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山有青木
时间:2020-09-13 09:58:34

  “殿下执意要去?”申屠川的手死死攥成拳,“即便是我将牧与之带回来了,殿下也要去?”
  “与之不能回来,”季听看向他,“万一真的是瘟疫,他便不能离开郊县半步。”
  申屠川沉默了,许久之后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殿下果然有大义,只是不知你为之耗尽心神的人,值不值得你的大义。”
  “若是凡事都计较后果,还能有什么意思?”季听说完停顿一瞬,“这次的事十有八九就是瘟疫,待早朝之后确定了,我便往郊县去。”
  “殿下似乎不打算带我。”申屠川神色冷淡。
  季听目光和缓了下来:“你要在京都为我周全才行,有什么事也好及时告知我。”
  “褚宴是不会让你去的。”申屠川手臂上青筋暴起,面色却依然冷静。
  季听垂眸:“若是皇上下了旨意,那就由不得他了。”
  申屠川静了许久,转身往寝房走去:“殿下什么都考虑到了,却唯独不会考虑自己。”话音刚落,门就被带了些怒气的关上了。
  季听无奈的看了房门一眼,出门叫扶云备马车去了。
  早朝之后,季听出现在御书房里。
  “臣的侍夫前几日到了郊县,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回来,臣便叫人去接,谁知官道都被封了,想来是皇上的主意,所以臣特意来问一声,为何会被封起来?”季听疑惑的问。
  季闻口舌发干,喝了口水后镇定道:“也没什么,那边出了贼人,朕想将人抓起来。”
  “什么贼人值得皇上这般大动干戈?”季听眼神暗了下来,见他还要撒谎,便先一步打断,“皇上到现在都不肯跟臣说实话?”
  “你若是已经查过了,又何必再来问朕?!”季闻也是烦躁,近日唇角都起了疮。
  季听淡淡开口:“臣的人见官道被封便直接回来了,并没有去调查,所以臣才会来宫里问皇上。”
  季闻沉默片刻,最后颓丧的坐在椅子上:“那边起了不知名的疫症,朕怕染病的人乱跑,就叫人将官道封了。”
  即便昨晚已经推测出瘟疫提前了,可一听到季闻亲口承认,季听的手还是猛地一紧。
  静了片刻后,她冷淡的问:“多久了?”
  “……也就这几日。”季闻有些含糊。
  季听想起之前李全说郊县县丞递了好几次折子的事,便知道他没说实话,眼底顿时闪过一丝怒气:“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要隐瞒?”
  “放肆!谁准你这般跟朕说话的?!”季闻恼羞成怒。
  季听冷笑一声:“臣也想好好说话,可人命关天,臣的侍夫也在郊县,皇上叫臣如何能好好说话?”
  季闻抿了抿唇,半晌硬邦邦道:“不过是个男人,朕这就挑相貌出色的世家子送去你府……”
  “如今郊县百姓生死攸关,皇上就只能想到男人?!”季听再也克制不住,将手边的杯子摔到了地上,一时间御书房突然涌入几十侍卫,抽刀对着了她。
  季闻大惊之下更是盛怒:“季听!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皇上就杀了臣吧,日后旁人问起臣因何而死,还望皇上如实相告。”季听冷漠的看着他。
  季闻和她对视的瞬间,竟然生出了一分怯意,顿了顿后咬牙问:“那你又能如何?为了你的男人,要朕将关卡打开,任由那些染了病的人往京都来?”
  “臣没想让皇上这么做,臣只是想来求一道圣旨,让臣前往郊县治理瘟疫。”季听淡淡开口。
  季闻一愣:“你要去郊县?”
  “嗯。”季听回答得毫不犹豫。
  季闻盯着她看了许久,眉眼突然又舒展开了:“你可知道去了便是九死一生。”
  “臣自是知道。”季听垂下眼眸。
  季闻眯起眼睛:“即便是会死,你也要去?”
  “嗯。”
  季闻又问一句:“你就不怕死?”
  季听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抬起头看向他:“皇上,不是所有人为了权势名声,都能将百姓的命视若草芥的。”
  “你这是何意!”季闻怒问。
  季听十分平静:“臣只是随口一说,皇上心虚什么?”
