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强硬地堵上了她的唇。
第63章
夏知蔷吓傻了, 以至于忘了要呼吸。
她僵直的关节已经麻木, 脑子一塌糊涂, 唯有一处知觉敏锐。她能感觉,冯殊起初是带着怒气的, 侵袭而来的气势撞疼得人牙齿都疼,随着余怒消散, 那两片唇开始时轻时重地碾转胶结,她被压得实实的,动弹不得。
兴许是怕夏知蔷将自己憋死, 不过浅尝了几分,冯殊便让开一点距离:“再明白我是你什么人了吗?”
这声低哑的问话入了夏知蔷的耳,立即顺着脊椎一路向下, 浑身过了电一样。他把光全挡住了, 她能看见的只有一双似笑非笑的眼,里头起了雾一样,水蒙蒙的;她还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以及一点洗涤剂的芳香, 气息洁净而自然。
夏知蔷表情仍是茫然, 愣愣地盯着人看。
“看来还不够明白。”
语毕,冯殊的唇便又覆了上来。
跟这回比起来, 刚才那次不过是蜻蜓点水。他侧过脸,以期与夏知蔷更严丝合缝地贴合,随着压迫一点点加深,男人指尖用力, 五指像钳子一样扣住她的后颈,紧紧地桎梏着,动情地在唇上席卷。
夏知蔷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
肩膀局促地高耸着,她拽住他衬衫前襟的手不由更用力了些,牙关也咬得死死的。
感知到对方的紧张无措,冯殊换了方式。托住她后脑勺的手动了动,他用五指轻轻地在她发丝间来回穿插,安慰一般地抚触。男人略长的额发随着动作一下下扫过夏知蔷的脸颊,痒痒的,如同晚风拂面。
他在努力将她带到自己的节奏里来。
渐渐地,夏知蔷紧绷的下颌终于放松,眼帘阖上,她唇齿自然而然地轻启,才刚露出点缝隙,便被伺机而动的冯殊一下子撬了开。
有什么东西滑进了她的口中。
接着,她的什么,又被他吞了进去。
接吻原来是这样的。
潮湿,温暖,柔韧又缠绵。
等再次获得呼吸自主权时,夏知蔷睁开了眼睛。
像是做了一场甜腻的梦,梦里千年已过,外头的景象却似乎跟刚才没有什么区别,冬日朗晴,耀眼一片。
冯殊转眼已恢复了衣冠楚楚的好学长模样,细致地替她理好耳畔散下来的头发:“待会儿想吃什么?”
夏知蔷答非所问:“……我第一次被人亲。”
他笑着点头,说看出来了。
“但你不是。”她怪委屈的。
意外地扬了扬眉毛,冯殊失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
“我的意思是,这也是我第一次亲别人。”
冯殊带夏知蔷去吃披萨,餐厅的老板是他师兄。
夏知蔷有点不明白:“你们不是学医的吗,辛辛苦苦考上医学院,这么多年书读出来,为什么要去开餐厅?”
“学医学到一半转行是很常见的事,当医生后再跳槽的也不少,我记得,还有人当动画导演去了。”
“你呢,你会不会转行?”
冯殊答得坦诚:“之前没想过,最近真有点后悔了。”
“为什么?”
“因为有女朋友了,”他望着人笑,“很想多陪陪她,却总抽不出时间。”
耳廓微红,夏知蔷吐吐舌头:“我再不烦你了,以后你一个月……半个月来找我一次也可以的。”
“不可以,”冯殊果断反对,“我接受不了。”
冯殊这个师兄是个轴人,转行转得极认真,开餐厅之前特地去意大利住了小半年,跟当地人学了不少地道菜式,就连窑式烤炉都是自己砌的。
这炉子烤出来的披萨,底子薄脆,表面松软,芝士用量正合适,能拉丝,却不至于腻,师兄听说夏知蔷爱吃黑橄榄和萨拉米香肠,特意多放了些,差不多属于私人定制了。
好几块披萨下肚,又干掉大半份博洛尼亚意面后,食欲上佳的她还尝了几个ravioli,直到发现冯殊忍着笑看向自己,才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
冯殊问:“之前出过国吧?”
