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小夜微冷
时间:2020-09-09 08:41:10

  陈南淮慌了,明白了,这贱人是在故意激怒他。
  陈南淮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呼吸逐渐粗重,高声呼喊快找大夫。
  “你不能死,把解药交出来。”
  陆令容手轻抚着匕首把,手掌抵在刀的末端,将刀全部按下去。
  皮开肉绽是什么感觉,她尝到了,可并没有当初被羞辱时疼,也没有被表哥抛弃疼。
  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也在变冷。
  这辈子,到底活了个什么。
  一旁的左良傅见状,恨得一把推开陈南淮,手按住陆令容小腹的伤口,轻轻拍打她的脸,连声唤着:“陆姑娘,你不能死,求你了。”
  就在此时,袁世清过来拉他,不住地聒噪:“哥,她若是死了,我姐就没救了啊。”
  “你给我滚!”
  左良傅完全没了理智,一脚踹开袁世清,喝道:“还不快去找大夫!快去!”
  左良傅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忽然间万念俱灰,喉咙一甜,呕了口血,竟直挺挺晕了过去。
 
 
第143章 夜闯香闺
  天色已晚, 洛阳城的另一场繁华又开始了。
  雅容小居已经掌灯,陈左二府的人进进出出地忙乱,谁都不敢高声说话, 生怕惹左大人生气。
  花厅只点了一盏豆油小灯, 有些暗。
  左良傅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的茶早已冷了, 浑然不觉。
  这世上好人不长命, 祸害遗千年。
  譬如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受伤无数, 手里亡魂无数, 还活着;
  再譬如陆令容, 他真恨不得捏死这贱人, 可偏偏又要拼尽全力救治她, 命大啊, 匕首没有伤及要害,只是重伤昏迷。
  今儿一下午, 他都待在雅容小居, 命人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 连被褥都拆开了,什么都没找到。
  拷问了春娘, 那妇人倒是吐出点东西,说毒是陆令容在曹县就制好的,当时她家小姐确实烧了不少东西, 至于有没有方子,就不知道。
  想到此,左良傅忽然笑了。
  府里的几个属官来“劝”他, 如今丈量土地正到紧要关头,大人管陈家这闲事作甚,若再不收手,他们就要给陛下上奏疏了。
  盈袖的生死怎么能是闲事,他已经做错过一回了,失去了柔光,若是再……
  正在此时,袁世清端着跑吃食,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劝:“哥,吃点东西吧。”
  袁世清红了眼,哽咽道:“你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又受了重伤,便是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这儿我看着,你去睡会儿吧。”
  “不用。”
  左良傅摇摇头,他喝了口冷茶,盯着自己的足尖,皱眉道:“咱们不能光把希望放在陆令容身上,还得尽快找些名医,”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跑进来个又高又壮的男人,是大幅子。
  大福子一脸的焦愁,根本顾不上见礼,冲到左良傅跟前,急得直拍大腿:
  “大人,坏了,梅姑娘知道自己中毒了,情急之下,昏死过去了,这会儿血流不止,大夫说怕是不行了,得准备棺材冲冲喜。”
  左良傅瞬间站起,起猛了,晕的摇晃了几下。
  “怎么回事,谁说漏嘴了!”
  大福子气道:“还不是那谢三爷。您说说这人,咱姑娘已经觉得自己身子虚的不对劲了,略咋呼了几句,他就把实情都说了。陈大爷这几日本就憋着气,这下好了,那边又打闹了起来,国公爷夫妇脸上不好看,强拉谢三爷家去,这人不走,非要守着姑娘。”
  “我去看看,世清,你盯着陆令容。”
  左良傅拿起绣春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哥,等等我。”
  袁世清想要一同回去,他可不想守在这儿,万一控制不住脾气,弄死姓陆的就不好了。
  可刚跑出去,就看见左大哥已经策马远去了。
  袁世清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雅容小居的石台阶上,独自生闷气。
  这会儿月色正好,墙角的夜虫忙不迭地叫唤,可表姐却看不到,听不到。
  袁世清双臂环抱住膝,闷头痛哭了会儿,从长安走的时候,父亲和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保护好表姐,她是姑姑唯一的血脉,生世飘零,受尽了折磨,定要把她带回家人跟前。
