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刑——南山鹿
时间:2020-09-06 09:16:03

  她又跟夏胜利聊了聊房东忽然涨租金的事,还为此忧愁了一路。
  冯殊忍不住问:“你真打算一直做下去?”
  “嗯。矫情点说,‘知芝’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夏知蔷道,“我知道,这种工作室都是有生命周期的,到头来,要么转型,要么转行。能撑多久撑多久吧,现在我还舍不得放手。”
  冯殊赞同:“别急,会有转机的。”
  “什么转机?难道房东是你病人,你拿着手术刀威胁他不准涨价?”
  他只笑笑。
  冯殊回家背着夏知蔷给陈渤打电话:“你跟开发商约个日子吧,我去交余款。”
  “那最好。前几天那叔叔还跟我讲,有人也看中了这套尾房,还说可以接受加价。不过你放心,我搬出我爸,强行给你留住了。”
  “感谢。”
  “别感谢了,赶紧准备钱去。那个要加价的是个奇葩,没买到你看中的这套,他又让人问我叔叔要你老婆现在这套的户主信息,似乎是想找人买二手房。这房东一变,租金肯定要涨,甚至直接中断租赁合同,你啊,还是替你老婆早做准备吧。”
  冯殊品出不对:“对方是谁你知道吗?”
  “说是什么‘季总’,买来送人的,要得比你还急……”陈渤顿了顿,“诶,小夏妹妹她哥姓什么来着?”
  *
  夏知蔷养病那段时间,冯殊中途出了趟短差,去阜外交流学习。
  从北京回来那晚,他正敲着论文,就听浴室里的夏知蔷喊自己名字,语气很急。
  她伤口长好了,恢复自理能力后便辞了阿姨,这几天都是自己洗澡。
  冯殊三步两步跑过去,看到夏知蔷正捂着被磕到的膝盖和手肘,跌坐在浴室地上,全身都是没冲干净的泡沫。
  在家躺久了,缺乏锻炼,她腿部肌肉萎缩,细得堪比女爱豆,好看是好看,却不怎么顶用,稍不注意便跌了一跤。
  冯殊简单查看了下,见伤势不重,松口气,准备把人抱出去。
  “还没冲干净。”
  “拿毛巾擦擦就行。”
  “不要,”夏知蔷指指浴缸,“你……帮我洗?”
  冯殊略有犹疑。
  夏知蔷亮出手肘上的淤青:“使不上劲儿。”
  浴室里水雾弥漫,温热又潮湿,还蔓延着无孔不入地的独特馨香,从视觉,嗅觉,到体感,都像幻境。
  茫茫迷蒙中,夏知蔷背对着冯殊趴在浴缸边缘,白皙纤瘦的轮廓仿佛被叠加了一层神圣的柔光。
  冯殊问:“水烫吗?”
  “还好。”
  他扶住她肩膀的手心才是真的烫,烫得夏知蔷胸口都烧了起来。
  碍于身体状况,同床共枕的两人不似以前那样会在睡觉时紧贴着,或者半搂住,冯殊还会刻意让开一些,怕把人伤口挤着,平日亦没什么亲密接触,两人的互动纯得连少年情侣都不如。
  像今天这般肌肤相亲,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
  工作上明明还有一堆事情等着继续,冯殊擦洗的动作却轻柔缓慢,悠闲得很。
  面前的女人,浑身上下几乎没有重点色,连痣都是红的。
  毛巾来回扫过她肩胛上一颗樱桃色的血痣,略有凸起的手感让人联想到别处,冯殊呼吸重了些,刻意收敛的声调里,却听不出半点端倪:
  “今天去复查了?”
  耳后有热气略过,夏知蔷轻颤了下,又缩了缩肩膀。略微侧过头,她睫毛尖尖上下翻动:“嗯。没想到,田医生居然还记得我。”
  厚密的发梢沾满水后,曲曲折折地紧贴着夏知蔷的后背线条,一路向下,指向那条带着点弧度的脊柱沟。
  浅浅沟壑的尽头,是另一段,更深的沟壑。
  水中的风光,是波折起伏,也是一唱三叹。
  冯殊强自将眼神上移,停在人肩头,边继续边问:“医生怎么说?”
  “情况挺好的。”
  “嗯。”
  “她还说我恢复得比一般人快,可以正常起居了,”夏知蔷很不自然地补充了一句,“就是,什么都可以了。”
  “哦。”
  狭小空间里,分贝趋近于零,静到,两人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气声,以及隐约的心跳。
  夏知蔷等了几秒:“你就不问问,可以做什么了吗?”
