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藏娇——春风迟迟
时间:2020-09-06 09:15:20

  万氏心里还想着常家的事,到底没有同陆清竹多说,把请帖还给她就回了如意园。
  如梦居内, 陆清荷却因这件事,不小心剪到了手里即将绣完的嫁妆。
  云霞惊呼一声,脸色大变,拿起那块被剪了个缺口的红盖头,喃喃道:“小姐,这盖头剪坏了,怎么办?”
  陆清荷把手里的红盖头往桌上一扔,不以为意的说道:“坏了就坏了,重绣一个就是!”
  离她出嫁还有小半年,有的是时间。
  云霞迟疑道:“可是……可是奴婢听说,嫁妆被剪坏了不吉利……”
  陆清荷脸一沉,厉色道:“胡说八道什么?”
  主子骤然发了火,云霞吓得面如菜色,立刻跪下告罪:“是奴婢胡说八道,小姐恕罪。”
  “罢了,起来吧。”陆清荷垂下头,看着那个被自己剪坏的盖头,莫名烦躁起来,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云霞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陆清荷的表情,轻声道:“小姐,您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陆清荷冷笑一声,眸光晦涩不明,淡淡道:“我有什么好气的,不就是菊花宴吗,她能去,也是她的本事!”
  云霞心中咯噔一下,分明能听出自家小姐语气里的不满,很明显因为二小姐的事生气了。
  可她不敢再多说关于陆清竹的话来激怒陆清荷,只能附和着陪笑道:“小姐说的是,您都是待嫁之人了,将来嫁到庞家做少奶奶,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哪里是二小姐能比的。”
  提起庞卫,陆清荷锐利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轻声道:“我已经快一年没见着他了,也不知道他在抚州过得如何?”
  “小姐放宽心。”云霞笑吟吟的说道:“上个月庞将军不是已经给您写过信了吗?再有三个月便要回京了。”
  陆清荷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愁绪满面:“还有三个月啊,总觉得这时间过得漫长极了。”
  庞卫任河西节度使,现如今在抚州就任。二十来岁的年纪,能坐到这个位置,已经是朝中仅有的存在了。
  庞卫这人正直无私,深受器重,比起盛兰舟高嘉行来也不遑多让。陆清荷嫁给他,完完全全全是高攀了。
  但庞卫对陆清竹一往情深,两人感情甚笃,不然陆家也不可能和庞家结为亲家。
  陆清荷叹了一声气,唇边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幽幽说道:“去常家知会常公子一声,就说成平公主特意邀请二妹去参加菊花宴!”
  云霞一怔,连忙应了。
  陆清竹收到舅舅李敏德的信时,尚且在和陆长筠讨论,过些日子李氏忌日,前去祭拜的事。
  李氏红颜早逝,去世时陆清竹不过六七岁,十年的时间都已过去,在她印象里,亲生母亲的容颜已经渐渐淡去。但那种血脉相连的牵挂,依旧萦绕在心中生生不息。
  尤其是在面对亲人的冷漠无情,众叛亲离之时,她心里对李氏的挂念就越深。
  说起这个,陆长筠和陆清竹都难得的有了一丝伤感,好在李敏德的信及时送来,陆清竹顾不上伤心,忙拆开信封看了看内容。
  李敏德信上说的很简单,几天前就从风阳县出发,不日就到京城,届时请陆长筠陆清竹兄妹俩前去小聚。
  陆清竹欣喜不已:“按时间算,舅舅他们应该今日就要到了吧?”
  陆长筠点头:“应该差不多。”
  陆清竹眼珠子一转:“那要不我们准备准备,订一桌席面,给舅舅舅母接风洗尘?”
  按理说,这种事应该陆通这个做妹夫的来做,然而两家人早些年就闹得不可开交,早没了往来。
  陆通虽然没有阻止陆清竹兄妹跟李家联系,但却从不主动问起李家的近况。
  况且,陆通尚有万氏这个正妻,和李家的关系就更显得尴尬。
  陆清竹可不指望万氏笑脸迎人,对李家舅舅有多友好。能不恶语相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陆长筠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想了一想也就同意了。
  李敏德刚到京城,宅子里准备的不甚齐全,陆清竹的考虑也并非没有道理。
  兄妹俩把此事一定,就直接让人去天香楼订了一桌席面,然后去城门处等着李家的马车。
  好在陆清竹挑选的时间十分凑巧,傍晚时分,就看见两辆马车停下接受城门守卫的盘问。
  陆清竹看到车上下来的人,惊喜不已,连忙过去打招呼:“舅舅!”
  乍一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李敏德一脸疑惑的转过头,看到陆清竹亭亭玉立身影,眼前一亮,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来:“阿竹?”
