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丫鬟和婆子顿时就笑开了, 好话一箩筐地往老夫人那边砸去,说得老夫人眉眼都在笑“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会说话, 果然这银子都是好东西,比我的话可中用多了。”
“哪里的,老夫人您这都是在冤枉奴婢们。”姜嬷嬷接话。
“我也有些累了,先去歇着, 你们若是没事儿也都散开,别误了手头上的活儿。”
老夫人说着就要离开,李氏惦记着东西, 在她还没有离开时,就招呼来下人,“你们将这些东西都搬到库房里,好好登记造册,给几位姑娘留着。”
这话听起来倒觉得她像是个慈善的,可这明明进宫的只有姑娘,有眼力劲儿的人都知道这是圣上赐给姑娘的。合着她确实想将姑娘的东西归并到公中,再补贴给她的两个女儿。
抚芳院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替自家姑娘委屈起来。虽说一个手指头有长有短,可李氏作为当家主母,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江婉容懒得理会她这点小动作,笑盈盈地开口,“东西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对玉如意却不能送到库房里去。姣姣也得了赏赐,原本我同她的都差不了多少,还是圣上听说再过几个月我要同谨言成亲,所以又添了一对玉如意。既然是圣上特意赏赐,我总不好随意让出去,不然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李氏眼界还是小了些,听了这话就被吓住了,可偏偏又是个贪心的,一脸忍痛割舍,干巴巴地说:“那这玉如意就留下吧。”
江婉容笑而不语,老夫人却快要气得呕血,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又不好直接贬斥李氏,只好把这脸提点了一句,“既然是圣上赐给容姐儿的,就让她带回去自己处置。”
“怎么是只给……”
老夫人见她愚不可及的样子,心里都窝火,怕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板着脸打断她的话,“李氏,你随我过来一趟,我有话要和你说。”
有些人都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瞬间琢磨出写这局势来,这大姑娘怕是又要得势了。
宫里的皇上都派人赏赐下东西来,正证明了她品行有端,皇帝都称赞的人又怎么会做出害人的事。想来之前的事情都是有人故意栽赃,至于是谁做的自然不言而喻。
这个远比什么澄清来得直接,将哪些流言蜚语直接消灭了。当然也有人心里不服气,可却不敢说出来,说了你就是在质疑当今圣上。
抚芳院的人都恶狠狠地出了一口气,恨不得将身上赏赐下来的东西捧在头顶上,天天去府里人多的地方转悠,看看谁还敢在背地里乱说。
夏岚是这样想的,也还真的准备这样做,眼巴巴去找江婉容借个小物件,让她拿出去去厨房给那些人看看,狠狠地打她们都脸。
江婉容听着觉得好笑,可笑过之后便产生一种担忧。她先前觉得夏岚虽然莽撞一点,可为人忠心耿耿,又有自己的长处,将她一直带在身边也未尝不可。
所以她也护着夏岚,不管是和江婉媛对上,还是和李氏对上,她都毫不犹豫地将夏岚护在身后。可现在仔细想想,夏岚虽然一心为她,可做法就一点没错吗?在承恩侯府地这点小打小闹,她还能护住她,可到了平北侯府,夏岚再继续这样下去,她还能护住她吗?
她有些不确定,板着脸问:“这件事情好不容易已经过去了,那些人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何必得意洋洋去惹起别人怒火。”
“原就是他们先来撩拨我的。”夏岚委屈地说。
江婉容逼着自己狠下心,“那是谁先动手的?我原先是怎么交代你们,遇到事情要沉着冷静,不要去逞那一时痛快,容易被人抓到把柄。这次是运气好,恰好圣上赏了东西下来堵住那些人的嘴。那下次呢,下次别人再想算计你,是不是就刚好被算计得正着?这样的话,我如何敢带你去平北侯府。”
夏岚心思单纯是真没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现在被点出来,又说以后不能跟着姑娘一起,她的脸色都变得煞白。
她眼里噙着泪水,十指搅和在一起,有些着急地承诺着:“奴婢… …奴婢没有想那么多,下次奴婢一定不会这样。”
她怕姑娘不相信,甚至伸出三个手指头来要发誓。
江婉容自然知道她一门心思护着她,见她这样也说不出多余的重话来,遂说:“行了,我也知道,今晚回去将我的话好好想想,我也不是非要你怎么怎么样,只是让你多长几个心眼,免得日后被人算计了。”
夏岚连忙点头,也不敢再说什么,没一会便借着机会出去。
绯珠怕她是真的动了气,等了一会才试探着说:“那日奴婢也是在的,说句实在话,这事还真怪不到她头上,那嬷嬷说话也太难听些。”
“我何尝不知道,可她性子是急躁了一点,再这样不管,迟早要出乱子。”
“那姑娘说不带着她去平北侯府是认真的吗?”绯珠凑到她旁边来,替夏岚说着好话,“奴婢以后会多照看她一些,她又不是个笨的,用不了几日就都能学会。”
都是自小一处长大的情分,平日里吵吵闹闹也有摩擦,可真要是离了谁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江婉容犹豫不决,还是松了口,“你愿意管着就管着吧,现在抚芳院里的丫鬟有些不够用,你记得有时间的话,再挑些上来。也不拘着旁的,只要人老实就行。”
绯珠记下来,顺便问了声,“明日要出去同夏岚的表哥见面,要不要将夏岚也带着?”
