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连修差点咬断了自己舌头,“殿下想要人陪,不若找我,我不仅善解人意,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绝对比这个只会敲木鱼的和尚好。”
楚姒瞄他一眼,不答。
孚虚自觉走到她身侧,将要跪倒。
谢煜璟寒着眉睨过夏岫英。
夏岫英将身往前一挡,整好阻了孚虚靠近,他只得退身往后,低眉顺眼的静候着楚姒传唤。
司马熙扬起唇角,“本王府里进了一批昆仑殇,味美甘甜,本王一人独享却不是滋味,将好今日诸位都在,本王便邀大家一起共享了吧。”
说话间数个婢女端酒穿梭于案席间。
酣甜的酒香萦绕在其中,引人入醉。
各人皆提杯饮酒,对这贡酒赞不绝口。
谢煜璟也抿了一口,他细细品道,“酒是好酒,不过这酒味太刻意了些,倒像是……”
“倒像是在里面放了什么调味的料,才使得这酒香的诡异,”杨连修劫了他的话道。
谢煜璟睨他。
杨连修晃晃头,看都不看他。
“怪道你们吃不出这酒,这里面可放了不少浮生散,”桓冀喝完一口,犹自不足,又着人添了一杯,“浮生一梦,喝过便生醉,情梦了无痕,过后谁知晓。”
他望向楚姒,看她手里的酒杯已空,忽地大笑,“福王殿下在酒中放此物,意在何为啊?”
司马熙淡笑,“本王的酒只送亲近之人,解亲人之愁,了座中客心上烦忧。”
“浮生散不过调味罢了,阿宴你说是不?”他瞥向王旭宴道。
王旭宴抚着柳漪的手,懒声笑道,“爱姬配的浮生散当然是一等一的美味。”
司马熙呵呵笑,他撂下酒杯,摇着身起来,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他一走,其余各家也都坐不住,零零散散的出了亭,一时亭中倒清净了。
那酒后劲极大,楚姒站起身就有点晕眩,夏岫英托住她的手才使得她能站稳。
她们沿着过道往出走,孚虚跟在她们身后,眼眸黏在那纤细的背上,藏不住欲色。
将要出亭时,楚琰急急叫住她,“阿,殿下……”
楚姒站住脚,侧脸冷的伤人。
楚琰眼中蓄出泪,“家家她很想你。”
楚姒的睫轻动了一下。
楚琰望着她,“有空就回来看看吧。”
楚姒的脸一直对着亭外,声音在夜风中浅淡的听不出情绪,“我不欠你们什么了。”
她入宫后,楚昭鹤官升司徒,楚琰更是出任御史大夫,连上三级,她确实不欠楚家了。
楚琰颤着肩喊她,“阿姒……”
楚姒一脚踏出,再不回头。
他失落的垂下头,杨连修蹭上前,搭着他的肩膀一齐走了。
座中空的只剩谢煜璟和桓冀。
谢煜璟目送着楚姒上了牛车才起来要走。
“谢都督,好马不吃回头草,即是断了姻缘,就不要再纠缠了,闹得谁都不好看,何必呢?”桓冀倒在案上,嘟囔着声道。
谢煜璟拍拍腿上的灰,走到马前翻身上去,轻喝一声驾,便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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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亭离公主府有一段距离,牛车到府门前已是深夜。
仆婢提着灯等在门前,候着她们下车。
夏岫英先下来,手里还搀着楚姒的胳膊,她昏昏沉沉的搭着眼,眼睛看不清地面。
跟在随从中的孚虚赶忙凑到牛车前,抬起手想扶她。
夏岫英眉一耸,朝随从斜眼。
便有人上前伸手勒住他的脖子,在他想喊叫时塞了一块粗布堵住了他的嘴,将他拖进了黑暗中。
楚姒花着眼道,“……他们去哪儿?”
夏岫英下车,道,“换衣服去了。”
楚姒没精神的点头,脚往底下探。
夏岫英急忙去握她的手。
身后便听男人清淡的嗓音,“我来吧。”
夏岫英让到旁边,由他张开双手将人抱在怀里。
楚姒窝在他的臂弯里,眼眸中参着水,她昏头昏脑的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细声道,“放肆……”
男人微笑,踱着步往府里走。
两边的婢女紧随在他身后,皆作耳目瞎聋。
唯有绿竹看他眼熟,要上前去,却被夏岫英挡住,“让膳房熬些醒酒汤来。”
绿竹眼睛还望着男人的背影,疑问道,“他,他长得好像谢郎主。”
夏岫英抱住手臂,“这是王家小郎君送给殿下的随伴,你仔细自己说的话。”
绿竹后颈寒毛竖立,灰溜溜的退走了。
一路进内院,房屋早已点着灯。
谢煜璟环着楚姒入内室,径自上了榻,才要将她放下,却被她一下摁倒,她跨坐在他的腰上,双手撑在他的胸前,迷着眼懵懂的看着他,“你是谁?”
