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珠是抚芳院的管事丫鬟,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恶心的事儿,“奴婢们都忍着不想和她冲突,可她说话实在难听。那些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是,全都在背后说咱们的坏话。”
“这是你们头一次听到?”
“之前就听人说过,不过那时您病着,就没敢告诉您。今天那管事嬷嬷像是是有备而来,奴婢怕她还有什么后招。”
她这才病了多长时间,就敢在外面这样造谣,是当她死了不是。江婉容面上露出冷笑,怕是这里头还有李氏的推波助澜,江婉媛和江婉清的帐她还没有算,她倒是先过来招惹她。
“能有什么?最多就是去老夫人那里告状。”江婉容将话本子扣了起来,让妙菱扶她起来,“她想让我吃这个亏,也要看我肯不肯。我病了这么多日,都没有去祖母那里请安,今日正好有空,就过去看看好了。”
江婉容都将李氏的招数估摸得差不多,去了澄心院,果然就瞧见了前来告状的李氏。
李氏这几天一下子老了不少,老夫人病倒了,府中大小所有事情都落到她头上,在这个当口上,她还要去分心去照顾自己的女儿。
她每天都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来处理事情,而她的夫君却丝毫不体贴,见她忙成这个样子,你去安慰的话没有,反而大剌剌地说:“既然你忙着,我便去容姨娘那里。有她照顾我,你不必担心。”
听了这话,李氏差点都吐出血,咬着牙保持自己正妻的体面,笑着看那两个人恩恩爱爱。
她将自己遭遇的一切苦难,都归结于江婉容的头上,每日想起来都恨不得将江婉容剥皮拆骨头给活吞下去,现在她终于逮到机会,替自己和女儿讨回一个公道,自然不肯放过。
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老夫人,隐瞒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地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老夫人,许多话我都忍着一直没说,今天才敢借着这个事情说出来。她们姐妹俩一起掉下去的,怎么容姐儿就什么事儿没有,媛姐儿不仅断了腿,还摔坏了脑袋什么都记不得。这几日我陪着她,一一认府里的人,您都不知道我一个当娘的心得疼成什么样子。”
老夫人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李氏放下帕子,木着脸说:“我知道您想些什么,可容姐儿再这样无法无天下去,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还能指望她嫁给陆家三郎后,反过头来帮衬底下的弟弟妹妹?”
这话说到老夫人心坎上,老夫人眼皮子轻抬,朝着她的方向看,眼神刻薄凌厉,有些吓人。
李氏打了个哆嗦,抓着凳子的扶手保持镇定,“放风筝得绳子在手里才算是安心,绳子要是断了,风筝就是别人家的。”
屋子里一片死寂,过了半天,老夫人才开口,“姜嬷嬷,去将大姑娘请过来。”
姜嬷嬷还没有往外走几步,江婉容就已经过来了,她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上前给老夫人和李氏行礼。
“容姐儿,你来得正好,你母亲想要问问你,那天你们失踪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婉容做到李氏的对面,立即有丫鬟来上茶,她揭开描花茶盏,淡声说:“那日我们滚我到山下,两个人都昏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怕黑衣人找过来,背着媛姐儿逃命,不曾想到还是被追上了。”
李氏有些忍不住,“所以你就放下她,自己去逃命了是吗?”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这样做。”江婉容抬头去看她,说得认真。
“老夫人,您可是听见了,她就是心肠歹毒故意要害媛姐儿的。”李氏眼里有泪,此刻到不是装出来的。
还没有等老夫人回答,江婉容先开口问她:“黑人追上来,一刀就是两命,虽然说出去不光彩,但是她的腿都断了,我自己逃命有何错处?”
“她是你的妹妹,你们是血亲,你又怎么能做出弃之不顾的事情,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不会觉得亏心吗?”
江婉容朝着她笑,笑容凉薄还带着嘲讽,“巧了,我也是想问问江婉媛,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亏心?”
她转向老夫人,半坐在凳子上,背部挺直,身体微微前倾,“那天我们根本没逃的掉,黑衣人追了上来,让我们做一个选择,只给一个人活命的机会。我正是念及所谓的血缘亲情,没有开口,不成想就是我的亲妹妹将我推了出去。”
“不可能!”李氏下意识辩驳,可随即又想到自己女儿的性子,知道她还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她也曾问过江婉媛,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江婉媛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她就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女儿受了欺负。
现她听江婉容这样说,脸上就有点不自然,“她绝不可能这样做,你不要趁着她没了记忆,就胡乱往她身上泼脏水。”
“她没了记忆,是没了摔下山崖前的记忆,之后她可都记得清楚。母亲若是觉得我说得有半句谎话,大可以让媛姐儿过来一趟,问问便知道真假。”
她微微抬着下颌,沉着冷静,有点高门主母的气势和威严。
“我做事从来不无愧于心,救她是我自愿的,为了顾及她的名声没有将事情说出去也是我自愿的,我没有埋怨过半点不是。
我就问问,你们又是怎样对我?将我推出去送死,纵容下人污蔑我名声,让一个厨房管事的婆子都能欺压到我一个主子头上,现在又反过来说是我害了媛姐儿。你就是说说,我该不该后悔救了她,没有自己一个人去逃命?”
