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刑——南山鹿
时间:2020-09-06 09:16:03

  对方先是沉默,随后陈述道:“不是我哥。”
  “嗯。”
  “难怪了,那个人是谁?”
  “我在南江大的学长。”
  “你们认识多久了,你了解他吗?”
  夏知蔷和盘托出。
  “这种相识的戏码听起来是很浪漫,”季薇薇不以为然,“但往深里想,你也没多了解那个冯什么呀,万一他一开始就不安好心呢?”
  “我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能有我哥好?你知不知道,每回我哥来,隔壁那个蒋悦然眼睛都快贴他身上了,他很抢手的,你现在是不够了解他,等了解了,就不会再被外面那些人吸引了。”
  夏知蔷抿唇:“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且我从来没想过,要拿喜欢的人跟别的人比。”
  于感情方面,她是晚熟的。
  在季薇薇已经换了好几个“男友”的当下,夏知蔷才刚开始开窍。白纸一张的她,既不懂怎么揣测对方的心意,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
  唯有一点很清楚,她对冯殊十分有好感,而这种好感,从未再其他异性身上出现过。
  是夜,季薇薇不再多和夏知蔷讲一句话,第二天亦然,早饭都没吃便跟着季临渊去了机场,夏知蔷甚至没找着机会说一句“再见”。
  回头再看手机,她发给冯殊的信息也有一天一夜没得到回应了,打电话一开始没人接,后来则直接关了机。
  他干什么去了?上课,还是做实验?或者在医院实习?这些事情,需要这么心无旁骛吗?
  确实如季薇薇所说,对于冯殊的生活,夏知蔷不算了解。
  和妹妹闹着别扭,又联系不上冯殊,她那两天过得可以说是浑浑噩噩,不知朝暮。
  直到某个午后,不停震动着的手机将夏知蔷从沉睡中惊醒。
  “喂?”听筒中冯殊的声音,和平时听起来略有不同,仿佛带着电流,让夏知蔷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问:“干嘛?”语气尽量装作蛮不在意。
  “抱歉,我才看到那些消息,也没及时接到你电话。”
  “哦。”
  对方低低笑着,沙沙的气声震得夏知蔷耳朵发痒,他问:“生气了?”
  “没有。”
  “那就好,”他顿了顿,“我先挂了。”
  夏知蔷一听就急了:“这才讲了几句话啊,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这一次,冯殊直接轻笑出声。
  “不逗你了,”他的笑意延续着,“现在在家吗?”
  “问这个做什么。”
  “往楼下看。”
  从床上跳起来,夏知蔷鞋都没穿就跑到了阳台上,探出身子。
  冯殊靠站在车门前,一手抱着盒冰淇淋,另一只手朝她挥了挥,笑容明朗,心情很好的样子。
  一上车,夏知蔷使劲嗅了嗅,闻到一股皮革的味道,问:“新车?”
  他说是的。
  “你不是才念研二吗,用得着?”买就算了,还买辆一看就很贵的。
  冯殊斜睨了她一眼,转过头,答得不咸不淡:“两个校区隔得远,有车会更方便些。”
  方便什么,不言而喻。
  夏知蔷心跳得砰砰直响。
  她手里端着的冰淇,已经有点化了,舀起一勺送到嘴里,舌尖甜丝丝的,回味无穷。
  冯殊带着夏知蔷去吃了餐饭,吃完又开车围着湖边打转,随意聊天。
  他说这几天母亲那边有急事要处理,去了趟上海,走得太急,事情又棘手,所以没能及时跟夏知蔷保持联系。
  夏知蔷早不生气了,也不多问其他:“那岂不是没怎么休息……”
  “嗯,下飞机就过来了,”冯殊将车玻璃升上去些,免得吹得人感冒,“放心,再转两圈我就回南江,去学校补补觉。”
  “这么急啊。”
  看了眼时间,冯殊问:“你还想去哪里玩吗?”
  夏知蔷摇头:“不是啦,以为你会在广云多待几天。不过,我九点前确实得回家,不然爸爸和阿姨会说。”
  “他们管得很严?”
  “嗯。”
  “你真的很听话。”
  不好意思地笑笑,夏知蔷说:“没办法,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个小孩子。再说,我自己也不想让他们操心,还是不惹事的好。”
  冯殊若有所思,只道:“确实。”
  *
  季薇薇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没隔几天就给夏知蔷发来了视频,嘚瑟她北京家里的大花园和游泳池,以及地下室里的桑拿房,两人谁都没提起季临渊的事。
  她只是问:“你跟那个冯学长确定关系没有啊?”
