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小夜微冷
时间:2020-09-09 08:41:10

  “真的呀。”
  盈袖大喜,想要坐起来,发现自己竟虚的动都动不了。
  “我这是怎么了。”
  盈袖强咧出个笑:“感觉好累,像要死了般。”
  “呸呸呸。”
  荷欢轻掩住盈袖的口,说要忍住不哭,可眼泪成串的往下掉:“哪有这么咒自己的,再给你说个好事。”
  荷欢用热手巾轻轻擦着女人的手,柔声道:“大人说,你的表哥袁文清马上就到洛阳了,哎呀呀,你这个哥哥可太有骨气了,说自己资历浅薄,不敢进礼部,坚持要去地方历练。太子殿下对他赞不绝口,这不,文爷即将去江州的康县做县令,他放心不下你,一定要来看你的。”
  盈袖莞尔:“大哥哥真是个傲骨铮铮的君子呀。”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敲门声轻轻响起,海月恭顺的声音传来:“荷欢姐姐在么?”
  “什么事?”
  荷欢皱眉问。
  “红蝉姑娘过来了,说看一眼奶奶。”
  荷欢心里大为厌烦,都什么时候了,那个蠢货还来讨巧。
  “让她滚。”
  忽然,荷欢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咳。
  “先等等。”
  荷欢叫住海月,她看了眼盈袖,发现姑娘仍虚弱不已,仿佛又要昏了似得,完全没听到方才的那声咳。
  女孩暗道,莫不是老爷他们在暗示什么?
  “哎,那丫头也是个可怜人。”
  荷欢轻抚着盈袖的胳膊,柔声道:“要不让她过来磕个头,也算尽了份心,难为她还想着你。”
  盈袖昏昏欲睡,点了下头:“也算是故人了,我正有几句话对她说。”
  “那我去叫她。”
  荷欢笑着起身,疾步朝门那边走去,到外间的时候,她发现老爷和左大人正端坐在椅子上,这会儿他们都精神奕奕,并眉头深锁,示意她去开门。
  而大爷呢,俊脸阴沉着,一声不吭地将垂地帘子放下。
  荷欢心咚咚直跳,她心里忽然闪过个可怕的念头,昨晚上李姑姑刚把姑娘小产的消息带回去,红蝉这么早就来了,有猫腻?
  荷欢咬了下舌尖,平复紧张的心绪,装作疲累,懒懒地打开房门,对外头立着的海月道:“去把人叫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被锁了,额……
 
 
第139章 红蝉的恐惧
  过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 从外头依次进来两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为首的那个肌肤细白,眉眼婉转,穿了身藕粉色的褙子, 正是陈砚松纳的南方姨娘雁秋。
  她手里提着个大食盒, 眼睛哭得红肿,能看得出来, 是真心难过。
  跟在雁秋后头的, 是红蝉。
  她今儿穿了身银红色的裙衫,头上戴了支银凤步摇,施了淡妆, 大眼睛水灵动人, 大抵闻见屋里药味儿甚浓, 又害喜了, 捂着口干呕了两声。
  “秋姨娘, 你怎么也来了。”
  荷欢将两个女人迎进去, 示意她们轻手轻脚些。
  雁秋道:“大奶奶和我是同乡,素日里对我极好, 有什么好吃好用的, 总不忘了让丫头给我送些。昨晚上我听说了这事, 一直想出来看她,可府里管的严, 小门不到亥时就锁了,只能干着急。”
  雁秋叹了口气,又红了眼:
  “我是个没用的, 想着做点南方好可克化的点心,给她尝尝,她这会儿怎样了?”
  荷欢摇摇头:“还是虚, 晕晕乎乎的,大夫说伤了元气,昨晚上淋了雨,又发热了。”
  把人引进内间后,荷欢忙搬了两个小矮凳,让两个妇人坐下,随后,她坐到床边,给盈袖背后垫了个软枕,让她能舒服些。
  可怜,姑娘这会儿又昏昏沉沉的,呼吸甚是微弱。
  “姑娘,醒醒,秋姨娘和红蝉来了。”
  “嗯。”
  盈袖口里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吟,睁开眼,疲惫地朝前看去,强咧出个笑:
  “你们来了呀。”
  “大奶奶!”
