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密妃日常——撷语
时间:2020-09-12 09:08:31

  闰月有些不敢置信,就算皇上肯心甘情愿吃白米饭,她也不敢这样委屈皇上。
  她向康熙说了句稍等,就跑了出去。
  康熙连忙喊着:“将外衣披上!”
  也不知她是不是没听见,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只穿着一个白色的寝衣,这样衣衫不整,又披散着头发,传出去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康熙想了想,又无奈摇头,罢了罢了,左右这咸福宫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没过多时闰月便回来了,手中拿了一个小纸包,她小心将纸包打开,只见其中是红棕色的粉末。
  她将这些粉末倒了些许在白米饭上。
  康熙不明其意,不过这些红粉末给白米饭增色不少,卖相倒是有些好看。
  闰月用筷子将米饭和红棕色粉末搅匀,然后将碗筷递给康熙,“皇上尝一尝,很甜的,很好吃。”
  康熙顿了一下,闰月似乎想到了什么,自己先尝了一口,她笑了笑,“真的很甜。”
  而后又换了勺子,舀了一勺直接递到康熙嘴边。
  康熙不情不愿的张嘴。
  细细碎碎的糖粒在口中绽放开,甜味盈满口腔,包裹着米饭,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想不到这白米饭拌红糖,竟然也令人回味无穷。
  康熙尝到了甜头,想再用一口,却见闰月自己一口两口的吃了个起劲。他连忙给闰月甩了个眼神,闰月心中偷笑,扭头避开当没看见。
  康熙清了清嗓子,低头,声音十分柔和,“再给朕喂一口。”
  闰月正好舀了一勺饭准备递进自己嘴里。
  谁知康熙突然捏住闰月的手腕,强行将她手上的调羹转了个方向,送入自己口中。
  一大口,十分满足。
  闰月愣了愣,回想刚刚手腕上若有若无的温度,而后不敢相信的看着康熙的手掌。
  她缓缓说道:“皇上,是暖的。”
  康熙不明白,闰月又说了一句,“皇上的手,是暖和的。”
  康熙愣了愣,伸出手,在闰月的脸颊上捏了捏,柔软,细腻。
  闰月惊喜,“真的是暖的。”
  她抓起他的手,“皇上是真的要醒了吗?”
  从一抹虚影,到能闻出气味,触碰东西,再到恢复常人的温度,像是触碰到一个开关一样,一点一点的恢复。
  这是好兆头。
  或许康熙该去乾清宫看看。
  但是他没有。
  身上有常人的温度以后,床榻中间那条楚河汉界也就消失了。
  康熙横在中央,伸了伸胳膊,说:“来,朕让你靠靠。”
  闰月挤在他的怀中,感受着身边那犹如火炉的温度,安然入睡。
  外头忽然起了大风,呼呼大啸,闰月不自主地往康熙怀里钻。
  康熙将锦被仔细盖在她身上,自己另一只手环住闰月的腰肢。
  康熙轻拨她的长发,在她耳边低声道:“冷不冷?”
  闰月在暖炉旁边睡得迷迷茫茫,嘟囔了一句,“皇上真暖和。”
 
 
第15章 
  念珠滚动,清香阵阵。
  德妃口中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却是站在一副泛黄的画像面前。
  稚子孩童,半长的辫子总是她亲手扎,系上自己打的络子,德妃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胤祚身上。
  天边白光乍现,震耳的雷声在耳边炸响,德妃霎时惊醒。
  这样的雨天,像极了胤祚离开的时刻。
  “哐”的一声,翡翠推门而入,风雨顷刻间涌入,烛光颤抖摇曳,连德妃头上的步摇穗子都乱了。
  翡翠顾不得规矩,满含悲痛,喊了一声:“十四阿哥不行了。”
  “啪嗒”一声,德妃手里的念珠,倏地坠落。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去,十四阿哥就在隔房,秦太医跪在十四阿哥的病床前,眉头紧蹙,德妃一下失了控,“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
  突然的高热,让十四阿哥彻底陷入了昏迷,秦太医束手无策。
  “秦太医,你救救老十四。他是本宫的命啊!”