“和家里人去过东南亚,还有日本,准备明年去欧洲。”
“有机会我多带你出去玩玩,很多美食还是要去当地吃最正宗,”他顿了顿,“年前想不想去泡泡温泉?有兴趣的话,我来安排。”
夏知蔷说好,想到什么,支支吾吾地说:“那是不是……要住在那里。”
“当然。”
等了几秒,直到她脸都烧起来了,冯殊才说完下半句:“所以你最好带三两个朋友来,免得晚上一个人睡害怕,我也会喊几个朋友,热闹些。”
夏知蔷为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
吃完饭又看了场电影,两人直到星垂月落才回了学校。
车停在宿舍楼对面的英国梧桐下。
冯殊绕过来替夏知蔷开门,嘱咐她:“记得跟你的朋友们约好,去趟闻澜山周末时间足够了,具体日期你们来定。”
心情愉悦地点着头,夏知蔷蹦下车,拉住冯殊的手摇了摇,不舍道:“你下次有空是什么时候呀?”
“突然来了些事情,可能要忙到元旦了。”
她失落地松开对方,想往宿舍楼去。
冯殊站定在原处,堵着路。
“你——”
夏知蔷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
他的手按在她腰上,稍一用力,便将人摁在了自己怀里,随后一低头吻了上来。
此处虽静谧偏僻,但也不是完全没人。
坏掉的路灯无规律地闪动着,周围偶有学生经过,虽知自己有车遮挡,不太可能被熟人撞见,夏知蔷仍紧张得脚心抓地,眼神时不时瞟向路边。
冯殊换做双手捧住她下颌,圈得紧紧的:“专心点。”又惩戒性地拿拇指指腹在人下唇狠搓了一把,声音压低,“不然不放你回去。”
夏知蔷的胆子就一丢丢小,稍微吓一吓,立马老实了。
*
回寝时,夏知蔷正碰上要去熬大夜的孟可柔。
对方本已踏出了门去,察觉到不对又折了回来,盯着她微微发肿的嘴看:“吃什么这是,麻辣小龙虾?”
“……不是啦。”夏知蔷笑得娇羞。
孟可柔秒懂,嗤了一声“少女怀春”就准备出去,夏知蔷拦住她,低声说:“你想不想去闻澜山泡温泉?冯殊请客,让我喊几个朋友一起。”
“你们俩出游要别人去干嘛,当电灯泡么。”
“他说怕我一个人不自在、睡不安稳。”
啧了两声,孟可柔说:“欲擒故纵还是放长线钓大鱼?看来是个老手。”
夏知蔷帮人辩白:“他以前都没谈过女朋友的。”
“这你也信?那我还说我是处女呢!”
“你不是……哪?”夏知蔷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好大,回过神又急急忙忙说,“我没别的意思。”
孟可柔不以为意:“自己悠着点儿,别以为读书好的就是好人,也有可能是脑子好的坏人。他又比你大好几岁,骗无知少女一点难度都没有,指不定哪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千年狐狸成了精,你分辨得出来?”
既然话这么说了,孟可柔自然答应要跟夏知蔷一起去泡温泉,顺便会会这个冯学长。时间就约在一月初,期末考试前。
元旦的时候,夏知蔷回了趟广云。
年过得早,季薇薇嫌元旦三天假太赶,说是放寒假再回,吃饭时桌子上就三个人,不算热闹。
夏胜利提到,节后有个老朋友的儿子结婚,在南江办酒,要夏知蔷陪自己赴宴。
“我约了朋友一起玩,去不了。”夏知蔷答。
“去哪里玩儿啊?”
“闻澜山,去……泡温泉。”
夏胜利眼睛一眯:“什么朋友,一起去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稍作思索,夏知蔷说:“反正,柔柔是要去的。”
这种顾左右而言他、不直接回答问题的态度,让夏胜利坐实了自己的猜测。他收起往常那种和气神态,皱眉:“知知,你跟爸爸说实话,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夏知蔷死盯着碗里的饭,低头不语。
缓和了下语气,夏胜利继续说:“你现在上大学了不假,不过,最好别那么着急谈恋爱,你阅历少,性子绵,万一碰到个不好的,容易吃亏上当。”
叶青睨了他一眼:“现在不谈恋爱,等大学毕业了,你只怕又会催着知知相亲去。”
“怎么说都太早了,再等等吧,反正我们家闺女肯定是不愁嫁的。急个什么?”
“这些可是看缘分的,早来晚来,都得来,你挡得住吗?”叶青转而看向夏知蔷,“不过,你要是真有男朋友了,还是得跟家里人说一声,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夏知蔷还是不说话。
叹了口气,夏胜利最后说道:“爸爸也不多问了,不过,泡温泉的事你想都不要想。在外过夜防不胜防,我不能冒着这个险去给你什么‘自由’‘人/权’。年前为止,每个周末我都会亲自开车去学校接你回家住,周一到周五晚上也得跟爸爸视个频,其余的,都等开春再说。”
“爸,你怎么能……”夏知蔷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说出口,默默接受了。
等夏胜利去添饭了,叶青忽然开口:“前段时间,阿渊是不是去学校找过你?”
