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求之不得
时间:2020-09-01 09:09:14

  苏锦转眸看向柏炎。
  柏炎正好起身,苏锦也跟着起身。
  柏炎踱步上前,“外祖母,我同阿锦扶你去苑中走走吧。”
  太老夫人和苏锦都愣了愣。
  ……
  散步苑中,柏炎亲自搀扶太老夫人。
  祖孙二人记忆中,似是有多少年了。
  太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得有些慢,柏炎便跟着走得有些慢。
  苏锦亦在太老夫人另一侧跟着。
  柏炎正好道,“京中路远,下一回不知什么时候再来严州看您了。”
  太老夫人目光微敛。
  柏炎看了看她,柔声道,“您老人家自己注意身子,平日里别喝那么多浓茶,夜里睡不……”
  太老夫人轻哼,“虚情假意……”
  苏锦微怔。
  柏炎却似是并不在意,继续说道,“我私下找刘妈妈问的,这把年纪了,不比早前了,谁让你是我外祖母,我希望你长命百岁。”
  苏锦看了看他,嘴角微微勾了勾,没有多吱声。
  太老夫人似是也僵了僵,嘴角嘀咕道,“你少气我就成!”
  柏炎这回没有顶嘴,“行,我记下了,日后少惹外祖母生气。”
  太老夫人和苏锦都看他。
  尤其是太老夫人,叹道,“你这一日一个态度了,今日可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柏炎眸间有些恼火,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年少无知,幡然悔悟,痛改前非行不行?”
  太老夫人哑然。
  苏锦适时开口,“苑中有些热,我去取些蔬果来解暑。”
  柏炎笑笑应好。
  她亦笑笑,朝太老夫人福了福身,这才转身往回走。
  柏炎今日应是想同外祖母缓和。
  她不在,许是会更好些。
  身后,应是太老夫人又碎碎损了柏炎一句,柏炎也未置气,“累了便歇一歇。”
  太老夫人也确实走得有些累了,遂让柏炎搀了她坐下。
  树荫处,其实算不得热。
  老太夫人坐下歇脚,柏炎在太老夫人身边半蹲下,“外祖母,我从未同你说过,我没忘记过娘亲,我还记得娘亲在世的模样,记得娘亲同我说过的话,让我好好孝敬外祖母……”
  太老夫人怔忪看他,嘴边不满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柏炎笑笑,“非奸即盗便非奸即盗吧,日后,我再不同你顶嘴了,可好?”
  太老夫人噤声。
  柏炎继续温声道,“外祖母,陆家的事能不能心平气和听完我说一回?”
  许是他这句正中下怀,太老夫人恼火将方才喉间的话咽了回去。
  柏炎轻咳一声,‘语重心长’道,“外祖母,陆家的事眼下还不是时候,朝中局势尚不明朗,掌管吏部的一干人等,自缢的自缢,跳湖的跳湖,弹劾下狱更不在少数,眼下的吏部同大理寺一样,就是朝中用于挑起和平息纷争的工具,陆家在朝中没有多少根基,陆建涵此人尚且稚嫩,若是在风口浪尖走一步错,都没有回头路,整个陆家许是都会被拉下水。”
  太老夫人诧异看他,“你这是实话还是推托之词?”
  柏炎轻声道,“推托之词是说与瑜雅听的,这些话转头就会传到陆家耳中,对盛家,对柏家都无好处。我知道外祖母在意此事,所以要亲自来严州回话。陆家的事,不是简单一句,在朝中打声招呼便能成事的,若是能多一个死心塌地的助力,云胡不喜?”
  太老夫人顿了顿,“你早前不是这样说的……”
  柏炎反问,“那外祖母可是听我亲口说的?”
  太老夫人诧异看他。
  柏炎看她,“二哥是外祖母一手带大的,外祖母待他亲厚,若我是外祖母带大的,外祖母可会待我同二哥一样?”
  太老夫人俯身看他,眸间隐隐氤氲。
  ******
  苏锦自然没有取了蔬果折回。
  难得祖孙二人有一处的时间,她先行回了苑中。
  周氏已来了苑中两趟,却都是说来找柏炎的,只是柏炎不在,周氏也绝口不提旁的,只是说晚些时候再来。
  苏锦遂问起了盛妍。
  周氏这才叹道,也不知是不是昨日中了暑,睡到方才还迷迷糊糊的。
  盛妍也是?苏锦忽得上了心。
  周氏的心思不在此处,柏炎不在,周氏心神不宁离了苑中。
  ……
  再晚些,柏远回了苑中。
  昨夜那场大雨,他和宴书臣都困在城外了,就三哥一人折回。
  柏远这一路都在担心。
  直至听苏锦说起柏远安然,柏远心中才似一块石头放下,只是口中还有些后怕,“那么大的雨,他这是一路浇回来的啊,万一被雷劈了怎么办?”
