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斌这是对她突然一见钟情??
仔细回想,姜瑶瑶最近是还挺好看的,皎月一样白净的脸,细眉小唇,不着脂粉的样子极灵动,几乎有古典一样的诗情画意,就是发型比较奇怪。
出租车开到警局附近,暮色染得像天边着了火。他询问着关于姜瑶瑶的踪迹,唯有路边卖杂志的摊主一脸焦急地回应他:
“没错,是有伙人已经进了斜对过巷子了,就那儿,我让小姑娘别往那走了,这不明摆着要被揍吗?”
“唉,不听,她就是不听。”摊主叹息着。
男孩子骂了一句“艹”,从地上捡起板砖就往巷子里跑。
她往那巷子跑什么跑?
这不是找死?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今天还穿了双细根儿鞋。
启夏在灰纸巷循着声音找来找去,这小巷曲里拐弯,总在他认为快到尽头的地方出现岔路。终于,当声音越来越大,他走到一个死胡同,嘈杂的响动与他一墙之隔:
有钢条向墙上重重打去,发出震慑的闷响。
有小太妹们刺耳的尖笑。
还有谁用脚踹了路上空空的易拉罐,又向女生身上一砸,布料摩擦金属,凄惨的悲鸣。
以及女孩子熟悉的泣音。
启夏飞快地给王斌发去定位:
【启夏:就在这个巷子。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过不去。】
【启夏:我听见她哭了。】
【启夏:你打电话叫警察,我想办法过去。】
也便是此时,他忽然听到弱弱的泣音停了下来。那熟悉的、柔软的腔调,像戏剧一样戛然而止,演变成一句低低的笑。
启夏:……她怎么回事?
他从来没有听过姜瑶瑶这样笑,或者说,全小明城中学的人,都没有听过姜瑶瑶这样笑。这声音有点散漫,带着几乎是长者才会有的肆意和松弛。
他背靠着墙,瞧着苍天边上的暮霭,正在发消息的手指一顿。少时,他听到墙那头一个小太妹发出和他一样的疑问:“你是谁?”
是的,你是谁?
这样的笑声绝对不会发生在马上就要被揍的人身上,更不会发生在终日低着头,跟所有人说“对不起”的姜瑶瑶身上。
片刻之后,启夏听到一声干净的、带着笑的回复。
女生像咬了后槽牙,将词语敲击在他的耳膜旁,两个字,振聋发聩:
“乃翁。”
小太妹:“她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空气里划过几个休止符,终于,其中有人回复她:“乃翁……你爹。老大,她好像在骂你?”
*
姜之瑶看到对面一群人愕然的脸,左手抄起撂在背后的麻袋,右手劈掌夺过流星锤手里的钢棍,在大家皆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用力向身后写着“拆”字的危墙凿去。
轰隆隆的声响在她料想中顷刻而来,四散的烟尘粉末迷了所有人的眼。祖奶奶亦是被一小块砖头砸了脚,但更多的石块,倒向了那些简直要置她死地的小太妹和金链子男人身上。
惨叫声不绝于耳。
“灰纸巷有一堵墙,很是奇妙。”很多年前,姜之瑶听一个死在巷子里的老头子说。
她当时正坐在青碧山写了自己丰功伟绩的石碑上翘着二郎腿看月亮,鞠老头子飞到旁边,啰里吧嗦的絮叨个没完。
“有何奇妙?”她眯眸道。
“此墙,我乱世的时候摞也,几乎穷尽我一生智慧。我当时想,如果有谁来侵犯我小明城灰纸巷,我就把他们引到那处墙角,用随便个什么东西杵第三排第二列砖,那么整栋墙就倒了,压垮那些狗日的。妙哉妙哉。”
鞠老头子未雨绸缪,修了一栋有机关的墙,结果却因为一个流弹死了。这堵墙的玄妙没被别人发现,市政的人检修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它颤颤巍巍,简单标了个“拆”,又提示危墙。
谁能想到这堵墙最后会压在一群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小兔崽子身上?
眼见着这堵墙在面前轰然倒塌,姜之瑶听着悦耳动听的惨叫。稍息片刻,就捡着好走的道儿翻到石砖遗骸对面了。
“谢了,鞠老爷子。”她对着青碧山方向呢喃道。
紧接着,她看到对面如奇妙幻境一样,展现出一张她想不到的人脸:
启夏那双似乎冒着凉气的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额角似乎是因为碎砖崩出一道血迹,唇角绷得很直。骨节分明的右手捏着一块砖头,砸向姜瑶瑶的方向。
姜之瑶:???
