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刑——南山鹿
时间:2020-09-06 09:16:03

  夏胜利拗不过母亲,加之夏知蔷也说要考试了,得留在学校复习,便借故有事在身没空来接人,放了她一回。
  得了自由的夏知蔷美滋滋地跑去找冯殊,正好让人给自己补习下英语和艺用解剖,谁知,冯殊问清楚缘由后只道:
  “既然你爸没空,那我送你回去吧。”
  “为什么啊,我都跟他说好了,这周末不用回家,”夏知蔷十分不解,“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冯殊拍拍她的头:“往后日子还多,不急于一时。”
  然后真的开车将人送回了广云。
  因着出发得不算早,路过仁和时还进去拿了药,两人到达广云已是夜里九点多的事。
  来开门的夏胜利见到女儿,一惊:“你怎么回了?”上上下下好生瞧了瞧,他发散思维,瞬间脑补了许多,“是不是那个冯殊欺负你了?”
  夏知蔷满头黑线:“没谁欺负我。冯殊看您没空,就自己送我回来了。”说罢递了个纸袋给夏奶奶,“奶奶,冯殊帮您把药取了、让我顺路带回来。”
  “这孩子,真是贴心啊……”夏奶奶笑眯眯接过药,对着孙女身后张望,“小冯人呢,怎么没跟上来?”
  “楼下等着呢,我给他回个消息,他就回南江去的。”
  “这么晚了,外头还在下雪,他赶着回去干嘛?还不快把人喊上楼来。”
  夏胜利稍一思索,冷冷道:“想上家里来就直接来,弯弯绕绕九曲十八弯的,全是聪明人毛病。”
  夏奶奶不搭理儿子,蹒跚地踱去阳台。
  这天从傍晚就开始下雪,雪不大,地上隐约只能见到一点点白霜,倒是北风呼呼地吹得热闹,想想就知道,人在外面站不了一会儿,指定冻得够呛。
  而冯殊打从夏知蔷上楼开始,就一直站在车边。
  见夏奶奶在阳台上往下张望,他摆摆手:“夏奶奶,知知回去了吗?”夏奶奶答回去了,他又道,“别在阳台上久站,您刚好起来没多久,不能受冻。”
  夏奶奶忙说知道了:“小冯啊,你今天就别回南江了,上楼来,奶奶给你煮年糕吃。”
  “不用了,”冯殊拉开车门,“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您赶紧歇着去吧。”
  听着外头汽车声越来越小,夏奶奶白了儿子一眼:“看看你,看看你,把那后生吓得都不敢往屋里来。这大雪天的,他回去路上万一出点事,你怎么跟人家爸妈交待!”
  一直不干涉这件事的叶青也附和:“怎么说,都应该让人上来喝口热茶的。”
  夏胜利不言不语,服侍着母亲去休息。
  又过了一两个小时,他实在睡不着,又见女儿的房门缝里还透着光,便敲门进了去。
  “知知啊,怎么还不睡?”
  夏知蔷捂着手机听筒,实话实说:“我跟冯殊聊几句就睡的,真的,就聊几句。”
  “哦,”夏胜利欲言又止半天,“他回去啦?”
  “嗯,刚到。”
  “路上情况怎么样?”
  “还行,他就说高速路面有点打滑。”
  听到这,夏胜利突然走近,朝夏知蔷伸手:“电话给我!”
  夏知蔷吓得不轻:“爸你干嘛啊——”
  手机已经被抢了过去。
  夏胜利对着听筒喂了声,说:“你说说你,平时看着挺聪明一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面对他莫名而来的怒气,这边的夏知蔷和那头的冯殊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夏胜利继续说:“这种天气、这么晚了,还送知知回来干嘛?你不安全,她也不安全,不是白白让家长担心么!”
  冯殊忙说是自己考虑不周全:“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退一万步,回都回了,你开个口,我们做长辈的,未必会不留你歇一晚上?”
  “……哦,懂了。”
  “还有,雪不大尽量不要走高速,速度慢不下来,上去容易下去难,一旦出了险情就是连环追尾,走国道不挺好?这个降雪量,高速和国道一样没人除雪,但是国道想开慢点就开慢点,安全多了。明白了吗?”
  等手机被还回来,夏知蔷看着她爸说是生气又不太生气的神色,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
  “爸,你这算是在关心他吗?”