  话音未落,正好柏炎回了苑中,冷声应道,“你以为我是你……”
  “三哥!”柏远迎上。
  “宴兄回去了吗?”他也问起宴书臣。
  柏远应声,“哦,宴大人回了,还托我带句给三哥,说城郊未说完的话,三哥若是想说,他在府衙等。”
  柏炎嘴角勾了勾。
  “去换身衣裳,歇着吧。”柏炎见他一脸疲惫。
  柏远笑嘻嘻应好。
  柏远刚离开,苏锦正欲开口,他已伸手揽上她腰间,“昨夜的算不得大雨,在军中更大的雨势都需得顶头迎上,昨日的雨真不算大。”
  苏锦微叹,先前的话咽回了喉间。
  他遂抱起她,心情似是很好,“阿锦,我同外祖母讲和了,似是这么多年,头一遭。”
  苏锦果真诧异。
  但先前在苑中的场景,似是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她亦替他高兴。
  有时分明精明,却有时,琐碎之事便可够他欢。愉许久。
  “可是明日就要回云山郡?”她亦问起。
  他应道,“路上再定,母亲催我回京了,许是先不折回云山郡了。回京之前,阿锦,我们还要去趟平城,见祖母和娘亲……”
  苏锦微楞。
  他双目微润,“早前说了陪你回平城的,中途战事耽搁,让你自己一人回了平城。阿锦,提亲要补回来,等回了京中,我们还要拜堂成亲。”
  她脸颊微红,美目含笑。
  他嘴角轻抿,“阿锦,你穿喜袍,一定很美。”
 
 
第063章 返程(二更合一)
  临近入夜的时候,周氏又来了苑中。
  苏锦在耳房沐浴,并未见到。
  周氏只见了柏炎一人。
  出苑落的时候,脸色略带苍白,似是连走路都有些不怎么看路,险些跌跌撞撞了去。
  “夫人?”途中掌灯的小厮见了有些担心。
  周氏强作镇定,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无事。”
  小厮便也不敢多问了。
  途中正好遇到盛妍,正捧了石榴往柏炎和苏锦苑中去,正好遇见有几分魂不守舍的周氏。
  “娘?”盛妍出声唤她。
  思绪正在别处的周氏愣住,有些诧异看着她手中的石榴,问了声,“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盛妍看了看她,双手下意识背在身后,“娘,我去表婶那里。”
  周氏自是看见了她手中的石榴,眉头微微皱了皱。
  盛妍低声道,“昨日表婶来了我苑中一道吃石榴,说我种的石榴好吃,我摘了一个给表婶送去。”
  周氏讶然,“昨日表婶在你苑中?”
  盛妍点头,“正好遇上昨日的惊雷大雨,表婶在苑中歇下的。”
  周氏忽得僵住。
  盛妍迟疑开口,“娘,我可以去吗?”
  周氏喉间咽了咽,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去吧……”
  盛妍看了看她,福了福身,继续往前去,稍后回头,似是还见娘亲立在原处。
  周氏是从头到尾僵住。
  想起方才在苑中,柏炎面容阴鸷说的那番话。
  ----等他们明日启程离府后,让她再带人好好搜搜苑中偏僻角落。
  柏炎不仅知晓她与柏誉的事,眼下,柏誉也是被柏炎扣下了。
  柏炎是不想在离开严州前再同柏誉照面……
  明知柏誉眼下就关在府中某一个角落,周氏也不敢带人去寻。
  她不知晓除了她与柏誉的事,柏炎还知晓多少。
  听闻今日下午,他一直和太老夫人在一处,周氏头皮阵阵发麻,这一整日都坐立不安,既怕太老夫人忽然叫她去问话,又怕太老夫人处一句话都不问。
  她早前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柏炎,周氏眸间露怯。
  也是今日,她忽然反应过来,他若要捏死她与柏誉,如同捏死两只蚂蚁。
  周氏腿下一软,跌坐在地。
  “娘!”盛妍折了回来。
  周氏诧异,“你怎么还在?”
  盛妍面露愁色,“我看娘脸色不好,娘,你没事吧?”
  周氏强打起精神,“我是今日太累了,我没事,你去吧。”
  总不能再让旁人看出异端。
  盛妍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陪娘亲回苑中吧。”
  她担心。
  周氏眸间碎盈芒芒,只轻‘嗯’了一声。
  盛妍挽了她,手中的石榴便随意放在一侧。
  周氏问,“你是说表婶昨日在你苑中歇下的?”
