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刑——南山鹿
时间:2020-09-06 09:16:03

  “你们科室,一般什么时候人比较齐啊?”她问,手上动作不停。
  对方似乎在发呆,瞳孔盯着空处一动不动,隔了几秒才问:“干什么?”
  “住院的时候,吴主任和你那几个同事不是来病房看过我么,我想打包点小蛋糕、饼干和曲奇送去,还个人情。他们有什么忌口的吗?马卡龙吃不吃?可露丽和布朗尼呢——”
  忽然一动,冯殊紧紧抱住了夏知蔷。
  将下巴搁在她肩窝,他埋首深深呼吸几下,冰凉的唇贴住夏知蔷敏/感的颈侧皮肤啄了啄,压实,姿势固定了很久。
  “知知。”他的声音仿佛不是从空气中传来的,而是沿着颈动脉,随热血传递到胸腔里跳动的心上。
  “下半年,我们就要个孩子吧。”
  *
  一连好几天,夏知蔷身上兴高采烈的劲头都没消停。
  和冯殊商量耗时间,她让孟可柔陪自己去仁和送点心。
  眼见着夏知蔷将两台车的后备箱全塞满,孟可柔问:“这是照企业年会的规模准备的?冯医生他们科室多少个人,吃得完么。”
  “加上实习的,25个有了。”夏知蔷和彭定军仍在继续往车上装东西,“吃不完就拿回家去嘛,或者分给病人,我还怕不够呢。”
  除了常见的蛋挞曲奇马卡龙,为了显示诚意,夏知蔷还准备了可露丽、费南雪、松露巧克力等非常规品,每一份都用PVC包装盒单独盛放,缎带蝴蝶结封口,又额外配了瓶自制果酱,看起来品种丰富,且极上档次。
  类似规格的礼盒,“知芝”只在大节日开售,市价少说也要300块钱一份,限量,得靠抢。
  暗自核了下成本,身为股东的孟可柔心在滴血。
  拉住忙前忙后的彭定军,她好奇:“为了这些,你妹忙了有好几天了吧?”
  “可不是!”彭定军摇头,“打了300CC鸡血一样,从早做到晚,边挤奶油还边哼歌儿,都不知道累。”
  那边,夏知蔷脚上像装了弹簧,正蹦蹦跳跳地上楼下楼,脑后高高的马尾甩得要飞起来。
  孟可柔嫌弃:“不就是和老公和好了,至于么?”
  “你不懂,我懂,”故作深沉地吐出口烟气,彭定军对着秧秧暗送了几趟秋波,“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
  孟可柔随着夏知蔷来到了仁和。
  非手术日,恰逢临下班的点儿,科室里人很齐。冯殊不在办公室,夏知蔷不好专门等他,进门就开始分发礼盒。
  大家伙儿先是被礼盒外观实实在在地惊艳了一把,等打开尝了尝口味,此起彼伏的赞美声纷至沓来。
  退到人群最外围,钟灵秀拿着被人硬塞到手里的礼盒,却没拆开,兴致缺缺的样子。
  一个女实习医生从自己这份里挑了个焦糖布朗尼,递过去:“快尝尝这个!巨无敌好吃,我感觉比你认识的那个法国人做得还好!”
  “不用了,”钟灵秀推拒,“你也少吃点。”
  “没事儿,我不减肥。”
  “不是减肥的事。”
  冷冷看了眼被人围在中间的夏知蔷,钟灵秀压低声音:“什么‘私房甜品’,说白了不过是原材料不明的三无产品,谁知道吃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万一里面全是氢化植物油之类的,摄取过多可没好处。你少吃几口吧,免得——”
  “不吃就给我,我想吃还没份儿呢!”她身后伸出只手来。
  陈渤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抢过钟灵秀那份礼盒就抱在了怀里。
  冯殊跟上来一步。
  看着钟灵秀,他眉眼冷淡:“‘知芝’三证齐全,大大小小各项检查也都通过了,并不是什么三无小作坊。夏知蔷是我太太,她手艺如何我没办法给出客观评价,但卫生状况方面我可以打包票,绝对不会让人吃出问题来。”
  “我以为,尊重别人的职业、好意和付出,是做人最基本的修养。你觉得呢?”
  钟灵秀脸上红红白白的一阵。
  咬了咬下唇,她越想越不服气,忍不住叫住准备进去的冯殊:“那万一,她做的东西真让人吃出过问题呢?”
  冯殊眼睛微眯了下:“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钟灵秀梗着下巴,声音不大,“我只是想提醒师兄一句,你太太,也许根本没你以为的那么好。”
  她等了几秒,等他追问,等他深究。
  冯殊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抛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无菌操作熟悉得怎么样了?”