  然后又看了看陆清竹身后跟过来的陆长筠,更是欣喜:“长筠?你们怎么都来了?”
  陆清竹莞尔一笑:“舅舅刚来京城,我们自然是来替舅舅接风的啊!”
  李敏德如梦初醒,这才对马车上的人道:“孩儿他娘,津儿,长筠阿竹来接我们了。”
  说罢,一名三十余岁,身着锦裙,面容清丽白皙的中年妇人掀开车帘下车,身后跟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
  正是李敏德的妻子吴氏,和幼子李津。
  见了陆长筠和陆清竹,吴氏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满是赞赏:“好几年没见了,这俩孩子竟长得这么大了。”
  陆长筠温文尔雅,相貌堂堂,正是少年郎独有的意气风发。陆清竹身姿纤细,皎皎似月,笑容清浅衬得一张如玉的小脸更加美艳绝伦。
  陆清竹甜甜一笑,毫不吝啬的夸道:“舅母也是风华正茂呢!”
  “你这孩子,嘴抹了蜜似的。”吴氏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忙唤身边的李津过来:“快,津儿,来见过你表哥表姐。”
  李津生得聪明伶俐,大概是自幼读书,学了夫子的那般呆板老成,此刻见了陆长筠和陆清竹,也是端得小大人的架子,恭敬的拱拱手:“表哥,表姐!”
  陆清竹忍俊不禁:“津儿表弟长高了。”
  李津十岁,已经到陆清竹胸口了,孩子的身高窜得快,一截一截的长。
  寒暄一阵后,陆长筠道:“舅舅,舅母,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我们先去用晚饭,然后再送你们回宅子休息。”
  李敏德颔首,让人先把运行李的马车驾回去,一家三口和陆长筠陆清竹一起,去了天香楼。
  天香楼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客源众多,此时正值傍晚,进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陆长筠在二楼订了雅间,请舅舅舅母坐下,酒楼的小二很快将饭菜上齐。
  李敏德看陆长筠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不禁感慨:“从前,我总觉得你们还小。两三年时间没见,才发现长筠和清竹都长大了。”
  陆清竹轻笑:“在舅舅眼里我们总是和津儿一样的孩子。”
  李敏德莞尔,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笑道:“那可不一样,津儿年幼,你跟你大哥可都是到了男婚女嫁的地步了。”
  陆长筠和陆清竹听闻这个话题,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
  李敏德察觉有异,问道:“怎么了?家里已经给你们定下婚事了吗?”
  这两年李敏德没有见过外甥和外甥女,虽然也想去陆家看看他们,可想起自家妹子以前的遭遇,对陆通就没什么好脸色。
  故而对陆长筠兄妹俩的关心,也不是很全面,上一次通信已经在端午前后,他信中问过,陆长筠和陆清竹都尚未定亲。
  李敏德心里遗憾的同时,又对陆通这个当父亲的生出埋怨来。
  陆长筠今年十七,陆清竹也已及笄,都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旁的人或许这个年纪都已经成亲了,而陆长筠和陆清竹竟还没有什么动静。
  李敏德皱了皱眉:“怎么了?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有些话不好说,陆清竹怕提了,李敏德听着会生气,正打算找个什么话题,遮掩过去。
  雅间门却被人敲响,酒楼的小二站在门口,满脸笑容的说道:“诸位,隔壁有贵客说是认识你们,特地来给诸位客官们敬酒。”
  陆清竹困惑不已,隔壁有贵客?
  来给他们敬酒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贵客是谁?
 
  ☆、不速之客
 
  陆清竹心生疑窦, 心想这隔壁坐的是什么贵客,然而一眨眼的时间后,便见一个身如玉树,面如冠玉的男子翩翩而来。
  眉如远山, 目似清波, 红润的薄唇噙着淡淡的笑意。他一身华锦的靛蓝色长袍, 袍摆绣着白色如意云纹,身形颀长, 卓尔不凡。
  陆清竹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感到十分震惊,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了。
  她莫不是眼花了?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封景澜?
  陆长筠露出见了鬼的表情, 李敏德乍一见到一个美得惊心动魄的人突然而来, 先是怔了一下,才问:“阁下是?”
  封景澜笑容温和,朝李敏德拱了拱手, 客气道:“我恰巧在隔壁, 听闻陆兄在此设宴接待亲友, 故而过来拜访!”
  陆清竹哭笑不得, 听着封景澜睁着眼说瞎话,一阵无语,但还是尽量端着温和客气的态度问:“王爷, 您怎么在这儿?”
  封景澜笑容如风,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陆清竹身上,一双褐色的眼眸仿佛盛着满天星辰, 光芒四射,熠熠生辉:“能在此偶遇,也是缘分,只能一杯薄酒, 聊表心意。”
  陆清竹正想说话,李敏德和吴氏就齐齐就变了脸色:“王、王爷……这这是?”
