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山有青木
时间:2020-09-13 09:58:34

  “殿下这么急着走,是想赶回去安慰褚宴?”申屠川声音清冷。
  季听顿了一下:“他犯了错,有什么可安慰的?”
  “我也犯了错,殿下还是为我擦血迹了。”申屠川淡淡道。
  季听啧了一声:“可他并未受伤。”
  “若是受伤了,殿下是不是就要对他做同样的事了?”申屠川半句都不退让,眼底闪过一丝怒气。
  季听有些不耐烦:“你是本宫的夫婿,他是侍卫,你跟他比什么?”
  只一句话,申屠川突然被捋顺了,方才生出的怒气也散得一干二净,再开口声音都和缓起来:“殿下说得是,身份不同,我不该同他计较。”
  季听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觉得他重生一回,愈发反复无常了。
  “我现在伤口很疼,殿下能留下陪我吗?”申屠川又一次开口。
  季听蹙了蹙眉头,正想要拒绝,就听到他又补充一句:“若殿下不留下,那我就不包扎了,过两日若是皇上问起,恐怕也会实话实话。”
  “……你威胁本宫?”季听不悦的沉下脸。
  申屠川翘起唇角:“不是威胁,是请求,殿下今日留下,我叫厨房给殿下熬绿豆粥如何?”
  季听抿了抿唇,扫了他一眼还是答应了。两个人说话间,太医便跟着扶云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季听后忙跪下行礼。
  “太医免礼,尽快为他包扎吧,”季听催促,“看能不能用什么好药,让他的伤好得快些。”
  “回殿下,并没有这种药物,好在申屠公子的伤口不深,仔细养着的话半个月左右便能彻底好起来。”太医汗颜道。
  季听微微颔首:“如此,那就包扎吧。”
  “是。”
  太医放下药箱,忙碌的时候扶云走到季听跟前:“殿下,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申屠川立刻看了过来,季听和他对视一眼后啧了一声,扭头对扶云道:“你先回去,我今晚留宿别院。”
  “今晚也留宿?”扶云蹙眉,“殿下,您昨日不是已经留宿过了吗?”
  “他的脸受伤了,我得陪着才行,”季听说完压低了声音,“你回去看看褚宴,可别是受伤了不吱声。”
  “是,殿下,那扶云先回去了。”扶云眼巴巴的看着她。
  季听含笑点了点头,又哄了他两句才叫人离开。她和扶云小声嘀咕的整个过程,申屠川都在旁边冷眼看着,等到太医包扎完也离开后,才垂下眼眸:“殿下同扶云的感情真好。”
  “嗯。”季听不知他为何提起,因此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申屠川却不肯放过:“他是殿下内侍,应该也是按照侍夫培养的,如今已经十七,为何殿下还未给他一个名分?”
  “他不需要。”她同扶云的关系如何,并不想告诉申屠川,因此只是简单敷衍过去。
  申屠川表情淡了些:“既然不需要,想来殿下日后也不会再给名分了吧?”
  季听正要开口,突然顿了一下,眉尾微微挑起道:“你还未过门,便已经管起本宫的家事了?”
  “既然是殿下的家事,自然也是我的家事。”申屠川不闪不避的看向她。
  季听斜了他一眼,倒没有再反驳。
  是夜,季听躺在床上,等申屠川躺到身侧后缓缓道:“本宫今日不需伺候,你安分些。”
  “是,除了抱着殿下,我什么都不做。”申屠川说着,便将胳膊从她的脖颈下穿过,将她抱在了怀里。
  季听不悦的扫了他一眼,调整了一下姿势便在他怀中安睡了。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天不亮,季听便被唤醒了,她轻哼一声闭着眼睛,口中含混道:“不想上朝。”
  “今日皇上大约要将你我的婚事昭告天下,殿下若是不上朝,怕是说不过去。”申屠川温言相劝。
  季听不高兴的轻哼一声,翻个身便要继续睡,最后还是被申屠川强行给带了起来。
  “……你若是个普通奴才,这辈子都别再想近本宫的身。”季听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申屠川唇角微勾:“可惜我不仅不是奴才,还是殿下的夫君,将来要同殿下过一辈子的人。”
  季听轻哼一声,木着脸任由他伺候。平日上朝的发髻相对简单,也不用佩戴那么多首饰,申屠川很快便帮她收拾妥当了,季听看一眼镜中的自己,板着脸便要离开。
  “殿下。”申屠川叫住她。
  季听回头:“何事?”
