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竹多好的一个姑娘,他何必再念念不忘去祸害人家,凭添烦恼,彼此都不愉快。
“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去考试吧,别耽误了。”封景澜想到这些,就颇为不悦,转身进了卧房就要关门,只剩下一道缝隙时,盛兰洵忙伸手来拦住。
他趁封景澜不注意,又把门推开了些,直接把半边身体拦在中间,死皮赖脸的说道:“王爷你怎么半途而废啊?有志者,事竟成,你才失败一次就想认输了吗?”
辰时未到,陆清竹送陆长筠到贡院,今日的人不是特别多,陆长筠顺利的到门口,就转头嘱咐陆清竹:“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下次也别陪我了。”
“行,你快进去,再看会儿书。”陆清竹点头,催着陆长筠进去,还不等他转身,忽然见不远处有人跟他招手。
“还好赶上了。”盛兰舟一边念叨着,一边热情的搭上陆长筠的肩膀:“陆兄,要考试了吧?咱们一起吧?”
陆长筠后退一步,忙拱了拱手,客气道:“盛公子。”
“客气什么呀客气啊,走走走,赶紧进去吧。”盛兰洵说着,不由分说的就又拉着陆长筠往里走。
陆长筠开始还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呢,他和盛兰洵并不相熟,见过几次面,却都不曾私下交谈过。
他心里正疑惑着盛兰洵为何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就恍然大悟了。
今日封景澜穿了一身玄色的斜襟长袍,赤红色滚边,用金丝线绣着祥云纹路,束着黑色带蟒纹的腰带,腰间还挂着一块通体润泽的玉佩。
头发以玉冠束顶,精雕细琢般的眉眼,完美无瑕的轮廓,他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威风凛凛,卓尔不凡。眸光深邃,犹如瀚海蓝天。
能把一身黑衣,穿得如此万中无一,英俊无双的,大概也只有封景澜了。
陆长筠面色微变,收起笑容,恭敬的朝封景澜行礼:“见过九王爷,不知王爷为何又在这里?”
陆长筠用了又这个字,封景澜微微含笑的脸一僵,若无其事的说:“我是找陆小姐的。”
说罢,封景澜略微偏头,迎上陆清竹探究的目光,继而弯了弯唇,那原本有些清淡的笑容,霎时间浓厚起来,像是耀眼的春光,热烈的让人移不开眼。
陆清竹下意识的移开视线,心中暗道一声妖孽!
一直注意着陆清竹反应的封景澜,没有放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看到她突然不自在的移开眼,心里瞬间一喜,然后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刻了。
陆清竹顿时说不出话来,皮笑肉不笑的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陆长筠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心里又惊又怒,可眼下考试在即,他不好再耽搁时间,盛兰洵又在一旁挤眉弄眼,非要拉着他进去。
陆清竹也忙说:“大哥快进去吧,别担心我。”
封景澜虽然是个厚脸皮的,可也是个恪守规矩的正人君子,陆长筠虽然不怎么待见封景澜,担心他出什么坏主意欺骗妹妹。但眼下,陆清竹都开口了,他只能作罢,任由盛兰洵拖着进去。
等看不见陆长筠和盛兰洵了,陆清竹这才转过身去,目光幽然的看着封景澜,淡淡道:“王爷有何事?”
封景澜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邀请你游湖。”
陆清竹哑然,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孤男寡女的,游湖就免了吧。”
“有我在,谁敢乱嚼舌根?”封景澜挑了挑眉,带着睥睨天下的尊贵。
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眼角眉梢都是令人畏惧的气势。
陆清竹心神一震,不知该作何感想了,封景澜收起严肃的表情,笑吟吟的看着她:“走吧,不远!”
陆清竹认命的跟上去,她若非要拒绝,封景澜大概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只是陆清竹下意识的并不想得罪他,她人微言轻的,要是惹恼了封景澜,估计以后日子更不好过。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绕过贡院,就到了码头,岸边泊着一艘精致的二层画舫,此刻时辰尚早,天边微红,霞光万丈,太阳即将升起。
陆清竹还从未在大白天游过湖,也不知封景澜哪里来的兴致,想起要泛舟游湖了。
画舫不大,木梯上到二层,四面临空,只有轻软的黄色纱帘随风摇曳。中间,摆着一张小案几,两边各放一个厚厚的坐垫。
一壶清茶放在案上,还有袅袅的轻烟。
封景澜请陆清竹落座,熟稔的斟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在陆清竹面前,温声道:“尝尝这茶,我父皇赏赐的,听说值黄金百两。”
陆清竹手一抖,差点没捧住:“这么贵的茶,我还是不喝了……”
封景澜莞尔,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再好的茶,无人品尝,也是暴殄天物而已!”