李氏心里一沉,顿时明白她是有备而来。面对这一长串的问话,她也答不上来,结结巴巴着:“媛姐儿受伤……”
“所以呢?”江婉容还没有等她说完,就直接打断她的话,眼神冷得像一块化不开的寒铁,“所以她受了伤,我非得要有个好歹才证明我没有害她?您是忘了吗,我都是受害者,您该高兴我没有受什么重伤,而不是质问我为什么没有受伤,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我是不是去害人了。”
她字字都像是砸在人的心坎里,气势过甚,问得李氏毫无招架之力。
李氏的脸色比那墨水还要黑上几分,还没等喘得过来气,讪讪地说:“下人们都这样说,我一时糊涂就听进去了。既然这是误会,解开了就是好事。”
“还有呢?母亲就没有旁得想说?”
李氏手紧紧攥着扶手,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王嬷嬷年纪也大了,厨房管事也不大适合她,我会将她调到旁的地方当差。至于那些乱嚼舌根得下人,也会扣下两个月月钱以示惩戒。”
“就这些吗?”江婉容等了一会,没有等到话,低头勾唇笑着:“既然母亲没有想说的,那我就来说说。”
“当时,我怎么掉下马车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更新啦,明天要去上架子,四女鹅要去见见世面,星期四的更新会很晚
明人不说暗话,我爱你们
推荐基友文
《别枝》by荔枝很甜
都知道当今圣上喜怒无常,朝中无人敢与之相驳,宫中更是无人敢伴君侧,但也有件让人津津乐道的罕见事儿——
和光大师赠了皇帝一幅美人画,甚得皇帝喜爱,被收于景阳宫。
自那以后,但凡五官有一处与画中女子相似之人,都被纳于后宫。
但也听闻,无人曾被临幸过,甚至还死了好几个。
付家的五姑娘出身不好,自幼胆小如鼠,被传召进了宫,又因坊间对这位帝王的传言,她更是提心吊胆,瑟瑟发抖。
紧张之下打碎了景阳宫的一只白玉杯,吓的魂都没了,一张脸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宫人见状,个个闭眼为她默哀,谁知一向淡漠的君王蹲下身子,将付茗颂的手从那堆白玉碎片中握住。
付茗颂吓的眼泪不止:“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赔给你…”
闻恕抬手擦掉她的眼泪:“你拿什么赔?”
他身音低哑,像在压抑着什么似的:“拿你赔给我,可好?”
一众宫人面上波澜不动,心中却波涛暗涌,唯有一直伺候闻恕的元公公知晓,这付家五姑娘长了一张跟画中女子一模一样的脸,连眼角那颗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后来果然不出元公公所料,付茗颂盛宠加身,冠宠后宫。
她害怕,闻恕哄着,她哭了,闻恕哄着,就连晚上做个噩梦,闻恕都抱在怀里哄。
闻恕吃饱餍足后,半弯着唇想,美人都是有毒的,栽了一次,却还想栽第二次。
第26章 026
她的话刚说完, 屋子里便是一片寂静,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
姜嬷嬷惯会看眼色,听着话像是大姑娘掉下马车的事另有隐情, 且牵连不小,朝丫鬟们递了个眼色,一起出去了。
李氏心里也没底,没了刚刚盛气凌人的威风,根本不开口接话。老夫人坐在首位上, 更是没有去询问。
江婉容看着老夫人的动作, 心里隐约明白她的态度,说是不难受都是假话。可她到底念着祖母将她从小养大的恩情,也理解祖母的处境, 将那点不舒服藏了起来,重新恢复起斗志来,“是我两个好妹妹谋划着,将我推下去的。”
“一派胡言!”