谢煜璟摸了摸面上的□□,道,“殿下说我是谁,我就是谁。”
楚姒皱着眼,“我不认识你。”
谢煜璟抬臂搂住她的腰,一手揭开□□,笑问道,“这回认识吗?”
酒劲发作,楚姒的面色潮红,身上也热潮不断,她支不住身体趴倒下来,眼睛还执着的定在他面上,想要将他看清。
谢煜璟的手指摩挲着她的面颊,低哄道,“殿下看得清我吗?”
楚姒摇一下头,片刻又点一下头,她道,“你不是谢煜璟。”
谢煜璟凝视着她,眼中有笑,面容洋溢着柔,是极宠溺的神态,“我是。”
楚姒张口狠狠的咬住他的肩膀,决绝的似要咬下他的一块血肉。
谢煜璟拢住她的细腰,手在她的头发上抚摸着,感触着她赋予的疼痛,他的笑渐渐加大。
楚姒咬到牙酸都不松口,她满腔的恨意需要一个宣泄口,可就算这样也解不了她的恨,她忽然松了口,沙哑着声道,“我想杀了你。”
谢煜璟捏住她的下巴,与她对视,“要怎么杀?”
楚姒伸出手,极慢的抚到他的衣襟里,肌肤相贴时,她控制不住酥软,手下却在他心口的位置划出一个圆圈,“……把这里剖开,我想看看是不是黑的。”
她的脸在成年后终于长开了,艳的无法用言语描述,也无法用画笔来着墨,那眼尾点缀着风情,唇口张合间具是诱惑,声音低的像是在他耳边呢喃,不依不饶的讨要着他的性命。
谢煜璟托着她的脸近前,指节在她的唇瓣上轻轻触碰着,“给你剖。”
楚姒的手便成爪状,抓挠着他的皮肤,恨不得就这样徒手撕了他。
刺疼提醒着他曾经犯下的罪行,他探首过去吻住她,细细密密的安抚着她破裂的心伤。
唇舌相碰时,楚姒的身子一顿,少顷她啃噬着他的唇,细齿碾压着他的唇肉,要将他嚼碎在这缠绵里。
血气充斥在这缱绻的拥吻中,殷红自他们的嘴角流下,她没停,他没呼疼。
她的舌勾扯着他的,如果可以,她或许就要将他绞杀在口中,可惜不可能,她吻得累了,低着话在他口中道,“……本宫要沐浴。”
谢煜璟束住她,便要翻身。
楚姒扣着他不让他动,“……滚出本宫的房间。”
谢煜璟抬手拔下她发间的那支簪,浓密的发散开,将她笼罩住,他拂开挡住她脸侧的鬓发,手轻缓地朝着她的颈抚去,他问道,“殿下知道我是谁吗?”
楚姒疲惫的睁开眼,一片模糊,她举手覆在他的面庞上,慢慢的摸索着,直摸到他的鼻尖,她停了,她跌落在他的怀里,喉间溢出吟声,“……不。”
谢煜璟撤出手,低首在她耳边道,“要奴服侍殿下沐浴吗?”
楚姒眨动一下眼,水珠掉落在他手里,她的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摸进了枕头里,带出来一把匕首,她毫不犹豫地竖起匕首照着他扎去。
谢煜璟轻捏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一齐戳到胸前,血透过布料滴到床上,她怔忡住了。
谢煜璟吻在她的耳边,“殿下不扎了吗?”
楚姒喘息着,手加了劲。
匕首一寸寸刺进肉里,他一点点的吻下来,剥开那件绛紫杂裙垂髾服,她纤瘦圆润的肩被迫露在空气里,她手上的力气全部抽离,匕首掉落,她蹙紧眉想逃,却被他揽紧,他埋首在她的颈窝里,翁声重复道,“要奴服侍殿下沐浴吗?”
楚姒低泣一声,“不要……”
谢煜璟抱起她往浴池走,她开始挣扎,奈何力太小,面对他犹如蚍蜉撼树。
谢煜璟赤脚到水池旁,选了浅水地放她下去,他蹲在岸上,瞧她靠在池壁上半合着眼,墨发在水中飘散,热气里,她像是引诱男人的水妖,他情不自禁的探手去摸她的脸,“殿下。”
楚姒疲累的睁不了眼,“……出去。”
谢煜璟挑起她的下颌,噙住她的唇轻吻,他小声道,“好。”
他放开她,悄步出去了。
楚姒的精神得以放松,人彻底沉入睡梦中。
谢煜璟转出浴室,就听见敲门声,他走到床前拿起□□重新戴好,才折回去拉开门。
“殿下睡了吗?”绿竹捧着醒酒汤立在门边,眼睛滴溜溜的在他身上打转,见着他衣襟前的伤,她小小的惊呼道,“你受伤了,需要我给你敷药吗?”
