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妾——凝鹊
时间:2020-09-01 08:58:45

  “让孙婆婆立刻烧一碗姜汤过来。”赵恒抱着玉绵,刚走进大门却折返过来,朝着石弟孙格外嘱咐了一句。
  “还有,煮些新鲜刺少的河鱼,加上老参煮一碗送过来。”说完,赵恒便直接抱着玉绵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老远地,石弟孙看到赵恒怀里抱着的少女,高顶髻,珠翠满头,是世上最为千娇百媚的。
  且一眼,他便看到了少女腰上那块玉佩,郡主长乐。
  也便是秦家庶三小姐——秦玉绵。
  仅凭这块玉佩,石弟孙便确定了玉绵的身份,只是他却未想通,为何素来清冷不近女色对的都督,会安排人给秦三小姐煮姜汤、河鱼……且还是让孙婆婆亲自煮。
  毕竟那秦三小姐的生死都捏在他掌心的。
  石弟孙看了看,半晌摇了摇头,便朝着小厨房给孙婆婆传信去了。
  书房内,珠帘微微闪动,玉绵脸色苍白,似乎疼得厉害。
  赵恒坐在一旁,大手径直拉过她的脚,轻轻在她脚踝处的三阴交揉按,玉绵疼得嘶一声,随后就是倒吸一口冷气,急忙将脚往回抽。
  赵恒扫她一眼,大手微微用力,将她白莹的小脚压住,淡淡道:“敢问三小姐,若是皇上给三小姐指婚,不知三小姐可对未来夫君有何要求?”
  赵恒手上揉按的动作不停,他这番话主要是为了转移玉绵的注意力。
  在军中,他当年受伤,军医便是用这等法子。
  说完,想起她有耳疾,便又破天荒的耐着性子,提起狼毫笔龙飞凤舞地将问题写下来。
  玉绵一见赵恒忽然问起指婚的事儿,不由心里一紧,随后又想起了程子聃的那半块玉佩。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母亲在世时,曾给我指腹为婚,指的是陈留侯嫡长子程子聃。”
  玉绵话音刚落,赵恒就长眉皱起,脸色极为不好。
  他的确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试图减缓些她的疼痛,但是问这话还是有一二分期待,期待她嘴里说出指婚的对象有一二分他自己的特征的。
  毕竟赏赐兵部尚书也提过一两句,耳聋还能听见便是一见钟情等等的话。
  如今忽然听到她说有指腹为婚这事儿,心里忽然就像是埂住了一般。
  赵恒看了玉绵一眼,认真道:“陈留侯世袭到程良这代,爵位便尽了,程子聃跟庶民无区别,你当真愿意嫁给一个庶民?”
  玉绵原本疼得厉害,被他揉按脚踝上的三阴交穴后,忽然就有些困倦。
  也实在是困了累了,玉绵小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慵慵软软道:“都督,我困了。”说完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深深看着赵恒。
 
 
第14章 
  玉绵困倦欲睡,再加上来了葵水有些心虚气短,索性捡要紧的讲,打着小小的哈欠,朝着赵恒道:“都督事忙,小女就不奉陪了,赶明儿小女再向都督致谢问安。”
  玉绵说这话时,眼睛因为打哈欠变得水水的,颊边微现两只可爱的小梨涡,看上去的确是像一只秀美无伦又带了困倦的小猫儿。
  赵恒坐在上座扫了困恹恹的玉绵一眼,见她又是揉眼又是打哈欠的,便也就信了。