  “我是怕他出了事,要我们负责!”夏胜利摇着头,唠唠叨叨地往外走,“还什么硕士博士,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真是不让人省心……”
 
 
第66章 
  考试周终于熬了过去, 夏知蔷迎来了大学时代的第一个寒假, 季薇薇也是。
  只不过因着季家爷爷奶奶的挽留, 决定晚几天再回。
  这天,远在北京的季薇薇带夏知蔷打游戏, 边玩边视频:
  “你男朋友呢?这都放假了,怎么没天天腻一块儿, 还有空找我玩儿。”
  夏知蔷嘴里叼着薯片,含糊地说:“他大年二十九才能真的放假,我们已经一个星期六没见了。”随后又道, “再说了,就算他有空,我爸也不会给我机会多出门的。”
  “夏叔叔估计是不舍得太早把你嫁出去。你们现在就一招, 拖, 拖个五六七八年,自然就好了。”
  面对季薇薇这态度,夏知蔷很是意外:“诶,你怎么不笑话我了?”
  之前每一次, 她只要听说夏知蔷恋爱不顺, 就会幸灾乐祸地取笑对方,然后趁机推销自己亲哥。
  “知道了还什么都跟我说, 你傻啊,上赶着让我找乐子。”季薇薇反问。
  “你又不会一直笑我,”夏知蔷很笃定,“你现在是不了解冯殊, 等你了解他了、知道他好,肯定会比任何人都支持我,因为你希望我过得好。”说罢笑嘻嘻地补了一句,“我也是这样想的。”
  季薇薇那头黑屏了半分来钟。
  等屏幕再亮起来,她只露出下半张脸,嘻嘻哈哈地说:“干脆咱们俩结婚得了,到死还是一家人,省得麻烦。”
  “好呀,这个法子倒比撮合我跟你哥合适。”夏知蔷难得抖了个机灵。
  “别提我哥了,”想起季临渊,季薇薇在那边叹气,“我才跟他吵了一架。”
  夏知蔷顺嘴问为什么,季薇薇沉默了会儿,说:“知知,有时候知道得越少,越幸福。”
  *
  前两天,季薇薇正挑拣着回南江时要带给夏家人的礼物,极少出现在家里的季同辉回来了。
  醉醺醺的他怀里还搂着个年轻貌美的女伴。
  毫不避讳地跟那女人舌吻一番,他拍拍对方的臀,又捏了一把,让人先去洗澡,再带着一身酒气踱到女儿面前: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用老子的钱买的,你转手就送给那讨饭的一家了,还真跟你妈一样,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你想太多了,这些除了我哥我爷爷送的,其余的是我自己存钱买的,我不会花你一分钱。还有,夏叔叔和夏知蔷是我家人,不是什么讨饭的。”
  自从跟叶青离婚之后,季同辉酗酒的毛病愈发严重,今天这状态,已然是不太站得直了。
  他阴恻恻地笑了两声,重复着那句“家人”,道:“什么家人不家人,你妈跟那个夏胜利结婚了吗?他们俩不过就是非法同居的姘头,一对奸/夫/淫/妇!”
  季薇薇在心里劝自己,不要跟这个疯子一般见识,只说:“结婚证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谁在乎?他们俩只要下决心结婚,我第一个支持。”
  “结婚?做他妈的梦去吧!”季同辉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神色和姿态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季薇薇忍不住猜测,这人绝对不止是喝多了,也许还嗑了什么。
  她想,自己不能再在这里久待了,不然也会跟着疯掉的,明天……不,今晚就回南江去。
  正思索着,就听季同辉自得地说:“除非叶青不怕我再生个老三老四,不怕我把她儿子赶出季家的门、一无所有,不然,她就得再乖乖等上十几年,这可是白纸黑字签了协议的。”
  “我一天不松手,她就一天不能过上想过的日子。有胆子和我离婚,当时还去告我,结果呢?”
  “等拖到六七十岁、她成了老太婆,看那个姓夏的厨子还要不要她,哈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大笑,癫狂之相令人生怖。
  季薇薇何其聪明,稍微结合了叶青离婚后的种种表现,以及季氏的那些事,心底便隐约有了肯定答案。
  六神无主地从“家”里逃出来,她凭直觉去找哥哥。
  酒店套房的门打开,季临渊皱眉望着神情仓皇如风中之叶的季薇薇:“这是怎么了?”
