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惜江山权位,不顾惜满朝流言,全然护着秦玉绵一人,为了秦玉绵连美艳无双的巴陵王妃都拒绝了。
这一切,本该是她的……若不是命运作弄,她就合该是都督夫人,而不是表妹白静烟,更不是那个狐狸精秦玉绵。
想到这儿,长长的指甲直接嵌入身上男人的皮肉里。
男人得了趣,将头凑到白女滢耳侧,低声道:“许久不来,你竟还学了这等有趣的,再用力些!”
白女滢厌恶地用指甲狠狠掐着他,他卖力的汗珠子直下。
白女滢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赵都督那张谪仙冷峻的脸。
且是他,且当做他,一夕巫山,云雨枉断肠。
窗外的雨像是瓢泼一般,冰雹子打在门口的芭蕉叶上,所有人都被这雨声笼罩着,秀榻上忽然一声莺、啼,还有一声模糊不清的“恒”字。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日更,fighting
第57章
窗外的风雨已经停了, 几只小鸟在枝头上蹦蹦跳跳。
白女滢皱眉推了推身上忽然不动的秦双山。
白女滢和他的床笫之间,总是会想起赵恒,方才脑中浮现的便是她抱着赵都督, 但是秦双山毕竟是中年男人,体力本就不济。尽管白女滢秀若芝兰,但是闹了半刻鈡就跟软脚虾似的,趴趴的不动了。
白女滢皱眉,秦双山嗤笑一声, 厚厚的唇在白女滢脖颈间游移, “我相信自己是喜欢上了你,若是得了机会, 我想个法子, 纳了你。”
白女滢笑了笑, 伸手拧了他一把,“这我可不敢,余氏怕是要把握剥皮抽骨, 玉绵姑姑如今封了郡主还在朝里当女官, 还不是被余氏欺负的死死的。”
“……”秦双山靠在枕头上,沉默了好半晌, 半晌叹了口气道:“当年我对不起玉绵的母亲,连带着也亏欠了玉绵,她若是有个钟意的人,也合该给她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白女滢勾起他的下巴看了看,见他眸底不是开玩笑,而是隐隐有几分认真和笃定。
每次看玉绵,白女滢都是羡慕嫉妒恨,如今身上这个中年浪荡男人竟然也会对秦玉绵好。
她从来没想过, 这等浪荡风流的男人,竟然也会对秦玉绵有一二分的疼爱。
而她什么都没有。
越想白女滢越生气,手指狠狠的攥起,见秦双山再次爬上来,顿时心生厌恶,“我要来葵水了,肚子痛,且走吧。”
秦双山大手一下拍在白女滢身上,一道五指的红印顿时在她身上浮现出来。
白女滢转过身子去,拧眉钻圈,秦双山却笑得朗声,大步出门去了。
此时此刻,报复的种子,在白女滢的心中,瞬间发芽疯长,似乎眨眼功夫就已经长的疯魔。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对秦玉绵好,为什么赵恒回选择那个一无是处的秦玉绵,她哪里又比不得她!
自己的嫡长兄白行简向来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整日整日的算计,她从来没对他抱希望,原本不是一个母亲的,没什么感情。
可是,算计便算计,为什么偏也要算计到秦玉绵那个狐狸精身上,给她送什么舍利子的吊坠,还能福泽延绵,既是福泽延绵,为何又不能给她?!
她向来是活在玉绵的头上,从来都是她高高在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开始被秦玉绵死死的碾压,她觉得太闷了,太压抑了。
她不好,谁也不能好,尤其是秦玉绵。
她不开心,秦玉绵就要给自己陪葬。
窗边的一颗枯干的桃子掉落下来,沾了满地的尘土,白女滢差丫鬟文杏过来,低低吩咐了几句,“把百工坊的白铜叫过来。”
文杏掩上房门,眉头却皱的紧紧的。
她合该劝解白女滢的,但是此刻的白女滢让她感觉害怕,再也不是那个守拙稳重的白小姐。
烛火被风吹得摇晃,飞雪宫,永嘉公主拧眉攥紧了掌心。
烛火光是温暖,永嘉公主是康太妃的女儿,眼睛像极了康太妃,极为好看风情万种,但是被那烛火一照,却尽是凄凉。
她原本被礼部安排嫁给武定侯的嫡长子郭营,不想因为张太后暴毙,她的婚事要推到三年后。
自打上次小皇帝的寿辰上,她见到郭营一面,她就一日日的盼,一日日的等,不想等来的净是一封绝情信。
一看到上面写的字,永嘉公主就哭了。
短短几日的光景,她预定下的驸马,竟然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旁的女人。
永嘉公主泣不成声,只是将那封信放在烛火上烧了。
再后来,都督府就接到了密报,永嘉公主自缢,险些亡。
赵恒皱眉,随手将那封密信扔在火盆里,脸上的表情极为不明朗。
永嘉公主,便是死了,他也不会皱皱眉。
但是远在辽东驻扎的张进却提议让玉绵为永嘉公主的女史,安慰皇家子嗣,并且提议皇上恩典让玉绵陪伴永嘉出嫁,免得永嘉公主在寻短见。
这等武将粗莽的话,他稍稍用些手段,便能摆平,不过让他开眼的是,竟然还有这么些人还忌惮着他的小绵儿。
更重要的是他想看看他小绵儿的态度,上次他提了一句让她为妾,她便不太乐意。
如今,这等状况,她又是何种反应?