  半晌,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子兵书,淡淡道:“一会子孙婆婆烧好了姜汤,喝了再睡。”
  玉绵听到这话,瞬间就听出了赵恒没有怀疑她的说法。
  方才在路上,她的确是急了,急了就乱了,一乱了就会胡言乱语,才说出了吴家灭门的破事,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
  入夜后,都督府的外宅房檐的黄纸灯笼已经点上了烛火,在水榭的上方带着莹莹的亮,外宅的下人各自静悄悄的忙活着。
  玉绵看着莹莹亮亮的灯笼,这一看,倒是见天气阴沉下来,骤雨打在庭院对的芭蕉上雨一阵紧似一阵的,云层中忽的电闪雷鸣,猛一个霹雳就风雨齐作的下起大雨来。
  玉绵站在窗前,看着瓢泼似的的大雨,只见庭院的鹅卵石很快便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半天,她忽然听到旁边的院子里一阵人声鼎沸,乒乒乓乓的翻箱倒柜声。
  正要踮脚查看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撑着油纸伞进了门,双手一摊,朝着赵恒颇为娇嗔道:“亏得我来了,否则养的那些牡丹怕是就被淋死了。”
  玉绵转身看着那个少女,一张俏丽的瓜子脸,年纪跟自己相仿,很是清秀美貌,只是肤色微微有些发黄。
  “母亲常说鸿福齐天,幸免于难,瞧着今儿算是牡丹洪福齐天了。”那少女深深的看了赵恒一眼,眸底深处勾勒出一抹浓浓的恋慕之意,脸上还盈着一抹强烈的占有欲。
  那少女转身,看到玉绵后,忽然面色一凝,然后手里的帕子慢慢捻起,眼底更是闪闪烁烁、阴晴不定。
  半晌忽然,又挑着一双桃花眼,一副娇蛮地上下打量玉绵,“我是白静烟,都督夫人,你是哪家的?”
  白静烟桃花眼微微扬着,语气里也带着一抹嘲讽看不起。
  问的是哪家的,实则意义上是你是哪家小门小户出来的……
  “静烟!”赵恒合上手里的兵书,俊雅的眉目里闪过一抹不悦。
  “都督!”白静烟眼见形势急转直下,终是慌了神儿,她紧紧抓着腕子上的红玛瑙镯子。
  她素来牙尖嘴利,此刻满心思都是些赌咒发狠的话,可是见到赵恒俊秀清雅的脸上闪过的冷意和不悦,顿时就脑袋一白。
  这股冷意,瞬间就让白静烟回不过神来。
  白静烟身后服侍的婆子见事情发展走向不好,便出面解释,字字句句说的冠冕堂皇的。
  怕白静烟被指责,一直在絮絮说一些白静烟悉心照料赵恒母亲莫氏的话来转移赵恒的注意力。
  明明是白静烟故意偷跑出来找赵恒,婆子却把罪责都揽在她自己身上,直说白静烟是担心赵恒养的白牡丹被淋坏了,这才专门来搬花的。
  赵恒脸色淡淡没说话,那婆子就吓得闭上了嘴,白静烟也心虚得紧。
  默立了好一会儿,婆子忽然跪在地上频频磕头,感情也像是喷薄而发,“少夫人是个心性干净的人,她常说外宅的白牡丹是都督最爱的,这一下雨,夫人就怕淋坏了……”
  “所以你就由着她出府?”赵恒声音清冷,凤眼里的威严却不容置疑。
  婆子听了,吓得脸顿时就白了。
  “你身为掌事嬷嬷,不知上谏规束主子,杖责二十。”赵恒目光扫过众人。
  三十下杖责,这对于一个婆子来说算是不小的惩罚了。
  然而婆子却深深知道,赵恒不会仅仅处罚她自己。
  “白氏夜深私自出门,罚一年的后宅月例,禁足半年。”赵恒对着白静烟冷冷一句。
  白静烟皱眉,不情不愿地咕哝一句,“罚就罚,一辈子禁足才好。”
