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求之不得
时间:2020-09-01 09:09:14

  其实观礼台上相信顾云峰和叶浙的是大多数,也相信,眼下陛下是动了要杀平阳侯夫人的心思,却被叶浙和顾云峰拦下,恼羞成怒了,才倒打一耙,结果被顾云峰和叶浙二人义正言辞戳破。
  当下这场面确实有些难堪了。
  容鉴盛怒,“好啊,你们二人!朕当真小瞧了你们二人,小瞧了柏炎,才让你们二人在这里混淆是非!”
  容鉴气急败坏,却忘了当初他如何逼得晋王有口难辩,当下便被人逼得如何有口难辩!
  进退维谷!
  叶浙和顾云峰两人都拱手低头,不再应声。
  终于,在利益危机面前,容鉴撕破颜面,“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你叶家也好,顾家也好,他柏炎也好,满朝文武哪个不是朕的奴仆臣子!君要臣死,朕要杀便杀谁,你们便是拦着,今日也要取柏炎夫人的性命给他送祭!来人!”
  容鉴大喊一声,观礼台下的禁军全都没人应声,唯有容鉴身后的心腹侍卫纷纷拔刀,这“嗖嗖”的拔刀声都足以让人胆寒。
  “取平阳侯夫人人头者,赏金万两,加官进爵!”容鉴不信重赏之下没有勇夫。
  言罢,身后侍从果真应声。
  叶浙和顾云峰两人却未应声,亦不动弹,就立在原地。
  看台上的侍卫拔刀冲下,苏锦身侧的侍卫亦拔刀,女眷看台上顿时慌乱成一团。
  若是要杀平阳侯夫人,双方侍卫必定会血溅当场。
  女眷看台上全是惊呼声,慌乱声。
  魏长君其实双手也打着颤,却将苏锦护在身后,前方自有侍卫来挡着,但身后,她是怕苏锦被身后的女眷误伤到。
  魏长君神色紧张,余光瞥向苏锦,却见苏锦目光淡然得看向观礼看台中。央,丝毫未见慌乱和惊恐。
  魏长君诧异,顺着她的目光撇去。
  在观礼台下,见到‘柏誉’身影。
  魏长君怔住。
  却在怔住的时候,见观礼台上的侍卫中有第一人带刀冲下了看台,却就在此时,‘柏誉’上前一手精准握住那人的手,应是手中力道极大,当即将那人的手腕折断,手中的佩刀叮咣落地,痛得侍卫喊出声来。
  看台上所有人都愣住,“定……定阳侯……”
  便是冲下来的侍卫也都全然愣住,没再上前。
  方才冲在首位的,是这群人的首领,竟一瞬间便被折断了手腕……
  这局势顿时扭转。
  侍卫都纷纷转眸看了看容鉴,又转眸看向‘柏誉’。
  ‘柏誉’拽着还在痛喊的那人上前,侍卫们便莫名退后。
  ‘柏誉’上前多少,侍卫们便退后多少。
  直至临到天颜脚下,‘柏誉’才将那人扔在容鉴面前,沉声问道,“陛下是要当着臣的面,取臣妻子的性命吗?”
  妻子?!
  柏炎言罢,当场哗然!
  是平阳侯!!!
  这一幕扭转得太快,不少人都僵在原处,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眼前,定是平阳侯不假。
  柏炎步步上前,侍卫步步退后,知晓是柏炎后,额头上的汗水都纷纷渗了出来。军中之人都知晓平阳侯就是一尊煞神,便是禁军中也都少有人会敢直面平阳侯。
  当下,分明是龙潭虎穴,他亦敢只身一人上前,这气势和威压,逼得一众侍卫不敢前行一步,不断退后中,亦咽了咽喉间,面面相觑,不知再当如何才好。
  “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柏炎一面上前,一面凌目看向容鉴,义正言辞道,“范侯忠肝义胆,京中说他谋逆时,他正在西关抵御西戎,救数万百姓于水火之中,却救不了范家一门被扣上谋逆的帽子,满门抄斩,发妻视若官。妓,接连遭人凌。辱,最后含冤而死,范侯被迫在西边逼反。范侯一死,西戎进犯,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如难民涌入平洲,平洲旱灾,收纳不下这些难民,殿上为保西边安宁,埋了多少白骨?”
  柏炎脚步不停,继续上前,容鉴脸色越渐难堪,“许家世代镇守北关,朝阳郡驻军声名在外,北御巴尔不得南下,才有了京中今日高枕无忧。但许老将军一死,京中便诬赖许家后人通敌叛国,陛下让臣率禁军和绕城驻军北上讨伐朝阳郡,恰逢巴尔铁骑南下,许家在大义面前未曾多言一字,背着通敌叛国的帽子率兵北上御敌,让北关的百姓有时间逃回朝阳郡!但等来的不是救兵,却是陛下与巴尔国中的一纸交易,要里应外合取臣与许昭的性命,陛下可知那一役死了多少边关将士?多少忠烈英魂长埋黄龙关?他们哪一个不是一腔热血,忠勇报国的好男儿,却死在自己国君与巴尔利益熏心的交易里,要拱手将朝阳郡数十万百姓交到巴尔人手中!通敌叛国,至数万将士生死于不顾,数十万百姓颠沛流离,被铁骑追杀,你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昏君!”