  雁秋没绷住,哇地一声哭了。
  那么个明艳绝伦的美人,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没事,快别哭。”盈袖艰难地抬手,朝雁秋晃了晃,谁知稍稍一动,感觉底下又涌出来了血。
  “难为你们还惦记着我。”
  雁秋哭得厉害。
  跟前坐着的红蝉脸色也不好,头低沉着,满腹的心事,也跟着挤了几滴泪,心里却暗骂:梅盈袖啊梅盈袖,瞧你那么恶毒地对待我家小姐和太太,天道好轮回,今儿也轮你遭罪了。
  想着想着,红蝉耳根子忽然发烫了,其实大奶奶好像对她还算可以,至少答应给她一个名分,还把她接到了府里。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省的惹姑娘难受。”荷欢忙劝,偷偷打量着红蝉的一举一动。
  “正是呢,奶奶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雁秋见盈袖精神头实在是差,也不敢再让她伤心,便换了个话头,忽然瞧见床头放着盆花,笑道:“哎呦,这芍药开的真好呀。”
  “是吧。”
  盈袖莞尔,酒窝里都是高兴。
  “是他送我的。”
  盈袖鼻头发酸,一想到左良傅默默为她做的那些事,昨晚还为她挨了一刀,心里就难受。
  蓦地,她想起雁秋曾说过自己的身世,被拐子卖到了北方,哎,也是个可怜人。
  “我记得,你说你未婚夫寻你,一直寻到了洛阳?”
  雁秋更难受了。
  “难为您这样的贵人,还记得妾身的事。”
  盈袖笑笑,强撑着小腹的苦痛,柔声道:“你曾给我说过,便是金山银山,你都不愿要,只要有情郎,对么?”
  “对。”
  雁秋忙点头。
  “哎,同你一样,我这辈子也是被陈砚松活生生给毁了。”
  盈袖眸中泛上层涟漪,她轻拍了下荷欢的胳膊,柔声嘱咐:“我做主了,还雁秋自由,你等会儿回去把她的卖身契给她,再从账房支上五百两银子,让她和她未婚夫风风光光回家乡,便算我送她的一份新婚礼。”
  雁秋听了这话,大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震惊的语无伦次
  “大奶奶,我,妾身,老爷他……”
  “没事,他买你是为了我,如今会顺着我放了你。”
  盈袖牙关紧咬,忍住疼:“这是好事,别哭。”
  说到这儿,盈袖扭头看向红蝉,这丫头面若银盆,丰满了许多,瞧着满腹的心事,两根指头绞着帕子,腕子上戴着只金手镯,是当初她和柔光逗弄这丫头,骗她,说是左良傅给她定情信物。
  “红蝉哪。”
  盈袖秀眉微皱:“我那天只是同陆令容寻仇,心里有气,就把你弄进了陈府,如今想想十分后悔,陈南淮绝非良人,怕是会负了你。你现在年纪还小,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红蝉头低下:“那您会让左大人纳了奴么?”
  盈袖愣住,摇头:“不会。”
  红蝉仿佛早都知道会听见这般答复,心里越发委屈了,撇撇嘴:“多谢您的关心,大爷其实对奴挺好的,况且,奴如今也有了身孕,死生都是他的人。”
  盈袖知道劝不动这丫头,不过该说的,她都说了。
  头又开始昏沉,眼前模糊一片,头晕得都感觉不到腹痛了……
  “姑娘,姑娘?”
  荷欢轻摇了下盈袖,见女人有气无力地哼唧了声,昏睡着,不睁眼,也不回应。
  “姑娘累了,你们就回去吧。”
  荷欢帮盈袖掖好被子,起身送两个妇人,正发愁怎么咋呼红蝉几句,忽然,袖子被这丫头拽了拽。
  “怎么了?”
  荷欢停下脚步,偷偷瞅了眼不远处的垂地长帘,问:“你还有事?”
  “那个……”
  红蝉咽了口唾沫,等雁秋走了后,才轻声问:“我看大奶奶不太好呀,怎么如此虚弱。”
  “血流得太多了,大夫说,再止不住血,怕是小命难保。”
  荷欢哭得伤心。
  “这么严重啊。”
  红蝉心里一咯噔。
  她要不要给荷欢说实情?
  不行,若是说了,陈府第一个不放过小姐,第二个,肯定就轮到她了。
  “谁说不是呢。”
  荷欢悲痛不已,摇头叹道:“现在找不到任何法子治好她,你知道的,大爷深爱着奶奶,昨晚上已经难过的没了半条命,若是姑娘再出个什么事,怕是他也不会独活。”
  “不会吧。”
  红蝉越发慌了:“大爷是男人,哪里会做这种没出息的举动呀。依我看,大奶奶这血崩,兴许是着凉了,又或是吃什么不干净的糕点了,她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别担心。”
  荷欢把虚掩着的门咚地一声按住,声音太大,将红蝉吓了一跳。
  “你觉得她吃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呢。”
  红蝉有些心虚了,眼睛闪躲着。
  “那你为何说这话。”荷欢寸步不让。
  “喔唷,这有啥呢。”
  红蝉往后退了两步,强笑着为自己辩白:“你还是姑娘家,不懂,孕妇可是要忌口呢,许是大奶奶吃了什么生冷硬的东西,又或是吃了孕妇忌讳的菌菇,也未可知呀。”
  “我们谁都没说她因为饮食出问题,偏你说。”
  荷欢一把抓住红蝉的腕子,咄咄逼人:“人家雁秋和姑娘是同乡,在府里就要好,来看姑娘是正常,你来做什么,难不成看她死了没?你安的什么心!”