“嗯,薇薇托他带东西来,我们顺便吃了个饭。”
“挺好,当哥哥的就该多照应照应妹妹。”叶青笑容淡淡的,又道,“你悄悄告诉阿姨,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知蔷一五一十地答:“他是医学院的,人很好,成绩也很好,对我也好。这次,是他主动让我多喊几个朋友一起去泡温泉来着,为的就是避嫌。”
“嗯……阿姨大概了解了。”叶青点点头,“今天你爸爸是有点反应过度,但你要理解。他这些年把你拉扯大,中间有多艰辛,多不容易,你比我要清楚,如今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很正常。这些事,阿姨会帮你在中间调解疏通,但你自己也要留个心眼,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时候,节奏放慢一点,反而能走远一些,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夏知蔷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仍无法完完全全从心底接受。
她找季薇薇诉苦,果不其然,季薇薇依旧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夏叔叔可真有手段!我就说嘛,你们俩确定关系太急了,再不踩踩刹车,今天接吻明天那什么,明年后年你兴许就闹着要嫁人生孩子了!”
气不过,夏知蔷决定三天不理季薇薇。
等返校了,她又将事情原委告诉了冯殊,本以为对方会失落或生气,结果他只是说:“是我考虑不周,在外过夜确实不好。不如,我先请你的朋友吃个饭,大家认识下,其他的慢慢来。”
周末要强制性回广云,夏知蔷只好挑了个周五,喊上孟可柔一起吃饭。
傍晚,冯殊老早就等在了宿舍楼下,除了最开始的一个电话,没有多催她们。
孟可柔又是一天一宿没睡,太阳都下山了还戴着个黑超,白面红唇,乌发如云,活像个赶通告的顶级女星。
隔着墨镜,她见冯殊在一个礼貌客套的招呼之后便再没多看自己一眼,全部焦点都在夏知蔷身上,在心底给人加上了几分。
夏知蔷对上回的意大利餐厅很满意,所以这回还是选了这里。
冯殊路上有提,他也请了个朋友,对方今天不忙,已经提前到了。
果然,车刚停稳,就有个眉目精神的年轻人过来帮夏知蔷拉开了门,语气怪造作的:“这位就是小夏妹妹了吧?你好你好,我是冯狗……冯殊的朋友,我叫陈渤。”
说罢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夏知蔷,转头冲冯殊丢了个眼神:“难怪一直单着,眼光可真高。”
冯殊不搭理他,对夏知蔷说:“先把你朋友叫醒吧。”
“哦对,还有个妹子,不能厚此薄彼,”陈渤笑嘻嘻地拉开了后座门,“这位美女,我是……卧槽?!”
睡了一路,孟可柔车停时就醒了。
好整以暇地捋了捋头发,她施施然下车,瞥了人一眼:“你好啊,‘卧槽’。”
吃饭的时候,夏知蔷从这两人风格诡异的对话中获得了一些有用信息,比如他们曾是高中同学,却已经有几年没过见面了,以及,孟可柔在这段关系里明显占主导,对热情过头的老同学一直爱答不理的。
除此之外,以她的观察力和理解力,再听不出更多来了。
不过,夏知蔷大概知道冯殊为什么要叫上陈渤。
这人可太能聊了,有他在,气氛完全有保障。他那张嘴就像被郭德纲开过光一样,各种段子趣事儿不停地往外蹦,一顿饭被吃成了德云社专场,夏知蔷笑得呛到了好几次,后来索性不动刀叉,专心听人讲笑话。
到最后冯殊自己忍不了了:“能不能歇会儿?让她好好吃点东西。”
陈渤抱着胳膊抖了抖:“小夏妹妹缺这一顿饭么?缺么?强行表现,强行体贴,小心过犹不及我跟你说。”说完像是又冒出什么新鲜话题,张嘴就要继续,“小夏妹妹,你有没有听过——”
他嘴里被人塞了片披萨。
擦擦手,孟可柔端着下巴冷眼看他:“再逼逼,塞住你嘴巴的就不是吃的了。”
*
夏胜利说到做到,每逢周六便大清早地开车来接女儿,周日晚上再把人送回学校,也不嫌累。
加上每晚还得跟父亲视频,夏知蔷日子过得比高中还憋屈,活像个走读生,偏偏还不能表现,稍微露出点情绪在脸上,夏胜利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