赵恒目光看向玉绵,慢条斯理地翻过兵书的一页,漫不经心地道:“是陪着永嘉出嫁,还是愿意嫁与我为妾?”
他这次其实并没有强烈要让她为妾的念头,只是他想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这京城的女子削尖了脑袋的要往都督府钻,她为什么又是不肯。
他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了怎么个缘故。
以为她会不出声,像是上次一般。
不想她竟然主动示好,给他端上亲手熬的参汤,小手儿一勺勺地往他的嘴里送。
她若即若离,态度不明,如今这么一点主动,就让他心里的冰霜瞬间化成了满池的春水,这让赵恒心里越发宠爱她。
见到赵恒眸底的探究之意下去,玉绵又捏了捏他的脸颊,道:“前阵子总是想吃些青梅,但味道都不怎么好。”玉绵连哄带骗,刻意展露出熬参汤时被烫伤的红肿一片的地方。
赵恒就是这样,有时要下定决心要欺负玉绵,但是看到她消瘦或者受伤,就会心疼不已,。
如今见了玉绵小臂上那块儿烫伤,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玉绵不愿为妾……亦不愿随永嘉公主。”玉绵声音糯糯,敛着眉眼道:“玉绵愿为钦天监女官,学尽历法玄术。”
赵恒嘴角微抽,潜意识里觉得玉绵这是故意让他答应,脑中也明确该拒绝,但是薄唇却满口应了下来。
为了让他的小绵儿安心,还当即表明态度,钦天监名薄永远有秦玉绵。
那就好,玉绵彻底放下心来,将汤碗推到赵恒的跟前,穿上软鞋,踢踏着到床上躺着去了,末了一句,“玉绵手酸,都督用膳颇慢,玉绵委实伺候不了。”
赵恒听了这句,倒是气乐了,这小女人得了逞倒是会卖乖了。
敢情方才就是为了哄他这句话,才那般的讨好。
赵恒用帕子擦干净手,随后用薄荷水漱干净口,径直去了玉绵躺的床上。
大手打落床帘儿,声音零星传出来。
“想要求之,必先允之,钰钰,绵儿聪慧,该懂得这句话。”
紧接着便是满池的春水,娇柔的海棠,虽不是入得桃花门,却是人面桃花,莺声娇啼,春宵苦短。
日光照进来,反映出铜盆里的水光,窗子未阖,映衬得窗边金色的铜铃熠熠生辉,耀得玉绵眼都发涩疼。
玉绵微微叹了口气,看着那金色的日光,和作响的铜铃。
下辈子就该做个铜铃,不用每日担心着,也不用为了防着整日费心神。
她这命向来不怎么顺畅的,唯一姑且算上东风贵人的就是有赵恒。
而她依赖赵恒,不过是靠着当前的容色,色衰爱弛,天下美人又多,她不过是芸芸众生里极为平凡的,便是进了后宅,也不过是桃李三五年春景,剩下的余生就像是宫里那些妃嫔,孤独凄冷。
女孩子活在这世上,谁也依仗不得,能依仗的只能是自己的本事,而在钦天监学些本事,将来也好有个技能来安身立命。
经历了这些事儿,玉绵心里渐渐清晰了一个概念,那便是女孩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足够灿烂,且获得漂亮,什么都可以丢,但“独立”是底线。
再后来,远在辽东的张进,就受到了皇上的一张圣旨,意思很明显,说秦玉绵是钦天监六品女官,且占卜吉凶的功力极为了得,不能为了皇家子孙来枉顾了江山社稷。
张进自然是说不得什么,但是心里那股气还是不服的,找机会,他一定可以找到机会。
玉绵收到张进的书信时,便无奈的笑了,整个大梁到底私下还是姓赵的,不是静待就可花开,她若不是那日主动哄着,当真就成了都督府的媚妾了。
就这样永嘉公主还是一天两头的哭着寻短见,只是再也没死过也没受伤,就是一日日的颓废罢了。
后宫不安宁,前朝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督察院的余监察御史们。
陈元瑜是被诚意侯举荐的,又是李国公府的养子,一入督察院就被院判极为看重,这就惹了督察院其他年轻人的嫉妒。
一逢见保定府出了玄术摄人心魂的案子,急不可待就奔着保定府去了。
保定府在大梁,旁的不多,旁门左道,修仙问道的可是多了去了。
故弄玄虚来害人也是不可胜数,就这样跑着去监察,简直是脑残,漏了踪迹不说,还会惹了危险。
毕竟那些人已经发展了百年,在保定府打下的人脉是绝对不可小瞧的。
又加之山高皇帝远,督查院的人去了,往往查不出什么,就被害的嗝屁了。
考到督察院的都是些读书上来的秀才,涉世经验太浅,不像陈元瑜,自幼便随着李国公等人四处游历,经验老道,脑子又聪明。
处理这些腌臜事儿,是最在行的。
最起码应该做的就是乔装打扮,偷摸着进保定府,而不是这般大张旗鼓的一帮人一哄而去。
但那些年轻人又沉不住气,一个个的怕被抢了功劳似的,奋勇争先。
眼见着追不上,陈元瑜追的叉着腰,指着那些年轻人的背影,气得大叫:“站住!站住!带了钦天监的辟邪盘没?”
