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锦(双重生)——落日蔷薇
时间:2020-09-13 09:55:24

  “哦。”他应了声,转头便直起身体放开了她。
  四周灼人气息一散,宋星遥快要消失的呼吸也跟着一顺,但又空落落的不是滋味极了。
  “还有别的要求吗?”林宴又问她。
  刚才那撩人的亲昵,好似无意而为般,他保持着自己一贯形象。
  宋星遥怒而瞪他,生硬道:“有!婚事不许大肆操办,越简单越好。”
  “你要多简单?”林宴道。
  “能不请的人就别请,繁文缛节能减就减。”她扭头走开,半是恼他半是气自己不争气,为男色所惑。
  “我虽不能像赵睿安那样给你十里烟花的盛大婚事,却也不至于逊色太多,遥遥……”
  “林宴,这是我第三次成亲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什么十里烟花的虚华?我只想平平顺顺、轻轻松松的成亲,你可懂?”宋星遥道。
  盛大的婚礼,她已经经历过两次,一次和林宴,一次和赵睿安,这两回结局都不好。嫁人是件辛苦活,她绝不愿再经历第三次。
  “我明白了。”林宴没有坚持,干脆应下。
  “细节的事,回头再商量吧。”宋星遥在他面前便无新嫁娘的羞涩,仿佛与他讨论一桩公事。
  林宴点点头,又瞧她一副拿手作扇扇风的躁热模样,唇角微翘,两步轻踱到她身边,唤了声:“幺幺……”
  宋星遥不想多看他,鼻子里头哼了声,听他又说:“你的唇……”她摸摸嘴,以眼相询。
  又怎么了?
  “口脂花了。”他忽然沉声,身形闪动欺近她,伸臂一揽,搂着她的腰就将人抱到怀中,未待她回神,俯头吻去。
  唇瓣相贴,气息交融,彼此都是一震。宋星遥忽如木石,先前那股燥热还没消退,又是一阵猛烈烫意袭来,侵入唇齿,纠缠难休,一点一滴勾起暌违已久的回忆。
  宋星遥媚眼如丝,如陷幻梦,像只尝了腥的猫儿。
  良久,林宴方松手,盯着她已然狼藉的口脂轻声道:“幺幺,再忍忍,等到大婚,便好。”
  那话,也不知说的是自己还是宋星遥。
  直到林宴踏出书房,宋星遥才品出其中深意。
  “林——宴——”她气得吼出声来。
  林宴却没回头,只那肩膀,不住耸动,似乎在笑。
  那一夜,宋星遥又做了梦,梦中景象自是不可言述的羞人,待到醒时犹自品咂,好半晌她才回神。
  天未明,星尚存,这一世她怎又要嫁他?
 
 
第100章 愿赌服输
  天已渐热, 宋星遥摇着手中纨扇下马车,进了林宴的韩宅。迎接她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厮,一副机伶样, 过来行礼迎她入宅。
  “热死了。”宋星遥猛摇扇子,鼻尖冒汗, “你主子呢?大热天把我请过来, 到底什么要紧事?”
  “公子在里头见客呢。”小厮手里拿了柄伞, 伶俐地撑在宋星遥头上,给她遮阳。
  “他有客人还叫我过来?”宋星遥顿步。
  “叫你过来拿主意的。”小厮来不及回话, 就被影壁后走来的人打断。
  林宴踱步走来,身后跟着了四五人,手上拿着纸笔砚,俱是满头大汗的模样,就连林宴也不例外。
  “什么主意?”宋星遥见他白皙的面皮已经被晒得发红,料来是在大太阳下站了许久。
  林宴接过小厮手里纸伞, 驾轻就熟地撑起, 人也往她身畔贴近,与她一起站在伞影里头, 道:“宅子要修缮,让你来拿拿主意。这几位是营造匠, 请过来规划园子的。”
  “你造园子我拿什么主意, 又不是我家。”宋星遥的扇子都快摇断了柄,她热。
  林宴便又抽走她的扇子, 一手执伞,一手替她扇风, 领着人往里头走, 边走边说:“再有四个月你就搬过来了, 不想让自己以后住得舒服点?”
  ————
  再过四个月,便是夏尽秋至的交际,满城桂香时节。
  宋星遥与林宴的婚期定在八月,如今尚余四个月的时间,比当时与赵睿安的婚期要长许多。这么长的时间却不是为了要准备婚事,主要原因在林宴那宅子,宅子当时只简单修葺了前半部分,后宅园子荒芜,屋舍空落落,还没大修。
  “上回我见你那书房虽然不错,就是小了点。日后成亲,你必定是要住过来,不会再留宿公主府了,则殿下的事务你都得搬过来处理,小书房容不下,我想腾处大的,你看挑哪个位置?我寻思着就在我书房旁边扩建一间,如何?”
