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收到不少的邀请了,那就至少说明,您这次舞会的成效是不错的,已经被接纳了,之后约上几位先生也更方便了。”
“我知道了。”阿黛尔思衬了一下,摆手示意可以了,“不用久泡了,那边的红酒也收下去吧,虽然洗澡时候配上红酒喝会很舒服,但我毕竟刚刚下舞会,感觉已经喝得够多了。一会珍妮准备好牛奶送来,你俩也去休息吧,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玛丽连忙表示忠心。
第二日,阿黛尔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正当中。
今天也有一个不错的天气,风和日丽,阳光温暖,即使是正午的阳光也不会显得过分炽热。
阿黛尔自己都不知道昨天是几点睡着的。
她只迷迷糊糊地记得,因为那幅让人又爱又恨的画作,她脑海里一直反复印象,再加上跳了一晚上的舞蹈,腿酸造成的身体的疲惫感和舞会的喧闹不停的音乐声在脑子里反复放着,两者都让她没有办法立刻睡着。
阿黛尔猜想,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他们应该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所以见怪不怪,加上身体素质应该也比她好一些。
不像是她,一想到昨晚上最后还在脑海里滴滴答答开派对似的的疯狂音乐,她忍不住扶了扶额头,想不到从舞会下来,她自己脑海里也要开个派对同步庆祝一下。
“若是真的成了……”阿黛尔嘀咕了一句。
若是真的找到了她的那位,那她兴奋些也没有什么,但实际情况是她暂时还算是没有什么收获吧,除了那幅略显微妙的画。
眼下这在脑子里乱晃悠的绮丽旖旎的心思总让她觉得自己变得格外笨拙又格外敏感,可是让她完全排除其他念头,那又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小姐?”珍妮不得不再唤了一声,“您又发呆啦。”
“可是在回想昨天的舞会?”玛丽也跟着笑着调侃了一句,眼里倒是有几分羡慕,她也想参加舞会,可惜她的皮肤不太允许她太过频繁外出,她也只被获准参加几场大的公共舞会和他们私下里的舞会,场面是肯定比不上贵族们的玩耍的。
“是啊是啊,昨天碰到了好些有趣的人。”
阿黛尔笑着应下,比起含糊其辞惹人生疑,倒是不如直接答应下来。
“是什么样的舞会呀?”
珍妮是真的没有参加过,不像是玛丽,好歹身在巴黎,见识过一些大场面。
阿黛尔于是便挑着能说的和她们说了,引来两人惊奇发问。
和珍妮的纯粹好奇与困惑不同,玛丽也是知道一些其他贵族的事情的,她和别家的女佣也有相识的,他们也有自己的信息交流和沟通。
于是,阿黛尔很快又知道了一些八卦。
比如说,对她很好的又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老德莱赛尔夫人相处起来感觉很亲切,但她对佣人并不是很好,他们家换佣人是几家大贵族里比较频繁的,另外就是她和她的大儿媳妇也不是很和睦。
不如说,她的长子选中的妻子并不是她看中的那位,只不过如今的这位德莱赛尔夫人手段不错,管家一把好手又身份高贵,老德莱赛尔夫人的丈夫和大儿子都对她很满意,所以她暂时也动弹不了她,只是在给自己最为宠爱的小儿子选择妻子的时候,她更想要选一位她中意的,最好是能够和大儿媳妇打擂台的。
这种话,吕德太太是不会肯和她说的,也不是不关心阿黛尔,只是玛丽和珍妮到底年轻,包括阿黛尔在内,说是对爱情没有憧憬那是不可能的。
可以说,姑娘们都盼着能够有那么一位王子一样的真命天子。
而比较起来,公爵先生也好,吕德太太也好,他们就更加现实一点。
如果说玛丽安娜不赞成小德莱赛尔先生做她丈夫是因为觉得他不够有钱又不够身份,她认为阿黛尔可以去另博一份“前程”,哪怕给人做续弦,这样玛丽安娜也算是多了一门牢靠出色的亲戚。
那吕德太太考虑的就是,德莱赛尔夫人明显更偏袒小儿子,她在分自己的嫁妆给孩子们的时候明显是会偏心小德莱赛尔先生的,而和她打好关系有她带着更能够在贵妇圈子里活动这也是毫无疑问,对于贵妇们来说能够有一个自己的圈子实在是太重要了。
至于说公爵父亲的考量标准,阿黛尔自己猜测了一下,除了她个人的喜好,应该也有对方身份身价的考虑,她倾向于他应是希望她的孩子能做正统继承人的。
“不过……”玛丽眼睛一转,四下一看确认没人,才在珍妮满是好奇“你快说说”的渴求眼神里,继续下去。
“我倒是听说了一些八卦。”
“小德莱赛尔先生似乎是有固定的情妇的。”她噘噘嘴,对于幻想爱情的姑娘来说,情妇的存在就仿佛是血淋淋的事实,让人无法相信男人在面对婚姻时候的忠诚。
“他不是大学生吗?”珍妮眨眨眼睛,想想不能。
“是啊是啊,他是学生,可是德莱赛尔夫人一贯手松,给了他不少钱,你说他一个男人,要去珠宝店买女人的首饰做什么?之前谁家的佣人去街上采购可是看到了的。”
珍妮脸上的雀斑随着她的皱眉一道皱了起来,玛丽脸上也很是不以为然。
“虽然德莱赛尔夫人从未承认过,也没有点过头他的什么私生子或是情妇……”玛丽拿了个饼干,就和小松鼠似的,嘴巴嚼得飞快,咽下去了才继续说完。
“但我们都觉得,他应该养了有几年了,从他在巴黎上大学开始,这么久的时间,不管是频繁换人还是一直有固定的,都不见得是个好人……不过如果是固定的,那可糟糕了,说不定外头的私生子都已经几岁了,总觉得怪膈应人的。”
私生子的存在确实是常态,但并不代表女人们会喜欢他们的存在。
尽管法律不允许私生子继承父亲爵位和财产,但如果私生子出头了,也非常令人不适。
简单点说就是,他们成名有出息了,那家族或者他生父多半是会承认他的身份,给不给姓氏也是分情况的。
“那卡斯特拉纳夫人呢?”
