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才刚三十岁,凭着算计和一腔孤勇闯进了老陈的商业帝国。那些轻飘飘的几句非议与她而言,都不算是什么事。
剪彩后的饭局上,一桌上除了她,特意叫了一个行政科的女生作陪。
岑鲸鲸是个不太善于巧言善变的人,于销售一行,她只会提想法,更多的是冯翼去沟通传达,饭局上乔云涧是总部的人,全是围着他转。
有个经理开玩笑说:“乔经想必也结婚了,能理解我们的工作和生活压力大。”
乔云涧开玩笑:“我孤家寡人一个,你们可把我想复杂了。”
一桌人都笑起来。
岑鲸鲸等饭局散了给李成蹊打电话,李成蹊人在外面,接了电话问:“工作顺利吗?”
岑鲸鲸累了一天,随口抱怨:“太累了,我奔走了一天。接下来要巡查一圈才能回来。”
李成蹊安慰:“那早点休息。回来的时候和我说一声。”
岑鲸鲸开玩笑问:“为什么和你说?让你早点毁尸灭迹?”
李成蹊听的叹气。
岑鲸鲸问:“出什么事了?”
李成蹊沉沉说:”不是件好事情,我还在理头绪,等我自己清楚了,再和你说吧。”
他很少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岑鲸鲸问:“很严重吗?”
他落寞的说;“我在怀疑是阴谋,还是意外。总归不是件好事。”
岑鲸鲸知道李家的家事很复杂,所以也不深问,只嘱咐:“等清楚了和我说说,你也不要一直执着一个结果,毕竟都是旧人旧事,老爷子现在也是那个样子,如果涉及到他,也算是对往事有了交代。”
她怕李成蹊冲动,如果涉及老爷子,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李成蹊笑笑,算是听进去了。
有些难以启齿他的身世。这事对他打击还是很大。
融创融并没有停下脚步,在第二轮收购敦金地产股权,并公告之后,敲定彻底控股融创地产。
为这将近一年的持久战敲定了结局。
李文仪惜败。
于她最后的一场博弈中,输掉的不止是融创地产,孙易成限额的资金加入,让在敦金集团内的位置都遥遥可危。
李成蹊颓废了好几天,在岑鲸鲸提醒他之后,他在家呆了几天,闭门不出,融创的公告公示后,各路人马都在找他。
他有万分的好奇心,想知道他究竟是谁的儿子,既然每年祭拜的那个人不是他妈,那他妈到底是谁?
岑鲸鲸劝说后,他休息了两天,暂时在心里放下了,李文仪联系不到他,只当他不参与纷争。
没想到等融创公告之后,孙易成一改之前的中立态度,强硬表决,要求李文仪就年度经营状况做公示,并表示她未尽到章程的义务,贸然投资,给企业带来重大损失。
李文仪这才起了调查孙易成的心思。
等李文仪调查清楚,简直怒气难消。张廷尉找的人,他也知道。
当晚李成蹊和陆综一直在开会,等到晚上接到张廷尉的电话,他人像喝多了一样,反反复复问:“你不想知道你妈是谁吗?你不想知道吗?”
李成蹊在开完会后,一个人开车去找他,张廷尉在自己的别墅里喝酒,李成蹊去的时候很晚了,大概酒局已经散了,张廷尉坐在后院的泳池边上,烂醉如泥……
第二天一早,李成蹊和孙易成同时出席股东会,会议上半数股东表决,李文仪齐耳的短发一丝不苟,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李成蹊,并不认输。
会议叫停,她坐在上首的位置,问坐在下首的李成蹊:“你真的想毁了李家?”
李成蹊:“董事长这话怎么说?”
李文仪看着他和哥哥一样的眉眼,几乎咬牙切齿:“你和你妈一样,都想毁了李家!”
李成蹊问:“那我妈做什么?”
李文仪:“你不是想知道你妈是谁吗?你小时候见过她,她最擅长蛊惑人,她最后一直住在莲湖边的别墅里……”
李成蹊脑子嗡的一声。
想起老爷子半遮半掩,却把房子给了他。
怪不得这么多年,父女俩个人,冷漠的作贱他……
他后牙齿用力的咬合,忍了又忍,最后问:“你有什么证据?”