  “附近有家小馄饨不错,殿下早些回来,我带你去尝尝。”申屠川道。
  季听思索一瞬:“人多吗?”
  申屠川回答:“是有些多,但殿下回来时,应当是差不多了。”
  “那便去吧,你等着我。”今日婚事昭告天下,同他一起在百姓跟前溜达一圈也不错。
  约定好之后,季听便打着哈欠上朝了,昏昏欲睡的站在大殿之中,即便文臣和武将因着她的婚事吵得天崩地裂,也不耽误她打瞌睡。
  好不容易熬过早朝,季听怕有人来纠缠,赶紧一溜烟的跑了,任由身后有人不断叫她的名字,也是急匆匆跑回了马车上:“快走快走!”
  扶云见她着急,也跟着急了起来,催了车夫两声后才看向她:“殿下为何这般着急?”
  “不想被人烦。”季听说着便要踢脚下木板,只是刚一抬脚就想起什么,又将脚落了下去。
  扶云见状叹了声气:“殿下,您还在生褚宴的气吗?”
  “不过是一点小事,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季听扫了他一眼。
  扶云顿了顿:“您若是不生气,就赶紧回去看看吧,那个犟驴从昨晚就不肯吃饭了,说自己得罪了殿下,要绝食自惩。”
  “……怎么还是这般不开窍。”季听皱眉,沉默片刻后叫车夫往长公主府赶去,在去见申屠川之前,她得先看看那个绝食的家伙才行。
 
 
第46章 
  季听回到府中后,没急着去找褚宴,而是叫厨房做了将近十样糕点,热腾腾的随着她去寻他了。
  褚宴的别院中没有护卫,也没有贴身伺候的小厮,长年都是他一个人居住,如今他待在寝房里闭门思过,院中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季听着人将糕点放在院中石桌上,摆了满满一个桌子,这才走到寝房门口敲了几下:“出来。”
  房中静了一瞬,接着响起褚宴的声音:“卑职还在闭门思过,不能外出。”
  “怎么,还跟我杠上了?”季听气笑了,“我数三个数,若是数完还没出来,就后果自负,三……”
  刚数一个数,房门就发出吱呀一声响,褚宴木着脸出现在门口。季听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转身到了庭院中坐下:“给我过来。”
  褚宴蹙了蹙眉,虽然不甚情愿,但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
  “吃。”季听只有一个字。
  褚宴垂首:“不吃。”
  “为何不吃?”季听瞪眼。
  褚宴沉默片刻,这才缓缓道:“卑职让殿下不高兴了,不配吃饭。”
  “可你若是不吃,只会让我更不高兴。”季听立刻反驳。
  褚宴抿了抿唇,倒是不说话了。季听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没有要吃东西的意思,干脆也不再劝,而是微微坐直了身子,捏了块栗子糕慢悠悠的吃着,一边吃还不忘一边评价:“果然,刚出炉的糕点跟放凉后的,完全是两种口感,此刻热腾腾的,吃起来更为软糯些。”
  褚宴的喉结动了动。
  季听吃完栗子糕,又将手伸向了枣泥糕:“香甜可口,咬一口唇齿留香,这次厨房买的大枣不错,做出的糕点沙沙的,越吃越好吃。”
  褚宴的肚子发出一声咕噜,他面无表情的别开脸。
  季听只当没听到,心情不错的拿起一个驴打滚:“哟,还没放凉,实在是太软了,也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更软糯……”
  “殿下,您可以回自己的院子吃。”褚宴终于忍不住打断她。
  季听扫了他一眼:“整个长公主府都是我的,这里自然也是我的院子。”
  “那您慢慢吃,我回去继续思过。”褚宴说完转身就走。
  季听不紧不慢的放下啊筷子:“你如今这般生气,不过是觉着昨日我未帮你,所以有些伤心了。”
  褚宴猛地停了下来。
  “且不说你先带人去挑衅,说翻了天也是你没理,单就你划伤了他的脸这一件事,都是可大可小的,若他想同你计较,只要在皇上问起时提上一句,恐怕你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季听平静的看着他。
  褚宴抿了抿唇:“卑职不怕。”
  “可本宫怕,”季听的声音凉了下来,“你是不怕了,可有没有想过,万一皇上将你打伤打残,日后再也无法保护本宫,那本宫该找谁替代你的位置?”