  对方语气依旧很平淡:“可以做什么?”
  夏知蔷回头瞪了不解风情的某人一眼。
  不,他也许只是真的不想而已。
  心头有些怅然,她却没急着回过头。
  男人的衬衫被水打湿,已经有些透明了,肌肉轮廓若隐若现。他发丝上沾了一层白白的小水珠,待水珠滴下,滑过面颊,蜿蜒着流到了领口之内。
  眼睛里也是潮的,晃动着深沉诱人的微光。
  这模样,也不像个清心寡欲的啊……
  夏知蔷盯着人瞧了会儿,莫名有点口渴,无意识地就舔了舔唇。
  冯殊面色沉静地问她在看什么,好似完全读不懂空气,夏知蔷便赌气般地将头转了回去:“差不多了,你忙去吧,我再泡会儿。”
  他真的走了。
  夏知蔷气得能喷出火来,控制不住地拿手拍了拍水面。
  冯殊又折了回来。
  手里是她落在外面的换洗衣物。
  “你在做什么。”
  “……玩水。”夏知蔷又拍了拍水面,“好好玩,呵呵。”然后背过身去,恨不得打死刚才的自己,“再没事了,你——”
  冯殊又舀了些水淋到夏知蔷耳后。
  哗啦啦的声响打破宁静,拨动着,荡漾着,搅得人心神不宁。
  “干嘛啊,都说了洗完了,让我自己待会儿了。”气这人光点火不灭火,夏知蔷有点不耐烦。
  “还没洗干净。”他说。
  “哪里?”夏知蔷索性转过身来,无遮无掩地将自己尽数袒露在人面前,“你干脆全给我洗了算了。”
  冯殊照做。
  踏进浴缸,一只手把在人腰侧,扶住,冯殊贴住夏知蔷的背,气息全喷在后颈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热度:“从这里开始?”
  他先是抚上她的脖颈。
  随后是锁骨:“还是这里?或者……”
  他手又下移了些。
  冯殊音色已经起了变化,偏偏动作很克制,全是紧绷绷的分寸感。五指收紧,放松,收紧,再放松,他不紧不慢,耐心十足,力度逐渐加重,游走在将人弄坏的边缘。
  破坏欲,是欲/望的更高级。
  感受到久违的、粗粝温暖的包覆感,七分痒中还有三分疼,耐不住地,夏知蔷微微耸起肩膀,手指死扣住浴缸边缘。
  他居然还要往下游/走。
  也真这么做了。
  被人搓磨得有些难耐,难耐到生气,明明是自己挑起来的情绪,夏知蔷当下反倒耍起赖来:
  “一个月还差两天,我,我还没好完全呢,不能这样。”
  继续我行我素的冯殊根本不予理会,她又着急道:“出院小结上写得明明白白,要遵医嘱。”
  夏知蔷说完就察觉到不对:正在作恶的这位,貌似就是医生。
  “嗯,医生说……”某人语调带笑,“‘可以了’。”
  *
  夏知蔷第二天睡到快中午才爬起来。
  顾及到她大病初愈,冯殊还没怎么下力气折腾,铺垫很长,动作收敛,也没一直在浴室,回到大床上继续。
  在她瞎哼哼的时候,冯殊会体贴地停下来,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知蔷自然说“不舒服不舒服”,天真地以为对方能放过自己。谁知,他竟是换了个方式,又换了个方式,认真地征询:“那这样呢?或者,这样?”
  断断续续地,时长被人为延长,夏知蔷睡着前仿佛跑完马拉松,连埋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冯殊这天是晚班,主动下厨做饭,饭后,他照惯例给妻子泡了杯香气馥郁的咖啡。
  气氛不错,她问他:“那什么,你观察得怎么样了啊?”
  夏知蔷自暴自弃地想,自己几乎是在问人“使用感如何”,可真是没骨气啊。
  待咖啡见底,冯殊这才准备开口,谁知,门铃响了。
  门是夏知蔷开的。
  外面站着个清瘦高挑的中年妇人,对方着一套藏青裙装,气质绝佳,只是神情中没多少善意。
  不需要自我介绍,夏知蔷很快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她的五官,和某人几乎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季狗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老公当不准备当房东了……!
  小冯:笑看疯狗。
  终于发出来了TAT,今天是40个小红包包~~~你们点点作收啊,明明前几天还夸我可爱来着,只说不做的,不叫爱!!!
