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春深(重生)——素笔执火
时间:2020-09-14 08:18:44

  我道:“他是听不懂人话吧,我说我快要死了,让他给我备好后事。”
  “还有你,这话再传不好,就不许回来见我!”说着便一把将自己蒙进了被褥里。
  过了没多久,红桑回头来,一脸神奇道,“小姐,奴婢以为太子殿下会进来问些什么,没想到他就走了。可……可小姐好端端的,说那些话,不吉利。”
  我没搭理她,呆愣了一会儿,便起身下了榻,冲向一旁的案牍旁。
  红桑紧跟其后,唠叨唠叨,“小姐,你还没穿鞋袜呢,这样会着凉的!”
  我哪里管得这许多,提了笔就写,可憋了半天,想不出一个字,索性在纸上画了只乌龟,又递给红桑,“想办法,把这信交到齐修贤的手里。”
  “……”
  红桑看了看我画的乌龟,很是惊讶地装着嘴巴。
  “我是想告诉他,他就是个怂蛋,是只乌龟王八蛋,既然敢假借成章和之手给我递帕子,但是为什么都不敢进宫看我一眼?”
  红桑默默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小姐,恕奴婢直言,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自古以来男子入不了这后宫,齐大人便是想来,怕也是来不了啊!”
  “这道理我不是不懂!”我道。
  一想起我和他分开的那晚,心里就觉得空空的,可我现在就是气他,气他从来都不曾捎过一个口信给我,气他心中没有我,气他胆小……
  “小姐,你快别生气了,奴婢一定会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到齐大人手里的。小姐静候佳音便可!”
  我点了点头,这才算心里好受一些。
  于是我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齐修贤的任何回音。
  倒是等来了成章和。
  那日,我和红桑正在用午膳,他就大摇大摆地,带了些侍从过来了。
  自从上回麝香一事起,我就对他颇有戒备心,自然也不想同他多说一句话,这些天,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想到这冤家竟然还自己找上门来了,还……
  还带来了我那日思夜想的阿娘,阿娘一见我,就扑进我怀里,涕泪交加,捧着我脸庞喃喃发问,“我这命苦的女儿,你这是怎么了?太医先前不是说,你这身子已经无大碍了吗?”
  阿娘这话一出,我再看了看成章和微眯着眼的神情,就知道是他在从中作祟,便较忙安抚了阿娘,将他拽出屋子,想要当面问个清楚。
  他懒洋洋地随我出来,松松散散地站在我面前问我,“什么事?”
  “成章和,你都跟我阿娘说了什么?她怎么哭得那么凶?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来招惹我?”我又气又急,也生怕阿娘太过忧虑伤了身子了,眼下连说话也结巴了。
  成章和看着我,很是理直气壮,“不是你让我替好备好后事的吗?”
  “……”
  的确,他是强盗,他有理。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可那是气话,你听不出来吗?你还偷偷去告诉我阿娘,还把接进宫来,成章和,你安的什么心?我身体有没有病,我自己不知道吗?需要你为我操劳这么多?”
  我真是气急败坏,我要是长得比他高,我一定要把他耳朵给拧下来,可惜我只到长到他胸口。
  气势上就输给了他。
  他没有讲话,似乎很耐心在听,可眼神分明又有几丝挑衅的味道,他可能觉得我这样是在无理取闹。
  “就算我时日无多,你总得先找个太医替我把脉,再下定论吧,你这算不算草芥人命?”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摇了摇头,微微低头看着我,一字一句慢悠悠说道,“不算。再怎么说,我是你夫君,娘子的请求,岂有再三过问的道理?怕不是会怠慢了?”
  我气得口干舌燥,懒得和他辩解,只能说道,“你快想个法子,把我阿娘送回府去,她会很担心我的,你得替我澄清,我身子好好的。你这是人干的事吗?还有良心吗?”
  他又笑了,很是得意,“我也想。可你偏说自己时日无多,我这才逼不得已,将岳母大人接进宫来,也好照看照看你。可你现在却说,要我去澄清?你说,这按理上,算不算欺君之罪?”
