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颜色鲜润,眉眼极动人的样子,她嘴巴嘟着,在地上气的直跺脚。
工兵们绕是再爱这姑娘的颜色,也不敢多看,扛着铲子便去挖陷入泥泞的车轮。
青陆个子小,有人挖,便得有人推车轮,她不敢偷懒,使劲儿拿手去推,那车轮乃是木制,大约是有规格,造的又宽又重,青陆哪里推的动,忽的肩背上就挨了一脚,她脊背吃痛,一头扎在了车轮上,撞的头脑发晕。
身后那只脚仍然不解气,又是一脚踹过来。
“你们这群蠢货,连个马车都起不出来,要你们何用。”
青陆被踢的头脑发晕,一回身抓住了那女孩的脚,刚想劝她几句,那女孩儿却不解气,把脚挣出来,要看一脚就要踹在了青陆的脸上。
就在这个当下,忽然就有寒洌一声破空而来,登时喝住了那女孩儿的举动。
“本将的兵,你也敢动。爪子剁了。”
旋即便有人大踏步而来,将青陆自车轮旁拉起来,掩在了身后。
那女孩儿却在原地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原地打转:“竟然为了这个脏兮兮的小兵,凶我!我不活了,别拦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5 01:06:43~2020-06-15 12:3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 20瓶;水星0921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登徒子
辛宿二一边抹泪, 一边偷眼去看藏在她哥哥身后的那小兵。
八百里的路,她乘马车,慢悠悠地行了一个月才到这儿, 结果刚到她哥就要剁了她的爪子,这样她还不哭,那就太不像她了。
好在那小兵由哥哥的手肘下,露出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线条柔和, 双目明澈、同那些莽汉天生不一样, 她登时就傻了一会儿眼,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挪过去。
“我刚才以为你是臭男人,这才踢了你一脚, 你也别生气,我给你踢回来。”
青陆僵了一僵,仰起头下意识地看了大将军一眼。
这姑娘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在大将军怀疑她性别的时候,突然就来这么一句,这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呐。
她那一眼看上去, 分明触到了大将军眼里的一线寒光,带着些“看你怎么解释”的意味。
她实在没方儿, 皱着一张脸在大将军身侧探出头来。
“不敢不敢,让您这样的大美人儿踢上一脚算什么?小的好歹伟男子一个,哪里就敢同您生气了?别说您踢我一脚,哪怕踢死小的, 又能怎么着。”
辛宿二觉得特可乐。
顶着一张女孩子的脸,却说自己是伟男子,还是边境好玩儿, 能见着和帝京城里不一样的姑娘。
她捧着肚子笑了一会儿,绕过去一把捉住了青陆的手,将她拎了出来。
“哥哥,您就这么纵着她,由着她胡说八道?”
辛长星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看见青陆的手被自家妹子握着,偷偷地往外挣着。
军营里几乎没有女人,这小兵唬人唬的来劲儿,可今日她妹妹来了,倒可以代他分辨分辨。
他不动声色地拉了青陆一把,将她从自家妹子的魔爪里搭救出来。
手一扬,登时有几名兵士上前。
“将翁主随侍拉下去打。”将军一手将青陆掩在了身后,眉眼蒙上一层寒冽。
辛宿二有些害怕,但还是不满地把青陆拽回来,依旧抓着她的小手不放。
“您别打她们。娘亲一定要我同吴王定亲,我实在看不上他,找您避避风头。”她把话题仍扯到青陆身上,“你哪里伟丈夫?你伟一个给我看看。”
公主的女儿,必定继承了她的秉性。
辛宿二受封晋康翁主,如今刚满了十八岁,从小娇纵蛮横,最是不讲理的一个。
辛长星看青陆别别扭扭地,生怕这个二五眼真的伟一个出来,刚想出手再扯一把,辛宿二却不干了,一把将青陆拽到自己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小兵借我两天,甭管是男是女,我都要了。”
怎么个要法儿?青陆毛骨悚然,觉得前途叵测。
依照方才她的那一脚来看,这姑娘不定怎么收拾她呢,她的心往下沉了沉,背水一战。
只是这水还没背起来,辛宿二的一只爪子直接摸上了青陆的胸,摸了一把惊诧地叫了一声。
“真不是女儿家呀?”她满眼疑惑地收回了手,看了自家哥哥一眼,自己为自己开脱了一句,“我不信,一会儿进屋好好摸摸。”
卧槽,你还要怎么好好摸。
青陆求助地看了大将军,却只看到了他背过去的身影。
这是摆明了不管她了。
青陆有点绝望,沉重地拎起了自己的小铲子,恭顺地向着这位翁主行了个礼。
“虽说标下这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但您这样对标下摸来摸去的,万一标下的男子雄风一发作,吓着您可怎么好。”
辛宿二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看这小兵的打扮,十足是一个兵卒的样子,可那张脸,纵然蒙了烟尘,那也是姑娘家的模样。
她打小就爱和女儿家玩在一处,若是再看不出来,那岂不是瞎了?