  赵恒原本已经不太生气了,但是听到白静烟这句不顺耳朵的话,顿时沉着声音道:“好,那便一辈子。”
  听到这句,白静烟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两片薄红的嘴一下就耷拉下去,“都督……”
  白静烟是宜春侯白咸的女儿,是白女滢的表妹,原本白咸就是世袭了个空的爵位,不怎么被人瞧得起,后来白女滢嫁给秦谊,白家攀附秦家渐渐显贵起来。
  而白静烟能嫁给赵恒,不是旁的,而是当时赵恒出征,身受重伤,莫氏为了冲喜图个吉利,这才急急娶了小性儿又有些跋扈的白静烟。
  白静烟看着赵恒的脸色,没过半秒的功夫,便哭着去给赵恒道歉,泪眼盈盈又诚挚地道:“恒哥哥,静烟错了,静烟给你赔礼道歉。夜深私自出门是我不对,我错了。”
  里头正说得热火朝天,外面的天气也像是配合一般,电闪雷鸣的轰轰烈烈,又加大雨势。
  “嗯,也是你有心。”赵恒走到门前,扫了一眼被照料的极好的白牡丹,终于开口,“雨势来得及,你来了,这白牡丹才幸免于难的没有被淋死。”
  就这两句话,白静烟立刻感知到他的态度的变化,立刻顺杆儿爬,且带着一二分的自我检讨的调调,“静烟以后会注意,再也不触犯府里的规矩……”
  “你性情仁厚,府里的奴婢们也算是有福。”赵恒淡淡一句。
  这话却是抓着白静烟的心思上说的,在众人跟前夸奖她仁厚,她日后也不至于被府里的奴才们踩着。
  想着想着,白静烟便羞赫地点了点头,脸色绯红,声音微微有些调低,“恒哥哥……”
  不过玉绵心中却觉得可惜了些,好好地宜春侯嫡女为了冲喜进门,明明是牙尖嘴利的骄傲的女子,却要为了男人折腰畏缩。
  她嘴里叫着恒哥哥,听着很是亲昵,可是瞧着却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
  怕是男人真把那娇蛮的静烟姑娘,当成妹子来规束要求了。
  赵恒看向白静烟,随后朝着守在门外的石弟孙道:“带静烟下去,待事情处理完就去见她。”
  赵恒的话很简单,简单的一目了然,石弟孙接到话,自然是处理的顺汤顺水的。
  石弟孙耐着心思把白静烟送到了后宅的房间,白静烟却突然拦住他,“方才那个狐媚子是谁?!都督可是看上了她那张狐媚脸,想要将我休弃?!”
  白静烟仗着自己的家世,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见到石弟孙,自然也把他当成了可以随意践踏处置的家奴。
  白静烟勾起嘴角,“瞧着身上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还不知是什么烟花巷柳里出来的贱皮子,还敢跟我抢都督!”
  白静烟冷声说着,一双月眉挑的很高,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石弟孙。
  石弟孙是官场里浸泡的老油条,素来是面不漏情绪的,可是见白静烟说话,脸上却满是鄙夷,甚至差点发出嗤笑来。
  这样性情浅薄又尖酸刻薄的女人,简直是丢都督府的脸,要不是当年莫氏太着急,说冲喜,这样的女人,无论如何都进不去赵家的后宅。
  石弟孙瞧了一眼正恼火的白静烟,极力压住心中的鄙夷,“来者是客,至少是都督的客,都督的客人,谁都不能得罪。”
  白静烟听了石弟孙的话却是心生不满,毕竟她从来没被家奴顶撞过,再者她想起玉绵那张脸儿,心中的怒火更是膨胀。
  她好不容易进了都督府,怎么能够让旁的女人抢了自己的风头呢?