陆清竹总觉得封景澜似乎话里有话,她抬眸,正好撞入一双星辰般耀眼的眼睛里,不太自在的撇开视线,陆清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封景澜轻轻一笑,眼底有温润的笑意,她娇俏秀丽的脸庞在离他不到三尺的距离,隔得近,他似乎能闻见她身上女子独有的幽幽的馨香。
封景澜忽然有些心猿意马,莫名想起那日在太子府院墙下,那个纤细窈窕的身影,和那个印在他手心里的唇印,殷红的口脂仿佛一颗朱砂痣,烙在他胸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原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忽然会对一个并不熟悉的小丫头怦然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了……就是喜欢写甜甜的文。
九王爷要开始追妻行动了,快来围观吧
☆、恢复
不知不觉间, 他苍白而贫瘠的人生里,像是划上了一抹浓重的色彩,温馨美好。
心口处跳动的厉害,兵临城下都不曾退缩过一步的沙场战神, 忽然觉得紧张。
封景澜咽了咽唾沫, 看着陆清竹白皙而精致的面容, 犹豫了片刻,正欲开口。忽然天边一道惊雷猛然响起, 陆清竹吓了一跳,封景澜只好把那些话又吞回肚子里。
天边红彤彤的朝霞不知何时被层层乌云阻挡, 云层里有雷声闷响, 原本晴朗无边的天空,瞬间阴沉下来。
没多一会儿,大雨突至, 晶莹的雨滴像是一颗颗断了线的珍珠, 打在画舫顶上, 落在湖里, 绽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画舫上只有封景澜陆清竹和叶秋,以及一个划船的船夫。
突然一场雨,让人措手不及。封景澜原本准备带着陆清竹到湖中央, 欣赏一下日出的美景。
结果莫名其妙的就下起雨来,他满肚子旖旎美好的幻想都被打破,无比郁闷的望着外面, 下个不停的倾盆大雨。
暴雨夹着风吹来,连飘动的纱帘都浸湿了,现在画舫离岸边不远,但雨下的大, 一时不好靠岸。封景澜担心雨水会吹到陆清竹,忙起身把遮阳的竹帘放下。
黑云压城,没有多少亮光,封景澜一放下竹帘,船舱里就暗了不少。
叶秋和船夫远远的站在门口,没有往这边看。
封景澜原本打算走到陆清竹身后,放下最后一扇竹帘,没想到陆清竹主动说:“王爷别动,这边我来吧。”
大雨被风吹得倾斜,连画舫都在微微晃动,陆清竹起身去放竹帘,却不想拉到一半,拉绳卡住了,封景澜见此,连忙起身去帮忙。
还未走到陆清竹身边,画舫突然被风吹得摇曳的厉害起来,陆清竹脚下未注意,踩到一点雨水没有站稳,被晃的往一边倒。
“小心!”封景澜眼疾手快,他是习武之人,动作无比迅速,一瞬间就伸出手拉住陆清竹。
然而,陆清竹虽然身姿纤细,毕竟也是这么大的人,还是有些重量。尽管被封景澜拉住,但惯性使然,朝他压了过去。
陆清竹一阵惊呼,突然天旋地转一番,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和封景澜都倒在了地上。
她此刻正已一种很不雅的姿势趴在封景澜胸口上,他的胸膛强壮有力,陆清竹脑袋撞在他胸口上,撞得头晕眼花,一阵难受。
丝毫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放错了位置,挣扎的要爬起来,却听身下的男人忽然‘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大变。
陆清竹还以为自己压疼他了,惊慌失措的跳起来,忙道:“对、对不起,王爷,对不起!您没事吧?”
封景澜垂着头,缓缓坐了起来,左膝盖曲着,左手肘搭在膝盖上,半晌没有答应。
陆清竹忽然有些慌了,担心自己刚才压到他了,看到封景澜的反应有些异常,她蹲下身,小心的问:“王爷,您哪里受伤了吗?”