  “她是奶奶,我是妾,自然要探望的。”
  红蝉往开挣扎。
  “你这话还是蒙那三岁的孩子去吧。”
  荷欢冷笑数声,恨道:“她抢了你喜欢的男人,如今又霸着大爷,还和你家小姐太太有仇,你有那么好心?”
  荷欢双眼危险眯住,垂眸瞧了眼红蝉的肚子,狞笑道:“我在陈家待了十几年,什么没见过。大爷头先对姑娘说,他那晚上醉的不省人事,醒来就发现你在他跟前睡着,好巧不巧,他就碰了你一次,你怎么就怀了呢。我们府里从前有个秦姨娘,为了争宠,和一个管事有了苟且,谎称怀了老爷的孩子,我现在很怀疑你肚子里到底是不是大爷的。”
  “你血口喷人!”
  红蝉着急了,猛推了把荷欢,拧身就要走。
  谁知没走两步,被人一把抓住头发。
  “你急什么呀,难不成让我说中了?”
  荷欢捏住红蝉的下巴,眼里充满了同情:“你家小姐为了利益,接连把你卖了两次,你还屁颠儿屁颠儿地上赶着脱衣裳,简直比街上卖的暗娼还贱。而我家姑娘可怜你,又是给钱,又是要还你自由,孰好孰坏你分不清?”
  “你胡说,小姐都是为了我好,她给我谋了个好前程。”
  红蝉愤怒地反驳。
  “行,我不与你理论这个,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们给姑娘下的毒。”
  荷欢单刀直入,直接逼问。
  “什么毒,我不知道。”
  红蝉扭过脸,否认。
  “还不承认。”
  荷欢冷笑不已,挡在门口,双臂环抱住:“既然话都说这份儿上了,咱们索性挑明,昨晚上府里就有了风言风语,说大爷是养子,姑娘才是老爷的亲骨肉,告诉你,这事没错儿,是真的。你就等着看吧,若是姑娘没了,老爷会不会迁怒到你身上。
  如今你家小姐成了尼姑,太太被休回家,娘家还有谁给你撑腰?是,姑娘现在重病心软,料理不了你这种小鬼,我能。你算什么东西,臭虫一只,竟敢胆大包天给姑娘下毒,”
  “不是我,是青枝。”
  红蝉脱口而出,知道自己说错了,立马捂住嘴。
  女人此时脸窘的通红,额上渐渐生出细密的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荷欢的双腿,哭道:
  “真不是我,青枝每每来雅容小居找小姐说话,都把我支开,我记得那天荣国公夫人寿宴,青枝又来了,我过去偷听,瞧瞧有没有大爷的消息,没成想看见小姐给了她一个药瓶子,还问她敢不敢做,说这药吃了只是腰腹酸疼些,孕妇和胎儿看起来都没事,可越往后越危险,大概七个月左右,先是胎死腹中,然后母体的胎宫会脱落,这辈子都没法生育。”
  红蝉压低了声音,吓得左右乱看:“我当时就怀疑小姐要给大奶奶下毒,可我哪儿敢说出来啊,昨晚上听见奶奶在外头小产了,心里慌,就过来看看,这真不干我的事啊。”
  荷欢大怒,果然是陆令容搞的鬼。
  “陆令容还做了什么,老老实实说。”
  荷欢恨得从发髻拔下簪子,直往红蝉身上戳。
  “你若是老老实实说了,我还可以作主,保你一条小命,否则……哼,你们主仆在陈府住了这么多年,应该见过陈家的家法吧,等我把你交给李良玉姑姑,就不是这么轻巧了。”
  听见李良玉,红蝉吓得浑身都抖,心里越来越恨小姐。
  都是主子,小姐确实和梅姑娘差太远,不给她找寻良人罢了,还屡屡坑害利用她。
  左右下毒的事抖出来了,陈家肯定不会和小姐善罢甘休,万一小姐或是春娘受不住刑,把那件事说了,那么她肯定完了。
  “荷欢姐姐,我要帮我啊。”
  红蝉急的满头大汗,压低了声音:“当时大爷喝醉了,根本没法碰我,他醒后特别生气,想要掐死我,被小姐拦住了。等他走后,小姐就、就让家里的一个小厮弄了我,直到我有了身孕。姐姐,我不能再在陈府呆了,我想通了,我也要像雁秋姨娘那样,去外面当人家的正头奶奶,我不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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