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媚如娡——慕容狄狄
时间:2020-09-17 08:17:28

  谢无量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脸上不悦。
  “情场做戏本王最是不屑,娡儿,我对你的心意如何, 你该最清楚不过。”
  柳娡俏皮一笑, 仰着脸撑起身子, 快速的吻了下谢无量的唇。
  “瞧把你急的,你说的, 我暂且信了吧。”
  谢无量心中欢喜, 抱着她合衣躺了下来。
  “本王今夜不走了。”
  柳娡心头一跳,推了推他:“那万万不成的,这里可是下人寝房, 若是发现王爷跟……跟我躺一处,这叫人如何议论?”
  “那便不叫他们发现,不就成了?”瞧她这模样,竟是比他这个王爷还怕闲言碎语。
  柳娡无奈:“你是王爷,你要睡这儿便睡好了,反正流言蜚语的刀子,都是住我身上扎,王爷也不心疼的。”
  谢无量听得心中一阵烦闷,“本王跟自己的女人睡一处,还要叫别人说三道四,是何道理!”
  柳娡背对着他,也不再说话。
  谢无量从身后将柳娡拢入怀中,又好言道:“未时一刻我就走,断不会叫人看见,让外人朝你说三道四。”
  这么一来,反倒是觉得谢无量受了委屈似的。
  柳娡转过身来,说道:“王爷……”
  “怎么还叫王爷?”
  “可你就是王爷呀。”柳娡抿了抿唇,坦荡道:“昨儿与王爷行鱼水之欢,是娡儿自愿的,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就没有谁欠谁的,非要承诺给谁什么。”
  “可你是女子,我既然要了你的身子,那便是决意要与你相守在一起一辈子。”
  柳娡却越发烦乱,一辈子这么长,她根本没想过要如何。
  “那王爷要如何安顿娡儿呢?”
  谢无量此次过来,也是与她商量此事的。
  “现如今这情形,我给不了你名份,若一意孤行本王不怕,可最终受伤害的人会是你。所以……我想暂且将你送出府去,十里外有一处别院,我调遣几个机灵的女使过去陪你,待以后,时局有所改变,我定会给你名份,不会叫你受委屈。”
  柳娡瞬间明白,他不过将她看做是笼子里的那只金丝雀,纵然谢无量再了解她,再如何对她与众不同,也与这世间男子一样一样。
  “我不要王爷给名份,我也不会嫁人的。”
  谢无量狠抽了口气,冷峻道:“你就莫要再胡闹了,以前说的那些浑话也切莫再提。”
  柳娡便不再与他争辩,只是问他准备什么时候把自己送出府去。
  谢无量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两张文书出来,递给了柳娡。
  “这是身契,这是籍契,你都收好,从此以后你便不再是奴籍。”
  柳娡拿着这两张文书看了许久,眼眶蓦地一热,暗暗做了个吸气。
  “我不是奴籍了,我自由了……”她激动的将契书压在心口,如重释负的笑了,“无量哥哥,谢谢你,真的。”
  就这一份恩情,不管她以后与谢无量如何,她柳娡也绝不会忘恩负义,往他身后捅刀子。
  谢无量捏了下她软滑的小脸,声色低哑暖昧:“想谢我,日后拿出点实质的,昨儿尝得还不够,这一天脑子里还惦记得很;要不是体谅你身子不适,便此刻就要了你。”
  柳娡嗔笑推开了他:“瞧不出来,王爷还是这么厉害的色鬼!”
  谢无量轻吻着她的耳鬓与颈侧,一只手也不安份的钻进了她衣底下作乱。
  “唔……王爷,我还疼着。”
  谢无量风流一笑,收回了手,将她重新揽进怀里:“那睡觉。”
  柳娡也是真的乏了,躺在他怀里很快沉沉睡去,次日醒来,床侧已无余温,看来真如昨夜所说的,他大约未时一刻便走了。
  又相隔了五日,谢无量还未忘记查帐一事,差人把沈恪又叫去了正院里。
  帐目一大沓,沈恪背后瘆出一层冷汗,谢无量靠进太师椅,冷冽的盯着他,慢悠悠的拿了本做好的细帐瞧了起来。
  桌案上的焚香,化成青烟袅袅,在静谧的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香味儿,沈恪就这样站在案前待命,都快两个时辰。
  谢无量吃了三盏茶,看了两本细帐,未再看沈恪一眼,也未赐座于他。
  待看第三本帐时,谢无量不由微微蹙起了眉,之后又快速翻了翻余下的几本帐,往案上丢下帐本,传了声令。
  “来啊,将帐房管事以及做帐的十来个先生都叫来,这王府帐目本王向来不管,这一管呵……倒管出了贼!”