  钟灵秀一怔,半晌才答道:“最近几天跟课题、收集数据去了,所以……”
  “体外循环呢?前天我教过的心包纵隔引流管放置及拔除的方法和注意事项,还记得多少?”
  她语塞:“我——”
  “明天查完房,主任大概率会来突击考核。”
  “什么?!”
  之前的几次考核,冯殊都会提前一两天告知钟灵秀,让人早做打算。
  读出了钟灵秀的不满与疑惑,冯殊只说:“这几天忙,忘了通知,”他看了眼时间,“你还有十四个小时可以准备。”
  “不过,你既然有空关心我和我太太的私事,想必是准备充分、不惧应考的。祝好运。”
  等人惨着脸走了,陈渤感慨:“你为了她的事可没少跟老吴说好话,这姑娘,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机会呢?虽说她爸明面上不支持她学医,可从医学院到实习,钟老板没少在暗地里帮闺女铺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冯殊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做评价。
  之前,他因为类似的经历而对钟灵秀动了点恻隐之心,现在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
  不是每个学生都值得老师倾尽全力。
  陈渤正打算去找夏知蔷再要一份礼盒、带回骨科嘚瑟嘚瑟,冷不丁就扫到了在不远处靠站着玩手机的孟可柔。
  忍住想冲上前跟人打招呼的冲动,陈渤勾住冯殊的脖子:“儿啊,你给爸爸尽孝的机会来了。”
  他附在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冯殊站直身子:“一起吃饭可以,让我帮你装穷……你打算干什么?”
  “费什么话,照做就行了。”
  “她跟夏知蔷关系不一般,你最好别乱来。”
  陈渤心急得很,有些不耐烦:“装他妈什么正人君子呢!特么的别忘了,自己是怎么截胡我和小夏妹妹相亲的,又是谁要我不择手段帮你将人一举拿下,最好还能把她哄去德国,以免夜长梦多。”
  当时,陈渤ABCD的计划帮忙想了一堆,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夏知蔷不按常理出牌,自己主动跟冯殊提了结婚……
  “你这人,看着正经,其实狗得很。”他感叹,“可怜我小夏妹妹,天真可爱不设防,就这么羊入虎口了,你说她要是知道了这些……”
  似有所感,夏知蔷的眼神越过人群看向这边。
  冯殊立即把陈渤打发走。
  礼盒还剩下几个,冯殊带着夏知蔷将它们分发给住院的先心患儿。
  晚饭过后的心外科病房走道上,全是明早要做搭桥手术、逮着气球使劲吹的老头儿老太太。
  他们笑眯眯地跟冯殊打招呼,喊他“小冯医生”,眼睛不住地往夏知蔷身上瞟,还问:“这位是……”
  “我太太。”冯殊自然地介绍。
  夏知蔷心花怒放。
  以至于陈渤提议四个人一起出去搓一顿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替孟可柔答应了:“吃,吃贵的!我请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太忙啦,年会和年终述职挤在一起,每天回家都很晚,年前最后一更会在23号哈!
  渣南可以保证年前不虐,让大家过个好年先,嘿嘿。
  人在疫/区,心很慌,祝福我年后可以健健康康地继续连载。
  今天更晚了,40个小红包给大家暖暖心~
 
 
第39章 
  图方便的几人, 简单讨论后决定去仁和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就餐。
  这家店听说光装修就花了八位数, 整体皇家园林风格,游廊曲折, 进门还有提着灯笼、身着汉服的服务员引路,架势摆得很足。
  用陈渤的话说, 吃个饭搞得跟进宫面圣似的。
  大方桌, 四人各占一边。落座之前, 冯殊和陈渤将桌子凳子擦了好几遍, 坐下后又要了开水烫洗杯子碗筷,配合默契, 有条不紊。
  面对两人的职业病,夏知蔷见怪不怪。
  等上锅底的间隙,陈渤率先开聊。
  没急着招惹孟可柔, 他拐了个弯先去问夏知蔷:“小夏妹妹在南大读哪个专业来着?听我姑说, 是什么‘视觉系’?”
  孟可柔正喝着水,听到这句冷笑道:“能不能有点文化?她念的是视觉传达系。”
  “我就说嘛, 她一个‘视觉系’的,怎么既没有烫杀马特皇族发型,也没戴唇钉鼻环啊。”陈渤装傻充愣地嘿嘿笑着, “你呢,也学的视觉传达?”
