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藏娇——春风迟迟
时间:2020-09-06 09:15:20

  陆清竹忽然来了好奇心:“关外是什么样子的?”
  封景澜有一瞬间的怔然,仿佛在回忆很久远的事,一晃眼七八年都过了,可那肃杀庄严死亡的气息尤在眼前,顿了片刻,才幽幽开口:“那里风沙漫天,杳无人烟。到处戈壁荒漠,难见绿洲,反正总是九死一生,将士们都是做的一去就再不回家的决定!”
  最主要的还是战场上刀光剑影,畏惧胆寒的杀气,他在边关两年,死在他手下的敌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若不是当初被敌人伏击受了严重的刀伤,叫皇上连续三道圣旨勒令回京,他或许还会在边关停留几年。
  狼烟风沙,九死一生,他堪堪从一个不谙世事娇生惯养的皇子,被磨砺成浑身杀意的地狱修罗。
  一次夜战中,他险些被敌军大将擒住,后背挨了一刀血流不止,他和几个将士被团团围住,仅凭那一点念头,冲出了包围,还将敌人斩于马下,取了首级。
  封景澜的至此声名大噪,令敌人闻风丧胆,边关岁月将他温吞文雅的性格完全替换,冰冷肃杀,与曾经一纸考卷让众人惊艳的少年英才相去甚远。
  谁也没想到在边关待了两年的九王爷回京后,没做文臣,不做武将,悠闲自得的当了一个富贵闲人。
  那时候陆清竹听闻这些传言些,心中还隐隐好奇,封景澜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陆清竹不想追问封景澜其中的原因,只是莫名的心疼他,年纪轻轻却将别人几辈子都无法经历的人生,一一尝尽。
  陆清竹忽略觉得鼻酸,把脑袋窝在在封景澜胸口,主动环住他的腰,昨夜半梦半醒间她摸到过他背上不太平滑的肌肤,那是一次次死里逃生留下的痕迹。
  “边关很苦吧?”陆清竹声音闷闷的,有些垂头丧气,封景澜忍俊不禁,从回忆中抽离,眼中有了一丝温柔的笑意:“我应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再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还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真是他从前想也不敢想的美梦。柳暗花明,前面总会有另一番不同的风光!
  顺安王中了埋伏,以身殉国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皇上因为痛失良将急火攻心,导致昏迷不醒。
  除了皇后和后妃侍疾,一众王爷太子也进宫看望,皇上是在昏迷第二日醒来的,封景澜进宫请安,顺便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下,带了一身白衣,面容憔悴的顺安王世子盛兰舟一同进宫。
  皇上才喝了药,太子拿了边关最新进展的急报过来,寥寥几句话看完,皇上气得将信一摔,咳嗽不止。
  太子一边替皇上顺气,一边劝慰,封景澜和盛兰舟进了寝殿时,皇上明显一愣。
  “兰舟,你怎么进宫来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府中接待客人吊唁吗?
  “臣有要事相求,望皇上成全。”
  皇上面带疑惑:“什么事?”
  盛兰舟直挺挺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眼中有冷意:“臣自请前往边关,领兵上阵,击退敌人,解救我父亲的遗体!”
  “什么?”皇上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带确定盛兰舟认真的表情,难掩心中的惊讶,半晌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兰舟,战场无情,可没你想象中简单,你父亲已经牺牲了,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朕如何同你九泉之下的父亲,和你家中的母亲交代?”
  皇上向来爱才,盛兰舟虽然年轻,可做事沉稳,有乃父之风,本想着等他磨砺几年再委以重任,却不想顺安王会这个时候出了意外。
  皇上自然想着以后顺安王府的家业,都由身为世子的盛兰舟继承,岂料他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自请上阵。 
  盛兰舟依旧不曾动摇过一分:“臣身为人子,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惨死无动于衷,家中母亲已经同意,臣意已决,恳求皇上成全!”
  皇上皱着眉,明显有些为难,犹豫着该不该答应,门口有宫人来报六王爷七王爷来请安。
  封景澜眸光一动,太子也朝他看来,四目相对,皆是愣了愣。
  皇上摆手让人上来,六王爷和七王爷一前一后进来,恭恭敬敬的给皇上请安,然后又笑眯眯的给太子和封景澜打招呼:“大哥,九弟,你们也在啊!”
  封景澜大婚遇刺一事,太子还来不及追查就听说了顺安王身亡的消息,但那其中的猫腻,他心知肚明,尤其对六王爷就更加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六弟府中的侧妃不是正在生孩子吗,怎么有空进宫来?”
  “瞧大哥这话说的,一切当以父皇为重,臣弟们虽不比大哥国事操劳,可照顾父皇龙体的这些事还是能做的。”六王爷笑脸迎人,脸上有喜色:“臣弟进宫就是来报喜的,府中侧妃已经生下麟儿,特来告诉父皇,还请父皇赐名。”
  麟儿?