谢煜璟启唇笑,“我是殿下的人,你不避讳?”
绿竹扯他袖子出来,顺手将端盘给他,轻声道,“郎君入府应与我目的相同。”
谢煜璟望了望那药碗,道,“什么目的?”
“自是谋殿下之命,”绿竹急声道,转而又怕人听见,压低了声道,“我现在鲜少能近殿下身,皇后娘娘让你来,你我该配合,这样以后富贵荣华才有机会享用。”
谢煜璟凑到药碗旁闻了闻,道,“这里下了药?”
绿竹颔首,“下了少许金刚石粉,他们不会注意到的。”
谢煜璟阴寒着眸子,“她与你一起长大,你怎么舍得?”
绿竹攥住腰带道,“她顽劣不堪,每每出事就要我受罚,我虽是个婢女,但也想过做人上人,有她在,我便无法出头。”
谢煜璟点点头,端着碗回了房。
门合上了,他走至窗前,将那碗醒酒汤倒进花盆中。
屋外有黑影闪过,夏岫英的声音透进来,“郎主。”
“你去再烧一碗醒酒汤,你亲自端来,”谢煜璟道。
“是,”夏岫英疾走出内院。
空碗被谢煜璟丢在桌上,他转身回到了浴室。
楚姒没有再醒转,她睡得太沉,人浸在温水中快要被淹没。
谢煜璟赶紧下水将她捞到身前,牵着她的两只手放在肩侧,那水带湿了他的衣袍,两人贴的极紧,她的柔软细腻他都能感觉到,他的眼睛瞟过她的前襟,一掌控着她的腰,抬腿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他忍着汹涌而来的欲来叫她,“殿下还洗吗?”
楚姒费力掀起一只眼,嘟哝着道,“叫先生。”
谢煜璟捏捏她腮边,“为什么要叫她?奴不好吗?”
楚姒紧抿住唇,头控不住伏倒下来,她无意识的反复道,“叫先生。”
她潜意识里将夏岫英当成最亲近的人,谁也替代不了。
谢煜璟拍着她的背,“我会对你好的。”
楚姒瑟缩一下,心口抽搐着疼起来,她拽着他的衣袖道,“……吃药。”
谢煜璟慌忙抱她起身,跑着到柜前,在里面取出一瓶控心丸,倒了一粒放进她的嘴里,直间她眉间舒展才缓过来一口气。
他搂着人坐到榻边的小杌上,剥掉湿衣给她换上了宽松的袍衫,才放她回榻里。
有人推开了房门,谢煜璟没回头,眼睛还望着床上熟睡的人,道,“公主府的医女到现在还不能让她的心绞疼根治?”
夏岫英递过来醒酒汤,道,“这病时重时浅,只能细心养着,万不能再负重。”
人心柔弱,伤的久了就会疼,到最后成了疾,再难治愈。
谢煜璟舀着汤喂进楚姒嘴里,“找机会抓到和绿竹接头的人。”
夏岫英应是,“您不能一直在这里。”
谢煜璟说,“我不放心。”
“殿下若知晓是您,更不会原谅您,”夏岫英踌躇着道。
谢煜璟喂完汤,将药递回给她,“我已经做错了很多事,现今只想追回她,我若不就近,她更不会回头看我,纵使她发现了,我也想赌一次。”
夏岫英张了张唇,到底没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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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叫时,楚姒开始起热了,公主府里乱作一团,宫里也得了消息,司马骏急慌慌的赶过来。
医女才给楚姒把完脉,他进来就冲向床头,急声道,“襄华如何了?”
四周仆侍皆跪地,医女伏在地上道,“回禀陛下,殿下着了些风寒。”
司马骏提着的心才放下,他侧头对夏岫英道,“她身子骨弱,你们不看紧点,要真有事,朕绝不饶你们。”
夏岫英佝着腰道是。
司马骏的眼睛在屋里看了一圈,恰见角落里跪着一人,他看着陌生,扬声道,“你是何人?”
谢煜璟抬袖与他一拜,“回陛下,奴是殿下身边的随侍。”
司马骏皱起眉,“抬头让朕瞧瞧。”
谢煜璟泰然自若地仰起头,迎接着他的审视。
司马骏看到他地脸,脸色瞬间变差,斥道,“一副媚主相,谁准你进公主府的!”
夏岫英俯身道,“陛下,他……是王小郎君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