  “你!”我气得咬牙,可也想不出什么恰当的理由来反驳他,只能破口大骂,“成章和你还是人吗!你这叫投机取巧!”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辱骂皇室是死罪。”
  “……”
  他又说,“我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等晚些时候,再来拜见岳母大人。”
 
 
第17章 
  我都不知道,他竟然都做到了这个份上,看来是巴不得我能早点死。
  不过,我身体康健,没什么大毛病,他这么一折腾,我没气也快被他气死了。
  大概是因为外头的争吵声,阿娘从屋里头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摇摇头,回道,“阿娘,没什么,他是太子殿下,我哪里敢和他吵啊?”
  阿娘满眼心疼地看着我,又情不自禁地落泪,拉着我的手,喃喃发问,“我这命苦的儿啊!可是上回的旧疾又复发了?太医到底又是怎么说的,听太子殿下说,你已经时日无多了?”
  我听了阿娘的一番话,莫名觉得有些窒息,“阿娘,我这不挺好的,能吃能睡,能蹦能跳的,你别听成章和瞎说!”
  “胡闹,太子殿下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阿娘阴沉了脸色,仍旧不放心,只是哭声渐小了些,抹了抹眼泪道,“你现在这样,许是回光返照啊!不过你别怕,你爹爹已经向皇上告假,去请那江南名医了,那大夫有起死回生之功,你一定会没事的。”
  “阿娘,真的不用这样麻烦,我是真的没事!”我看着阿娘满脸忧虑的样子,就想宰了成章和,但这样一来,也让我更加明白,我以后在他面前,还是少开这样的玩笑。
  “夫人放心,奴婢是随着小姐一同进宫的,小姐这些日子身子好得不了,吃睡都同往常以来,哪里就有什么病痛呢?奴婢想,这一定是先前太子殿下有什么误会。”红桑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便上前说话。
  阿娘看看我,又看看红桑,一脸狐疑,到底还是不信。
  我也是跟着摇头又叹气,不知道此事从何说起,这要论起来,就如同成章和所言,我这是欺君之罪。
  沉默许久之后,阿娘才缓缓开口,试探着问,“是不是和太子殿下吵架了?”
  我赶忙摇了摇头,尴尬地笑笑,“没有的事,阿娘就别瞎猜了,我和太子殿下恩……爱地很。”
  说话这话时,我有些面红耳赤,甚至还想吐。
  我和成章和之间,那叫吵架吗?那简直就是巴望着对方快点死,我给他泻药,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恶气,他就更狠了,给我下麝香,要我断子绝孙。
  “那就好,”阿娘终于有些欣慰了,破涕为笑,拍了拍我的手背,悄声道,“你别怕,你先前也是因为救了太子殿下而立了功的,先抛开君臣不论,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啊!若他敢欺负你,便是恩将仇报,老天爷不会有眼无珠的……”
  阿娘一提这事,我就浑身不自在。围猎场上,救下成章和,怕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
  我是真的不愿意提及此事,阿娘又在耳边神神叨叨的,我很是无奈,只好道,“当日,陈良娣也救了太子殿下啊,再说了,那样的情形,哪怕是条狗,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你又在瞎说,你怎么能说太子殿下是……”阿娘轻捂住我的嘴,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
  总而言之,只要一提起成章和,我就不开心。
  可我们之间的事,哪里能让阿娘担心呢?便胡扯道,“阿娘,你这会子,要在这宫里住多久?”
  阿娘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想了想,约莫成章和的意思,是让阿娘来送我最后一程。
  岂有此理!
  这分明就是盼着我死,咒我死呢!
  我实在是忍不住,拍桌起身,囔囔道,“阿娘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他找来,当面对质,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怎能无中生有,去欺骗年事已高的老人?他良心不会痛吗?”
  “好了,好了,你快些坐下吧,”阿娘轻轻地拉了拉我手腕,如释重负地笑笑,“你说话中气十足,阿娘看着倒也不像身体抱恙,许是如红桑所说,你们小夫妻之间,许是有什么误会吧……”
  我有些无奈地坐下身去,点点头,“阿娘,从今往后,他说的话,你半个字都不要信……”
  “好好好,”阿娘轻轻哄我,又说道,“那日,本该是你回门,阿娘和和爹爹等了好久,却只等来了太子殿下一人,可你又派人捎信来说,要留在宫里照顾殿下,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乖乖闭嘴。
  “不过,你说得也是,好歹你也是东宫的太子妃,三书六礼,风风光光娶进门的,可回门该有的礼数,他怎么都给忘了啊?”阿娘说着,又少不了烦忧起来,“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欺负你了,阿娘给你主。”
  我一听,要完,赶忙摆手,低下头去,“阿娘,事情不是想得那样,殿下备了回门礼的,还特意寻了江南的师父,做了糕点,一并给府里送去的……”
  我讲得磕磕巴巴,心虚且不安,眼角余光去偷瞄阿娘,嘴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回门礼呢?糕点呢?”阿娘皱了皱眉。
  “回门礼,捐给国库了,早些年打了那么久的丈,元气不曾恢复,更不宜铺张浪费。”
  “那糕点呢?”
