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刑——南山鹿
时间:2020-09-06 09:16:03

  “季临渊,”钟敏儿挂断前说了最后四个字,“我、可、怜、你。”
  *
  冯殊赶回医院后,几人没多待,结完账便一起往停车场走。
  从住院到现在,夏知蔷的甲壳虫一直扔工作室楼下落灰在,只能蹭孟可柔的车回家。陈渤也说要蹭车,还围着那辆大黄蜂转了一圈:“什么毛病,一个二个买车只买昆虫纲,又是甲虫又是蜜蜂的,怎么不搞个‘金龟子’来开开?”
  孟可柔不惯他这张臭嘴,冷笑:“不如你去买个‘屎壳郎’,人车合一,再配不过。”
  他贱兮兮地说那哪儿买得起啊,得靠老同学赞助才行。
  上车后,陈渤问孟可柔住哪儿,她报了个高档小区的名字。心里微动,陈渤面上故作淡定:“以为你搬家了呢,没想到还住这个地方。”
  她含混地嗯了一声。
  其实那年家里出事后,孟可柔就从那个小区搬出去了,在没几步路远的城中村租了个小两室安置。
  地点还是那个地点,可除了地点,一切都变了。
  孟可柔又去问陈渤的地址。
  “我啊……”陈渤眼珠子转了两圈,“你也把我放那儿吧,附近就是地铁,免得再往前开。”
  孟可柔没多想,夏知蔷更没有。
  也不知为什么,从冯殊离席去医院开始,她心里就兵荒马乱的,一路上光顾着靠住车窗胡思乱想了,任由车里另外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也没听进去什么词儿。
  第二天大清早的,没睡安稳的夏知蔷惊醒过来,下意识就拿起手机看。
  整整一夜,别说电话,冯殊那边连个微信都没发。
  她心神不宁地去了“知芝”。
  前段时间积压的订单还没消化完,哪怕加了个彭定军,工作室里依旧忙得转不开身,人人都恨不得再长出三双手来。
  夏知蔷思索了下,让秧秧去问之前兼职的那些人还有没有时间,好来专门送货。
  两人正商量着,门禁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居然是稀客,蒋悦然。
  蒋悦然家和夏家住对门,跟夏知蔷的表哥彭定军自然也是认识的。
  不过,彭定军一向和这个假清高、心思深的学霸女不来栽,随口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秧秧去一边做司康饼去了。
  其实,夏知蔷也不太想搭理她。
  她性子绵,没脾气,跟谁都能玩到一块去,小时候没少跟在这个姐姐屁股后面到处跑。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几人之间关系愈发复杂,她们很久之前就不太亲热了。
  尤其是在,季临渊的婚礼之后。
  蒋悦然对几人的不甚热情似乎毫无察觉。
  尝了尝夏知蔷递过来的巧克力玛芬,她嘴里说着好吃,笑容标准、语气赞叹,只是始终没动第二口。
  “我来办事,想着你在这栋楼,就顺便来看看,”她四下环顾,不太由衷地说,“这工作室挺好的,越来越好了。”
  夏知蔷哦了一声。
  “钟敏儿回国了,昨天刚到的南江。她有小半年没在国内出现了,也不知道突然回来是要干什么。”
  她答“嗯”。
  “你好像什么事都不关心。”
  “因为你说的事,我一件都没兴趣听,”夏知蔷索性停下动作,“也别绕弯子了,要不,你直说想要我听什么吧。”
  “没想到,小知知也会有这么浑身带刺儿的时候啊……老公惯的吧?”蒋悦然淡淡笑着,“阿渊想在这一块买套公寓,我替他跑腿,来实地考察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他打算买来送你。”
  屋子里一时静得很。
  夏知蔷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会要的。”
  “哦,那你最好先劝动他。”
  “不用,反正我也有搬工作室的打算,他要真买了,不管买在哪儿,我立马搬去别的地方。”夏知蔷说罢挤出个笑,“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她真是烦透了跟季临渊有关的一切人事,越来越烦那种。
  什么蒋跃然,什么钟敏儿,这群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夏知蔷,她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从某段往事的阴影中走出来、过上全新的生活。
  “什么叫我满不满意?我只是不想看叶青阿姨为你们的事发愁。”蒋悦然捋了捋头发,“虽然不清楚阿渊前几次来找你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不过,有机会的话你还是跟他把话全讲明白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讲明白?”
