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风痹有些年头,那道士也是有些本事,我讨来的那丸药祛风活血是没错,但能让我差点性命都交代了……”义忠王顿了顿才道,“想弄死我总不在这个时候。”
确实如此,要摘桃子,也得在义忠王领兵大胜之后。
太上皇这边老狐狸一窝又一窝,玩弄权术各个都是一把好手,然而别说让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的子孙小狐狸们,目前也没有能在义忠王倒下后立时接下兵权的。
接不下兵权,架空陛下就无从谈起……所以义忠王才说“不在这个时候”,相对于正攒钱攒兵酝酿大战的皇帝与义忠王兄弟而言,老狐狸想小狐狸们顶立门户,更需要时间。
也就是说太上皇身边又被人掺进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沙子”……义忠王也不是不后怕,“哪怕猜得着老爷子现在连自己的地盘都守不住了?”
皇帝一听,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把小命玩没了!”亏他以为他哥另有成算,谁想竟是误打误撞!
不管怎么说,宫中又多了股势力……这真不是个好消息。
却说至尊兄弟交谈的内容,苏卉并不知道,不过她凭借她已知的消息加微氪购买,基本分析出了来龙去脉。
她比至尊兄弟知道得还多点儿:就是这股势力……跟王子腾有些牵扯。实际上她也承认,自己有些低估这位堪称“白手起家”的一品大员,不仅仅是低估了人家的能力,更关键的是低估了人家的野心。
火中取栗嘛……既然你们宗室内部父子两代争斗不休,那不如我联合些老伙计,激化下矛盾,趁你们斗个两败俱伤的时候来个一锅端,岂不妙哉?
苏卉低估王子腾,那是因为这位气运值一直都没到让她侧目的地步,至于皇帝和义忠王没留心,估计就是王子腾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在郑家身后。
王子腾似乎表现得大多数时候跟郑家同进退,但有分歧的时候也并不太隐忍,能据理力争……毕竟一品大员,行事真像个马前卒,郑家肯定不信。
偏偏郑家又是皇帝亲手扶持起来的……
王子腾不愧是据说在原著里要逼得贵人把他“暴毙”的能人!
苏卉靠在引枕上默默思量,贺启楼则任劳任怨地给媳妇捏肩捶腿。
苏卉忽地起身,摸了摸她老公的脸,“咱俩怕不是也要上必杀名单了。”
贺启楼一点也不意外,反手轻拍他媳妇的手背,“还怕了他!”
苏卉盯了素来温柔体贴的俊俏老公半晌,才道,“你杀气有点重啊……”
贺启楼赶忙挤了个笑脸出来,换了话题,“今儿是不是累着了?”他的看法跟苏卉爹妈不谋而合,不管仙子姐姐根脚多厉害,这辈子终究托生成了人,再怎么不凡,她也是人不是仙。他迟疑了片刻,“别是有了吧?”
然而真的没有。
苏卉捏了丈夫的后腰,“想得美你!有没有我能不知道?”
贺启楼也不失望,反而笑嘻嘻道,“迟早的事儿。”实际上再次深切地体会到仙子姐姐医术的玄妙,他放心了不止一点半点。
可惜言犹在耳,苏卉第二天起来发觉自己被打脸了……被自己打脸。
她搂着小灵灵嘀咕,“好好的,还真怀上了……”
小灵灵用毛蓬蓬的大尾巴扫着苏卉的脸,“很健康的呀。”
话说苏卉她公公昨儿还在京郊的温泉庄子,得到义忠王病重儿媳妇过府诊治的消息,今天一早便匆匆赶了回来。
苏卉正抱着小灵灵别扭……她都不知道自己为啥别扭:兴许是怀孕了,唤醒了自己潜藏多年的矫情因子?贺启楼已经把他老子从半道儿接了回来。
苏卉抱着小灵灵见过公公。
南安王没问昨天在义忠王府诊治的经过,倒先关心起苏卉,“怎么?楼哥儿媳妇累着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别是有了吧?”
苏卉就是提不起精神来,但是说起怀孕,她似乎又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于是她瞄了眼贺启楼,才一本正经地回复她公公,“好像是真有了。”
南安王还没说话,嘴角先挑起来了,而贺启楼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就把苏卉牢牢裹在了怀里。
小灵灵尾巴一扫,把贺启楼的胳膊稍微弹开了点儿,她轻盈落地,顺势跳到南安王的腿上。
南安王撸了两把儿媳妇的灵猫——儿媳妇很是不凡,儿媳妇的猫也不是寻常猫,这点南安王早瞧出来了。
他还问呢,“你说他俩能抱多久?”