  她明面上看着直爽活泼,有一说一,可是背地里却十分在意后宅的勾心斗角事情,手段不怎么高明,却拼了命的护着正妻的位置。
  而书房内,却是一阵浓烈的姜汤味儿。
  玉绵素来讨厌姜的气味,自幼是从来不吃姜的,尤其是姜汁红糖,喝了更是反胃。可是赵都督却终于得偿所愿,俊脸挂笑的看着玉绵喝完那一小盅姜汁红糖。
  玉绵口里一股子姜的味道,她一边漱口一边抬眼打量赵恒的书房,
  这间书房不大,但也不算小,花几、方桌全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在这里服侍的婆子丫头也都是些利落能干的。
  一个婆子在书房东侧的架子床上铺着软被,领着玉绵到了一旁的酸枝木橱柜里去看睡觉穿的衣裳,边走边问,“姑娘,这里只有都督的衣裳,只能委屈姑娘穿都督的衣裳了。”
  乍一听,这话说的挺贴心的,可是玉绵听了,心眼却猛地提到嗓子眼儿,随后轻轻瞟了赵恒一眼。
  她能穿赵都督的衣裳歇息,在朝廷大员眼里怕是早就嫉妒的眼红了。
  传闻,早年那些考武状元的武秀才都会专门到赵都督府门后偷偷找一把土抹在身上,以沾沾赵都督的气息,若是能穿都督的衣裳,岂不是要旗开得胜,一举夺魁?
  玉绵想着想着,甚至脑中起了要做起倒卖赵恒衣裳的买卖,想到这儿,玉绵便偷偷瞟赵恒。
  瞟到第三眼,赵恒忽然抬起俊雅的眼,直直看向玉绵,脸色微微有些冷沉道:“早睡。”说完,也就走了。
  玉绵原本十分同情白静烟为了男人折腰,可是见到赵恒那不悦的脸色,却是不无同情。
  招上这么个泼辣刁蛮的女人,想必也是怪头疼的。
  不管是把白氏当成妹子,还是旁的,白氏那等性情可是怪会折腾人的,赵恒这等清冷雅方的男人,真落在白氏手里,怕是能吃的吐不出骨头来。
  初春天凉,玉绵只盖了赵恒的那床单薄的锦被,但是因为太过疲乏,却依然睡得香甜。
  赵恒走在青石板路上,脑中全是方才白静烟那副牙尖嘴利的模样。
  当年母亲担忧自己的伤势,被茅山术道士忽悠的想出了冲喜的法子。
  而天下女人这般多,偏生白静烟进了府,也是因为白家在背后的操作,尤其是白行简。
  初初,他对白静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要莫氏觉得钟意也便算了,他素来是不近女色的,性情坏些也无妨。
  后来,相处日子久了,他渐渐把年纪尚小的白静烟当成妹子来管束。
  只是今日,他却忽然讨厌起了白静烟,且是堵心的讨厌。
  尤其是她当着玉绵的面儿,一字一顿的说她是都督夫人那刻,心里的厌恶更是不可压制。
 
 
第15章 
  婢女端着盆温水朝着书房走去,赵恒穿着薄外衣走在水榭的长廊上。
  风轻轻一吹,赵恒脑中忽然一阵清醒。
  他自幼随着父亲南征北讨,从来脑中心里想的是些兴兵之事,但是方才白静烟当着玉绵的面儿说出方才那番话时,一丝不明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
  尤其是看到玉绵那无波无澜的眸光,他心里却一阵激荡心颤,很在乎很畏惧。
  畏惧还未来得及的坦诚,就会产生了什么误会……
  就是一场冲喜,就是一个骄纵妹妹的认知,其实他作为大梁的权臣,根本没必要向任何人解释家事,但是他当着玉绵的面儿,莫名的就有些心虚底气不足。
  赵恒敛眉沉默着向前走了两步,心里却翻江倒海,这种莫名的心虚情绪让他很是不舒服。
  赵恒面无表情负手而立,脊背绷得笔直,眼中一片狰狞的猩红。
  石弟孙刚好过来,看到赵恒负手而立的背影,心里猛地一揪,手心冒了一层冷汗。
  当年魏王与魏王妃在赵都督的军营驻地发生争吵,后来魏王妃意外坠马,伤势惨重。
  当时有个路过的道士,那个道士批命说是赵都督军营守门的一个属鼠的兵士和魏王妃的八字相克,所以坠马死在军营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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