  夏知蔷说没有,表情挺失落的。
  最近,夏知蔷三不五时会跟冯殊通过电话联系,对方依旧温和有礼,说话时会自然地放慢语速,给她留出反应时间,也会在冷场时主动找话题,只是……夏知蔷总感觉,他们两的聊天内容未免太正经了些,左右缺了点什么。
  当然,也曾有聊着聊着就要偏离正轨的时候,冯殊会很快将话头掰回来,死守着一层一捅既破的窗户纸,不让她越雷池半步。
  夏知蔷为此很是苦恼。
  季薇薇在那边幸灾乐祸:“搞半天原来是单相思啊。知知小可怜,我真的好心疼好心疼你哦,哈哈哈哈。”
  愤怒地挂了视频,夏知蔷蒙着被子乱踢一通,除此之外毫无办法。
  直到开了学,新鲜环境与社交圈不停地给她带来冲击,她无暇胡思乱想,再加上烈日炎炎下的军训就够人吃一壶的了,这种小小的焦灼很快被放在了一边。
  夏知蔷的寝室是混居型,除了她,其他几人都是大三学姐,互相之间还不怎么和睦。短暂相处后,她跟一个叫孟可柔的大美女成了饭搭子,慢慢又发展成朋友,两个月过去,已然有变成闺蜜的趋势了。
  孟可柔不止一次看到冯殊开车来找夏知蔷,关系熟了后便关心地打听这人是谁,夏知蔷答:“一个朋友。”
  “是暧昧对象吧。”
  “……为什么这说?”
  “这还用想。男人真喜欢一个女人,恨不得当场给抱回自己窝里去,哪儿有闲心思拉来扯去,玩儿什么一退一进的游戏。”孟可柔顿了顿,“况且,他来找你的频率也没那么高。”
  夏知蔷辩解:“那是因为他太忙了。”
  “也可能是同时撩的妹子太多。就你冯学长这条件,搁哪儿都是招蜂引蝶的祸水,就算他想独善其身,周围的异性能随他愿?我就问一句,你发过去的信息他秒回吗,以及,你有没有过联系不到他的时候?”
  有,且不止一次。
  夏知蔷无言以对。
  她并不清楚读临床八年制的医学生忙起来会有多忙,几乎是天天像高考一样的强度,稍不注意还会被留级或者发配去五年制。
  夏知蔷只知道,冯殊顶多在每周末能得出几小时的空,然后驱车来本校,在天光画室里给自己开小灶。
  是真的开小灶,不谈其他那种,气氛严肃得犹如花钱请竞赛名师上门补习。
  又一次周末“补习”,冯殊教得认真,夏知蔷却听得马虎,心思根本不在画上,全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冯殊自然发现了夏知蔷藏不住的不对劲,只道:“这个月忙完就好了,以后争取每周来找你两次。还有,马上我生日,一起出去吃个晚饭吧。”
  “还有别人一起吗?”
  “没有。”
  “午饭呢?”
  “你乐意的话,午饭一起吃更好。”
  夏知蔷又不是这个意思:“那……平安夜当天呢。”
  她差点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还要去陪别的女孩,所以在平安夜前一天找个理由约我出来,免得翻车。
  冯殊一开始没太弄懂她的思路,等猜出个七七八八,他叹气,将身份证拿出来:“我生日在12月23号,如假包换。没别的事,平安夜和圣诞节我们也可以一起过。”
  夏知蔷快速地扫了眼身份证上的日期,思前想后,还是问了出来:“你的生日,为什么单独请我一起庆祝啊?”
  问完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显然很期待答案。
  冯殊装作没接收到信号的样子,唯独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当天再告诉你。”
  这句一听就是打发人的回答,让夏知蔷生了足足一个月的闷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她仍是将圣诞节前后几天的时间全都留了出来。
  冯殊生日当天,夏知蔷起了个大早,央着孟可柔给自己卷头发化妆。她身上这件紫灰色的大衣是新买的,日本牌子,版型小巧精致,袖口和衣领都围着狐狸毛领子,衬得人一张脸玉雪可爱。
  “我算看出来了,人家当没当回事不知道,你反正是真陷进去了。”孟可柔道。
  夏知蔷没脸多争辩,只耐心等着。
  谁知,快十一点时,正碰上最后几天临床综合实习的冯殊来电,说是有紧急状况,午饭可能赶不上了,下午再来接她。
  巨大的失落扑面而来,夏知蔷差点就要掉眼泪,手机又响了。
  季临渊劈头盖脸就一句:“下楼,我只能等你五分钟。”
  “……”虽然很无语,夏知蔷还是耐着性子问,“是有什么事吗?”