  柏炎一气呵成,任凭傻子都听得出句句属实。
  观礼看台上哗然一片,容鉴亦面色铁青。
  柏炎已临到容鉴身前的台阶上,逆光而来,将容鉴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你逼死范侯,逼死晋王和秦王,逼死先帝,逼死许昭,逼死边关数万英魂……你逼死了我母亲,今日还要逼死我妻子和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我今日凭何不反!!”
  容鉴大骇。
  观礼看台上,平阳侯府的心腹相继起身,“昏君误国,臣愿追随侯爷!”
  “微臣愿追随平阳侯!”
  “臣愿追随!”
  “臣追随!”
  ……
  观礼台上纷纷响应,大有众叛亲离之势,直至李相亦起身,拱手道,“老臣要追随平阳侯……”
  观礼台上除却殿上心腹,众人近乎皆已起身。
  容鉴见朝中文武百官都以柏炎马首是瞻,如今这龙舟会上纷纷倒戈,容鉴大笑出声,“你们都要反吗?!啊!都忘了这江山姓容,你们是我容家的家臣吗?!谁给了你们权力富贵,是我容家,好啊,你们今日翅膀硬了,要随乱臣贼子一道造反可是?好,朕成全你们!”
  “来人!”容鉴怒吼一声。
  柏炎微微皱眉。
  霎时间,身后的汝河之中数以千计的禁军死士自汝河中浮起,扔掉口中呼吸的芦苇杆,攀上观礼台上,各个持刀,带着煞气。
  观礼台上顿时倒吸声一片。
  容鉴冷声道,“杀无赦,一个都不要留!”
  柏炎看向容鉴,容鉴唇边微微勾了勾,“朕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柏炎脸色微变,顿时转眸看向临侧看台处的苏锦。
  苏锦身边霎时多了十余二十个死士。
  容鉴低声笑道,“你杀了朕,朕便杀了苏锦和腹中的孩子,你要怎么选?”
  柏炎噤声。
  容鉴轻嗤,“和朕斗,柏炎,你还太嫩了。”
  柏炎看他。
  容鉴上前一步,轻声道,“你就不好奇,当年你父兄怎么会战死沙场的?”
  柏炎看他。
  容鉴笑笑,忽得有种棒打落水狗的快感在其中,“他们就是太急功近利,太过自信,看不清形势,自以为掌控了全局,最后,死在自己背后捅的刀子里,这些都是父皇告诉我的。柏炎,你今日还是赴了你父兄后尘。”
  柏炎亦笑笑,“是吗?”
  容鉴看着他,脸上微微敛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预计凌晨去了。
  大家等明天吧。
  下一章逼宫就结束,,
 
 
第157章 尘埃落定
  柏炎轻笑,“这些禁军死士在水下憋了这么久,应当有些脱力吧,动作不快,反应也迟钝……”
  容鉴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柏炎继续道,“兵家有云,以逸待劳,陛下这是以劳待逸,顶多出奇兵,杀旁人于措手不及,但旁人若是并非措手不及呢?”
  容鉴脸色微凛。
  柏炎低声道,“你在我身边放了内鬼,我在你身边也有眼线,我知道你藏了上千死士在观礼看台附近,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你以为,我只身走到你面前,只为了大义凛然说一番话给旁人听,而后激你?”
  容鉴眸间闪过一丝犹疑。
  柏炎轻笑,“兵不厌诈,你先将底牌亮出来,便没有底牌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殿上,黄雀可不止一只……”
  容鉴忽得警觉,只见刚刚从水中攀上的禁军死士才将翻上看台上,忽得,被看台后的强弩射杀。
  这些禁军死士都身着铁甲,若非这些强弩,根本射不穿。
  哪来的强弩?!
  容鉴皱眉,这京中的强弩只在禁军中有,柏炎的驻军尚未攻入京中,不可能有这样的强弩。
  忽得,容鉴想到方才,他让袁迁用火箭射杀对岸的百姓制造混乱,拦住北方攻入城门的云山郡驻军,想要射到对岸这么远的距离,只有用强弩!
  禁军中有强弩在,拉弓的是禁军中的人?
  容鉴大吃一惊,袁迁带着禁军叛了?!
  怎么会!