小灵灵“咪呜”了一声:直到我主人掐疼他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消失这么久,跟小天使们道个歉。家里老人又犯病了,折腾了一个多月,暂且算是不用跑医院在家静养了……
人到中年,独生子女,在这个时候是真的为难。
--------------
女主已经怀孕了,所以没几万字就该完结了……说是完结倒计时也差不多。
第五十四章
基本上, 对苏卉抱有善意之人,小灵灵都会很赏脸地给抱给撸,但他人的投喂它是大写地拒绝, 除非苏卉让它给点面子。
小灵灵的咪咪呜呜, 南安王自然没听懂, 但他起码知道儿媳妇的灵猫是在回应他。
苏卉却是听了个正着。
若说在自己爹娘面前随便跟老公腻乎, 苏卉还真是做不来。因为她跟贺启楼拉个小手被她爹瞧见,都能收获拉长脸且面露凶光的爹爹一枚,但在慈爱的公公面前,她就没这种压力了,所以公公求翻译的眼神,她只当没看见, 反正很快公公就会自悟的。
虽说入了春, 但天气还是挺冷的, 老公热乎乎的怀抱她很是乐意多待一会儿,更何况她的老公大概正脑子里一片白, 开心到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 只好死抱着她不放手……
南安王见儿子儿媳妇没空理会自己,他也不生气, 转而低头撸起好大一只的灵猫。
他老人家把小灵灵从耳尖上聪明毛到尾巴尖的长毛毛来来回回撸了足足三遍,再抬头就见儿媳妇小拳头正轻敲他傻儿子的腰眼, 然而他儿子依旧没放手,面皮微红目光呆滞……要有孙儿了,南安王也欣喜不已, 但他总归绷得住,便忍不住调侃一下儿子,“瞧把你美得,手足无措不说还要语无伦次不成?”
贺启楼激动得小心脏扑通通,他想的是:呀,姐姐那是仙子本仙,虽然如今托生成人,那和我的孩子……起码是个半仙,下辈子是不是依旧有缘分在一起?
这会儿听见老爹的调侃,他低声道:“老头子你是不知道你儿媳妇和你要降生孙儿的根脚!”
南安王“呵呵”一声,意味深长:儿媳妇不是一般人就算我当初不知道,如今多少也瞧出几分!吃了几次儿媳妇做得炖牛肉,痛风在整个冬天都没再犯,我能不明白儿媳妇来历不凡?别忘了昨天义忠王太医们束手无策,都委婉地劝说他家预备后事,竟让儿媳妇药……针到病除,于是南安王日常怼他儿子道,“我还没瞎,也没聋。”
贺启楼也回敬了他老爹一声悠长的“呵呵”,“但愿如此。”
他老子整个冬天都不再犯病,其实他又开心又放心。
苏卉看着这爷俩的互动,顺手接住飞扑过来的小灵灵,边撸毛边笑,“父亲和三郎的感情真好。”
她去年秋天嫁过来,她公公南安王便勒令侧妃教出账册和对牌,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带过来的大丫头和管事大致摸清了王府的家底。如今都出了正月,苏卉自觉给足了余地,足够她公公的侧妃和侧室们清理好各自的收尾,还好王府里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轻重,也有点自知之明,剩下的几个非得试试撞南墙的滋味,苏卉也不吝惜亲手成全一下。
她公公知道她不会再留手,便故意又卷走比较“乖巧”的几个侧室以及不想认命的“愣头青”,一起到京郊温泉庄子待了小半个月,足够苏卉把那些不听话的蛀虫彻底清洗了一番。
而那些犹不死心的侧室们跟着南安王回到王府,也是大势已去,徒唤奈何。有公公和丈夫的双重支持,苏卉没费什么力气,就基本把持住王府的中馈,在人事任用上也能说话算话。
在苏卉看来,虽然南安王会这么“善解人意”跟自己的出身和实力不无关系,但不管怎么说,南安王都相当体贴开明更没什么架子。要是本朝评选“感动天下好公公”,她公公绝对够格儿当选。
却说小夫妻俩跟南安王报过喜,就一起回房了。
两个人在书房里都做做个人的日常,比如苏卉要听听管事们禀报庶务账目,而贺启楼则要关注兵部户部应下的补给,哪一条哪一项都进行或者说落实到了哪一步哪个人头上。
其实到了初夏,贺启楼便要带着他休整完毕的手下们一起返回西北前线——他能初夏离京,都是陛下开恩,为新婚小夫妻着想,须知苏卉她爹她娘都比同僚们稍晚离京赴任。
偏巧苏卉有孕在身,不能陪伴姐姐,又因为成婚从而不能梦中自如相见,狂喜的劲头渐渐退去,贺启楼这就……郁闷上了。
丈夫的笑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苏卉摸摸丈夫的脸,柔声劝慰道,“夏天走,秋天就回来了,横竖耽误不了什么……”顿了顿更笑道,“你还怕谁欺负我吗?”