那些年轻人挺大这句才大梦初醒。
玄术就得用玄术来制压,这辟邪盘一来可以用来防身,二来里面还有些迷雾粉,关键时刻可以防身。
见他们一个个灰溜溜的回来,陈元瑜伸手忍不住指着那些年轻人的眉心,道:“这般保命的东西动能掉,活该被林御史骂成兔崽子!”
那些年轻人纷纷看向陈元瑜,身形纤长又玩世不恭,但是行为举止却极为老道,极为让人信任。
一时间,他们被陈元瑜指着鼻子训斥,倒也忘记了他们年纪是相当的,甚至有几个还比陈元瑜大。
只知道,他们的确是小人之心了。
不该去怀疑陈元瑜的。
毕竟丰神俊朗又好看的男人,也没几个是坏的。
等到了保定府,奇怪的事儿可是一桩接着一桩。
保定府的东街乞讨的一乞儿整日穷哈哈的,却忽然暴富娶了朱员外的嫡女,风风光光,十里红妆的。
不想当天洞房夜里,就双眼发直,到阎罗殿报道去了。
保定府的人每次说起这事儿都嘲笑乞儿,认为他是久旱逢甘霖,得了美娇娘使劲儿的消耗,把自己给消耗死了,就如同汉成帝和赵飞燕姐妹。
督察院的那些人从京城来的时候还是气韵满满,如今来保定府,被那些邪门歪道的一阵烧纸扎小人,就吓得脸色发白,一个个的跟在陈元瑜身后,好像小弟一般。
而赵都督这边因为要视察陈国的边境的军情,需要路过保定府,想着带着玉绵来游历见识一二,便在保定府顺势小住几日。
保定府乃是风景宜人之地,许多辞官的权贵在此修建府舍,一路上,楼阁台榭转相连接,温泉鲜花盛开,风景宜人。
玉绵深深呼吸着京外的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赵都督也不拘束着她,而是调拨了些暗卫在私下保护着玉绵。
好不容易出来,好好玩玩是应该的。
见玉绵玩儿的开心,赵都督很是满意,这一满意倒是想起了正在保定府查案的陈元瑜。
他随口问了姚管家两句,姚管家倒是了如指掌。
“回都督,真不成想陈大人竟然如此的聪慧,竟然能揪出保定府杀害乞儿的凶手,看着吊儿郎当的,还挺有本事。”姚管家说着。
赵恒点了点头,正待转身去保定府尹那里坐坐,不想竟在半路上逢见了挺有本事的陈元瑜。
一身石榴红的圆领袍衫,上面绣着缠枝纹,见到他立刻笑的灿烂,弯弯的眼,白白的牙齿,极为明俊逼人。
赵都督见他这幅笑意盎然的模样,也没计较,只是道:“春风得意马蹄疾,想必陈大人回朝就可封爵加官。”
陈元瑜伸了伸懒腰,手指捂着口舌,懒懒打了个哈欠,“都督还是先把督察院这帮废物点心早早给弄走了,一日日的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别处露馅,我一日日跟在他们后面给他们擦屁股,什么加官进爵,还是先处理这些书呆子比较好。”
赵恒敛着眉眼,清俊的面儿上不漏波澜。
陈元瑜却还是玩世不恭,似乎从来不怕他一般,有道:“今日缺些银子,吃个花酒都险些被老鸨赶出来,就快到了出卖色相的时节了,都督可否借再下一百两银子,等我回去了便让李国公还给都督。”
说完,就自来熟似地朝着赵都督的钱袋处伸去,只是还未碰触到,就被赵都督大掌拧住。
若不是手下留情,怕是早就拧断了他的腕子。
“身为朝廷命官,自当注意言行,不可言行无端。”赵都督声音冷冷,目光望向远处,更显得清秀俊雅。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娇柔带着欢喜的笑声。
陈元瑜顺着赵都督的目光望去,只见秦玉绵一身紫色的衣裙,修眉端鼻,柔美如玉。
而目光收回,落在赵都督身上,方才冷峻疏离的赵都督,眸子里竟然浮现出一抹东风嫣然的宠溺和温柔。
待要说话,却见赵都督早已经和玉绵走远,冰凉白皙的大掌握着那只晶莹如玉的小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