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媚如娡——慕容狄狄
时间:2020-09-17 08:17:28

  青梨给了柳娡一个拥抱:“你不像我,有家人有牵挂,你便找个自己中意的人,幸福过一辈子。”
  柳娡抬手抹了把泪水,不再挽留,她拍了拍青梨的肩膀:“姐姐走吧,我可不会像你这么没出息,等我……等我稳定了下来,日后必会去看你,他若对你好则好,若是对你不好,我柳娡是个有仇必报,百倍奉还的人,他最好掂量掂量!”
  “嗯,好娡儿。”青梨破涕为笑,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那一瞬泪如雨下。
  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
  柳娡目送着马车翩跹在蜿蜒的小道上,直到走远,这才落寞的转身缓缓往府里走去。
  马车上。
  那男人瞧青梨一直哭哭啼啼的,脸色很是不耐。
  “你在王府这些年,也未见有几个份位高的来送送你,就那个丑丫头,你也不嫌跌了份,有甚么好哭的?”
  青梨双目绯红,满是怒意,他什么也不知道,凭什么这样评论自己最好的姐妹?
  可是她不敢反驳,只是假装没听到,厌烦得不再看他一眼,扭着脸呆滞的盯着马车外的风景,已快入秋了啊!
  男人见她对自己爱搭不理,顿时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挑衅,恶狠狠的斥了句:“不就是个低贱的洗脚婢吗?矫情什么呀!”
  青梨用力咬着下唇,袖下的双拳用力到发颤,她好后悔,又好害怕……
  她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却不能再回头了。
  送完青梨,柳娡心里空落落的一阵儿发慌,富贵儿正提了一篮子鸡蛋站在街头等着她。
  “娡儿姑娘!”
  富贵儿高兴的朝她扬了扬手,正想跑过去,却听到一仪卫骑着高马从长街头吆喝到长街尾。
  “安荣王平定荣归,尔等肃静回避!”
  没一会儿,仪卫拿着仪杖将街道的百姓隔开,让出一条宽敞大道。
  随着安荣王进城的军马有千余人,其它五千军马皆安顿在城外教场营地中。
  柳娡站在人山人海里,看着那人骑着黑鬃马,英姿飒爽从长街飞驰而过。
  这两年的边境平乱,使他整个看起来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原本就冷酷的脸越发刚毅深邃。
  那双星目如两丛烁烁火炬,烧到了柳娡的心里。
  富贵儿掏出暖在胸口用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的葱油饼,却见柳娡正发着呆,不知看什么看入了神。
  他顺着柳娡的视线瞧去,那安荣王正骑着俊马从他眼前飞逝而过。俊马上的男人比他还高大英俊,明明风尘仆仆依旧掩不住那骨子里天生的贵气。
  相比之下,富贵儿自惭形秽,失落的笑了声:“他可真威风啊!”
  突然富贵儿手中的纸包一空,只见柳娡咬了口葱油饼,笑眯了眼:“再威风也没富贵儿有用,他可不会买葱油饼给我吃。”
  安荣王回宫向老皇帝复了命后,这才去了凤霞宫见了虞贵妃。
  瞧着眼前越发神气的儿子,虞贵妃一脸骄傲。
  “当初你说要与程将军一起去鞑靼边境平乱,我是极力反对的,哪知你倒是争气得很,赢得了这么大的殊荣回来!”
  虞贵妃越说越高兴:“众多皇子中,如今就数你功劳大!你父皇都要对你另眼相看了。那东宫太子……”
  虞贵妃冷嗤了声,压低了嗓音斥道:“他又何德何能?!”
  谢无量猛倒吸了口气,提醒了句:“母妃,小心隔墙有耳。”
  虞贵妃悠闲的吃了口茶,脸上带了温柔的笑意。
  “你荣归回来,也是该好好理理王府后院了。男子二十有二之年,怎么能没有子嗣?何况你还是堂堂王爷!这如今已经传得不甚好听,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要知这其中厉害!没有子嗣对你影响巨大,是万万不能的!”