  林宴带着她从抄手游廊下走到书房外,他的书房位置极佳,外临曲水,内为阔庭,光线通透十分舒服。宋星遥当然喜欢,她听到有大书房的时候,眼睛就已经亮了——这世间给女子独辟书房的人家,少之又少。
  但她这欢喜不能外露,身后还跟着几个外人,虽然一直谨言慎行的模样,但保济全都听在心里,她还是得装些谦虚客气出来,于是道:“你拿主意就好。”
  林宴瞥她两眼,不置可否,又带着她沿长廊往内去,过了垂花门,就是真正的后宅。
  “后宅占了整个宅子一半面积,如今有园林两处,主屋两幢,亭台楼阁若干。”营造匠将手中图纸展开,对照着图纸解释给宋星遥听,又问,“娘子可有什么想法?”
  图纸是按旧宅画的,里面有些标注新墨未干,应该是她来之前林宴提出要修改的地方。
  宋星遥客气:“听他的就好。”
  林宴失笑,挥手先将匠人遣开,双臂环胸道:“你确定都听我的?要是我改得你不满意,你可莫来怨我。我就算再了解你,也不是你腹中虫子,万一做错了,你住起来不顺心可如何是好?”他垂头看她,又道,“这可是你要住一辈子的地方,将就不得,你不想住得舒坦自在?”
  “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我哪能越俎代庖。”虽然十分认同他的话,宋星遥还是做个样子。
  “虚伪。”林宴边转身边道,“那我就告诉他们,后宅就按旧图规划不变了,翻新即可……”
  他话没说完,衣袖就被宋星遥扯住。
  “我客气客气罢了,你别当真。”宋星遥眼珠子一转,又道,“可是你说的,我拿主意,别我满意了你又委屈。”
  “我像那么小心眼的人?”林宴反手拉住她手腕,将人拉进怀里,“走吧,有话便说不必藏着掖着,你只记着,在我这里若有要求,你只管提,我自当竭尽所能满足。”
  她定定看他一眼,挣出他的怀抱,不作回应,只奔跑过垂花门,隔着一段距离喊话:“林宴,你快点过来,我想把这池子填平,这块花圃铲平,主屋旁边的小厨房再加个烘炉室,这小路弯弯绕绕太多,我不喜欢,也要改掉,还有屋里……”
  一边走,一边对照着图纸,宋星遥的话就没再少过。
  林宴说得没错,与其婚后再来后悔,不如在婚前就将环境规划成自己最舒坦的模样,好过婚后抱怨。
  一路上,宋星遥的要求,除非是不合常理的地方,否则林宴绝无二话,外宅他拿了主意,内宅就通通交给她,他说到做到。虽然顶着大太阳,宋星遥的小脸被晒得红通通叫人有些心疼,不过她兴奋的模样终于有了一丝上辈子没心没肺的愉快,像被宠大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天性间仍保留那一丝赤忱,是林宴最想还给她的东西。
  ————
  走了整整一天,宋星遥才终于将宅子按着自己所好重新规划完毕,余下的就是营造匠师的事,图纸出来后会再给她过目一遍,确认无误后动土兴修,工期约需三个月。
  林宴送她归家,路上说起另外一桩事来。
  “还有件事你得受累上上心。”
  “嗯?”宋星遥昏昏欲睡,鼻子里哼了哼算是回应。
  马车里有小冰鉴,丝丝凉气萦绕,让人松懈得想睡觉。
  林宴展开车里的小毯子搭到她腹间,道:“过来挑人。我府里人少,嫁娶请宴需要人手,宅子重建后各处也需要人,我打算再招些人进府,你嫁过来以后也得添置帮手,我琢磨着索性在成婚前一并添了。你知我如今上无长辈,这事只能交给你,况且你自己挑的人,日后你用起来更放心些,可好?”
  好,这当然好了。
  宋星遥睁开一边眼道:“我有什么可不好的,又不是很累的事,横竖得利的人是我,不过如此一来,你韩府的人可就全按我的喜好挑选,你不担心这些人全成我的眼线?”
  “不怕。”林宴微垂头,咬耳朵道,“连我都是你的,何况他们。”
  一句话,说得宋星遥脸皮陡烫,飞快扭头转开脸,啐他:“林宴,闭上嘴!”