怔了两秒,启夏的砖头没有拍到自己身上,而是冲着后背砸去,扭头一看,一个刚要爬起来的大汉被揍了。
男人闷叫的声音中,启夏拽过姜瑶瑶的手腕,声音冷冽得像浸了寒泉:“你愣什么,跑啊。”
*
姜之瑶不知道启夏为什么来,但今天这一幕让她好生熟悉。
熟悉得让她想起几千年前,她姜家家道中落的那一年。
乐成二十五年夏,朝中尚书王秉礼大人被人揭穿勾连叛党,而王秉礼大人与小明城姜家世代交好,无人不知。
当时姜家也受了牵连,从门客摩肩接踵、送礼目不暇接的顶端,从小明城人人趋之若鹜的光明尽头,坠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姜之瑶的爸爸被斩首,圣上对他的妻儿还存一些怜惜,留了性命。偌大的家院,所有的值钱家具珍宝都被交了公,奴仆一朝散尽。
至于小明城的闺秀、名门出身的姜之瑶,褪下桑蚕丝编织的绮罗,徒留了一身老粗布,蹲在一条小河边上帮人洗衣服。
似乎是一群阔少就这么怼了她,追得她丢下衣服满巷子跑。当时她不会打架,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只会翻个墙。女孩子绞尽脑汁地想着对付的办法,眼见着就要山穷水尽了。
当时有位阔少拿着扇子挑她下巴,逼她看自己的眼:
“你倔个什么劲儿?你姜家不完蛋了吗?你还倔?”
“你以前不是谁都看不上吗?姜夏你不是都看不上吗?”
“登你家门不是特难吗?”
“你今天还不是照样,马上要在老子的身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 热泪盈眶!!!!我想我姜夏哥了!!!
对了,大家,欢迎收藏一下我隔壁也准备更新的文啊。
《呵,关你鸟事》一听就很爽有没有!!!!
总裁发现家里的鹦鹉沉默寡言,
再也不说你好欢迎谢谢了。
有天他在客厅办公,电脑突然死机,
沉默许久的鹦鹉说:你按下ctrl+alt+delete试试。
鹦鹉帮总裁解决了不少事情。
总裁嘟哝:
“我家这个鹦鹉,比秘书都靠谱,干脆炒了那个实习生算了。”
鹦鹉立马飞下来,狂啄总裁脑袋。
终于有一天,总裁发现秘书头发上挑染的颜色和他家鹦鹉一毛一样。
*
小剧场:
俩人还没在一起那会儿,秘书成天嘴肿着去上班。
坚持半个星期,总裁忍无可忍,把秘书怼墙角:
“谁把你亲肿了?他能有我好?我要鲨了他!”
秘书实在不好意思说,是自己晚上笃笃笃啄他给啄肿了的。
*
这是一个职场(呸)爱情(呸)沙雕故事。
白天总裁不拿秘书当人看,晚上秘书给总裁甩脸子。
第十五章
姜之瑶原是被千宠万哄着长大的,从来没有被谁欺负过。哪怕就是惹了事,也只是在垂花门内禁足抄《女德》。即便抄乏了,瞎抄些话本子,也没有人忍心戳穿她。
她的脸纯澈如白纸,上面不曾有过忧愁摧残,直到现在被人怼在墙角,她轻轻闭上眼,一半灵魂仿佛能够撕裂飘到天空不挨地,俯视着另一半无能为力的自己。
也便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穿越了嘈杂而来,像是冷淡的冰凌敲入火焰,让屏蔽掉的五感又一一恢复。
那声音居然有点熟悉,干巴巴的,冷冰冰的,很狗。
“滚”。
姜之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声音也让自己滚过。
一扭头,正对上他的脸。深邃的五官,茶色清冷的瞳色,整个人宛若冒着经久不散的寒气。
哦,是了,小夏夜,孔桥上,她曾经喜滋滋跑过去问一声“你就是传说中的牛郎啊”,他给她一句“滚”。
“哟,这位公子哥,让我们滚,您哪位?”阔少上下打量着突如其来插话的陌生人,嬉皮笑脸油腔滑调,像一块能拿去搓衣服的猪胰子。
他冷淡道:“不才姜夏。正是你们刚才说的,姜之瑶看不上的那位。”
姜之瑶:……
姜夏:“我纠正一下,当时不是她看不上我,是我们互相都看不上。”
姜之瑶:……
她也不知道姜夏这个时候强调这事儿有何意义,只觉他恼怒,但为自己又犯不上。与此同时,阔少似是不满她走神,扇子在她下巴上用力挑出一道红痕,又展开来在左右两侧轻佻地拍:“听见没,你苦主姜夏啊。谁都知道他和你不共戴天,他要是姜夏的话……”
一群人在旁边粗嘎地笑起来。
“他要是姜夏的话,正是报仇的好时机啊。孔夫子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觉得吧——”
清冷的声音止住他:“我觉得,看上看不上是我俩的事儿,轮到你,还是得滚。”
阔少们怔住,至于姜之瑶猝然睁大双眼。而姜夏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周旁这些吴来被惹怒了,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四面八方涌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姜夏看了眼姜之瑶,捏着她的手腕向上一提:“愣什么?跑啊。”
姜之瑶:“你同伙呢?家仆呢?”