其实想在梦中相见还是没问题的,氪金就行。
即使给公公南安王还有义忠王治疗救命,花了不小一笔积蓄,好在出手后,她的几个“狗大户”课时费也跟着水涨船高,苏卉对自己的收入总归十分乐观,因此夫妻分离彼此思念,还不是想见就见咯。
仙子姐姐对自己的情分,贺启楼总是有点自信的。一见姐姐全无忧虑的模样,他……也就放下心来:横竖姐姐准有法子。
眼见丈夫又扬起笑脸,苏卉亦笑:虽然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但还是觉得……怎么这么好哄呢!抛开贺启楼远超众人的颜值,这个脾气秉性,她是越相处就越喜欢。
想想肚里那个,如今连小肉块都不比不上的小家伙,苏卉轻抚小腹诚恳道:“我这里的小祖宗,但愿能博采他爹娘的长处,”她故意慢悠悠道,“性子像你爹才是最好。”
贺启楼一下子躺倒在苏卉的腿上,把手按在他仙子姐姐的手背上,嘿嘿直笑。
话说用过午饭,贺启楼陪着苏卉一起往义忠王府去——义忠王都没脱离危险期呢。苏卉氪都氪了,肯定要……送佛送到西不是?
这次是贺甯夫妇亲自迎出大门外。一夜过去,这夫妻俩黑眼圈依旧,不过情绪较之昨天苏卉告辞时上扬不少。
治疗重症以及疑难杂症……不好意思,苏卉基本还没教到贺甯,但是诊断上贺甯恐怕不比宫中经年老太医差上什么。
话说昨晚自有太医留在王府,但说起守在义忠王身边的还是贺甯这个亲儿子。他亲身感受了自己老爹如何从一脚踏上黄泉路,又被阎王爷退了回来。
所以今天再见苏卉,贺甯堪称目光灼灼。
按照苏卉的理解,对于贺甯,她的声望一夜之间从尊敬跃迁到了崇拜。只是她这个学生情商比起他一众好兄弟,实在是偏低了点儿,她不知道已经恢复神智的义忠王从贺甯口里打探了多少她的虚实。
而且从系统里得知义忠王性命保住,如今状态也不错,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义忠王肯定有话要问。
不过掉马她也不怕,有系统在身,苏卉撸了撸怀里懒洋洋的大橘小灵灵:她没到无所畏惧的地步,但翻车是不可能翻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车的。
等到苏卉与贺启楼,贺甯夫妇四人一起踏进义忠王夫妇的正房,就见义忠王妃守在义忠王床前,夫妻俩均是面带笑容。
义忠王跟苏卉的公公平辈,儿媳妇跟公公独处肯定很不合适,哪怕是为了治病。昨天那种“事急从权”的时刻,苏卉都是在皇帝与义忠王妃眼皮子底下下针的,今天……对于被围观扎针,她早有心理准备。
义忠王昨天苏醒后与皇帝说了会儿话,之后养精蓄锐了一阵子再服下药汤,感觉精神还行,便把儿子叫到身边,该套的话也套了个差不多。
与国师这种明明只有一面之缘——贺甯与苏卉大婚,在进宫拜见帝后认过亲后,也要专门拜访国师,却阴差阳错,认定苏卉是九天玄女转世不同,贺甯跟他老爹义忠王,乃至于如今的帝后,都猜测甚至是笃定苏卉乃是天下的医仙药仙下凡。
医仙药仙,几乎是最最不容易惹到帝王权贵忌讳的身份,都未必有“之一”二字。
这个世界类似那一僧一道的真高人不多,但对知晓世间颇多隐秘的皇帝义忠王这类贵人而言,全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不说素有雅量的皇帝,就连经常摇摆不定的太上皇在位时,都没想过拿那些有些来历根脚的异人如何:只要不想惑乱天下,动摇他老贺家的皇位,他们都能睁一眼闭一眼,不计较不说,甚至能干脆装不知道。
因此被国师推算出确切根脚,生带异象且传到差不多天下皆知地步的宝玉,没展露雄雄野心,跟兵权一点不沾边,可不就活得好好的……毕竟不是紫薇星君转世……
于是苏卉坐到义忠王身畔,慢悠悠地用浸了烈酒的棉花团擦银针的时候,义忠王显得比以往更慈和且真诚几分。
一个仅有发际线不太理想的帅叔叔温柔地盯着看……苏卉一个绷不住也乐了。
然而这个笑落在义忠王的眼里,分明就是“我厉害吧,快夸夸我”的意思。义忠王稍侧过头,看向他的王妃,义忠王妃当即与丈夫默契十足,“瞧着没什么,实则神乎其技。”
这话的重点就在那个“神”字,感受到丈夫,义忠王夫妇贺甯夫妇两代好多人的目光全落在自己身上,苏卉面色一如既往,慢慢地点了点头。
果然……承认了!
义忠王妃轻轻敲了下义忠王的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既然要谢就诚心些,她丈夫亲口许诺方显真诚。
义忠王笑了笑,“楼哥儿媳妇你救了我的命,往后你有难处只管找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