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小夜微冷
时间:2020-09-09 08:41:10

  尽管心里极恨,陈南淮仍笑吟吟的,他弯腰, 从筐中捡起个黄梨,在袖子上蹭了下,准备吃,想起这东西可能被左良傅摸过,脏,嫌恶地扔进筐里。
  “还记得草民成婚那晚,约大人画船相见谈心。”
  陈南淮嗤笑了声:“当时草民真以为大人嫌弃梅氏,没成想……呵,草民斗胆,再问一句大人,您对梅氏究竟,”
  “我喜欢她。”
  左良傅唇角噙着抹笑,直面陈南淮:“从第一眼见就喜欢,陈公子现在知道了,能如何?”
  “草民哪敢做什么。”
  陈南淮眼皮生生跳了两跳,干笑了声。
  “拙荆能被大人这样了不起的人喜欢,是草民的荣幸,只是草民有一事不解。”
  陈南淮坏笑了声:“大人如此本事,今儿为何不掳走她。”
  左良傅垂眸,瞧见陈南淮手里的红肚兜,心里生出股火。
  他没表现在脸上,只是看着陈南淮静静地笑。
  “哦,大人如今是洛阳刺史,身负重任,不能为儿女私情所耽搁啊。”
  陈南淮面上得意之色甚浓,接着挖苦:“忘了,那女人现在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您今儿掳走她,明儿王爷和我爹就有理由发难,届时再栽赃些罪名,让您死无葬身之地。”
  陈南淮故意皱眉,佯装细细思量,忽然恍然:“对喽,她而今失忆,以为您就是那个害她成为荡.妇的奸夫。她现在特别恨您,您若强行掳她,她大概为保贞洁和兄长的前程,会自尽在您跟前。”
  左良傅拳头紧握,摇头一笑,上下打量着陈南淮,啧啧一叹:“陈公子,本官真是越发喜欢你了,你这分人才不该做生意,就适合到我羽林右卫当差,做些严刑逼供,逼良为娼的勾当。”
  “大人过奖了。”
  陈南淮冷笑了声。
  他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瞧着地上那被砸烂的黄梨,用脚尖踢着玩儿,笑道:“大人今儿这番做派,草民也瞧出来了,是想让那女人重拾记忆吧,不错嘛,她竟叫出了昆仑二字。”
  “是又如何。”
  左良傅轻轻转动大拇指上的扳指,下巴微抬,唇角勾起抹浅笑:“她不该记起过去?不该记起本官?”
  “当然该。”
  陈南淮用力踩住黄梨,看着黏稠的梨汁流了一地,笑道:“真的,草民其实无所谓。”
  “哦?”
  左良傅眉一挑。
  “大人知道的,这桩婚事是我家老爷子和梅濂强定的,我和那女人,也是被老爷子强按头绑在一起的,我并不喜欢她。”
  陈南淮歪头,看着左良傅,痞笑道:“所以,我也不介意你花样百出地唤回她的记忆。你知道我家老爷子的,强横惯了,我为了万贯家财,可不敢主动提和离,那女人若是记起一切,必定要同老爷子大闹,到时候说不准她会休了我。”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左良傅冷笑了声。
  “多谢大人夸奖。”
  陈南淮抱拳行了一礼,笑道:“所以嘛,就委屈大人,先将心上人寄放在草民这儿,只不过草民是商人,可不做无利之事,总要同大人收点……”
  说到这儿,陈南淮抬手,搓了下指头。
  “好。”
  左良傅颔首,道:“按照上次约定的,本官告诉你陆令容的把柄。”
  “草民洗耳恭听。”
  陈南淮皱眉。
  “她是石女。”
  左良傅冷笑了声。
  “石女……”
  陈南淮心里盘算了十几个来回,笑登时收起来,喃喃道:“我记得当日老贼尼圆寂时,拟了张药方,就是治她这个病的?”
  “不错。”
  左良傅从怀里夹出张桃花笺,递给陈南淮,淡漠道:“她对本官已经没用了,方子给你,你自便罢。”
  陈南淮反复去看桃花笺上的繁复治疗方法和奇异药方。
  记得表妹先前住在陈家时,就有流言传出来,说她没来葵水,怕是不好生养。
  原来,竟是无缝可钻。
  怨不得他当时百般示好,她总是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哎,也是可怜。
  “这方子是假的吧。”
  陈南淮两指夹着桃花笺,挑眉一笑。
  “公子敢给她用么?”