  李敏德嘴里呢喃着,茫然了一瞬后,才明白‘王爷’两字的重量,立马就要起身行跪拜大礼,封景澜连忙上前,虚虚一扶:“伯父不必多礼。”
  封景澜并没端着王爷的架子,反而客气的以晚辈自称。
  陆长筠虽不待见封景澜,可不能当着舅舅舅母的面落了他的颜面,见他斯文有礼,便客气的问道:“王爷若不介意,便一同吃顿便饭吧?”
  封景澜眉头一扬,笑道:“陆兄盛情难却,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长筠脸上陪着笑,心道,你还真不客气!
  到底还是恭敬的请封景澜上坐,封景澜推辞不肯,直接坐在了陆长筠和陆清竹中间。
  原本陆长筠右手边是陆清竹,左手边依次是李敏德李津和吴氏。
  封景澜哪怕不上坐,也应该坐陆长筠和李敏德中间,结果他毫不顾忌的坐在了陆清竹身边。
  偏偏坐下时,还故意侧身过去朝陆清竹一笑,这一幕恰巧就被李敏德看见了。
  李敏德心下纳闷,不好直接问出口,只能以眼神询问,陆清竹略尴尬的笑了笑,复而转头瞪了封景澜一眼。
  好端端的,突然来这一茬,非要离她这么近,莫不是真想让人误会些什么?
  封景澜表示很茫然,故作不知的问:“怎么了?”
  陆清竹顿时恨不得把他给撵出去,偏偏人微言轻,无能为力,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王爷好好喝酒吧!”
  不许再胡言乱语,胡作非为了!
  李敏德旁观一阵,犹豫了半晌,终究没能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您跟长筠阿竹很熟?”
  “当然。”封景澜饮下杯中酒,喉结上下一动,不置可否:“甚是相熟!”
  陆长筠的神色一下子就一言难尽了,陆清竹真想拿个什么东西,把封景澜的嘴给堵上。
  她怕再说下去,封景澜的嘴里,又不知道会蹦出什么样的,让人误会的话来。
  李敏德显而易见的已经误会了,封景澜不甚在意的斟了酒,客气的敬了李敏德和吴氏:“伯父伯母远道而来,可要长住京城?”
  李敏德愣住了:“王爷知道草民要住京城?”
  封景澜眸光一闪,语气却依旧如常:“听陆兄提过。”
  陆长筠心中冷笑,他连见都不想见封景澜,何时跟他提过舅舅舅母的事?
  陆清竹也是满肚子错愕,这封景澜怕不是酒喝多了,说得胡话吧?
  他怎么知道李敏德一家来了京城?莫非早就调查过了?连现在突然出现在这儿,也是故意为之?
  想到这些原因,陆清竹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目光沉沉的看着封景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封景澜一直注意着陆清竹的动静,见她望着自己,便偏过头去,四目相对,他声音干净温润:“怎么了?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封景澜此话一出,陆清竹仿佛当头棒喝,什么疑问都吞了回去,闷闷的说:没有,王爷看错了。”
  封景澜似笑非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多问,一顿饭宾主尽欢,当然,这也只是封景澜一人的想法罢了。
  实则,除了他,没一个人吃的舒坦。
  李敏德一家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陆长筠和陆清竹强露出笑容,奉陪到底。
  出了天香楼,封景澜这才告辞:“伯父伯母早些安置,过些日子得空再来拜访。”
  李敏德是大风大浪里走过的人,见惯了各种场面,片刻的不适后,就能滔滔不绝的阿谀奉承:“王爷多礼,您能亲至,实在蓬荜生辉,草民荣幸之至!”
  封景澜温和一笑,转而把目光移向陆清竹,陆清竹眼观鼻鼻观心,直接视而不见。
  封景澜有些微的失落,但没表露出来,维持着风度:“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改日再找陆兄一叙。”
  陆长筠巴不得封景澜赶紧走,好不容易等送走这尊大佛,才彻底松了一口气,陆清竹同样也是如释重负。
  李敏德看到他们兄妹的反应,不禁皱眉:“这位是宫里哪位王爷?”
  陆长筠也不隐瞒:“皇上幼子,当今九王爷。”
  “九王爷?”李敏德明显也是听过他的名号的,缓缓道:“我听说这位九王爷,年少时也是个能文能武的人才,如今怎么……”
  怎么就变成这个模样了呢?虽然不说纨绔跋扈,可跟传说中能以一敌百,令人闻风丧胆的沙场战神,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啊!
  现在的封景澜翩若惊鸿,仿佛画中走出的仙人,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高傲清冷的气息,哪里像是征战沙场,双手沾过鲜血的军营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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