  “那最好了,毕竟你现在是有家庭的人,跟他再这样不清不楚下去,影响真的挺不好的。”
  深呼吸几口,夏知蔷在脑子里提前把话组织了一遍,神色是少见的认真严肃:
  “叶阿姨和我爸已经领证了,她跟我是一家人,还有季临渊,我怎么样都得叫他一声哥哥。悦然姐,这些事情我们一家人自然会关起门来好好解决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劳你多费心。”
  彭定军在远处附和:“可不是。有些人,这还没做成季家的儿媳妇呢,该操不该操的心就都给操上了,也不怕想太多、老得快。”
  气氛紧绷绷的,秧秧拉了拉彭定军的袖子让人少说两句,又对夏知蔷说:
  “小夏姐,之前来兼职送货的那几个我问了,都没空。不过有人推荐了个同学,只是那个男生没有健康证,说后面会补办的,你看行吗?”
  夏知蔷说不行:“别的都可以让步,健康证一定得有。”
  蒋悦然假笑着在原地站了几分钟,凝神听她们讨论,随后面不改色地告辞。
  杳无音信的两天过去。
  孟可柔又带着电视台的来录节目了,面对镜头,夏知蔷将面团当成冯殊的脸来搓,左捏捏右揉揉,又担心又生气的,满脸苦大仇深。
  “姑奶奶,又要我提醒你一次,咱能不能想象着是在给喜欢的人做甜品啊?上次不就表现得挺好的。”孟可柔无语。
  “上次是上次,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夏知蔷气得腮帮子都鼓了,“我一天十几个电话、几十条微信发过去,冯殊连一个字都不回,凭什么还要做好吃的给他!”
  孟可柔脑子转了转:“上次,你想的那个人就是他?”
  她点头:“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当时想的是季临渊那狗东西呢。”
  “我想他干嘛?”
  这倒是把孟可柔问住了。
  她发现自己似乎弄错了很多事情,别人也弄错了很多,兴许,大家都弄错了。
  等节目录完,四下无人,孟可柔拉住夏知蔷:“我问个问题啊,每回你跟冯殊那个什么,由他主动提出来的时候多,还是你主动的时候多?”
  “都有,硬要说谁多的话……”夏知蔷不好意思地揪住衣角,“他多一点点。”
  那就是她自己也不少的意思。
  夏知蔷不解:“你问这个干嘛?”
  “还能干什么,探讨女人爱与性之间的必然关系呗。”孟可柔没往深里讲,只是拍拍她屁股,笑得意味深长,“看不出来啊,你这纯纯的小白兔一只,私底下还挺能造作的。”
  夏知蔷脖子耳朵全红了,恨不得拿手把脸捂住。孟可柔又道:“你啊,既然真喜欢人家,不如再主动些。”
  “已经很主动了,可他也不是每天晚上都回家嘛……”
  “我说的是别的方面,别想歪!”孟可柔分析,“冯医生这人吧,闷骚得很,心里想法挺多,就是话不爱放明面上讲,偶尔还有点知识分子的小架子。你反正是个骨头软的,有事没事就厚脸皮往上凑呗,该撒糖撒糖,该灌蜜灌蜜,该递台阶递台阶,一静一动,保证两人是蜜里调油。”
  夏知蔷深以为然。
  她想到了夏胜利给的那枚“高仿”戒指——多好一惊喜,多好一台阶啊。
  回家,她将戒指藏到钱包内侧的夹层里,一个人在浴室里练习了好半天“哇!它居然在这里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之类的台词,力求表现自然,像是真的把婚戒找回来了一样。
  忽地,手机一震,是冯殊的发来的微信。夏知蔷立即满心欢喜地点了开……
  她只看到冷冰冰的一个字:
  【忙。】
  作者有话要说:  渣南被家里人传染啦,这一章发着烧码完的,但愿没什么错别字TAT你们多留点评啊,就当给我冲冲喜嘛。
  上班之前会尽量做到日更,好补齐之前漏下的字数,大家记得来蹲哦,万一我写着写着就完结了呢?