  谢无量实在厌烦听到这些,若不是于礼数非来请安不可,他根本不想过来。
  “母亲,我才刚回来,实在乏得很,不想谈论这些。”
  虞贵妃无奈,委婉道:“也对,你便回去好好歇息,过些时日,我在宫中设个赏花宴,邀请众多官家嫡女,必有你中意的。”
  那王妃没本事生不出来,那就怪不得她要塞人进去了。
  谢无量起身做了个揖:“若无其它事,那儿子就先行回府了。”
  虞贵妃欲言又止,但想想,说多了他也不爱听,便摆了摆手:“去吧。”
  谢无量是坐着马车回王府的,正是到了午膳时辰。
  王府里已经设了宴,苏王妃早早迫不及待的站在门口相迎,身后还跟着低调规矩的华王姬。
  谢无量快速扫了眼人群,未没有看到那抹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那丫头十七年华了,大约也脱了稚气,会稳重起来了。
  吃了午膳,那厢谢无量得了不少赏赐,让大管家按份位,打赏着府里的下人。
  领了赏钱的小女使欢喜的在书房前探出半个头,喊了声:“柳姐姐,你咋不去受赏呢?青裳女使能得五两,你现在是红裳女使,有十两呢!”
  柳娡讥诮了声,醮了醮墨水,漫不经心道:“你柳姐姐富着呢,不受这嗟来之食。”
  “何谓嗟来之食呀?”
  柳娡笑笑,没有作答。
  一直到下午酉时一刻,大管家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上前复命道:“王爷,大约都来了,您在这儿都坐了一下午,要不回去先歇着,我这便叫人去准备晚膳。”
  这……这不正常啊!
  谢无量瞪着眼,这丫头成天钻钱眼里头,怎么可能不来?难不成这两年来胃口养大了,嫌这十两太少?
  “本王记得升阳阁有个柳娡!她怎么没来?”
  “是的,这柳娡姑娘真是个妙人,甚得齐妈妈喜欢。”大管家提起她,也不由失笑,又说道:“她如今升了位份,做了红裳女使,大小事都管着,在王府里是个人才。”
  “啊……是吗?”听大管家这么一说,谢无量心中感慨万千,又甚感欣慰。
  大管家:“今儿她最好的姐妹青梨出府嫁人去了,大约是心情不好,所以没来。不过说起这柳娡姑娘,也是出嫁的年纪了,听说与那帐房里的沈先生投缘得很,王爷倒是可以做主,给他们拉个线,也是王府里一桩美事。”
  谢无量听得心脏一紧,冷声问了句:“什么沈先生?”
  大管家笑容僵住,瞧着王爷的脸色,似乎……不太高兴?
  “哦,那个沈先生……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都是传言,不可信,不可信,哈哈……”
  “嗯。”谢无量不悦的应了声:“以后注意些,少说这种捕风捉影的话!”
  “是,王爷教训得是。”
  帐房沈先生?!谢无量还是在意了,这风流女子,他才不过走了两年,这么快就搭勾上别的男人了?
  谢无量回了屋,叫来了王嬷嬷,突然说要对帐,就叫帐房里的那个沈先生过来。
  王嬷嬷是个人精,哪能不知道他们王爷用意?便依言去请了。
 
 
第42章 
  沈恪直觉这安荣王突然召见自己, 事情没这么简单,又听得王嬷嬷说道:“王爷想见见你,听闻了你与那娡儿姑娘的事情, 不知你心中所想?”
  王嬷嬷面带慈谒的微笑,这句话却是直击入沈恪的心口。
  一个老嬷嬷不可能无缘无故与他说起这些, 莫不是想提醒他, 王爷召见他, 与娡儿有关?
  如此想来,之前娡儿与这安荣王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
  沈恪想罢, 笑道:“我自是对娡儿姑娘真心诚意,不论王爷如何作想,都不会让我改变对娡儿姑娘的心意。”
  王嬷嬷笑着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明人。”
  沈恪眉眼低垂:“嬷嬷过奖了, 沈恪只是恪守自己的本份, 不敢逾越。”
  到了主院, 王嬷嬷通报了声,便推门让沈恪进了书房。
  沈恪手里抱着帐本,朝安荣王行了礼。
  “沈恪给王爷请安。”
  安荣王眸光锐利,一瞬不瞬的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越看心里越不舒坦。
  这沈恪从头到脚竟是挑不出一点儿不好的毛病来!