 
 
第38章 
  夏知蔷不知该如何称呼面前的不速之客。
  对方也没这有寒暄的意愿。
  自顾自踏入门厅, 舒明君径直走向餐桌, 中跟鞋踩在地板上咚咚作响,随后, 落坐于夏知蔷刚才所在的座位上。
  和冯殊面对面。
  “要不是你姨夫说漏嘴,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结婚了。是有什么隐情吗?人生大事弄得这么仓促, 连通知妈妈的时间都没有。”她气定神闲地淡笑着, 表情和隐隐发怒时的冯殊如出一辙。
  夏知蔷端来一杯柠檬水。
  舒明君这才正眼看向自己的儿媳妇。不着痕迹的打量结束后, 她表情谈不上好坏, 没去动那杯水,只说:
  “我和小殊谈点事, 你回避下吧。”
  “这里是她的家,她需要回避什么?”冯殊终于开口。
  舒明君面上挂不住:“我们谈的事情,确定要她在旁边听吗?妈妈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我没有意愿和您谈什么事情。”
  “小殊, 你——”
  客厅里的气氛并不融洽。
  夏知蔷走过去, 手搭上冯殊因为生气而僵硬的肩膀,轻轻捏了捏:“想穿哪件衣服?我去找出来, 熨一熨。”
  男人紧绷着的肌肉渐渐放松。
  两人低语几句。
  等夏知蔷回了卧室,冯殊让舒明君有什么话快说,他还要赶着去上班。
  “你爸爸他——”
  “我爸已经走了七八年了。”
  “好, ”舒明君换了称谓,“你的生父, 陈少康,病得很重,下个月就要出发去美国动手术了。他想在出发之前见你一面, 了个心愿。”
  冯殊毫无反应:“没空。”
  “就看一眼,要不了多少时间,”舒明君退一步,“如果你不想去上海,他也可以来南江。”
  他说不必。
  许是想掩饰焦虑,舒明君习惯性地拿起面前的杯子。
  等想到这水是谁给倒的,她又将其放下,道:“那就先不谈陈少康的事。小殊,陈家现在要翻天了,有份没份的,各个虎视眈眈。不管你对我们是恨也好,怨也罢,自己应得东西难道不该去争取一下吗?”
  无法动之以情,她开始晓之以理,或者说,诱之以利。
  冯殊一脸与自己无关的表情。
  “妈妈不逼你认祖归宗,但现在有一个重新选择人生的大好机会摆在这儿,你要,还是不要?”
  “不要。”他十分肯定,“我十分满意现在的生活,一切都很完美,不需要重新选择的机会。”
  完美到,冯殊昨夜的某个瞬间还以为自己活在梦境中。
  夏知蔷紧勾住他肩膀,圆润的足跟随动作一搭一搭地擦蹭着男人的脊背,带来奇异的酥/痒。皮肤粉白,乌发像花一样散开,她害羞带怯的眼里清晰倒映着他的影子,肢体软得不像话,任人予取予求,还动情地喊“冯殊”“冯殊”,一直未曾停歇……
  冯殊抿了口已经沉底变凉的咖啡,没加糖,意外地尝出几分回甘。
  舒明君还在勉力维持着体面,轻言细语:“小殊,你能不能别拿人生赌气?以前的事是妈妈做的不好,可我也是有苦衷的,冯克俭他——”
  “舒女士……哦不,也许我现在该叫您陈女士。既然已经随了夫姓,您就是下定决心要和过去断个干净,又何必再提起不相干的人?”冯殊起身,做出送客的架势,“请回吧。”
  坐住不动,舒明君稍仰起脸,看向已长大成人的儿子。
  明明不是那个人的亲生孩子,性格却和他一模一样,骄傲,执拗,认死理,以及……油盐不进。
  环视了这间三室两厅的房子一眼,她下唇抖动:“当一个小小的外科医生,娶一个厨师的女儿,就是你满意的生活?累死累活拿几千块的工资,再在这种屋子里跟她生儿育女……就是你满意的生活?”
  冯殊的神色骤然转冷。
  “请您出去。”他指着门的方向,语气里已然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冯殊!”
  舒明君声调陡然提高:“妈妈这是在帮你,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你值得更好的,你还有机会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你还有机会!”
  冯殊眼帘垂下,前一个小时还神采奕奕的双瞳里,光彩顿失,黯淡无比。
  “如果人生真的可以重新选择,我希望,我不是您的儿子。”
  有玻璃被砸碎的声音传来,随后是急促脚步声,和关门声。
  喧嚣终于落定,夏知蔷垫着脚帮神情凝滞的冯殊系衬衫纽扣。比起需要打领带的常规衬衫,他更适合这种简洁的立领款式,文雅,温润,与个人气质极为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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