哥哥军营里竟然会有女扮男装的存在,这叫她有些错愕,不管怎么说,她来这里的第一刻,便被这小兵吸引住了。
她抽空看了一眼哥哥,见他已然叫手下的兵卒,赶了她的马车,绑了她的侍从走了,大概一会儿就要来收拾她,她连忙提着裙子追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叮嘱青陆。
“你晚间来找我,否则我叫人捆了你来。”
铿锵有力地一句话,叫青陆登时陷入了天昏地暗。
怎么办呢,兄妹两个都逮着她一个人欺负。
左右四周就剩下她一个人,这里是营外,她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要不然此刻就逃了吧。
可转过念头,玉净瓶还在大将军的手里,师父和毕宿五还受着她的牵连,更遑论此刻能不能跑出黄沙洼了。
踟蹰了一会儿,她还是扛起了小铲子,一步一步地往营里回去了。
到了晚间晋地飘起了雨丝,天光越来越暗,距离那位晋康翁主要摸她的时辰也越来越近了。
不是不能摸,是摸了之后怎么办。
男子同女子不一样,将军怀疑她,到底不能上手摸,可晋康翁主看上了她,那不就是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以那位翁主的脾性,说不得当场就拆穿她,得,来年今日就是她的祭日。
这么想来,还不如在将军眼跟前儿安全一些。
青陆实在没方儿,左思右想,从衣裳上铰了一块布下来,缝了一个小小的香袋,里头装了些艾草金银花,又孬好弄了些草果仁,满满地装了一小袋,提溜着就往将军营帐去了。
因怕被那晋康翁主瞧见,她哪里敢站在光亮处,寻了个背人的地儿,缩在一团暗里,就候着大将军。
天黑透的时候,营帐下的白纱灯笼发着莹润的光,成了这黄沙洼唯一的光亮。
约莫着快一更了,远处一蓬蓬烟尘扬起,马蹄飒踏而停,有人牵马而去,大将军就由那夜色里走了出来。
辛长星方在营部宴请了吴王殿下,回来的便迟了,脚下踩枝踏叶的,一路往营帐而去,还没走近,便被脚底下什么物事儿绊了一脚,踉跄了一下。
脚下人坐倒在地,露出一个分外热情的笑脸:“将军,您这一脚踢的真带劲儿!”
手里的灯颜色莹润,照下一张鲜润的小脸,辛长星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青陆摇头说没有,由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大眼睛眨呀眨的,丝毫看不出满肚子的鬼主意。
“您把标下看成什么了?标下对您的一颗心日月可鉴,光光亮亮的,半只鬼都藏不住。”她手快的很,接过了辛长星手里的灯,一路给他挑着引路,“您看,才将您把标下踢的跟个球似的,标下也没赖上您不是。”
敢情是来碰瓷的?
她一向胡说八道惯了,辛长星也不理她,一路进了营帐。
那小兵却也轻车熟路地跟了进来,辛长星负手而站,冷眼看她。
青陆心里胆怯,回过头从帐帘里探出头去,观察了一下敌情,然后回身,悲恸万分地跪在了大将军的身前。
辛长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七八月份的雨季,地底下的土寒凉的很,纵然铺着地衣,跪的久了说不得寒气就入了骨。
“想明白了?”他以为她要投案自首,可底下那小兵却悲怆地摇摇头,带着一脸的英勇。
“……晋康翁主今晚要标下去帐里找她,说要好好摸一摸标下。”她愁容满面,“标下一个伟男子,自然不怕占便宜,可您妹子怎么说也是个小姑娘,您就不能管一管?”
辛长星往案前一坐,有些好笑地盯住了眼前这小兵。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嘴,能硬成这样。
到这个时候,还在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伟男子。
“你既然不怕被占便宜,本将何必约束她。”灯色浅浅,落在他翻阅名册的手指,纤长白净,莹润有光,年轻的将军微微抬起眼,淡声道,“不要紧,本将会给你一个交代。”
晋康翁主摸她,关大将军什么事儿?