这若是承认了,江婉媛和江婉清两个人就要背上心肠歹毒的恶名声,李氏自然不会承认。
她这时倒是找回点理智来, 反将一军,“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清楚, 你们想要怎么说都行,可总得拿出点证据来。总不能你说什么是什么,随意毁坏了妹妹们的名声。”
这事发突然,又只有她们三个人在场, 证据自然是不可能有,不然江婉容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发作。
李氏手肘撑着玫瑰椅的扶手,眼尾上吊显得十分刻薄, “我看,那些下人说的对也不对,容姐儿,你的脾气是得要改改。”
江婉容一时没有说话,还没有将这点挑衅看在眼里。李氏笃定了她拿不出证据来,越发得寸进尺起来,“老夫人,您可要来评评理,总不能都是承恩侯府的姑娘,就这样差别对待。”
“好了,你也少说两句。”老夫人轻飘飘呵斥一声,却听不出多少责怪的意思。她转过头来,看向江婉容:“容姐儿,既然你说是两位妹妹害你,可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不过三个当事人都在府里,当面对质便是,还需要什么证据?不如直接将媛姐儿和清姐儿叫过来,不就什么事情都清楚了。”
“对质就对质,免得白白污蔑了两个姐儿的名声。”李氏听了这话,心里放心了不少。她可是有两个女儿,怎么算都是掌握了胜算。一想到能重挫江婉容一把,一扫连日来的晦气,隐隐都兴奋起来。
“都是一家人,本就是误会,非要大张旗鼓的聚集起来对簿公堂,你们还怕外面的人没有说嘴的事情!”老夫人猛得一拍桌子,一扫病容,眼睛瞪大了像是要吃人一般。
这话兜头给李氏浇了一盆冷水,将她整个人都冷醒,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嘴唇无意识地出声:“老夫人,明明是容姐儿……”
“不管是谁,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听见别人提起。”
江婉容倒是没有多少意外,老夫人向来好面子,不然不会做出让她们对质的事情。她既然说出来,也没想着真的能让那两个人得到什么惩罚,不过是告诫而已。
那天发生的事情她都原原本本记得,所以啊,千万别做什么小动作。
老夫人摩挲着桌子的边缘,像是在思考什么,“李氏,你若是有功夫,不如多出去看看,替两个姐儿想看一个好亲事。再过些日子,容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出生,若是个哥儿,你少不得要忙起来。”
这就是点明了,若是容姨娘生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便会记养在李氏的名下。
李氏多年无子,江乔辞又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早就着急等自己老了以后该依靠谁。可容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一样,等一出生她就抱回去养着,总能够培养出感情来。
这可不单单是个孩子,还是她日后生活的倚仗。
她原本碍着江和豫对容姨娘的疼爱,歇了这份心思,没想到老夫人主动提起。她突然被这个惊喜砸中,她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笑得合不拢嘴,也不再揪着江婉容的事情不放,“老夫人说的是,我正在想着,容姨娘孕中辛苦,还准备送些燕窝去给她补补身子。”
老夫人淡声说:“你有这份心就好,府中的事情也不能耽搁,像王嬷嬷那种人不能再用了。我原以为容姐儿负责安排厨房的活计合适,现在想想她到底年轻,李氏还是你管着吧。”
李氏笑容越发畅快。
江婉容的笑意淡了下去,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厨房的事情脱手最好。可她原本就在怀疑自己娘亲的死同李氏或是容姨娘有关系,正准备读个击破,现在倒是好,一个孩子就将两个人凑到一起去了。
老夫人这是借着李氏的手,来给她教训呢。江婉容一时觉得憋屈,又不能理解老夫人为什么这样做。心底隐约有个模糊的念头,但是不敢去深思,像是知道答案会让她无法承受一般。
屋子里气氛一冷一热,怪异极了。
姜嬷嬷匆匆忙忙赶进来,她是府里的老人,平日行事一向沉稳,此刻却慌慌张张,直接小步走到老夫人面前。
江婉容还寻思着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听见她说了,“老夫人,宫里面来了一个黄公公,说是圣上要见大姑娘,现在在外面等着呢。”
“圣上要见容姐儿?”老夫人惊讶地睁大眼睛,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可说了是因为什么事?”
“没说。”
承恩侯府虽然顶着侯府的名声,这些年已经退为末等侯爵,皇帝都未必记得有这么一个侯府,怎么突然派人过来,点明了要见容姐儿。
老夫人转头看了一眼江婉容,见小姑娘轻微摇了摇头,心中就有数。她年轻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震惊之后就开始安排:“你们两个人都去换身衣裳,等会随我一同出去。容姐儿就不必回去,上次裁了新衣还没派人送过去,你等会换成那个就是。趁还有时间,我同你简单说说有哪些规矩。”
江婉容应了下来,和老夫人去了里间。她有时会在这边歇上一两晚,顺用的胭脂水粉和首饰都还有些。她换了衣裳之后,便有丫头过来替她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