  左良傅唇角噙着抹坏笑。
  “我先收着。”
  陈南淮将桃花笺藏到怀里,他垂眸,看着手里的那个凌红肚兜,两指夹着,轻轻扬了下,俊脸生起抹潮红,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她的,我那会儿在车里解下来,还热乎着呢,大人要么?”
  左良傅看了眼那肚兜,心一阵疼。
  很精美,上头绣了牡丹花,依稀有污痕,似乎……是口水。
  男人抬手,轻抚着陈南淮的胳膊,连连叹息:“这可怎么好,本官真是越发喜欢你了,说罢,还想让本官做什么。”
  陈南淮笑意逐渐变冷,身子忽然颤了下,眸中满是怨毒:“我要胭脂。”
  “不可能。”
  左良傅直接拒绝。
  “大人可想好了。”
  陈南淮俊脸变得狰狞,阴恻恻一笑:“虽说那女人是老爷子骨血,可夜夜与我同床共枕,我若是给她喂点什么东西,谁又能知道。”
  “本官再说一遍,不可能。”
  左良傅铁拳紧握,骨节发出咯咯声音,虽说笑着,可浑身散发着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大人莫恼啊,那草民换一个要求。”
  陈南淮后脊背直发凉,可仍强装淡然,笑道:“草民要长宁侯的命。”
  他在曹县逼死张涛之后,长宁侯就盯上他了,这老家伙几次三番找到王爷那儿,要王爷惩治他。
  老爷子不知往侯府送了多少次礼,央人说了多少好话,这长宁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联络旧部,隔三差五地上告,还放出狠话,非要将他抓捕下狱,即便不能一命抵一命,也要他掉一层皮。
  这不,老爷子也是焦头烂额,直接将他手上的生意全都收回,命他安生待在家中,什么时候把性子磨炼好了,什么时候才让他重新掌权。
  “怎么样?”
  陈南淮挑眉一笑:“杀个人而已,这不是您的拿手绝活儿么。况且这长宁侯与王爷有几十年的交情,手上还有点实力,弄死他,也算给朝廷立功了。”
  “这事本官得考虑一下。”
  左良傅皱眉,没有立即答应。
  忽然,男人目中闪过抹柔情,冷声道:“过几日,你得让本官再见一次袖儿。”
  “这不行。”
  陈南淮摇头。
  “嗯?”
  左良傅俊脸闪过抹不快之色。
  “大人莫多心。”
  陈南淮暧昧一笑,道:“草民被老爷子逼着,跟她生小人。”
  说到这儿,陈南淮目中满是诚挚,大手一挥,笑道:“不过您放心,每次干了她,草民都给她吃避孕药。呵,她刚刚破了身子,太生涩,承受不住草民干,每次完事,都两股颤颤,站都站不起来,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陈南淮无奈地叹了口气,十分无辜地看着左良傅,笑道:“这样罢,半月后,咱们杏花村酒楼相见,如何?”
  “哼。”
  左良傅脸阴沉的厉害,重重地甩了下袖子,闷头离去。
  谁知刚走了几步,就听见陈南淮那杂种在背后叫他。
  他回头,瞧见陈南淮从心腹百善手里接过双蜀锦鞋,笑着扔到他脚边。
  “大人,您的破鞋忘带了,草民真不太稀罕。”
  陈南淮莞尔,那个破鞋二字,他刻意说得比较重。
  瞧,狗官脸色难看极了,弯腰拾起那双鞋,紧紧地攥住,生生将鞋子上的一颗海珠给捏碎了。
  “善,回府。”
  陈南淮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兴奋得口干舌燥。
  他双手背后,大步走向马车,高兴之余,与百善并排而坐,一起架着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在街面上,晃得他都有些醉了。
  “爷,到车里坐吧。”
  百善轻扬了下马鞭,笑道:“虽说已经开春了,可到底还冷着,别冻坏你。”
  “没事。”
  陈南淮越发醉了,靠在百善身上,回味着方才的画面。
  男人嗤笑了声,左良傅啊左良傅,你也有今天。
  正在此时,他闻到股香甜的味道。
  睁眼一瞧,百善这小子不知从哪儿掏出个油纸袋,正大口地吃着零嘴。
  “这什么呀。”
  陈南淮好奇,问了句。
  “这是糖雪球。”
  百善忙将零嘴递到大爷跟前,笑道:“就是在山楂上裹层糖霜,酸酸甜甜的,开胃又好吃,爷要吃些么。”
  “脏死了。”
  陈南淮厌烦地撇过头。
  忽然,他记起盈袖这两日胃口不好,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昨儿还吐了。
  陈南淮忍住难受,夹了颗糖雪球,咬了一小口,皱眉问:“这东西真能开胃?”