阿黛尔又换了一个人问,她对这几位夫人的印象比较深刻。
玛丽眼睛微微一转,神秘地笑了。
“这我还真的知道。”
“她最有名的,不就是……”玛丽拿起桌上的扇子,卖关子地扇扇,就是不立刻解答。
“和……不清不楚的吗?”她哼哼唧唧,愣是没有把最关键的说出来,珍妮听得真是恨不得跳起来捏着她领子问她,阿黛尔倒是瞬间有几分恍然,这事她之前也听说过。
“有根据吗?”阿黛尔抿唇浅笑,“这事情可不能胡说啊。”
“这圈子里的八卦本来就是真真假假的,多的是谣言,但也有的是真相。就和小姐您提到的那位巴利夫人,有人说她曾经在皇宫里和三个宫廷女官一道伺候国王陛下,这种事情除了国王本人,谁知道呢……”
“我又没有一万五的路易和那个资格去观看我们的国王陛下去做就寝礼。”玛丽夸张地笑笑,又忍不住跟上一句,“还好我们的奥尔良国王陛下不搞这个,还好波旁家的没了。”*
阿黛尔垂眸,无意和她们讨论此类的政治问题。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法国人,她历史又不是白学的,再加上这正好是法国历史上混乱却又追求自由自主的一个时代,她当然印象深刻,并清楚地记得,这位波旁家族的远亲奥尔良国王也没有能够长久,而法兰西注定属于人民。
家里的佣人的政治倾向都有不同,不过他们并没有左右政局的权利。
比如阿曼德就很明显,她依然痴迷过去拿破仑的时代,她对拿破仑一世皇帝陛下有一种奇怪的崇拜和痴迷,哪怕最后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国王战败了又被流放,她也依然怀念曾经那个可以让所有欧洲都敬畏和害怕的由拿破仑领导的强大法国。
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从有些怕事又敏感易哭的玛丽那里,看出来原来她对如今的这位君主立宪制度下的国王也不是十分喜欢。
至于珍妮,她就是懵懵懂懂的,阿黛尔有理由相信她压根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
“所以,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玛丽拿了个胡萝卜,紧紧地就把珍妮给吊住了,她还在好奇,好像猫爪子挠在心里,不知道就不安心。
“卡斯特拉纳夫人和女人们有些不清不楚的。”玛丽小声地捂着嘴巴说着。
“是怎么传出来的消息?”阿黛尔故作好奇地问,这个时代对同性恋的态度可不会好,哪怕天主教的影响力已经有所削弱,但不管是宗教还是世俗都不接受此,就算是有这样的人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来,更不要说这传得四溢飞起的流言了。
“不清楚,不过最早好像是交际花们在传,说是她去找了她丈夫的情人,做了一些……事情。”她含糊其辞,也是确实不清楚。
阿黛尔闻言就笑了,玛丽的模糊印象和不明不白并未给她带来困扰,相反她觉得这是很理所当然的。
她原本就倾向于这是个假消息,从和卡斯特拉纳夫人她的相处来看,她也不像是会和姑娘不清不楚的,在没有其他更可靠的证据之前,她更倾向于是那位她丈夫的情人和她有了一些矛盾,所以两者撕开了,对方有意抹黑她的声名。
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情人还是有一些成功的地方的,比如说如今这个久远的八卦,甚至让阿黛尔这个巴黎社交圈“新人”都听到了这样的风声。
当然也确实不是所有的妻子都能够忍受自己丈夫在外面找情人,甚至是情人直接示威到妻子面前,哪怕所有财产都归了丈夫让自己处于令人无奈的弱势,但应是杠上去的妻子也不是没有的。
“就那老巴利夫人,在世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刚硬,揉不得一点沙子,她几次直接给她丈夫没脸,只把他逼得当场气红了脸,却又不敢再和那些男人去俱乐部玩妓女,让我看,”玛丽摇摇头,“虽然名声上有差,但气也出了,自己高兴了再说。”