一直守在门口的叶秋也从晃动中回过神来,听到陆清竹这话,迈开脚步就要进来查看,才走一步就见自家主子突然朝自己摆了摆手。
叶秋一愣,脚下便不动了,又退回原地,远远的看着。
封景澜一手捂着脸,陆清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过了片刻,才听他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没事,别担心……”
封景澜的声音一向清润柔和,像是山涧里清凉的溪流,陆清竹从未听过他现在沙哑中带着颤抖的声音,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封景澜才慢慢抬起头,陆清竹首先注意的就是,他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褐色的如同星辰朗月的双眼。原本平静清淡的眸子,此刻仿佛藏着惊涛骇浪,比起这暴雨击打的湖面还要波澜壮阔。
他的目光十分奇怪,有灼热,震惊,欣喜,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陆清竹甚至隐隐有几分害怕,这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个弱小的猎物,被他虎视眈眈的盯着。
陆清竹有些局促,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封景澜,她还没明白他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子,与她从前见过风光霁月,纤尘不染的模样完全不同,现在封景澜的像是一头蛰伏的猛兽,让人莫名心悸。
外面风雨不歇,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落在湖面上,陆清竹和封景澜就这样一时相顾无言。
但唯有封景澜自己明白,自己的身心都像是在烈焰中淬炼了一番,明明现在沐浴着风雨,该是十分凉爽的,他却出了一身汗,身上某个部位灼热的让他在陆清竹面前,羞涩又难堪。
封景澜心里的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他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就在刚才,他被陆清竹扑倒,他已经将近十年没有反应的地方,忽然有了动静。虽然这地方有些难以启齿,但封景澜还是觉得震惊,任他如何风雨不动,沉稳如山,此刻都乱了阵脚。
这些年他寻医问药,那几个假惺惺的兄长,也借着为他着想的名义,让不少大夫和太医都来看过。
结果依旧是摇头,那些人放心了,封景澜也抱着不能恢复的心态,打算清心寡欲,心如止水的过一辈子。即便是面对让他心动的陆清竹,也是克制而谨慎。
结果就在今天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情况下,他突然就恢复了正常。
陆清竹犹豫不决的看了一会儿,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王爷,您真的没事吧?”
封景澜神色极为复杂的看着陆清竹,幽深的目光灼灼生辉。半晌,他动了动唇角,勾勒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摇了摇头:“只是闪着腰了,缓一缓就好了。”
闪着腰了?
陆清竹有些疑惑,看封景澜的神情,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毕竟是自己的错,看封景澜受伤,陆清竹心中有愧。见外面暴雨渐渐停歇,还零星下着小雨,但天空中的乌云散去,天边金光乍现,旭日东升。
这突然而至的阵雨,只下了一炷香的时间,湖面渐渐恢复平静,碧空如洗,晴朗无边。若非画舫上还残留着雨后的积水,滴滴答答的流进湖里,这一场雨当真跟没下过似的。
“那您回府让太医看看吧,伤了腰可不是小事。”
“好!”封景澜眸光晦涩不明,又看了陆清竹一眼,让叶秋吩咐船夫把画舫靠岸。
待陆清竹离开后,封景澜才舒了一口气,一身汗湿的难受,正要骑马回王府,却被叶秋拦住:“王爷,您闪了腰,还是别骑马了吧?属下让人准备一辆马车来!”
封景澜脸上一闪而过一抹怪异,有些无言以对,伸手拨开叶秋的手臂,翻身上马,动作矫健,一气呵成。
叶秋这才发现自家王爷的腰好像没问题,然而下一刻,他就又听封景澜吩咐道:“让人去太医院请孟太医来,就说我闪了腰。”
封景澜面色如常的编织着谎话,叶秋不知他意欲何为,但主子的命令,他不敢多问,跟在封景澜后面回了王府,赶紧又让人去请太医。
半个时辰后,封景澜沐浴更衣完毕,才从屋子里出来,太医孟庄就来了。
孟庄不过二十五六岁,生得一副好相貌,仪表堂堂,斯文儒雅。年纪轻轻就在太医院就职,极为精准有效的针灸手法,乃是太医院一绝。
不过孟庄和封景澜一样,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封景澜孑然一身是因为身体原因,而孟庄不近女色,是因为家里长辈相继过世,守孝守了太多年,白白错过了最佳成婚的年纪。
孟庄怡然自得的忙着手里的事,也不打算娶妻生子,如今他也没父母兄弟,一个人独来独往,住在太医院。
上次被师傅徐太医推荐来为封景澜请平安脉,他倒是试了两次针灸,结果封景澜那里还是没反应。
孟庄一见到封景澜,就开了药箱,准备拿出银针,没想到九王爷却道:“不用扎针了,先帮我把脉吧。”
孟庄满腹疑问,但还是依言请封景澜坐下,收敛心神,静静地替他把脉。
半盏茶时间后,孟庄才收了手,一边收拾脉枕,一边道:“王爷脉象沉稳有力,没有异常。”
封景澜早有预料会是这个结果,和之前的每次把脉结果相同,沉吟了片刻,他抬眸看着孟庄,轻咳了一声,低声道:“那个……孟太医,我、我今日出了点状况……”
“王爷怎么了?”孟庄好奇的问。
封景澜忽然发现这事有些难以启齿,但孟庄是太医,他又不好隐瞒,厚着脸皮,豁出去了一般,说道:“我发现,我那里……有动静了!”
“是吗?”孟庄惊讶的挑了挑眉,下意识的往他下身看过去,表情变化莫测,他抬头问:“什么时候的事?是什么样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