李文仪像是怜悯一样,说:“我比任何人都厌恶她,都恨她,我好好的哥哥,人中君子。毁在她手里!”
李成蹊问:“所以呢?这是你的一腔私怨?还是你和老爷子两个人的意思?”
原来他小时候见过她。
只是后来听说她死了,他怎么也想不起她到底是哪年去世的。
李文仪:“她和你爷爷结婚的时候才二十五岁。生你的时候二十七岁。后来你爷爷送她去了莲湖别墅修养,她逃走了一次,后来又回来了……”
李成蹊不想听了,不想也不敢问,他们是不是折磨她了。
他整个人思绪都混乱了。
不想再听,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李文仪说:“就是因为她,毁了你爷爷和你爸爸,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她。”
李成蹊问:“一个女人,何必为难她。”
李文仪:“一个从乡下来的女人,有钱都不知足,才最可恨。”
李成蹊问:“她现在在呢?”
李文仪:“我们李家没有对不起她,她死后一直供奉在法缘寺里。你爷爷为她点了十几年的长明灯。”
李成蹊开门出去后,一直走,一直走。出了公司大门,抬头直视看着日光,被刺的泪流满面。
他开了车一个人去了莲湖别墅。
还是上次来的样子,但是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上次就是为了看房子,上楼进了卧室,在柜子和床头柜里翻找,这里大概在她死后被整理过,这里没有一丁点关于她的痕迹。
仿佛这里没有住过人一样。
他就是不死心,楼上楼下的翻找。可惜毫无收获,最后颓废的坐在二楼卧室外的台阶上发愣。
心里只觉得荒唐。
他想起她了,那时候她好像总爱穿各种各样的碎花裙子,人很年轻……
那些年被掩埋的秘密里,有关于他最亲的亲人。
他起身回了房间,坐在床沿上,仰头看着床头上挂的那副油画,他起身伸手碰了碰画框,掉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他被李文笠抱在怀里,坐在公园的卡通雕塑前。照片里他太小了,他完全没有记忆了。照片时间太久,边角有些泛黄。
这张照片被藏在画框背后。也许是关于她,唯一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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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 他和那位安月琴女士甚至没有交集,要说感情,也谈不上。毕竟关于她的记忆几乎没有。
也许她的出现, 让他曾经被蔑视和打压,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只是出现的太巧,让他所有的不甘心有了理由。
他第一次看到西山的点山灯,没想到,那万盏灯里, 有一盏就是她的。
关于父亲和她的丑闻、关于她的去世、关于父亲的去世。他一概不知。
尤其是父亲的去世, 对他打击太大了,那几年他连父亲住的房子都不敢回去。
他的身份都是假的,从前知道的全是假的, 父亲的妻子早就去世了,他甚至怀疑他的出生日期对不对。
一整夜他就坐在西山脚下,看着满山灯,也不上去。
陆综找了他一天,等找到他人,他整个人颓废又潦倒, 满脸胡茬,看着陆综一言不发。
陆综急着说:“大爷, 我满世界找你,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出大事了!”
他心不在焉问:“出什么事了?”
“张廷尉死了。”
李成蹊听的呆呆的,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喃喃:“死就死了, 关我什么事。”
说完问:“谁死了?”
陆综也不知道这位是怎么了,说:“昨天晚上警方通报,目前正在调查中。”
正说着, 岑鲸鲸打电话过来问:“李成蹊,你手机怎么了?怎么有警方的人和我打电话找你。”
李成蹊如实说:“陆综和我说了,张廷尉死了。我去问一声怎么回事。”
他其实不相信,前两天见他还在组局喝酒,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就死了。
等他跟着陆综到警局,正遇上李文仪和助理,李文仪哭的眼睛赤红,见了他质问:“你是不是去找过他?你和他说什么了?”
李成蹊当着刑侦人员的面,实事求是:“是他打电话找我,在家里,但是我去的很晚,等我去了,他已经醉了,就躺在泳池边上。”
刑侦人员诧异的看了一一眼。
受害人被发现时就在泳池边上。
李文仪不信,问:“你有什么证据!”
李成蹊无奈:“我没有证据。从我进去到我出来都没有二十分钟。他醉着,我也和他说不清楚。就回去了。”
例行询问是要录口供的,李成蹊被带进去后。李文仪就在外面等着。
她不信李成蹊什么都没做。
警方问答的非常仔细,甚至有部分审问的意思,等结束,李成蹊问:“所以,我现在是第一嫌疑人,是吗?”