青陆听不出来这样的一语双关,她只觉得交代不交代的都是后话,怎么制止这件事才是最紧要。
可眼下,大将军是不肯帮忙了,她没了法子,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小小绣囊掏出来,双手呈上。
“雨季蚊虫多,标下为您缝制了一枚绣囊,”她期期艾艾地把绣囊放在了大将军的案上,却行了几步,“你的脸那样好看,别像标下一般,被蚊子咬成了猪头……”
她皱着一张小脸,像说什么遗言一般,慢慢儿地退了几步,出了帐子。
辛长星的眼光轻轻扫过那一枚石子般大小的绣囊。
再普通不过的布料,里头大约塞了些草药,有些辛辣的味道。
他自小身边都会有人缝制这样的香囊,挂在书房、寝居,哪怕如今在营帐,防蚊虫的香囊随处
可见,两相对比,这小兵缝的这香囊实在拙劣。
他并不打算细看,右手一拂,将绣囊扫进了案下的屉中。
翁主觉得营帐新奇,叫将士为她在将军的帐旁另搭了一个,到了夜间,辛长星更了衣,执了一卷书仰躺在枕上,便听到妹妹将那小兵给叫了进去,侧耳听了一时,却也无什么动静。
静默了一时,忽然就听得隔壁帐子响起了一阵惊呼,接着便有脚步踢踏声,听着声儿像是妹妹,又像是青陆,辛长星的心一霎儿被揪起,由床榻上跃起来,掀开帐帘便冲进了隔壁。
隔壁帐子一掀开,便见那盏帛灯之上密密麻麻地飞了一圈子的小飞虫,黑压压一片,再看帐壁上紧紧地贴着两个人,妹妹捂着眼睛惊声尖叫,那小兵捂着耳朵,一脸愕然地站在一旁,像是被魇住了似的。
辛长星来不及多想,一把将青陆拉在了身后,拽出了帐子,还没站定,就见辛宿二啊啊大叫着从帐子里出来,指着辛长星跺着脚哭:“哥哥,我才是您妹妹呐,您竟然把我给忘了。”
手里的柔润触感忽地就提醒了辛长星,他垂目而看,一双惊恐又懵然的大眼睛盯住了自己,有些不确定地说:“翁主叫这么大声儿,想是因为标下的身姿太过伟岸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专栏求预收《浪里小娇龙》
又浪又娇小公主,大家不考虑收藏一下吗~感谢在2020-06-15 12:31:20~2020-06-16 18:0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书包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不做粉郎
外头星辉无边的, 翁主的帐里也是一天的星斗。
帛灯上绕着飞的那些小飞虫,窦方儿拿了个网子,密密麻麻地网了一兜子带了出去, 那位娇滴滴的翁主这才抹着泪儿冲着辛长星和青陆,伸出双手委委屈屈地说了声:“我可太害怕了,要抱一下。”
多大的姑娘了,还搞撒娇卖萌那一套,辛长星蹙眉不接话茬儿, 才抛出一个“不”的话音, 就见自家妹子往前进了一步,捉住了身旁青陆的手摇了一摇,“还得揉揉心口压压惊才行。”
青陆被她这一手抓的, 手臂上起了一层的细栗。
这两兄妹,单看人才搁哪儿哪儿都是人中龙凤,可都有一个自以为是的毛病。
不是不喜欢这翁主,娇滴滴美滟滟的小姑娘,谁能不喜欢呢?
可当着大将军的面儿,这样真的合适吗?
她机警地看了在一旁的大将军, 视线一交错,大将军那双寒冽的眼神立时就调开了, 留下一个事不关己的神情,转身出了帐。
她毫无倚仗,只有对着翁主卑躬屈膝:“嗐,我这就给您揉揉, 只要您别乱摸。”
才将也是这姑娘把她拽进帐子来,笑眯眯地一伸手,就往她衣襟里探, 黑灯瞎火的,翁主的侍女恰巧来点灯,那灯上的小虫密密麻麻地飞了一圈,倒把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翁主给吓了个捂眼大叫。
她被这尖利的叫声吓的肝儿颤,谁知道大将军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拎了她的腕子就往外冲,到了帐外大约发现了拽错了人,她多机灵啊,忙说了句玩笑话来缓解大将军的尴尬。
大将军尴尬地走了,帐里就留下她同晋康翁主一个人,翁主坐在床榻上冲她招手:“……你知道我哥哥叫荧惑么?荧惑守心这等天象,遇着准没好事儿!”
青陆深有同感,可面上绝不能显露,她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极其诚恳地向着翁主说道:“小的遇着了大将军,运势都变好些了,不仅发了一笔横财,时不时还能吃到大将军赏的甜汤……”
辛宿二千里迢迢一路颠簸地赶来边陲,不过是想求哥哥回去为她说个话,那位吴王殿下为人痴肥,说话又粗鄙,也不知道自家娘亲究竟哪根筋不对劲儿,竟然想将她给送出去联姻。
世间美好的人儿那么多,例如眼前这么一个,为何要同臭男人凑做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