  可他这个没用的人,竟眼睁睁看着姐姐被吴锋伤害,被那些肖小下毒。
  左大哥说的对,不能指望陆令容慈悲,还得找大夫。可这世上,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圣手,能从阎王殿里把人抢出来。
  忽然,袁世清脑中闪过个瘦弱清丽的影子。怎么把她给忘了,当初就是这位杜弱兰姑娘,帮姐姐恢复的记忆,去求求她,兴许有希望。
  想到此,袁世清一把抹掉眼泪,朝巷子口奔去。
  ……
  ※
  杜府
  若比起陈府那种富可敌国的规模,杜家多少显得有些寒酸。
  很普通的三进三出宅院,离得老远就能闻见药草味儿,便是到了晚上,家中的仆人还在切药、炒制。
  杜家其他儿孙和徒弟住外头,单单孙小姐弱兰和老太爷住一个院儿。
  老太爷从不重男轻女,最是疼这个小孙女,逢人地就夸赞孙女人漂亮,天分高,心肠好,而且日日带在跟前,将自己一身的本事倾囊相授,把那些三四十岁的名医高徒们羡慕的要死。
  老太爷说了,一定在闭眼前给乖孙弱兰寻个好夫君。
  孙女婿必须知书达理、斯文谦和,最好有功名在身,以后兰儿当了官家太太,多体面。
  内院黑黢黢的,只有孙小姐的闺房还点着灯。
  杜弱兰刚沐浴罢,只穿着件绫红色的肚兜,她坐在梳妆台前,青木梳子轻轻地通发,微笑着看镜中的自己,眉如远山,唇似含樱,还算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人。
  说起美人,她还没见过比梅姐姐更好看的女人,头发乌黑浓密,肌肤没有半点瑕疵,身上总有股好闻的香气,酥·胸丰满,杨柳细腰,咋那么会长呢。
  梅姐姐貌美,她表弟也英俊,个子好高呀,浓眉大眼的,叫什么名儿来着,袁世清。
  想着想着,杜弱兰就捂着唇偷笑。
  这小子真敢说,什么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就是夫妻,呸。
  正在此时,门咚地一声被人从外头撞开。
  杜弱兰吓了一跳,扭头瞧去,看见自己的贴身丫头——茴香被个男人捂住口,挟持着进来了。
  那男人头上绑着大红抹额,英姿勃发,正是袁世清。
  “你、你……”
  杜弱兰大窘,她这会儿只穿着肚兜,全被人看见了。
  女孩立马蹲下去,气得要喊人。
  “好姑娘,千万别叫。”
  袁世清用力打晕茴香,赶忙关上门,背对着杜弱兰,急道:“真对不起了,你先穿上衣裳,我、我有桩人命关天的急事找你。”
  “再急你也不该闯人家姑娘的闺房!”
  杜弱兰气哭了,急步去柜中找了套素日里舍不得穿的鹅黄色裙衫,迅速换上,恨道:“你这么看了我,让我日后怎么见人啊。”
  “真对不起了。”
  袁世清抹着额上的汗,连连鞠躬道歉,谁知头磕在了门上,哎呦叫了声,往后退了几步,哪料被晕了的茴香绊倒,人直挺挺摔了下去,他下意识去抓,竟抓住了杜弱兰的裙子。
  只听刺啦一声,女孩的裙子被生生扯了下来。
  杜弱兰脸瞬间红成了煮熟的螃蟹,恨得直踢袁世清,发现自己亵裤露了出来,赶忙蹲下去,捂着脸哭。
  “你混蛋,我要告诉爷爷,让他把你扭送官府!”
  “对不起对不起。”
  袁世清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光。
  “我姐中了毒,快不行了,想着你爷爷是极了不起的国手,就过来求他救命,哪知门都没进,就被你家的下人拿扫把赶了出去,说绝不给姓陈和姓左的看病。”
  袁世清捂住自己的双眼,急道:“我记得你曾经给我姐解过毒,真是实在没法子了,偷偷翻墙进来,正巧看见这个丫头,就逼她带我找你。”
  杜弱兰原本还气着,听见盈袖中毒了,忙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梅姐姐怎么会中毒呢。”
  “一两句说不清。”
  袁世清恨道:“是陆令容那小贱人暗中下的,她宁愿自尽,也不肯交出解药。”
  “呦,我忽然想起一事。”
  杜弱兰将裙子穿好,盘腿坐在地上,把自己披散长发编成辫子,皱眉道:“上次杏花村酒楼相见,我就察觉出梅姐姐脉象不太对劲,忽弱忽强的,果然有缘故。”
  袁世清鼻头发酸:“这毒还是我姐小产后才发现的,若再拖些日子,后果不堪设想。”
  袁世清跪直了身子,两指抵在眼睛上,十分严肃:“今晚实在冒失了,若姑娘能去治我姐,袁某立马把这对招子给你挖下来。”
  “你先别冲动,我几时说要你的眼睛了。”
  杜弱兰忙去拉少年的胳膊,怕他做傻事,刚触到他的腕子,发现他此时脉搏很急,很显然,他在紧张……
  “你”
  “你”
  两人同时说话,又不好意思,同时低下头。
  “咱们赶紧走吧。”
  杜弱兰忙起身,找到自己的药箱,又寻了些解百毒的药丸,红着脸,威胁:“你若是敢把今晚的事说出去,我就毒死你姐。”
  “不敢不敢。”袁世清连声道。
  正在此时,只听外头传来阵急步的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乍响起。
  “弱兰,睡了么?”