“不知道巴利小姐是何种性格的人,我没有真的见过,倒是听闻她‘第一美人’的名声挺响亮的,而且有很多年轻男士追求她,这可真令人羡慕,不过她似乎十分正直,也非常纯洁,并不和那个夫人一样,她是坚决不肯去做那种交际花或是情妇的……”
“这听起来挺好。”
阿黛尔点点头,她对这位美人也同样好奇,正如她很好奇那位未来的皇后一般。
“我们平民里,很少有这样的……”珍妮想了想开口,“不过也有那种有了钱就去招妓的男人,不过还有很多老实人,钱都是给妻子管的,虽然他们做一些体力活,但是……”
“这是不一样的,珍妮。”玛丽义正言辞地打断。
“那是下等人。”
珍妮没再说话了,阿黛尔笑着岔开了话题。
她认为珍妮说的没错,也希望她能够坚持这样的想法,以后她就可以嫁一个这样家境还可以的先生,她这么勤劳能干,只要不碰到一个人渣的丈夫,未来的日子可以两个人一起奋斗,定然会变得很好。
而玛丽暂时看起来还没有明确的路,一方面她确实贪慕金钱,也憧憬着上流社会奢靡的生活,但另一方面她也一样对爱情抱有期待,阿黛尔不好说什么不好,她和她也只是差一个出身,尽管这就是最大的差距、不可逾越的沟壑了。
阿黛尔的生活逐渐步入了正规,她开始一步步地习惯起贵族小姐的生活。
没有舞会安排的时候,她就在家里跟着老师学一些拉丁语或是西班牙语,在有一定基础的情况下,她只需要把自己旧有会的东西一点点转化成现在人们习惯的那种即可,也不算是很困难,倒是因此被老师们当成了天才夸了又夸让人十分不好意思。
钢琴是她本来就会的,她只需要多练练曲子,上手时下的流行曲目,保证熟练度以防未来有需要当众演奏的情况即可。
管风琴的学习对她来说是个新鲜项目,因为手脚并用又要调音栓之类,老实说,她觉得这乐师也是管风琴调音师也不知道怎么教她,不过看在公爵府上给钱不少的份上,他还是耐着性子企图教会她一首简单的曲子。
阿黛尔手上有钢琴的键盘基础,虽然这一架管风琴是三连排琴键的,但手上先练谱子然后慢慢加上脚的按键,倒也胡乱地有了些样子。
亚历山大已经去了学校,还是住宿的,不过阿黛尔和他经常写信,也已经允诺了会常去看他,从他第一封回信的反馈来看,新学校给他的观感还算可以,不算特别好,但比之前的好多了。
毕竟社会对私生子很有一些看法,他能够被如常对待就已经是一个进步了,亚历山大也不是不能够适应环境的人,只不过是之前实在过分,他才变得暴虐又易怒,是个会打架的坏孩子,如今有了公爵那么一点看护,他已经开始学着成熟起来。
只要别人不招惹他,他也不会去犯人家。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阿黛尔稍微也松了口气。
“今天的舞会时加西亚伯爵家的?”
阿黛尔一边对着镜子调整着帽子的位置,一边问玛丽。
“是的,您确定要让珍妮跟着您吗?”她不放心地问。
玛丽皮肤的问题还没全好,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是不会被允许出门的,不过好在复活节舞会的时候,她就差不多能够出门了。
她和珍妮的关系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好了很多,珍妮是个不记仇的大大咧咧的性子,玛丽虽然心思敏感纤细,但耐不住那一头的是个憨实的棒槌,整天就知道混迹在厨房和大厨偷师,还有不会的去麻烦小姐指导。
于是玛丽很快就品尝到了讽刺过去对方不接茬还能回一个懵懂憨笑的无力,很快她就失去了针对她的兴趣,而珍妮自己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最初被庄园的佣人抵触过,还被同僚玛丽告过小黑状。
现在,阿黛尔可以肯定,其他佣人对珍妮的好感比对玛丽的还要高一点,珍妮看起来没有竞争力,不值得在意,反而是玛丽做过一些得罪人的事情,脾气也有些不合适,一点恩怨只要不影响正经事情,主人家一般是不管的。
“我还是担心她会出错……”
“没关系,总要有这么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