  见禁军死士一个接一个的被射杀,或掉入水中,或死在看台上,即便侥幸逃脱的几个,也寡不敌众,死在观礼台前的平阳侯府侍卫手下。
  容鉴眼中终于慌乱。
  顾云峰喉间亦咽了口气,难怪……难怪方才,柏炎一定要亲自拿下禁军队伍中有强弩的一只。
  知己知彼,这帮禁军死士只能被强弩射杀。
  兵行险著,柏炎应是等不及云山郡驻军来,又怕出事,才未雨绸缪,他不去沙场带兵简直都可惜了。
  身侧有死士翻上,顾云峰也未回头,猛然拔刀,将身后之人斩杀。
  身侧的叶浙心惊。
  顾云峰却沉声念叨,“有时候,我真想同柏炎在战场上好好打一仗!”
  叶浙心头骇然,目光却看向苏锦和魏长君处。
  容鉴眼见他寄予众望的死士一个个倒下,脸色已无好转迹象,只是面向柏炎,轻哂笑道,“朕竟低估了你,朕以为你视苏锦安危高于一切,所以想着拿她当诱饵,可眼下看,她的死活与你并不上心,朕方才拿她威胁你也并不管用。你是早早立好了一个软肋,让朕相信,实则根本是漠不关心,可是?”
  柏炎缓步上前,沉声道,“你总是如此怀疑这人,怀疑他人,怀疑身边所有人,你的疑心太重,才逼你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殿上,我视苏锦的命重于我的命,我怎么可能拿她当诱饵。我让她留在看台,是因为不知道你将那一千死士藏在何处,你疑心重,你所在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对我的威胁不管用,不是因为我不上心,而是因为我信任我放在她身边的人,他们会替我守好苏锦,这是我和你的不同。”
  容鉴恼怒转眸,见那十余二十个死士已被斩杀殆尽。
  柏炎将最稳妥的侍卫都放在了苏锦身边,宁肯置他自己于险境。而守在苏锦身边,为首的那个人,亦朝柏炎转眸看来,重新带上了那枚青面獠牙面具。
  柏炎朝青木颔首。
  容鉴冷笑,“朕当初在宫中,就应当杀了苏锦!”
  “没有当初。”柏炎上前,袖中的匕首直接捅入了容鉴腹间,容鉴诧异看他,这一幕来得太快,身侧的侍卫都始料不及。
  “陛下!”中宫和太后惊呼。
  柏炎将匕首插得更深入些,沉声道,“这是许昭身前一直带在身边的匕首,他的尸骨在战场上未曾齐全,却留了这一把匕首在,这一刀,是我替他还给你的,你应当受得起。”
  容鉴伸手捂住腹间。
  渗人的血色溢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双手,容鉴吓懵,“你……你……你胆敢弑君?”
  容鉴半是吓懵,半是心有不甘。
  柏炎看向他道,冷冷道,“还看不明白吗?你已经不是君了……”
  这一句似是戳中了容鉴的软肋,容鉴捂住腹间,脚下一软,朝他跪坐而去。
  柏炎缓缓松手,任由匕首留在他腹间,“放心吧,避过了要害,你死不了。”
  容鉴惊慌看他。
  他的身影在端阳正午的阳光下,显得高大而刺眼。
  容鉴心中终于不安承认,他的命已握在柏炎手中,生杀都有他!
  “父皇!”太子冲上前去。
  旁的侍卫都没有阻拦,柏炎亦未阻拦。
  容鉴大势已去,已无筹码,朝中已尽数背叛于他,他活着,亦生不如死。
  他有的是时间同他慢慢清算。
  但不是今日。
  汝河上的风,从江边挂上,柏炎缓缓转身。
  今日已尘埃落定,从此之后,这天下易帜。
  苍月改姓为柏。
  柏炎眸间氤氲,喉间轻咽,记忆中的一幕幕,如同浮光掠影,他每踩着阶梯下一步,便有若干张面容映入他脑海之中。经历过这么多风雨波折,死了数不清再不能复生的人,范允,许昭,母亲,还有他叫的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同他一道在北关出生入死,最后用性命保他离开黄龙关的禁军和尧城驻军……
  是他们用生命,终于换来了今日这一刻。
  柏炎心底若钝器划过。
  只是今日这一刻,却换不回死去的许昭,范允和母亲……
  这一场逼宫中,没有赢家。
  他失了他最重要的亲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真正等到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他心中却并未如想象中的如释重负,亦永远不会如释重负。
  阿锦……
  他看向她,她亦看向他。
  仿佛周遭的颜色都忽得黯淡了去,失了色彩,只留了一抹明艳动人……
  尘埃落定,他最想的,是回到她身边,同她相拥……
  阿锦,他眸间温柔,羽睫颤颤,却见苏锦眼中忽如起来的紧张和惊慌。
  “柏炎!”她大喊一声。
  柏炎皱眉,转身,身后容鉴的儿子,太子持着一枚短刀冲上前,因得太子年幼,一时竟无人反应过来,柏炎伸手,恰好握住那短刀刀锋上,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