  她先前诸多隐忍时季闻还没什么感觉,如今锋芒毕露,季闻只觉得心口都被气疼了,恨不得立刻杀了她,只是在想到什么后,又生生忍了下来:“好,既然你愿意去,那就去吧,只是若你染了疫症,别怪朕绝情,为了京都百姓,朕也不会将你接回来。”
  “皇上不必多虑,算命的说过,臣能活到八十八。”季听扫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季闻在她走后越想越气,摔了一屋子的东西后才好了些,扭头就叫了钱德进来。
  这边季听回了长公主府,没多会儿圣旨便来了,褚宴听到圣旨内容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却又无法阻止季听接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叫人收拾行李。
  “你就不能想点办法?”褚宴最后还是忍不住去找了申屠川。
  申屠川正坐在书桌前写些什么,闻言头也没抬:“她主意已定,若是再拦,你信不信她会以死相逼。”
  “可郊县很危险。”褚宴皱眉。
  申屠川顿了一下抬头:“我比你更清楚。”
  褚宴沉默许久:“所以没有办法了是吧。”
  “嗯。”
  “那我跟殿下一同前去。”褚宴沉声道。
  “不,你留下,”申屠川看向他,“我和殿下同去。”
 
 
第95章 
  “不成,我一定要跟着殿下。”褚宴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申屠川冷下脸:“理由。”
  “保护殿下。”
  “然后呢?”申屠川淡漠的问,“除了保护殿下,你还能做什么?”
  褚宴嘴唇微动,一时间没了声响。
  “殿下此去郊县,不是上阵杀敌,那里的人都是平头老百姓,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真正危险的是疫症,你能帮她解决?”申屠川沉声问。
  褚宴脸色冰冷:“我不能解决,那你就行了?”
  “至少我可以帮着想办法,”申屠川放缓了语气,“褚宴,相比跟去郊县,你留在京中更为合适。”
  “理由。”褚宴声音都是紧绷的。
  申屠川静了片刻才开口:“此次疫症具体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万一无法控制,到时候皇上为保京都安定,必然会舍弃郊县。”
  褚宴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你要留下周全,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申屠川严肃道。
  褚宴怔愣的看着他:“舍弃郊县是何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申屠川想起前世尸骨遍地的郊县,手臂上青筋逐渐浮现。
  褚宴眉头紧皱:“可殿下也在郊县……”
  “能用天灾的法子除去对皇位有威胁的人,还能将虎符收回,若你是皇上,你会如何决定?”申屠川打断他的话。
  褚宴一时无言。
  “这也是为何我反对殿下去郊县的原因,若是旁人去了,要应对的只有疫症,可她去了,却还要小心皇上,”申屠川轻叹一声,“实不相瞒,殿下这次没打算带我一同前去,而是想要我留下主持大局,为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既然殿下已经有想法了,你为何还要违背?”褚宴沉声问。
  申屠川扫了他一眼:“于情,我不放心殿下,必须得跟着她,于理,如今的我虽然同几个文臣交好,却无法号召所有文臣为我做事,而武将对我并没有对你那样信任,我若是留下,能动用的力量很小,但你留下,至少可以号召所有武将,我相熟的那几位文臣,也可能出手相帮。”
  褚宴闻言不说话了,申屠川也没有再劝,只是耐心的等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别开脸淡淡道:“我要再考虑一下。”
  “此去郊县,要提前备上许多东西,至少后日早上才能离开,明晚之前,将你的答案告诉我。”申屠川扫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褚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由得抿紧了唇。
  这次去郊县是为了治理瘟疫,去之前必然要做万全的准备,季闻虽然给了大批的东西,可在季听看来却是远远不够,于是又自己筹备东西。
  时间紧迫,季听忙得脚不沾地,将整个京都城都要买空了,却还是只弄到了十辆马车的药材,以及几车烈性的酒,其他东西也大大小小备了十几车,看着挺多,但其实不怎么经用。
  “太少了,跟整个郊县比起来,实在是杯水车薪。”季听看着这些东西,有些不大满意。
  这几日郊县瘟疫的事暴露了,京中都在议论,扶云自然也是知道,见季听这般烦恼,也跟着皱眉:“原先商队要来京都,都是直接穿过郊县,如今路被封了,只能从定远县绕来,这样路上就要耽搁一段时间,殿下若想再筹备些东西,怕是得再等上几日。”
  “不行,不能再等了,我要尽快去郊县。”季听想也不想的否认了。
  扶云犹豫一瞬:“殿、殿下也不懂医术,去了也未必能帮得上忙,一定要亲自冒这个险吗?”