  “哥,我——”
  季薇薇忽然看见,穿着浴袍的蒋悦然状似无意地从里间走了出来,在看到她后,又装作很意外的样子,慌忙退到了门内。
  再看季临渊,也只披了件浴袍,手里还端着个酒杯。
  类似这般场景,季薇薇刚刚才在家里看到过。
  狠狠推开季临渊,她冲进屋内,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拽着蒋悦然的胳膊将人拉扯到了客厅。
  她质问:“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季临渊,你缺女人缺到这个程度吗?!”
  耐心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妹妹紧箍着别人的手指,季临渊安抚道:“这是受了谁的气?在外面挨了欺负就知道往我这儿撒,窝里横。”
  蒋悦然插嘴:“阿渊,我不要紧的,你别说薇薇了……”
  “滚。”
  “滚!”
  等屋子里没外人了,季薇薇甩开哥哥的手,道:“你是喜欢知知的,对不对?既然喜欢她,又去招惹这些女人干什么?”
  季临渊面色冷下来:“换个话题吧。”
  “我就不!”季薇薇分毫不让,“哥,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别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
  “这种生活怎么了?大家不都这样过的么,”季临渊不以为然,仰头将酒喝完,又去倒了另一杯,轻轻晃着杯子,“等过几年,你长大点、多经历经历,会发现人和人之间——尤其是男人,根本没什么不同。”
  抢下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季薇薇摇头:“你不一样,你可是我哥啊!哥,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她呜咽起来,“我好害怕你变成下一个季同辉,我不要你变成那样。”
  听到那个名字,季临渊眉头蹙起,极为不悦地说:“我做什么了让你这么想?就因为我睡了哪个女人,还是因为我没有按你的想法,守身如玉去争取哪个女人?薇薇,为什么你和妈妈都要为了个外人来指责我?”
  “你以为我想过这种无家可归的生活?”季临渊指了指自己住的酒店房间,“我只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你在妈的身边长大,我呢?我一个人留在那个地方……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真的清楚吗?”
  季临渊清楚,母亲当年肯定极力争取过自己的抚养权,只是,不管是季同辉还是季老爷子,都不可能将他交给外姓人带走。
  但没人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每天面对支离破碎的家、酗酒的父亲,以及他不重样的情人是个什么感受,季同辉甚至曾一次性带回来四五个女人……
  被酒精烧坏脑子的他还拉着儿子问道:“阿渊,你喜欢她们吗?喜欢爸爸就送给你,要多少有多少。”
  季临渊骂他恶心,随后便换来了一顿毒打。
  季老爷子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面对孙子提出想去母亲身边生活的请求,他只是大事化小地说:“你是我们季家的根,哪里都不准去。至于你爸爸,我会找时间说说他的,爷爷也跟你保证,他不会再有别的儿子,季氏只会是你一个人的。实在不行,你就搬来爷爷这边住,不就结了?”
  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想到这些,季临渊不理会妹妹的阻拦,又去倒了杯酒。
  季薇薇第二次来抢杯子,这回对方有所防备,她的争抢没能成功,还被反作用力给推到了沙发上。
  “哥,你清醒点,你别喝了,”季薇薇再忍不住,“妈妈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吗?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她才没办法跟夏叔叔领证结婚的,季同辉甚至逼着她签了协议!”
  完全弄明白妹妹的话,季临渊身影定了很久很久。
  *
  大年二十九这天,夏知蔷吃完午饭背着家里人给冯殊去了电话:“到广云了吗?”
  冯殊曾提过,自己也要回广云过年。
  “半路上,估计……还要一个小时吧。”他答。
  在听筒里隐约听到点风声,夏知蔷疑惑:“你开车窗了?外头可是下雪子在,不冷啊?”想了想又问,“怎么还要一个小时,不是早出发了么。”
  冯殊在那边叹了口气:“出了点意外,车胎爆了。”
  “啊?你在哪儿?这该怎么办……”
  冯殊刚要说他知道怎么做,转念一想,又道:“知知,要不你帮我问问你爸爸,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夏知蔷立刻照做。
  谁知,夏胜利说了句“电话里讲不清楚”后穿上外套就要出门,还摇着头自言自语地感叹:“生瓜蛋子就是不行,车么,净挑最贵的买,等跑起来出了问题就傻了,还是得靠我们……”
  冯殊当然没想过要夏胜利亲自跑这一趟,但对方既然来了,他只得继续装出副不懂的样子,在换备用胎时做点打下手的小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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