  她不自觉地动了动右手,感觉和江玄交握的手掌心里冷汗涔涔。
  江玄显然也觉察到这种变化了, 他沉默地从袖筒里抽出一条锦帕, 翻过姜虞的手掌,轻轻为她拭去掌心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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