  季听顿了一下,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两日都没听你提起此事,我以为你不会像褚宴那般反对。”
  “……扶云是想反对来着,可又觉得殿下不会听。”扶云小声嘀咕一句。
  季听笑了:“你既然知道我不会听,又何必再问,你牧哥哥还在郊县等着,我自是要去的。”
  “牧哥哥如果知道你去了郊县,肯定是要怄死了。”扶云无语道。
  季听扬起唇角:“怄死了也活该,谁让他不早些回家来的,再说我此次去郊县,也不止是为了他,如今郊县情形应该不大好,总要有个人去坐镇,百姓才能定下心来。”
  扶云抿了抿唇:“殿下总是有道理。”
  “行了,这件事已经定下,就不必再说了。”季听看了他一眼,一想到明天得想法子把他撇在京都,就又是一阵头疼。
  扶云看了她一眼,半晌叹一声气:“那我去给殿下收拾行李。”
  “嗯,去吧。”季听放缓了脸色。
  扶云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却没有像他说的那般去收拾行李,而是往申屠川住的偏院去了,走到一半的时候,看到褚宴坐在凉亭中发呆,犹豫一下便走上前去:“殿下都要忙死了,你不去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坐在这里看起风景了?”
  “别吵。”褚宴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扶云心里烦躁,闻言冷嗤一声:“你玩忽职守,还想让我闭嘴,哪有这么好的事?”
  褚宴冷淡的抱着刀,并没有开口辩驳。
  扶云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在忧心什么事?”
  褚宴又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没有说话。
  扶云顿时紧张了:“关于殿下的?”
  褚宴沉默片刻,也没有再卖关子了:“嗯,是和殿下有关,也和驸马有关。”
  “到底是什么事?”扶云催促。
  褚宴抿了抿唇,将申屠川同他说的那些话说了,然后才缓缓道:“我现在就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跟申屠川换一下,让他跟殿下去郊县,我留守京都。”
  “这有什么可想的,自然是让申屠川跟殿下走!”扶云想也不想道,“虽然我不喜欢那个人,但不得不说他脑子确实好用,而且身手好又会伺候殿下,一个能当三个用,如今这种情形下,跟殿下去郊县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我……”
  “你别可是了,”扶云不客气的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的使命是保护殿下,所以就该跟殿下同去,可你别忘了,留在京都也是保护殿下。”
  褚宴一时间没了言语。
  “就这么定了,若是申屠川去,那就有人照顾殿下起居了,我也就不必再担心。”扶云说着,浅浅笑了一声。
  褚宴蹙眉:“什么意思?”
  扶云神秘的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接着转身便离开了。褚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走错了,他方才去的方向分明是申屠川所在的偏院,如今却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他思考的功夫,扶云已经消失了,于是他心安理得的放弃了提醒,自己则去找了申屠川。
  “你想好了。”申屠川一看到他,便笃定的问。
  褚宴定定的看着他:“我可以留在京都,但你要保证殿下无事,否则……”
  “殿下若是有事,我也不会独活。”申屠川平静的打断他。
  褚宴静了许久,最后说了一句:“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虽然为了大局答应跟申屠川互换,可心里还是不爽的,说完这句话便冷了脸要离开,只是申屠川突然叫住了他:“我随殿下去京都一事,你暂时不要跟殿下说。”
  “知道了。”褚宴既然已经答应和他互换,便没有再问原因。
  申屠川见他不再追问,稍微放松了些。
  长公主府内外一直忙碌到深夜,季听才得喘口气,一回寝房就看到了申屠川。她顿了一下,有气无力的招呼一声:“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殿下,可是准备妥当了?”申屠川扶住她的腰,让她借着自己的力量往前走。
  季听抿了抿唇:“目前来看还是妥当的,只是你也知道,前世的瘟疫如何骇人,目前这些东西怕是不怎么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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