“算了吧,让她留在府中好好想想。”
江婉容第二天出去的时候,当真没有带夏岚,夏岚站在垂花门门前,等到马车消失不见后,还站在那里等了一会才离开。
她和柳朝兴还约在老地方,一进去柳朝兴也没有说多少废话,向之前一样递给她一叠纸,面上有些惭愧,“小人打听了一番,可能力有限,怎么也打听不到秦大夫在什么地方,只问出来十年前他带着一家子离开京城。”
“这难道不奇怪吗,举家搬迁也是不小的动静,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消息?”江婉容匆匆翻了一下那叠纸,心烦意乱也没有去细看。
“姑娘说得是,怕是有人刻意抹去了消息。”柳朝兴顿了顿,随后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人的错觉,仿佛有另一方的人一直在盯着这件事情,怕是小人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确定?”江婉容皱了眉头,过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还一直盯着的话,还能有谁?想必应该只有幕后的主使。
“约有七分确定。”
柳朝兴调查到这里,能力已经是很不错,至于剩下的怕是有不小的风险,让他为了调查一个事情而将命给送就去,这样的事情江婉容做不到。
可她手头上也没有其他能用的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线索溜走她又不甘心,一时觉得苦闷,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散发到四肢百骸里,让人难受到恨不得用刀剖开自己,将四肢百骸都挖出来。
柳朝兴见她许久没有说话,抿唇问:“姑娘,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不必了,剩下我再想想办法吧。”江婉容开始琢磨,怎么从陆谨言那里借一两个有用的人过来。他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帮这点小忙他应当是愿意的?
不愿意也得愿意,大不了慢慢磨着。
她把这件事情推到后面,让柳朝兴去查梁文皓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就直接离开。
本来府里的事情就多,她原想着直接回去,巧的是路上听见有人在叫卖糖炒栗子。夏岚爱吃这一口,她想着将夏岚训成那样也有些过分,便停下来买了一份。
“先前我们快走的时候,柳大哥还偷摸着过来问奴婢,这次夏岚怎么没过来,还塞了一只簪子让奴婢捎给夏岚。这回去了,又是簪子又是栗子的,她可不高兴疯了。”绯珠掀开车帘子,递给随行的丫鬟几个铜板。
“他看上去对夏岚还不错。”
“是很好了,也就是夏岚自己看不清楚,拿人当哥哥待着。”绯珠刚要将帘子放下来,手腕就被人握住了,她看见江婉容的脸色变得严肃,有些诧异,“姑娘?”
“你瞧瞧外面的人,像不像是梁家的公子?”
“好像是的,不过他旁边的公子瞧着眼生,也不知是谁家的。”
“当然眼生,你若是认识的话,那才是奇了怪。”江婉容眉眼都冷了几分,沉声说:“你去让妙菱往俞家跑一趟,说是我要约姣姣去买些胭脂水粉,等将人请了回来后,按照我们留下的记号过来。”
绯珠不明所以,磕磕绊绊地问:“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捉奸!”
第29章 029
听俞姣姣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都快要定亲了,在这种关口上,他居然没有半分的收敛, 反而敢带着自己养的兔儿爷招摇过市,他可曾有将俞姣姣放在心上过半分。
江婉容一路跟着他们,看着他们进了春满堂,才在不远的地方停一下,等着俞姣姣他们找过来。
春满堂名字好听, 做的却不是什么正经生意, 培养了一大批瘦马和小倌,教他们琴棋书画,教他们房中密术, 教他们怎么讨客人的欢心。
那是风流才子的温柔乡,也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绯珠也是听说过这个地方,顿时变了脸色,“这梁公子……怎么是这样的人。”
“呵,只能说他瞒得太好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想到了。”江婉容想了想, 又说:“你去准备两套男子的衣服去。”
“姑娘,您还想进去吗?”绯珠大惊失色, 连忙劝阻,“这可是不行,您怎么还能去这种地方,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您可不能去, 奴婢也不会帮您做这样的事儿。”
顺着她就一把抱住江婉容的胳膊,生怕她一不留神就跑了,“您就在这里等着, 不也是一样的吗?”