  沈恪喉结滚动了下,悄悄咽了口吐沫星子。他已经很小心将两个看上去比较正常的帐目放最上边,却是不想还是被他瞧出了端倪。
  没一会儿,王府大管事将帐房里的十来个先生都请了过来,谢无量让大管家将沈恪拿来的帐目本都分派了下去。
  每个先生一个帐本算两轮,一个传一个下去。顿时一上午主院正厅里只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算盘声。
  重新核算的帐本都没问题,就是从四年前开始,也就是沈恪刚来的那一年,帐目开始偷工减料,拆东墙补西墙。
  表面看着没什么问题,这一核算下来,缺了十万两白银不知去向。
  这对家大业大的安荣王府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平头百姓,却是一笔天文数字。
  待算盘淅淅沥沥的停下,安荣王也搁下了手里的狼毫笔,风轻云淡的问了句:“缺多少?”
  帐房管事身子抖得厉害,上前做了个揖,回道:“回,回王爷,缺了整好十万两白银。”
  安荣王头大的撑着桌案,默了一会儿,压着那份肝火。
  “想要马儿跑得快,就得让它吃得饱。本王也不是一点油水不也不放,这明里暗里都懂点道道,但这缺口实在太大了!这今儿贪的若是军饷,全都得把你们拉出去砍了!”
  此话一出,跪倒了一地,一个个吓得差点哭了出来。
  “王爷明鉴,王爷明鉴啊!这不关我的事啊。”
  “是啊,也不关我的事,我只管出纳,这记帐的事儿,都……都是沈恪在做的!”
  “对,是沈恪,就是沈恪!”
  沈恪愤恨的瞪着眼:“你们……你们含血喷人!”
  沈恪冲上前拽过帐房管事的衣襟,愤然道:“刘管事,说话得凭良心,这么大一笔银钱,我也得有胃口吃得下,十万两白银,我平日素不出府,也未有什么烧钱的喜好,你们凭什么一张嘴就指证我拿了?!”
  “你你你,你放手!”刘管事猛的用力将沈恪推开,踉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子。
  “哦~我知晓了!”沈恪冷笑了声:“这银钱你们都有份儿吧?啊?呵……哎呀,我说怎么这帐到我这儿,做得跟真的一样,感情你们都对好数目挪的吧?!”
  这刘管事指着沈恪,抖得厉害,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愤怒。
  “沈恪!你……你就别装了,你没烧钱的喜好?蒙谁呢你?!这王府上上下下的女使,哪个跟你没个交情?特别是那升阳阁的柳娡姑娘,跟你可好着,哎哟,你倒是说说,往人姑娘身上花了多少银钱哪!”
  沈恪一拍掌暗笑了声,刘管事这枪口撞得好!撞得妙!
  “刘管事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帐房我来得算晚,你们坑壑一气把我这后生拉出来当替罪羊,妙哉!佩服!”
  安荣王气得差点头顶生烟,眯着眼盯着刘管事,拳头紧了又紧。
  只听得这安荣王拍案而起,怒道:“都住口!”
  刘管事吓得双腿一软,又跪了回去:“王爷明察啊,这沈恪平素里就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还到处留情招惹后院的女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不是好东西?我看你连个东西都不是!”怼不了安荣王,还怼不了一个帐房管事?!
  “看来是要各赏你们几十板子才知道本王的威仪。”安荣王缓慢冷冽的道了句。
  顿时正厅一片死寂,谁也不敢再作声。
  安荣王也知道,这么大的帐,不可能是一个人在做手脚,出就出在这刘管事身上。
  帐房异口同声都指向沈恪,说明这帐目,反而沈恪可能是最清白的。
  谢无量不喜欢沈恪,想整他,可更不喜欢这些下人自做聪明,搞这些手段来糊弄他!
  “来人。”
  谢无量将外边守着的侍从叫了进来,递了一纸书信,令道:“你拿着这纸状书,给刑部司务送去,差司狱那边来抓人,本王家里出了贼,在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帐房所有人都进去蹲着。”
  说罢,谢无量甩袖离开了。
  顿时正厅里一片哭嚎,喊着自个儿冤枉,只有沈恪往地上一坐,看着他们大哭,他笑得前仰后俯。
  “有趣,有趣啊!哈哈哈……”
  ****
  帐房出事的消息不径而走,柳娡赶过去时,只见沈恪等人已经被刑部的人带走了。
  “沈恪!”