  皇上回过神来,有些诧异:“是男孩?”
  “正是!”六王爷弯腰拱手:“恭喜父皇又添皇孙了。”
  除去太子次子出生民间,皇上不曾见到,离皇长孙封珏出生至今已经快十八年了,这些年倒是陆陆续续有了好几位郡主出生,但一直都不曾有男孩降生。
  皇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有孙子出生,一时难掩激动,脸上有了笑容:“好!男孩好……男孩好啊……”
  封景澜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六王爷一眼,太子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的脸色大变,最终满腔怒火,化作咬牙切齿的一声恭喜:“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六弟有福了!”
  六王爷眉飞色舞,却还是客气的说道:“论福气,臣弟哪里比得上大哥,膝下已有两子,那才真是羡煞旁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大概在本月底最迟到下月初完结,下本开奇幻《未婚夫从天上来》,6月16号发文,小可爱们请点作者专栏里收藏一下,关注更新消息。鞠躬,么么~
 
  ☆、退亲
 
  太子闻言脸色一变, 声音透着几许冷意:“六弟高兴归高兴,可兰舟在这里,你稍微还是顾忌一下。”
  顺安王刚死,盛兰舟还沉浸在痛苦之中, 六王爷意识到不妥, 这才收敛起得意的笑容:“是我的不是, 不应该在兰舟面前提这些。”
  说罢,六王爷又转向皇上, 恭恭敬敬的说道:“父皇,实不相瞒, 儿臣今日进宫另有一事相求!”
  皇上略一皱眉:“何事, 你说。”
  “儿臣请旨前往边关领兵上阵,打退敌军,救回顺安王的遗体!”
  皇上明显吓了一跳:“什么?”
  不止是皇上, 包括太子和封景澜都是脸色大变, 跪在地上的盛兰舟更是猛的抬起头, 望着义正言辞说话的六王爷。
  一番惊诧过后, 皇上目光沉沉,半晌才开口问:“老六,你没说错吧?你要领兵去边关?”
  六王爷回答的十分慷慨激昂:“顺安王之死, 乃我朝之不幸,儿臣无法冷眼旁观,看着将士们客死异乡, 于情于理,儿臣都应该前去边关支援。”
  皇上微垂着眼,似在沉思,太子心中一急, 站了出来:“父皇,老六久居京城,毫无作战经验,只怕此去凶险!”
  六王爷转头看着太子,反驳道:“大哥这话说的,兰舟不也没上过战场吗,兰舟去得臣弟如何去不得?都是为国为民,大哥怎知臣弟不如兰舟呢?”
  太子一噎,眉宇间已有怒气:“兰舟是顺安王之子,理应救亡父于水火,这是天经地义的!六弟从未带兵打仗,怎么现在忽然想要去战场了?”
  “大哥怎会如此质疑我一片诚心?”六王爷毫不退让,鼻子里冷哼一声:“皇兄做了多年储君,眼下以朝中大事大事为重,可臣弟心系边关将士的好意,落在皇兄眼里,怎么就成了居心叵测了?”
  “你……”太子怒目圆瞪,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皇上皱着眉,冷喝一声:“够了,你们都别吵了!上阵杀敌,哪有你们说得这么简单?”
  天子发怒,六王爷自然不敢再说话,太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父皇,此事不妥,老六要是去了边关,敌军还以为我朝中无人,需要当朝的王爷亲自上阵,岂不是惹人笑话吗?”
  太子话音刚落,盛兰舟也赶紧附和:“太子殿下说的对,请皇上和六王爷三思。臣为亡父,理所应当,六王爷乃天之骄子,岂能去那条件艰苦的边关受罪!”
  封景澜至始至终都看着他们说话,皇上双手撑在大腿上,低着头不说话,看不清什么表情。
  封景澜眸光轻闪,勾了勾唇,说道:“父皇,儿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皇上总算抬起头来,目光温和的看着他:“你说便是!”
  六王爷神色一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皇兄为六哥着想,担心六哥吃苦,是为兄弟情义,六哥同情顺安王和边关将士,是为悲悯大义,皆是令儿臣佩服之极。但儿臣在边关两年,虽无立下什么功劳,可对打仗一事,还是了解一二。兰舟是将门之后,自幼习武,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何况此去边关目的,更是为了救父亲遗体,此情此志,令人起敬!”