  “长公主府高手如林,殿下还怕无人能取代卑职的位置?”褚宴不高兴道,总算流露出一丝不好的情绪。
  季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放缓了声音道:“找人取代你的位置的确不难,可你能保证,他不会被外人的金银珠宝迷了眼,不会生出谋逆之心,不会在危急关头弃我而去?”
  她一连三个问题,褚宴顿时不说话了,人心有多复杂,他比谁都清楚,自然明白季听如今提的,都是非常切实的问题。
  季听见他表情微动,便知道他已经被说通了,肩膀不由得放松下来。她就知道,若想劝褚宴等人,就不能从为他们好的角度出发,只有事情涉及到她时,他们才会轻易改变想法。
  “过来,糕点再不吃可真要凉了。”季听打断了他的思绪。
  褚宴顿了顿,一时间没动。
  季听扬眉:“怎么,还不肯吃?”
  “……我想再要一碗甜水。”褚宴别扭道。
  季听忍了忍笑意,扫了旁边的丫鬟一眼,丫鬟立刻跑去告知厨房了。季听陪着褚宴用了些糕点,看时辰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要你闭门思过,但也不必只把自己关在屋里,若是关上十天武艺退步了怎么办,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本宫,今日起照旧在院中练功,只是别出院门便可。”
  “是,殿下。”褚宴应声。
  季听安抚完这个,便打算往别院去,结果发现都快晌午了。
  “殿下还是别去了,都这个时辰了,申屠川想来也用过膳了。”扶云劝说。
  季听犹豫一瞬,还是微微摇头:“去吧,他那个人一根筋,若是不去,他怕是能等上一天。”
  “……那可真够死心眼的。”扶云吐槽一句。
  季听笑笑,叫他备马车去了,临行前和路上又耽搁一会儿,到了之后刚好是晌午,正适合用午膳。
  “本宫来晚了,”季听匆匆走进院中,看到申屠川后微微颔首,理由张口就来,“你我大婚有许多琐事,一时间耽搁了。”
  申屠川平静的看向她:“申屠等上一会儿也不算什么,殿下何必撒谎。”
  “……本宫说的是实话,如何就撒谎了?”季听故作不悦。
  申屠川的手指在空中虚点几下,提出:“糕点屑还在身上沾着,想来方才是在陪褚宴吧。”
  季听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在前襟上发现一点碎屑:“……”人品不怎么样,眼神倒是好。
  “昨日刚罚他闭门思过,今日便急着去看他,不知殿下是太过仁慈,还是不将申屠当回事,觉着受伤也不算什么?”申屠川语气依然平静,字字句句却透着一点火气。
  季听顿了一下:“你这是在发脾气?”
  “申屠不敢。”申屠川垂眸。
  季听蹙眉:“本宫方才见迟了,本是不打算再过来,但想着你定是还在等,这才急匆匆的赶来,若你不高兴,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她这个人自幼被捧着长大,前世即便到了死的那一刻,也无人敢给她气受,之所以一直容忍申屠川对自己冷脸,也不过是因为喜欢他,如今那点喜欢早已经被他一碗汤药断送了,他若是再这般阴阳怪气,那她转身就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申屠川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沉默许久后放缓了脸色:“申屠知错了,殿下既然来了,还是留下用膳吧。”
  “本宫方才吃了不少点心,这会儿还不算饿。”季听看自己见褚宴的事已经被发现,干脆落落大方道。
  申屠川沉默一瞬:“既然不饿,那就推迟午膳,早前听闻殿下棋艺惊人,申屠一直未曾领教,不知今日是否有这个荣幸?”
  “好啊,反正也无事,那就下一盘打发时间。”季听欣然应允。
  日头已经升上中空,申屠川怕热着她,便请她回了寝房,再让人送来一桶冰,放在房中降温。
  季听将外衫脱了,只剩下里头薄薄一层衣裳,婀娜的身段被衣裳裹出了山峦起伏的效果,申屠川深深看了一眼,才垂眸去拿棋盘。
  二人在软榻上放了一张小桌,直接在上头对坐,季听慵懒的倚着枕头,看着他将棋盘摆好。
  “殿下执黑子?”申屠川问。
  季听轻嗤一声:“白子。”
  申屠川见她如此笃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殿下当真?申屠的棋艺可也不差。”
  “你再好能好过牧与之?”季听不屑。
  申屠川很不喜欢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但见她兴致不错,还是将那点不愉按下:“牧与之的棋艺担得上京都第一,申屠确实不如他,莫非殿下能下得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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