“怎么能一样?若是不直接抓个现行,他就会有许多借口。什么他和那个男人不过是朋友,来这儿谈事情为了遮人眼目,说不定还要倒打一耙,说姣姣不相信他。”
绯珠也不知道姑娘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只劝说,“您想的也太多些。”
“本子里就这样写的,现实里有些事情比写得还要荒唐。”
江婉容说不动她,被拉着不能走幸好没过一会儿,俞姣姣就已经赶了过来。
俞姣姣今日穿了身玄色长袍,一头秀发用玉冠竖起,眉毛又刻意描粗了一点,看上去倒真像是个走马长安街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是骑着马过来的,还喘着气,夺过小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才问:“你找我来干什么的,我娘亲今日去别人府上做客,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去校场上转悠两圈,就被你叫过来。”
“我让你来自然是有大事儿。”江婉容将车连撩开一道小缝,朝春满堂的方向努了努嘴,“我刚刚叫你的那位表哥和一个男人进去了。”
“不能吧,你好好说这种玩笑话干什么。”俞姣姣笑开了,原先没当成一回事,见江婉容一脸严肃的样子,表情也不大对。
她扯着车帘子往外面看,神色不明,“你可确定没看错人?”
“你不信我?”江婉容挑眉,拉着她要往外面走,“等我去换身衣裳,我们进去看看,是真是假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俞姣姣和她做了这么多年手帕交,自然知道她不会说假话,想了想之后也同意了,“等会儿你就跟着我后面,我们进去看看就是。”
“不行,姑娘您不能去。”
可两个有主意的主子都遇到一块去,绯珠哪里能拦得住,急得都快要哭出来。
俞姣姣既然拿定了主意,很快找了一身男装让江婉容换上,两个人带着两个侍卫就直接杀进春满堂。
她自小就在校场上厮混,身量又高,扮作男儿也不怎么违和。江婉容却不一样,体量纤细,眉眼精致又别有一番风情,怎么看都像是个姑娘家。
两个人又带着侍卫气势汹汹,看上去不像是寻花问柳,倒像是来寻仇的,管事的妈妈哪里还能放他们进去。
她摇着精致的木扇,扭着细腰走过来,“二位好是面生,可是走错了地方,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饭馆茶楼。”
走进一瞧,意外发现面前的少年郎很是俊俏,都是往她心坎上长着的,她瞬间又起了别的心思。木扇的扇柄抵着少年的胸膛,然后缓慢下移,将领口的衣服弄乱,她笑着凑了上来,媚眼缠丝,红唇呵气如兰,“若是公子想做点旁的什么,这儿可是有不少人,保管你满意。”
“那让我去看看,到底能不能让我满意?”俞姣姣笑了一声,搂着江婉容的肩膀就要往里走。
管事妈妈扇子往前一打,直接拦住他们,收起了笑容,“公子爷,您能进去,可这位姑娘家进去就不合适了。这各处有各处的规矩,您也别让我们为难。”
俞姣姣没有丝毫慌乱,还能笑着问:“他长的真像姑娘吗,那想必也是我调教的不错。”
她将男子风流的姿态做了个十足,说着指尖挑着江婉容亲上她的脸颊,“就不知道你们这里面的倌儿有没有这样俊俏的?”
有些王公贵族有龙阳之好,偏爱的却是男生女相的倌儿,因此春满堂里特意养了一批,管事妈妈也是见怪不怪。她狐疑地盯着那名身量矮些的公子哥儿看,想看出个究竟来。
俞姣姣扔了一袋子银子过去,有些不耐烦,带着一股匪气,“你们是做生意还是不做?给句准话,多的是地方等着爷。”
“您说这话,我现在就让人去安排。”管事妈妈见了银子,眉开眼笑,给了一个眼神给龟公,让他将他们都带到楼上去。
俞姣姣挑了几个房间,才在一个房间的门前停下,熟练地打发走龟公,“我喜欢话少些的,长得好看,会先温柔小意的就成。酒水什么的,你们看着上点就是。”
“好嘞。”龟公一口应下,转身去安排。
俞姣姣这才带着江婉容去了里面,直接去了靠里面的一方墙前停下,隐隐能够听到对面的动静。男子压抑的喘息声,气力不足的求饶声,肉体相撞的啪啪声,光是听了声音也知道两人战况激烈,俞姣姣的脸色直接黑了。
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想要冲出去找自己那表哥问个清楚,江婉容像是听见有人说话,连忙拦住她,用唇形说:“先听听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