  杜弱兰一惊,仰头看向袁世清,压低了声音:“怎么办,是我爷爷。”
  “你爷爷会武么?”
  袁世清问。
  “他是个大夫,怎么会舞刀弄棒!”
  杜弱兰白了眼少年。
  “那不怕。”
  袁世清握住拳头,目光凶狠。
  “你敢。”
  杜弱兰用力踩了脚少年。
  忽然,杜太医又敲了几下门,问:“弱兰,你和谁说话呢?”
  杜弱兰捂住心口,高声道:“和茴香说话呢,怎么了爷爷。”
  “爷爷要跟你说个好事。”
  杜太医的声音相当兴奋:“真是报应啊,当初姓陈的不要你,还到处造谣坏你名声,如今他家大奶奶小产,下大红了,性命垂危。”
  袁世清听见这话,脸色有些不好了。
  “爷爷!”杜弱兰偷偷地看向袁世清,娇嗔了声:“是陈南淮欺负我,又不干人家大奶奶的事,你干嘛幸灾乐祸。”
  “怎么不干她的事!”
  杜太医愤愤道:“左良傅那天杀的泼才是她奸夫,头先求了我好多次,让我帮梅氏恢复记忆,这下梅氏小产血崩,狗官和陈南淮都难受,哈哈哈,他们难受,我就高兴,报应不爽!我吩咐下去了,让你叔伯还有师叔师姐们都不许出诊,哈哈哈,天道好轮回,气死他们。”
  袁世清忍无可忍,喝骂:“好可恶的老头,你还配当大夫么。”
  咚地一声,门被人从外头踹开。
  杜太医往里瞧去,看见茴香晕在地上,孙女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沐浴完,而她跟前站着个粗野凶蛮的大小伙子。
  “怎么回事!”
  杜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用拐杖指向袁世清,问杜弱兰:“他是谁,你、你敢在屋里藏男人。”
  “爷爷,你别吵好不好,万一把人都招来怎么办。”
  杜弱兰羞得耳朵发烫。
  “小子,你到底是谁,胆敢诱骗我孙女!”
  “老头子,你听好了,我是梅大奶奶的亲表弟!”
  袁世清是个暴脾气,捏着拳头:“你要是再诅咒我姐,我就揍你。”
  “好狂的小子!”
  杜太医最是讨厌这种浑身兵痞气的男人,当即拿起拐杖,满屋子追着袁世清打。
  袁世清一边抱头躲,一边喝道:“快停手,别以为我不敢打老头。”
  “别闹啦!”
  杜弱兰急得直跺脚,忙去拉袁世清:“你忘记正事啦。”
  “哎呦!”
  袁世清一拍脑门:“差点被你爷爷气死,忘记我姐了。”
  说到这儿,袁世清一把扛起杜弱兰就往出跑,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冲气喘吁吁的杜太医做鬼脸:
  “来呀,你追呀。”
  “赶紧走吧。”
  杜弱兰用力拍了下少年的背,仰头,冲追过来的杜太医喊道:“对不起啦爷爷,梅姐姐是我朋友,我必须要治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这章要写很多内容,555555,我的笔记本进水了,只好拿手机码字。
  实在撑不住了,算是给新cp一个排面,送小两口一章~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144章 和离书
  深夜的寒气有些重, 往日热闹的杏花村酒楼很少冷清。
  长街远处驰来匹黄马,骑马的是个拿着绣春刀的男人,他总是那样沉稳冷静, 可这会儿, 心却乱了。
  左良傅翻身下马,将长刀丢给大福子, 急步朝酒楼里走去。
  酒楼早都掌了灯, 大厅倒热闹,有很多人,也有很多不该出现的东西。
  厅正中间停着口楠木棺材, 数个和尚、道士正在撒纸钱、念往生咒, 给重病垂危的人冲喜。
  东北角坐着荣国公一家和陈砚松。
  熬了两日一夜, 陈砚松脸上的疲态甚浓, 双眼通红, 不知在和荣国公说些什么。一边坐着的谢子风沉默不语, 低着头,自顾自地给伤了的手包扎。
  陈南淮一个人坐在木楼梯上, 双腿耷拉下来, 头发蓬乱, 衣裳被人扯烂,脸上挂了伤, 整个人仿佛得了场大病,痴痴呆呆的,盯着自己掌心的一个陈年旧疤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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