  盛妍点头,“昨日表婶同我一道在苑中摘石榴吃,后来突然下起了大雨,衣裳都湿透了,大雨天也走不了,表婶换了身衣裳,擦头发的时候,我便困得不行睡着了。雨那么大,表婶后来应当是在屋中歇下的,只是我这一觉睡到了今日下午,醒来的时候就不见表婶,应是回苑中了。”
  周氏喉间颤了颤。
  遂又想起盛妍苑中失踪的婢女。
  这几件事忽得窜到一处,周氏脚下驻足,寒意涌上心底。
  “娘?”盛妍自方才起就见她心思焦虑。
  “我没事……”周氏脚下明显踉跄。
  脸色在灯火的衬托下,显得更惨淡了几分。
  ……
  苏锦沐浴出来,在铜镜前擦拭头发,隐约听到外阁间中有说话声音。
  一直说了许久,等到她擦干头发,绾起,对话声都未停。
  她也好奇柏炎同谁在外隔间中耐性说了这么久的话,她伸手撩起帘栊,才见这外阁间中的人竟是柏子涧。
  “见过夫人。”柏子涧拱手行礼。
  苏锦笑笑,似是真有许久未见到柏子涧了。
  柏炎莞尔,“子涧刚到,我同子涧有些话说,你先休息吧。”
  苏锦颔首。
  早前离开云山郡,柏子涧留守云山郡驻军中。
  昨日她也听柏炎说云山郡有事端,就这两日便要离开严州,今日柏子涧就来了严州,应是有军中的事情要同他商议。
  她也不扰。
  撩起帘栊回了内屋,月光清澈,透过窗户的缝隙照了进来,地上染了一层清晖。
  她随手拿起一本小册子翻了翻,她有睡前夜读的习惯,早前玉琢特意寻了来备着。
  柏炎同柏子涧在外阁间中说话,声音不时透过帘栊传进来,她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有他的声音在,屋中又有月华满地,她捧着本书,悠闲惬意靠在床榻上看着,心中柔和安稳。
  ……
  外阁间里,柏子涧正同柏炎道起,“侯爷,庐阳郡王找了云山郡借道,按侯爷的吩咐,末将说侯爷不在郡中,末将无法做主,此事遂才作罢。”
  柏炎笑了笑。
  柏子涧道,“怕是还要来。”
  柏炎嘴角噙笑,“来则来,反正区廷已经回了驻军中,让区廷去应付就是。”
  柏子涧也笑笑。
  想到区廷那张冰山脸,有些忍不住想笑。
  柏炎又随意问道,“丰巳程如何了?”
  柏子涧忍不住笑道,“侯爷夫人走得第二日就闹着要跟来,一口一个就是爬也要跟着爬过来……”
  柏炎也笑,“然后呢?”
  柏子涧笑,“然后被军中的大夫给警告了,说日后动不了别找他闹,一听说日后会动不了,丰巳呈当天就不吭声了,老老实实在屋中呆着。”
  柏炎轻嗤,“他这性子。”
  柏子涧又道,“末将问过大夫,说他恢复得倒好,没什么大碍,只是太闹腾了些。”
  柏炎淡淡笑了笑,眸光微微又微微敛了敛,遂又想起前两日他让青木留在盛家苑中,心中尚有一丝心悸,丰巳呈若在便不至于如此……
  柏炎朝柏子涧道,“前日收到母亲来信,说宫中有一日太医聚集,应是陛下的病情越渐加重,时不时就急上一场,皇后想在腊月里趁陛下的寿辰在宫中大肆操办一场生辰宴,沾沾喜气,也怕日后没机会再让陛下同百官同聚一场。听说礼部已经在拟帖子,怕是眼下帖子也在路上了。这次腊月的寿辰宴,不能不回,严州到京中顺利要一月脚程,中途要同夫人去趟平城呆上一小段,途中再预留些时日耽搁,也差不多两月左右多时间,回京之后还有旁的要事处理,少则一月十日,也就将就赶上生辰宴。云山郡这头有区廷在,没有什么要特意交待的,也不必中途折回,你晚些让人送信去趟云山郡给丰巳呈,让他好了就往平城去。”
  “是。”柏子涧拱手应声。
  柏炎低头,端起茶盏,见柏子涧未动,抬眸看他,问道,“还有旁的事?”
  柏子涧略微迟疑,低头拱手道,“末将是听青木说起二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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