  “我妹给你的圣诞礼物,来拿。”
  一听是季薇薇托人送了礼物来,她小跑着下了楼去。
  季临渊看到来人,眼神固定在她脸上几秒,随即漠然地偏过头去:“磨磨蹭蹭。”
  不跟他争,夏知蔷只问:“礼物呢?”
  “车上。”
  “哦……你开门呀,我拿了好上楼去。”
  “有急事?”
  “没。”
  “那一起吃个饭吧。”
  季临渊说罢开门上车,一副,夏知蔷不跟着吃饭就拿不到礼物的样子。
  破天荒的,他主动问她想吃什么,而不是把人径直拉到一个自己想去的地方。
  结果夏知蔷说想吃披萨。
  露出种“你在逗我吗”的表情,季临渊驱车来到一家法餐厅。
  没吃上披萨,对面坐着的也不是最想见的人,夏知蔷全程心不在焉的,切个牛排像拉大提琴一样没完没了。
  许是看不下去,季临渊将自己切好的那份跟她换了:“直接吃吧。”
  夏知蔷恍恍惚惚吃下去两口,才想起来要说谢谢。
  “以后不用这么客气,”季临渊擦擦嘴角,“薇薇怎么跟我相处,你就怎么和我相处,自然点。”
  季薇薇还敢骂他呢,她夏知蔷敢吗,能吗?
  显然不能。
  她不接话,季临渊又说:“我后面这两年可能会经常回南江,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那先谢谢临渊哥了。”
  他抬眼,略显不悦。
  夏知蔷很茫然:自己这是又说错什么了?不该叫他哥哥?可是,不是他让自己跟季薇薇学的吗?
  鸡同鸭讲,季临渊一路沉默着将人送回了学校。
  此时不过下午两三点,宿舍区没什么人。
  夏知蔷拎着装了礼物的纸袋,步伐轻快。她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反正还早,上去再补个妆也是来得及的,不至于待会儿见了冯殊脸上斑斑驳驳的,忒难看……
  “知知。”
  她想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在路边树下。
  只不过,此时的冯殊表情怪怪的,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神色紧绷,惯有的温润清朗被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所取代。
  以至于夏知蔷停在了半米远的地方,没往前走:“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刚到。”
  “那我们——”
  冯殊看向夏知蔷手上的纸袋,眼神晦暗:“先上车。”
  被他莫名而来的低气压影响,夏知蔷扣安全带时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完全扣上,指尖慌乱无措。
  有人倾身过来帮忙。
  夏知蔷脖颈僵硬地感受着冯殊几乎近在咫尺的气息,一动不敢动。短短几秒,紧张又漫长,也嫌它不够长。
  随着啪地一声,带子扣好了。
  没着急坐正,冯殊手撑在椅背上,侧过头,用极近的距离逼视着她:“以后,不要再单独跟你的‘哥哥’出去,也别收他的礼物。”
  虽然知道冯殊是误会了,起码误会了礼物的事,夏知蔷当下并无解释的心情。
  她只觉得委屈。
  “这你也要管吗?他是我哥,一起吃个饭怎么了。”她小声反驳。
  冯殊盯住夏知蔷:“你这样,我会不高兴。”
  “为什么?”她反问。
  或者说,凭什么。
  冯殊轻蹙眉头。
  他本来想等夏知蔷再、长大一点,或者说,更成熟些,再慢慢将关系深入,何况,两人之间还缺乏一些了解,冯殊不希望自己仗着大人家几岁,趁虚而入一样,诱导对方做一些还不够明白、且不清楚后果的事情。
  他无时无刻,不在拼命克制自己一路到底的冲动。
  但冯殊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保证别人也这样想。
  另一边,越想越气的夏知蔷不等冯殊回答,兀自说道:“咱们又不是什么特殊关系,我想跟谁吃饭,就跟谁吃饭,你、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啊你——”
  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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