  “娘娘,奴才没有药啊,治疗天花的药材被太医院管得严实,奴才实在是没法子。”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有药材神医也救不了病人。
  翡翠跪倒在她的脚边,“娘娘,上报吧。就算是离宫,有秦太医守着,十四阿哥也不至于丢了命啊。”
  德妃伸手,想去摸摸儿子稚嫩的脸,可当她看见那原本可爱的小脸上长满了痘疹,她顿时收回了手。
  她没有出过花,会传染的。
  她的手紧紧攥紧,眼中死死噙着的泪珠终究是落了下来。
  天边一道闪电照亮了半个夜空,德妃的脸色,在闪电的映照下,白的吓人,她咬牙,“本宫要见太子。”
  翡翠一直注意着外头主子们的动静,听了这话,连忙说:“今日是索额图大人寿辰,太子一早便出宫了,尚未回宫。”
  “你陪本宫去毓庆宫。”她说:“秦太医,你一定替本宫照顾好老十四,本宫去替你拿药。”
  一盏灯笼,一件披风,两个人影,在风雨中一路前行。
  “娘娘,前面是承乾宫。”翡翠说。
  德妃目不斜视,冷冷道:“等老十四好了,本宫亲自来给佟佳皇后上香。”
  德妃是高傲的。
  她从来不允许有人践踏她的尊严。
  凭着这股气,她一路爬到了四妃之位,作为官女子出身,她的上升之路好像是走到了尽头。
  六阿哥的名字是太皇太后定的,太皇太后踩着她的尊严,硬逼着她向佟佳氏低头。
  这个名字,让她的儿子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太皇太后想告诉她,想要让胤祚活下去,就要向佟佳氏低头,向她寻求庇护。
  她也曾让那些人顺心,可自己却得到了狠狠的教训。
  深夜冒雨入毓庆宫,德妃顾不得浑身湿透的身子,一见太子福晋,便道:“太子,欠本宫一条命。”
  瓜尔佳氏的笑容微微凝住。
  十四阿哥起了天花,这是最棘手的事,德妃抓住了太子的承诺,死死不让瓜尔佳氏将这事泄露出去。
  瓜尔佳氏无法,先允了她,秘密向太医院提了药去阿哥所。
  德妃坚持要在毓庆宫等太子爷回宫,瓜尔佳氏见她衣角还在淌水,只劝说德妃换身衣服,德妃却摇头,坚持坐在上首。
  瓜尔佳氏无法,只好让人烧了些炭过来烤着。
  太子爷是后半夜回宫的,酒醉微醺,本已经迈入小李佳氏的院子,瓜尔佳氏的人一句话,就让太子的醉意清了大半。
  德妃穿着湿衣服,冻了大半夜,一见太子,德妃便说:“太子可还记得胤祚是怎么死的?”
  太子沉了脸,“德妃娘娘,老十四已经种过痘,他是怎么得上天花的?”
  德妃不回答。太子倏地就明白了。
  当年,胤祚就是因种痘而夭折,德妃压根没让老十四去种痘。
  一手瞒天过海,瞒住了皇阿玛,也瞒住了天底下所有人。
  要不是老十四倒霉,德妃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来找他。
  “十四阿哥的吃穿用度皆有本宫精心照料,纵使没种痘,本宫也能保护他。”
  “可事实证明,皇阿玛的种痘之法是有用的。”
  德妃,并不能保护十四阿哥。
  “有用又如何?”德妃直视胤礽,“那是拿胤祚的命换来的。”
  “那个自戕的小太监,要不是他,胤禵不会染上天花,而那小太监是谁的人,太子想不到吗?”
  德妃继续说道:“本宫在后宫之中,从不与人相争,太子也是知道的。而今,有人暗害本宫的十四阿哥,又在宫里散播流言,将胤祚的事重提,不就是想让永和宫与毓庆宫失和。四阿哥也是本宫的儿子,这些年与太子手足情深。一旦太子或是本宫信了这流言,永和宫毓庆宫再无和平,太子也一定会失去老四这个得力帮手。”
  瓜尔佳氏立在胤礽身边,仔细回味德妃的一字一句,总觉得有些奇怪。
  德妃的话,将暗害十四阿哥和散播流言的人都指向大阿哥,可瓜尔佳氏这两天查证下来,却不觉得此事是大阿哥所为,最多,大阿哥只推波助澜。
  ——
  趁着闰月还在安睡,康熙轻手轻脚的起身,去御膳房之前匆匆飘去了乾清宫一趟。如他所料,乾清宫中以胤礽为首的太子派,以及大阿哥为首的大皇子派分庭抗礼,相互制约,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只是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关系已经彻底摆在了明面上,将兄弟阋墙的丑闻彻底摆在了朝臣百姓面前。
  眼下,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内殿里,一位略有些眼生的宫妃正坐在床榻边,伺候他服药。
  康熙眼瞅着她的动作,带了十二分的挑剔。
  那长长的护甲带在手上,也不怕戳伤了他。
  他就知道,除了王闰月,再没人会乖乖守着那些规矩。
  “吱呀”一声,宫门打开,入内的是荣妃。
  荣妃自荣宪公主婚事定下以后,主动交出宫务,再不管事,康熙本以为,她会将德妃的委托置之不顾的。