推平头的高个子警员答:“只是例行调查。”
李成蹊问:“死因清楚吗?那是我表弟。”
那个警员犹豫了下说:“正在检验中。”
李成蹊淡淡提醒:“他常年混迹在夜店酒吧,就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当晚像是有酒局,我去的晚,人已经散了,后院到处都是酒。”
李文仪不许尸检,且态度强硬的和警方争辩。
听他这么说,警员惊诧的看他。
李成蹊也不再多嘴,等到了大厅,李文仪还要问,他先说:“我真的不知道这回事,警方还在调查中,至于我说的时间,监控肯定能查到,这里都有备案证明我没有说谎。我没必要说谎。至于他的死因,我觉得你应该有猜测,只是不愿意相信吧。”
李文仪红着眼不说话,死死的盯着他。
李成蹊忍不住感叹:“这算什么破事,我是个孽种,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说完又自己苦笑,摇摇头,就走了。
李文仪让助理拦着他,质问:“你说的我只信五分,你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你恨我们所有人,你恨廷尉年少时欺负你,你恨我挡了你的路,你恨老爷子没有偏帮你,没有让你做到我现在的位置。别以为你说几句好听的话,我就能放过你。李成蹊,但凡让我抓住你的尾巴,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成蹊冷冷的看她,但是没有说话。
他反问:“你说的关于我身世,我都未必相信,我爸不可能明目张胆在家里搞出这种丑闻。你说的我也只信五分。李文仪,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自负也太瞧不起别人了。我可以不做这个李家人,但我未必就不能把你拉下马,敦金不是你一个人的敦金,也不是你李家的私财。”
他扭头出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和她说:“我等着你和我说实话,我是谁生的,并不重要,只要我是李文笠的儿子就够了。”
李文仪还要配合警方调查,女儿的祸事她才走出来,就收到关于儿子的噩耗。
她知道自己一双儿女,有些毛病,儿子有时候也混帐,但是儿子最听她的话,他们就是有天大的啐,也罪不至死。
这次的事几乎打击的让她失去了理智。
李成蹊出了警局,坐在车后座上,仰着头看着车顶,愣愣的发呆。
陆综问:“怎么回事?”
李成蹊低叹:“我放了他一马,已经违背良心,结果他还是没逃过去。我那晚和你开完会去见他,他已经醉了,大概就是在那里出的事。”
陆综也觉得唏嘘,虽然平时觉得他不是个东西,但是犯罪有犯罪的惩处,人死了,只让人觉得唏嘘。
李成蹊叹了声:“回吧。”
第二天一早他去看李文笠,在墓地看着夫妻两的墓碑,那位妻子是在他出生那年去世。据说他没有舅舅,只有一个小姨,后来移民到国外,很多年没有音讯了。
至于那位安月琴女士,他从来就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
他看着墓碑上李文笠的照片,淡淡问:“你真的就那么大逆不道,搞出我这么大一个丑闻吗?”
墓碑上的人还很年轻,在他印象里,李文笠脾气很好很好,他长到十几岁,他都没有怎么凶过他。所以那些年,他坚信,只是兄妹夺权,造成的李家人冷漠。
回了市区,他就着人开始调查当年的旧事。
岑鲸鲸回来是在晚上,进门就问:“李成蹊,张廷尉怎么回事?”
阿姨还在家里,问岑鲸鲸:“就那个表弟?”
岑鲸鲸点头。
李成蹊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说:“警方还在调查中,说是钟点工在他家里的泳池边发现他,发现时人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岑鲸鲸想问,和你有没有关系,转头问:“那警察为什么找你?”
李成蹊也老实说:“他前一晚和我打电话,说找我有事。我前一晚去过他房子。”
岑鲸鲸听的心惊肉跳,这是命案,不是闹的玩的。
她知道李成蹊和他那个表弟关系很差。
李成蹊睁眼见她惶惶然,笑说:“只是调查,我去的时候他已经醉了,也和我说不出什么,我就又回来了,只要一查监控就能知道。”
岑鲸鲸这才心安,感叹:“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
阿姨感叹说:“家宅不宁,有时候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