  友情提示:周格格是季狗包养的小主播,和知知长得有点像,出现在第 26 章。
 
 
第41章 
  夏知蔷盯着这个简洁得有些过分的“忙”左看右看, 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干脆拨了电话过去,那边是一阵忙音。
  她又打给陈渤, 对方嘻嘻哈哈的:“冯殊?好着呢,我早上才跟他见过。陈师兄向你保证, 这货绝对没有跟医生妹妹护士妹妹病患妹妹不三不四搞七捻八, 放心放心哈。”
  “我、我才没有这么想。”
  “那不就结了。他这两天是真的忙, 连台手术接得紧, 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累得跟狗一样。”
  夏知蔷听得心疼:“那我得赶紧送饭过去。”
  “别啊, ”陈渤急忙拦住,“手术楼就有食堂,饿不着他。你来了, 他还得下楼去接人, 这不耽误时间嘛。”
  见她在那头不说话,陈渤呵呵笑了两声, 宽慰:“两天没见着就急了?我上个月一连三五天都耗在医院,我妈问都没问一句,当她儿子死了一样。你得学习她老人家这心态, 学会了,才能算合格的医生家属。”
  “我就想帮忙分担点什么。”
  “少胡思乱想、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就是我们帮大忙了。这可是你老公他科主任的原话,得听。”
  又瞎掰了几句,等把夏知蔷糊弄过去, 陈渤收住笑意,转而看向身侧抽了半天闷烟的男人:“这也不是办法啊……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冯殊没答话。
  初夏晚风将男人的额发吹得纷乱,衣角也猎猎翻飞,他吸进去最后一口烟,又吐出,转身就往楼道里走。
  陈渤追进电梯:“跑这么快干嘛。走,一起去食堂吃点宵夜?听说招了个四川师傅,有豌杂面有小面,还有羊肉格格,馋死我了。”
  “不去了,我自己点饭。”
  “也没必要这样吧……”
  “有必要。”
  “早知道就该让小夏妹妹送饭来的。刚才我可听出来了,只要你一句话,想吃什么她都能给你做好送来,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也不是问题,你说你这现在是样为了什么……”
  冯殊叹气,说自己想安静会儿,他只得闭嘴。
  两人沉默着步出电梯,不其然间,在走廊上碰到了钟灵秀。
  早过了下班的点,换下白大褂、身着常服的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像学生,眼神中藏不住的那点急躁和娇气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欲言又止的无措。
  钟灵秀手里还拎着个饭盒。
  在原地犹豫了几秒,她这才迎上来,小心翼翼开口:“冯师兄,你吃饭了吗?”
  陈渤抢答:“没,这不正愁该去哪儿吃嘛。”他眼疾手快地将饭盒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又闻了闻,“啧,你手艺不错呀。”
  “我不会做饭,这些是我们家阿姨做的,”钟灵秀全程盯着冯殊,神色中曾经的躁动褪下,只留下真诚,“师兄,你要是不方便去食堂,不如就把这个——”
  “不饿。”
  冯殊已经与她擦身而过。
  被人抛在原地的陈渤讪讪一笑,将饭盒还给钟灵秀:“他这几天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茅坑石头一样,我都嫌他,你不要往心里去。”
  说罢又补了句:“其他的也是,都不要往心里去,更别有什么负担。”
  钟灵秀点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讲,更没有因为冯殊的拒绝生气或是着急,只是在走之对陈渤道了声谢。
  陈渤挺意外的,心想这人还是得多经事,再作的小姑娘,只要经了大事,也能成熟几分。
  *
  又是好几天过去,经不住夏知蔷日复一日的电话轰炸,和陈渤的劝说,冯殊下班后回了趟家。
  车开进地库,熄火,冯殊没着急下车去,而是继续呆坐在驾驶室里。手肘搁在窗框上,他指尖烟头上堆积了一条长长的烟柱。
  等半满的烟盒空了,时间已指向九点。
  隔壁那辆车比冯殊的还要先到,突然,上面下来个微胖男人。
  他走过来说借个火,又问:“你也是不想回家的?”
  冯殊不答,他自顾自说:“兄弟,你不开口我也明白的,咱男人最懂男人。一推开那扇门,有没有饭菜香不知道,反正孩子是又哭又闹不省心,老婆除了要买菜钱的时候就没好脸色,你老娘兴许还攒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气、非要你来评理……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家就想舒服下,你瞧瞧这都他妈是些什么事儿!还不如坐车里听郭德纲呢。”
  他说罢将手臂一抬,遥遥指向远处的那排车位:“看见没,那边还有几个难兄难弟。哎,男人不易啊……”见冯殊的车不错,他又提议,“要不然一起捏个脚去?我在常去的一家店有卡,请客小意思,还有认识的漂亮技师。这邻里邻居的,咱们正好熟悉下。”
  心底无缘无故翻上一股焦躁,冯殊摆手说不用,甩上车门就走了。
  推开家门,他不出所料地闻到了一阵饭菜香。
  夏知蔷知道他要回家时,语气里那种如释重负的高兴藏都藏不住。她在电话里问人想吃什么,自己好早做准备,冯殊全程几乎没有答过话,她仍热情不减,一道道地罗列着,报菜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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