姜夏:“不在这儿。”
她抱着一点儿希望:“那你还放狠话?会打架?”
姜夏:“会个屁。老子是读书人。”
与这辈子的启夏不同,姜夏穷尽一生,也就只会翻个墙。他带着姜之瑶三十六计走为上,往斜角一冲,女孩子看到摞得高高的箱子。一男一女三两步登上箱子踩上墙头,姜夏对着箱子哗啦一踢,阔少们被砸得骂骂咧咧。
……
墙那边,日光倾城,夏的气息浓烈,宽广大道对着大理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巡捕带着凛然的气势站在路旁,断断不会再有谁敢当着他们的面打架。
姜夏瞧见姜之瑶蓬头垢面的,尖俏的下巴上一道深刻的红印,一身粗布衣上淌着水,袖子也被撕破了。
他眸色一暗:“我送你回张家。”不然有可能遇到阔少,还是会被怼。
他知道她最近在张家做奴婢。
面前的女孩子咬着下唇想了想,一只指头伸进唇瓣,很是纠结地思索道:“我要去小月河边。”
他认为无可理喻:“你确信?都狼狈成这副模样,还要兢兢业业地去拿衣服?”
姜之瑶望了望那遥远的河流方向:“换衣服固然重要,可我要去取回我的话本子,它可别丢了,那是我的命。”
姜夏:?
“我的命,明城笑笑生的《乐成通宝钗散记》卷十,这是我手头最后一本了,其他的都在抄家时被人拿了,攒钱买书好难。姜夏,你们装斯文的酸儒青年不懂,你爹娘也不懂,这书写得实在有趣。”姜之瑶认真说。
姜夏看着她的眼睛一闪一闪,像缀了天边一颗颗的小星星。
“你多半发现了吧,我最近日子过得很是苦……”
“唯有《乐成通宝钗散记》里狐妖和书生的故事,能带给我一点甜。”
“白天洗了衣服,晚上回去打扫院子,伺候完一家事儿逼主子……呵,抽点儿细碎的时间看看话本子,我就觉得……活着是好的。”
姜大闺秀家里没有遭难时,原本说话还算讲究。就算她实质内里没表面装得那么斯文,但好歹还是体面的。如今做了下等人,她说话多了一股子洒脱的劲儿,说起“事儿逼主子来”眼皮不跳,佯装自如。
不过姜夏觉得她讲得很僵硬,像是小孩子刚学会骂人,反正是蹩脚的。
姜夏哦了一声,但依然不改方向,拽着她,往“事儿逼主子”张家走。
姜之瑶:?
男人在她旁边淡淡道:“不用去河边拿。《乐成通宝钗散记》,卷十,我家有,回头我借给你。一直到卷十四。”
姜之瑶:“???你也偷看这个?姜、大、少、爷?你这么狗,狗了这么多年,斯文这么多年,居然偷看这个?你们写八股的,配偷看我们明城笑笑生的绝世好书吗?”
姜夏喉结滚动,星眸颤抖。他本不是那种会藏事儿的人,此时忍无可忍:“老子用不上偷看,老子就是明城笑笑生。”
姜之瑶:“……”
她的表情像云朵里穿行的月亮一样阴晴不定变幻。
许久后:“真的?”
对方不说话,她觉得他认真得吓人。
姜之瑶突然提起一件事:“这巷子如此偏僻,你怎么就路过救了我的?”
“我父母拉着我去向韩家姑娘提亲。”
深思熟虑一阵,裹在破破烂烂的粗布衣的少女小声说:“那个跟别人聊着聊着天就吟诗的韩大才女?姜夏,别娶她。起码现在不要娶。”
“?你要干嘛?”男人看着她的眸,声音很低,砂纸一样轻轻蹭在女孩子耳畔。
姜之瑶:“这影响你更新《乐城通宝钗散记》。
姜夏:“……”
回想这段往事,姜之瑶觉得自己和小明城巷子八字不合,若要进去,总要发生一场打架,争斗的时候总要遇上狗男人,反正没甚美好的。
启夏浑然不知,见姜之瑶跑得略慢,一双手加了加力气,硬是给她手腕上箍出一道红痕。她皱眉,可劲儿的甩掉,这举动让他好生疑惑:“你傻的吗?我是在帮你啊。你跑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