  高中毕业后, 孟可柔就在同学圈子里销声匿迹了,陈渤年年都去同学会,一次不落, 愣是没见到过人,自然不知道她大学读的什么专业,中途又经历了什么。
  孟可柔忙着低头回微信,似乎没听到陈渤这句问话。没一会儿,她开始对着话筒发语音,语气不太好。
  “再来借酒发疯说些乱七八糟的,姐就把聊天截图放婚宴大屏上面去,字体加粗加特效滚动播放全程,让你家亲戚都看看,你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两个男的还没反应过来,陪闺蜜经历过不少风浪的夏知蔷秒懂:“又是男客户?”
  “嗯,明天的新郎。”
  “你不是没直接对接了么?怎么又有这样的。”
  “忙不过来,只能亲自上了。”
  孟可柔长得招人眼,穿T恤仔裤都能轻松艳压盛装打扮的新娘。之前,她不是被新娘恶意投诉“浓妆艳抹抢风头”,就是被新郎持续骚扰,无奈之下退居幕后,一般不轻易出面和客户对接。
  喝了口夏知蔷递过来的凉茶,消了消火,孟可柔这才看向陈渤:“你刚刚问什么来着?”
  陈渤被她喷人的样子震慑到了,当下正经了些:“问你学的什么专业。”
  刚要回答,孟可柔扫到微信上的新消息,眉一皱,又开始发语音:
  “就您这毕加索风格的长相,还真不配让我费神玩什么‘欲拒还迎’……呵,跟我谈内涵?自驾去趟尼泊尔就把你能的,我大爷爷还徒步两万五千里长征呢,我跟谁吹过?”
  夏知蔷拍着背给人顺气:“这个新郎怎么没完没了。”
  “不是他,是另一个。四十多岁的老东西,皮厚肉柴嚼不动,结三次离了三次还不知道收敛,天天把尼泊尔自驾挂嘴上骗小姑娘,恶心。”
  说罢,孟可柔接上陈渤的问题:“我学雕塑的。”
  “哟,有点意思。你们系上课都做些什么啊?”
  “也没做什么,就是玩泥巴凿石头,抡大刀掰钢筋之类的,偶尔也试试电气焊,确实挺有意思。”
  陈渤面色僵住。
  正好,一个文弱的男服务员端着鸳鸯锅底过来。
  见他脚上打滑有要摔倒的趋势,靠得最近的孟可柔眼疾手快接过那锅热汤,将其稳稳搁在了炉子上。
  想到夏知蔷还不能吃辣,她又端着十来斤的锅底换了个方向,全程气定神闲,喘都不带喘的。
  陈渤干笑两声:“下回全院运动会,你来我们科当外援呗?有你在,拔河的时候妇科派一百个助产士也不怕。”
  孟可柔说算了:“我收不住力,到时候伤着你们白衣天使可不好。”
  “……”
  菜上齐,夏知蔷涮了些黄喉,说自己最近有点咳嗽,得吃“气管”以形补形。
  冯殊小声跟她科普:“这个不是‘气管’。”
  “那是什么?”
  “主动脉弓,也就是大动脉血管。”他说罢仔细观察了下那盘黄喉的形态,“这盘应该是牛黄喉,比较厚,比猪黄喉口感好一些。”
  夏知蔷嫌弃地将黄喉放回碗中:“不能治咳嗽啊,那不吃了。”
  冯殊笑:“黄喉的主要成分是弹性蛋白、胶原纤维和平滑肌,挺有营养的,可以多吃点,对身体好。”
  她便听话地再次将其夹起来,一脸崇拜:“你懂得真多。”
  围观着这两人的腻腻歪歪,陈渤摸摸下巴,心思活络了起来。
  见孟可柔准备煮点脑花,他拦住对方:“我先看看。”
  “?”
  “脑质软,脑回清晰可辨认,表面未见血肿及蛛网膜下腔出血,颜色也还行,”陈渤用干净的筷子扒拉了一下那坨脑花,“不过,这里面都是神经元和神经胶质细胞,细胞膜成份多,胆固醇很高的,要少吃——”
  “罗里吧嗦的,烦不烦。”孟可柔把盘子抢过去,一股脑儿全倒进了锅里,然后去下千层肚。
  陈渤开口:“这个牛瓣胃不错,新鲜,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还没消化完的青草芳香。”
  她又去夹猪小肚,他笑嘻嘻:“想不到,连猪膀胱你也爱吃哈。”
  “……”
  陈渤每说一句,夏知蔷和孟可柔的食欲就跟着减少一分,冯殊正要拿话堵住他烦人的嘴,羊蝎子上了。
  身为脊柱外科医生的陈渤,见到脊椎,就跟见了亲人一样。
  他拿起个羊蝎子,端起副指点江山的模样:“你们看看,这羊啊,不行,太老,椎间盘都钙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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