  荣妃这两年已生老态,可气质极好,行走间大方得体。
  那宫妃见了,立刻下跪行礼,“启祥宫贵人兆佳氏见过荣妃娘娘。”
  荣妃仅扫一眼,说:“与皇上同处时,最好不好带护甲,皇上说过,那东西他看着别扭。”
  兆佳贵人抬眼,果见荣妃手上除了一个白玉手镯,并无其他物什。她一慌,当即将护甲脱下,口中说:“妾身失仪,多谢荣妃娘娘提点。”
  荣妃神情淡淡,说:“守了一夜,你回去吧,这儿本宫来守。”
  兆佳贵人恭敬离开。
  荣妃从袖中拿出一个平安结,挂在康熙龙床一角。
  “这平安结是荣宪亲手做的。妾身前几日收到了荣宪的来信,她说她很想皇阿玛,也很想归家。”她顿了顿,说:“皇上,妾身真恨你将她远嫁。”
  “皇上,中秋过了,皇上还是不来找臣妾。臣妾只好来找皇上了。”
  康熙转身,离开时,只听见荣妃一句,“荣宪走了,咱们再也不会团圆了。”
  ——
  回到咸福宫,闰月还没醒,康熙拿着她喜欢的香菇肉糜粥在她鼻子便来回晃悠。
  丝丝缕缕的香味从鼻尖涌入,闰月的身子动了动。
  康熙捏了捏她的鼻子,“快起来,朕带你去看几样好东西。”声音轻柔得很。
  天气越来越凉,人也爱犯懒,闰月揉揉眼睛坐起身,却舍不得离开棉被的怀抱,身上围着棉被,就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康熙。
  康熙见此情况,直接掀开闰月的被子,手指在她的身上四处点火,闰月受不住痒,大笑着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起不起来?起不起来?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康熙一手捏着棉被,时刻注意不让她将棉被踢开,免得着凉。
  闰月实在是经不住被人挠痒,连连告饶,“皇上,我错了,真的错了,我马上起来,皇上别挠了。”
  康熙玩闹够了,停了手。
  闰月抬眼时,见康熙的眼中泛着静静的柔光,眼中映着的,全是她。
  闰月微愣,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突然,康熙低头。
  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闰月的鼻尖。
  呼吸交缠间,闰月只觉得自己忘了呼吸,脸皮烧得厉害,被他的气息喷得热乎乎的。
  康熙再低头,轻轻咬上了她的唇瓣。
  闰月半晌没回过神来,只能看到康熙的睫毛又长又密,微微颤抖。闰月张了张嘴,康熙顺势而入。
  闰月觉得自己快晕了。
  她依稀记得上一次,和康熙唇齿相合的时候,是他们初见的时候,当时康熙好似是醉得不省人事,一举一动都不顾闰月的感受,疼痛时,闰月死死咬着他的唇瓣,那一次,在康熙的唇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抹了药约莫半个月才好全。
  从此以后,康熙再没碰过闰月的唇。
  这一次,闰月觉得醉的是自己。
  两人分开时,闰月才觉得自己的呼吸顺畅过来,她大口的喘气。
  康熙停顿一下,再度覆上,轻轻一下,蜻蜓点水般,又快速离开。
  最后,再闰月耳边轻声说:“快起来啦。”
  闰月一愣,红着脸开始穿衣。
  “穿反了。”
  “……哦!”
 
 
第16章 
  “你知道满宫之中,哪里的桂花开得最好吗?”
  闰月摇摇头。
  “是寿康宫。”
  康熙引着闰月一路前往寿康宫。
  寿康宫是先慈和太后的住处,太后是皇上生母,太后仙逝以后,皇上一直保留着寿康宫,并没有安排其他太妃住进来。
  先太后喜清净,康熙只安排了两个奴才,每隔三天过来打扫一次,他算了算,今日寿康宫正好没人,可以带闰月来赏桂花。
  寿康宫的庭院不大,正中一棵庞大的桂花树,枝杈繁茂,老远便能让人闻见清幽的香甜。
  “这棵桂花,是从承乾宫移植过来的,额娘从前就住在承乾宫。朕还记得,额娘会采集桂花花瓣给朕做小吃,也常常会在这棵桂花下弹琴,写字。”康熙的眼睛温柔似水,“朕幼年,便是跟着额娘学写字,额娘的字,是最好的,连皇阿玛都夸。”
  康熙说完,突然就静了很久。枝头有桂花落下,掉在闰月发间。康熙继续道:“只可惜,写的太好了,后来,她的手就废了。”
  他登基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太医给额娘治病,只可惜,太晚了。
  闰月静静的听着,仰头看向这一树的桂花。
  康熙絮絮叨叨的讲了他儿时的片段,最后,他看向闰月,说:“你可以采这里的桂花,或是熏衣,或是做小吃,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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