  柳娡正要跑上前与他说些什么,看能否帮得上忙,突然手腕一紧,便被人拽着快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直到柳娡也不知被谢无量拉到了哪厢房,门‘砰’的一声闩上后,柳娡才缓了过来。
  “王爷?”
  “本王问你,你跟那沈恪到底怎么回事?”
  柳娡心情烦闷得很,只道:“眼睛长在王爷身上,您如何看待,奴婢管不了。”
  见她要走,谢无量一只手腕扣过了她的腰身,眉头沉下:“我就问问你,又没有怀疑你什么,你说没有,我便相信没有。”
  “王爷以后都要这样管着奴婢吗?”柳娡略感疲力的垂下了头。
  “你不喜欢?”
  “我当然不喜欢!”柳娡拽了拽他的手腕,没能拽动:“日后是不是跟我有交情的,你都要这样盘问个清楚仔细?”
  谢无量沉重的抽了口气,放开了她。
  “我不是要管着你,可你却连对我耐性解释的字句都不肯给,这到底赖谁?”
  “哦,赖我!”柳娡别开了脸去。
  谢无量却是拿她这样一点办法都没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沈恪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我不希望你跟他再有什么牵扯!”
  “我跟什么人来往,那两年王爷也没有管过我呀!又凭何现在管东管西,还管我要和谁来往呢?”
  谢无量脑仁一阵阵抽疼:“我有时候又希望你能像个普通的女子,不要这般不拘礼束。”
  “你喜欢我那样,又希望我这样,不如你的意,又想让我拘一拘礼束。我又不是玩物,你想怎么摆弄,我便任你摆弄,摆弄完还一副感恩戴德,承蒙宠幸!”
  “你……”谢无量气到说不出话来,可转念一想,她说的话里又好似有些道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柳娡福了福身,只字未言,敞开门便走了。
  之后,沈恪便再无消息,柳娡身在王府,这些年来顶多就揽些财物,至于那些个权贵路子,她是一点儿也寻不找。
  倒是有个现成的安荣王,偏是最不喜欢她问沈恪的事情。
  别院那边都收拾了出来,安荣王便叫柳娡搬了过去。
  柳娡虽是不情愿,却也无法。
  平日里任她再如何小打小闹,谢无量是不管她的,显得很是宽容。
  可到了人生大事的决择面前,她却是一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他是手握重权的王爷,她算什么?再翻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别院布置得十分精致,环境清幽,就是离皇城偏了些,到闹市还得乘马车,不似在王府一出门就是长街。
  说是让她挑几个女使,结果来的一个都不认识,全是新人。
  这些新人更不知道她柳娡曾是王府里一个奴婢,如今只当她是王爷娇宠私藏的女人。
  早知如此,那还不如维持着以前那样,就不用被关在这金丝笼里,时常寂寞得连个真正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这一出府,连齐妈妈都不晓得她去向,想回王府打探点什么,更是难上加难。
  眨眼过了月余,柳娡每天百般聊赖,挂在荷花池边的栏杆上,看着那一池荷花长吁短叹。
  要是富贵儿在这儿,还能逗上一逗。
  臭王爷把她送到这儿,也不来看看她!
  还总说她无情,这最薄情寡义之人,就是臭王爷。
  才想着,突然一块冰种襄金玉坠子从她头顶垂下,搁眼前晃了几晃。
  柳娡眼明手快,一把将那襄金玉坠子捞到了手里,猛的回头瞧去。
  只见谢无量正冲她笑得明媚无暇,“看来是把你憋坏了。”
  柳娡把玩着手里的坠子,眉眼微挑,说得漫不经心:“这位好看的郎君,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呢!”
  谢无量失笑:“哦?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柳娡假装作样的摇头叹了口气:“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本仙姑八百年都没见过这位郎君了!”
  俏皮的语气里,又尽显寂寞与怨怼,谢无量不但没生气,还小小心疼了一把。
  “怪我,我的不是!”谢无量倒一点儿也未端着,先给赔了礼,还学着戏台子上那郎君做揖:“这位仙姑可否赏脸与小生一道游玩?”
  “去哪啊?”柳娡再也装不下去,高兴的跳起身拉着谢无量就往外走:“我可以去长街逛逛吗?想买好些东西,奴婢攒的银子都要生锈了!”
  “感情你那些银子都是铁打的。”
  柳娡冲他笑眯了眼,想着能出去玩儿了,啥都可以先放一放,不与他计较。
  从这里出去要坐一截马车,柳娡憋闷着想问沈恪的事情,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只得坐立难安,长吁短叹着。
  谢无量哪能瞧不出来,大发慈悲道:“那沈恪已经放出来了,事情察明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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