  “当然了。”
  百善忙应承,忽然,这小子偷摸一笑,大着胆子,偷偷撞了下大爷的胳膊,悄声问:
  “大爷要给谁送呢?雅容小居,还是府里那位。”
  “滚蛋。”
  陈南淮白了眼百善。
  “对了,帮爷办个差事。”
  陈南淮将腰间悬挂的玉佩解下,扔到百善怀里,他双手捅进袖筒里,靠在车上,皱着眉,一桩桩一件件地吩咐:
  “去给我弄双雪缎的鞋,鞋面绣并蒂莲,鞋口缝一圈翡翠珠子,再买些能开胃的零嘴。”
  末了,他补了句:“雪缎鞋按大奶奶脚的尺寸做。”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稍微修了下。
  夜郎西的本名叶喜红还蛮好听的,于是,改成了叶美美
  忽然觉得,如果左良傅本名叫左丽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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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借刀杀人
  陈府
  过了晌午, 天空又飘来了几朵乌云,灰蒙蒙的,压在人心头。
  盈袖从玄虚观回来后, 就闷闷不乐的。
  她由赵嬷嬷服侍着梳洗了通, 换了身浅粉色的宽松袄裙,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 对着镜子, 将沉重的钗環镯子全都卸掉,只在鬓边戴了朵宫纱堆成的大红凤仙花。
  今儿发生太多事,弄得她措手不及。
  譬如, 南淮怎么会安排她见左良傅?
  这二人不是夺妻之恨的死敌么, 为什么能那般平静地交谈?
  现在细想想, 左良傅的言行举止好生奇怪。
  易容乔装成个贫穷老者, 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那男人含着泪, 问她过得好不好,让她开心些, 别想不开。
  左良傅仿佛不似南淮说的那样卑劣无情。
  他面对她时, 那样的小心翼翼, 眼里的柔情是能感觉到的。
  反观南淮,言语透着假先不说, 嘴上说着不介意,可冷不丁地刺她一句,让人心寒。
  盈袖耳根子有些发烧。
  她都成亲了, 按理说要向着丈夫,怎么满脑子全都是别的男人。
  “大奶奶,你想什么呢?”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 打断了盈袖的思绪,抬头一瞧,赵嬷嬷端了盏茶走过来了。
  “没什么。”
  盈袖摇摇头,接过茶抿了口,萦绕在喉咙里的恶心感登时消散不少。
  “是不是哥儿欺负你了?”
  赵嬷嬷拉了张小杌子,亦坐在梳妆台前,手摩挲着盈袖的腿,柔声道:“别怕,你告诉嬷嬷,回头我骂他去。”
  “那倒没有。”
  盈袖没明说。
  相处了这么久,能看得出来,赵嬷嬷是真把陈南淮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事无巨细地关心。
  但也正是如此,她才更不能把自己心里的憋闷吐出来,谁知道这妇人回头会在南淮跟前传什么话儿。
  “许是这两日看庄子上的账册,有些费神,今儿出去着了风,头就开始疼了。”
  正说话间,只听外头传来阵脚步声。
  盈袖抬头一瞧,李良玉提着个食盒进来了。
  这妇人永远那样妙曼精致,穿着浅紫色褙子,头上戴着昭君套,眉眼间总是带着几分精明和厉害。
  “这么快就逛回来了啊。”
  李良玉笑着走过来,自顾自地坐在赵嬷嬷跟前。她由丫头伺候着,将披风解下,随后,从食盒中端出个白瓷炖盅和瓷碗。
  “老爷托人购了些极好的燕窝盏,几乎用不着挑毛,这不,今儿赶紧炖了让你尝尝。”
  说话间,李良玉用手帕托着碗,递给盈袖,细细打量了片刻,扭头对赵嬷嬷笑道:“瞧瞧,咱们家奶奶终究是底子好,这些日子补下来,皮肤越发细腻红润,跟剥了壳的鸡蛋似得,真是越看越叫人喜欢。”
  “可不,奶奶这模样身段,她若说洛阳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赵嬷嬷向来喜欢盈袖的温柔恭顺,紧跟着夸了几句。忽然,她想起了住在雅容小居的陆令容,妇人眼中闪过抹厌恶,言语颇为刻薄:
  “这有福气的人,便是喝白水都能娇养成朵花儿,像那些命小福薄的女人,就算天天吃鲍参翅肚也没用,十八.九的大姑娘至今都没来葵水。好歹也算名门出身,竟也学那起寒门淫.妇的做派,用可怜相痴缠着爷们,还想当谁的外室,真真可笑,可见上梁不正下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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