  “我嘴馋,偷偷留下吃了,我哪里知道他背着我回门?”话音刚落,我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又捂住,含糊不清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阿娘还记它做甚?”
  “你刚说什么?”阿娘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赶忙追问。
  我打死不认,摇摇头,“没什么,阿娘你听错了,我和他好着呢,那天的确是因为我自己懒,忘了回门的日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晌午了,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借口。”
  也不知道阿娘会不会信,但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又长叹一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那日,你爹爹没见到你,还以为是殿下欺负了你,还说了重话……”
  我松了一口气,心道,成章和皮糙肉厚的,骂就骂了,他又不会觉得丢脸。
  “没事,太子殿下宽宏大量,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的。”
  “可你爹爹,他还打了殿下一巴掌,说他忘恩负义……”阿娘说着,也觉得有些难堪,声音低了下去。
  “什么?!”我身子一震,险些跳起身来。
  可成章和,从来也没跟我提过这事啊!
  “爹爹他怎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呢?”我又急又气,也怨爹爹的冲动,“万一,他记仇,我们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啊?”
  一时间,我们都无话了。过了好久,阿娘这才缓缓开口道,“再怎么说,阿娘看到你身子安康,便也放心了。你们是夫妻,回门那日的误会,哪天找个机会,在榻上说清楚,也就好了……”
  “什么?阿娘是想让我做那样的事?”听了这话,我脸颊通红,害臊地不行,摇摇头,“不行,我堂堂谢家儿女,怎能以色侍君?”
  “你这傻孩子,你们是夫妻,共枕一榻,”阿娘语重心长道,“男人嘛,哄上几句就好了,当年阿娘也是这么哄你爹爹的啊!还有先前,阿娘给你找的那本素女经,你得好好学学……阿娘想抱孙子。”
  简直就是越说越离谱了,我一想到和成章和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就觉得恶心,还要说话去讨好他,还要做那样的事……
  我觉得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我不答应,我做不到。爹爹口出狂言,得罪了他,要赔罪,理应也是爹爹去。”
  “你爹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脸皮薄,他那么做,也是怕你在这宫里吃了亏,受了委屈,才会得罪了太子殿下,你们都已经成过亲了,不过几句枕边话,有什么难为情的?”
  我看着阿娘一脸期盼和被蒙在鼓里的神情,也有些不忍心,只是点点头。
  可我……
  我根本就没和他睡一起过。
  我心跳地越来越厉害,可细想,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我去找成章和道个歉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阿娘也可留在这宫里头,小住了些日子,陪我说话解闷。虽然成章和总会在用晚膳的时候,过来看望阿娘,可我想,那应该只是例行问候,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我倒不介意,就是心疼阿娘。她下厨已经够辛苦了,现在还要因为成章和而多添一双碗筷,我就替阿娘心疼。每次一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我就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一脚把他踹回到陈良娣那里去。
  这事也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送走了阿娘之后,我又琢磨起这事来,该怎么样和成章和开口,才算不上难堪,也可避开他的羞辱。
  不过让我惊奇的是,以他的脾性,遇见了这样的事,竟然没有同我兴师问罪,实在蹊跷。
  只是成章和根本不会踏进宜春宫半步,自从阿娘离宫之后,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个人影也瞧不见。
  可为了避免,他日后翻旧账,我也总该想办法,去处理这么棘手的事。
  一开始,我想着,亲手做些什么吃的给他,只当是赔罪。
  我又命宫人四处求问,成章和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宫人领了赏,也回了话,说是太子不挑剔,什么都吃。
  我想,这简单啊!那便做了些拿手菜给他送了过去,也好先探探他的口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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