  真不想听他再说这些从前只在床榻上才会说的话,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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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意外,宋星遥的婚事再次在长安掀起波澜。与赵睿安的浪漫所制造的话题不同,林宴带来的是另一番光景,先不提婚事落定的消息传出后,各家姑娘碎了一地的芳心,单就各方势力的种种揣测就称得上精彩,毕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又是圣人近臣,虽然脱离了林家,但和林家依旧关系密切,神威军的下任继承者林乾,又是他一手培养上来的,林宴的婚事本就受朝廷内外多方关注,没想到最后竟定下宋家六娘,委实叫人大跌眼睛。
  同时,坊间又在纷纷猜测这宋家六娘的模样才貌,毕竟先后俘获三位青年才俊青睐,必定是个才貌双绝的女人才当得起。
  总之,流言蜚语四起,有好的,也有坏的,也有编得离谱连本尊听完都笑倒的……
  宋星遥只拿这些当笑话听,出了四月就渐渐忙碌起来,除了长公主交代的事外,她还得管韩宅的修缮与韩家下人的采买等种种事务。
  养老的日子再也回不来,宋星遥后知后觉地发现,明明是待嫁的姑娘,她怎么就提前过出了一种当家主母的气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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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过去,长安的局势在三月的大波澜过后也渐渐平静,只是戍卫更加森严。裴远的求亲败给林宴,未免有些心灰意冷,这段时日便将全副精力都放在长公主交办的事情上,很快就在长公主身边站稳脚跟,一路往上爬升。
  六月初时,京城又传出林家小女林晚定婚的消息,对方是家世稍逊但世代书香的清流,男的亦是个满腹才华、前途无量的少年。
  宋星遥收到消息时,正抱着猫坐在树荫下纳凉,不由感叹这一世变数之大。
  林宴恰带了两挂宫里赏的龙眼来看她,坐树下剥皮去核后扔琉璃小碗里用冰湃着,闻言便道:“自县主被送走,她在家里闹了好几场,父亲渐渐有些察觉她性格偏执,便将她禁足府中,又从宫里请了位老嬷嬷回来磨她性子,管得极严。”
  “难怪,这半年来没听到她的消息。”宋星遥戳了块龙眼肉送进嘴里,又甜又弹,滋味甚好。
  “这门婚事是父亲千挑万选定下的,对方虽然家世稍有不及,但门风清正,公婆良善,男的也是个性情温和之人,是门好亲事。”林宴道。
  “别剥了,该吃不完。”宋星遥看着要堆满碗的龙眼肉,阻止了他的动作,又道,“亲事是好亲事,可这新妇却不是善茬。她能同意这亲事,乖乖出嫁?”
  “不同意,已经闹了。”林宴便丢开手,让燕檀把余下的龙眼拿走挂到屋檐下通风处,又道:“她不同意和我们也没相干,再怎么闹也闹不到我们头上,不理便是。”
  “你说……她那疯魔性子,会不会跑来抢亲?”宋星遥突发奇想。
  林宴眯了眼:“龙眼肉都堵不上你的嘴?”
  宋星遥在他威胁的目光下不吱声,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真就嫁人了?
  她才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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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会不会跑来抢亲这个猜想,困扰了宋星遥几天后终于被另一个消息压过——林晚的亲事黄了。她在家中以自戕逼迫父亲,终于搅黄了这门千挑万选的婚事。
  也好,不必去祸害别人。
  只是如此一来,更证明林晚不会善罢甘休,林宴娶妻还不知她会如何,只不过这一世,她进宫为妃的路已被韩青湖占去,裴远更无意于她,唯一能替她筹划的县主也已经离开,她还能做什么?
  谁都猜不到。
  到了七月,宫里传出消息,圣人再度病倒,缠绵病榻不起。
  宋星遥和林宴就在这紧张的时局中异常低调的……
  完婚。
  穿上嫁衣那一刻,她告诉自己。
  愿赌服输,嫁吧。
 
 
第101章 不忍了
  同样的绿披红裙, 同样的绯衣少年,这场受到全城瞩目的婚事没有浪漫的十里烟火,亦无热闹的迎亲仪仗, 一切从简,都依宋星遥的要求,披星戴月只借夜风三两相送。
  拜别父母, 坐上轿辇, 宋星遥重生的十八岁,二嫁林宴。
  简简单单, 顺顺利利,抵至韩府,那个早就按她的喜好与要求重新修缮过的新宅院,里面站的人通通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毫无陌生。
  八月桂花香染满园,月近中秋已然圆如银盘, 虽说婚事从简,但该行的礼, 该备的酒亦无怠慢。席开十桌,数量不多, 请的都是至亲好友, 林将军亦被请来坐了正堂, 以父亲身份受新人一拜。
  三拜过后,宋星遥被送入焕然一新的屋子。
  林宴自在外头招呼宾客,明眼人都瞧得出,他今日高兴极了, 步履生风, 眉眼含笑, 心情都写在脸上,全非从前内敛疏冷。
  宴客的声音与林宴清润笑声远远传来,隔着一扇门,屋内屋外两重天。屋里红烛高照,华光满室,宋星遥透过纨扇望去,各处都像蒙着雾气,缥缥缈缈如陷梦境。那声响催眠,再怎么简单的婚礼也要耗神,宋星遥将扇丢开,支肘托腮昏昏半睡。
  似乎并没过太长时间,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吵闹,几声女人的泣音夹杂在宾客的欢笑声中,突兀而尖锐,就响在她屋外,匆促而忙乱的脚步声同时响起,似乎要拦着那哭泣声音的主人靠近新房。宋星遥有些好奇,竖起耳朵听外界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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