  一段话说下来,都是提的盛兰舟,封景澜想要表达什么想法,六王爷心知肚明,当下恨得连舌头都要咬掉了,就知道老九和老大一伙的,狗嘴里怎么吐得出象牙来。
  六王爷凉凉瞥了封景澜一眼,然后朝身旁装鹌鹑的七王爷使了个眼色,七王爷犹豫挣扎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九弟此言差矣,兰舟虽为顺安王世子,可此去边关,每打一次仗都要提前部署,减少伤亡,兰舟为了父亲遗体,心有牵绊,难保不会意气用事,若是因此耽误大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七哥言之有理。”封景澜意外的没有反驳什么,反而认可的点点头,七王爷还来不急自得,便听见温润清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父皇,兰舟和六哥都无经验,不能确保战无不胜,可儿臣在沙场两年,杀过的敌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不如顺安王劳苦功高,但带兵这种事,还是不在话下!”
  盛兰舟顿时一惊,连忙说道:“王爷……这怎么行?”
  “不行,你怎么能去边关!”皇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幼子,要再上一回战场,他怕是会被气死:“你忘了你好几次差点死在了战场了吗?谁都能去,就你不行!”
  皇上坚决的态度,让六王爷表情一僵,妒火从胸膛燃烧,久久难以平息。
  他知道父皇宠爱老九,自小便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越过封景澜去。
  从他有记忆开始,父皇最疼爱的两个孩子就是老大和老九,老大是嫡长子,是储君,被看重也理所应当。
  可封景澜算什么,母妃仅仅是妃位,外祖家无权无势。而他母妃是当今贵妃,外祖沈家位高权重,颇得圣心,封景澜母妃早逝,明明无依无靠的一个人,怎么却狠狠地压过了他,获得皇上的青睐。
  “可是,父皇……”封景澜面有难色,还欲再说,却被皇上挥挥手制止:“行了,多说无益,朕不会同意你去的,老六也别去,兰舟为救亡父遗体是天经地义的。”
  说着,皇上便把目光移向盛兰舟,严肃的说道:“你回去准备准备,即日起便启程前去边关!”
  盛兰舟一颗心落回原地:“臣遵旨!”
  皇上说多了话有些疲惫,太子识趣的领着从寝殿告退,下了台阶,便见六王爷脚步匆匆的越过他往前走,挑了挑眉:“老六,你行色匆匆的,干什么去呢?”
  六王爷不得不停下,面无表情地说道:“府中有事,不敢耽搁。”
  太子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瞧瞧你,何必生这么大气呢,边关是什么地方,虎狼之地,人迹罕见,你细皮嫩肉的去了也是受罪,待不了几天就回京,那多丢脸啊!”
  六王爷差点就要拂袖而去了,但碍于太子的身份,又必须忍气吞声,现在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他只能忍着。
  六王爷沉默的间隙,太子又开口了:“六弟喜获麟儿,做皇兄的还未恭喜你,孩子洗三的时候,必然上门观礼。我们去给兰舟践行,老六老七,你们一起?”
  “不必了,臣弟先行告退了。”六王爷脸色难看极了,转身便走,七王爷向来唯他马首是瞻,自然也跟了上去。
  其实说给盛兰舟践行,也只是寥寥几句话,眼下他有孝在身不能饮酒,亲自迎了太子进顺安王府,用了几杯清茶,明日,盛兰舟便要离京去边关。
  太子和封景澜离开后,盛兰舟在顺安王妃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中收拾行李,门外有抹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未语泪先流。
  “兰舟哥哥,你要去打仗?”
  颤抖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仓皇和悲伤,盛兰舟收拾行李的手一顿,愧疚从心中蔓延。
  许久,才哑着声音说:“对不起,月言……”
  高月言一步一步走近,泪水沾湿了白净的小脸:“兰舟哥哥,你能不去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意已决,皇上圣旨已下,再无回旋的余地。”盛兰舟轻叹一声,看着高月言脸上的眼泪,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是我对不住你,如今我父亲去世,我要守孝三年,让你白白等上那么久,实在不值,我明日就要出发,临行前会带上庚贴,去你家中退亲。你有更好的选择,不必非我不嫁,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也不至于受我连累。”
  他的心,都完完全全给了另一个女子,今生今世,再也容不下旁人,高月言一番情深,他无力回报,与其两个人相顾无言,还不如直接放手。高月言该嫁给一个疼爱她,关心她的男子,而不是苦苦等候不确定的未来。
  高月言怔怔的看着他,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连顺安王妃都是一惊:“兰舟,你说什么?”
  高月言话语间的小心翼翼让顺安王妃都忍不住心疼,多好的儿媳妇,她可舍不得放弃:“月言,你别他瞎说。”
  “兰舟哥哥……你就当真不想娶我吗?”高月言双眼通红,面带忧伤,美人垂泪,当真是我见犹怜。
  盛兰舟心中一动,却再无波澜,对于高月言,他只有无尽的愧疚:“对不起,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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