  安荣王朝他面色不善的勾了勾手指, 示意他将帐本放下。
  随后, 安荣王随意翻了翻,眉头越蹙越紧, 翻了一会儿就将帐本放下了。
  “这帐目做得不甚细致, 你们帐房先生对待差事就是这么随意的?”
  沈恪嘴角抽搐了下,看来安荣王是存心来找麻烦的。
  不过沈恪一脸风清云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抱拳做揖:“小的便回去重新做。”
  安荣王挥手:“下去吧。”
  “是。”沈恪拿了帐本退出了书房。
  看着手里的这一堆帐目,那风清云淡的脸刹时一片寒霜,他恨恨咬着牙,安荣王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好啊,王爷又如何?有些东西,还真不是他想要就能要的。
  走着瞧!
  沈恪抱着帐目并没有回帐房,而是去了柳娡那儿。
  柳娡见他抱着一堆帐目过来,满是疑惑。
  只见沈恪一脸哀怨之色,将帐目本往柳娡的桌案上一搁,撑着脸好不委屈道:“娡儿啊,这回你可要救救我。”
  柳娡微挑眉梢:“咋了?”
  “王爷抽查我的帐目,说我做得不甚详细,可我平日里便是这么做的,都几年了也不见出过什么差错,你说,这王爷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柳娡笑着拿过他的帐本翻了翻,倒是十分耐性道:“确实有些地方还可以做得详细些。”
  “那……你跟我一起做?我们还可以……做到深夜!”沈恪那双狐狸眼满是狡黠之色。
  柳娡轻叹了声:“沈哥哥这般恳切,我又如何能拒绝得了呢?不若便抓紧时间做吧。”
  “好!”沈恪笑眯了眼,坐直了腰杆,自发的卖力研墨,看着柳娡的眼神儿亮澄澄的满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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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晚上,吃了晚膳。
  那苏王妃打扮得花枝招展,又煲了汤送过来。
  谢无量假模作样的喝了点汤,终是打发她走了。翻了桌案上几本书,心神不宁的。
  突然外边传来一阵动静,听见大管家在外复命:“王爷……”
  “那柳娡来了,便让她在院子里候着!”
  “不是,柳娡姑娘没有来。”
  谢无量猛地抽了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就这么背过气去。
  他回府这么大的动静,竟然到此刻都没来见自己!好啊,跟他置气是吧?
  他堂堂王爷,绝不……
  “那沈先生去了柳娡姑娘那儿,俩人一下午都呆一处,现在还在书房呢。”
  谢无量缓缓舒了口气,他堂堂王爷,去哪儿不都是他自由?王府都是他的,主动去见个奴婢怎么了?
  越是躲着他,他偏要去!
  大管家大气都不敢喘,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
  突然书房的门大敞开来,谢无量负手道:“带路。”
  “是,王爷这边走。”大管家提着灯,仔细的照着他脚下,一边朝升阳阁走去。
  这一下午,柳娡还真没干别的,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同沈恪重新做了帐目本。
  柳娡伸了个懒腰,瞧了眼还有一半的帐目,说道:“今儿晚上是做不完了,再过一刻咱就回去歇息吧。”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沈恪抬头看向她,烛光辉映下,将柳娡那张越发明艳绝丽的脸衬得更加妩媚撩人。
  若不是一直以青黛扮丑,不知有多少郎君得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柳娡微微垂首,一缕青丝从鬓边垂下,碍着了眼前事物。
  沈恪如同着了魔般,下意识伸手将她那缕青丝挽到了耳后……
  谢无量推门走进来,便是看到这幅郎情妾意的情景,也不知用了多少自制力,才克制自己冲动上前暴打沈恪。
  只是负在腰后的双拳握得死紧,一双星目越发深沉,嘴唇严肃的紧抿。
  “你们在做什么?”
  沈恪不慌不忙的起身行了礼:“王爷,我与娡儿姑娘正在对帐目呢。”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对什么帐目?”说着谢无量往一旁椅子上一坐,似是不打算走了。
  柳娡看也未看谢无量一眼,福了福身:“奴婢柳娡,给王爷请安。”
  谢无量本来还顶生气,时隔两年再见这丫头,长高了不少,越发白净可人。
  “他的帐目,与你何干?”
  柳娡‘直言不讳’道:“沈郎君与我交好,王爷又让他细改这么多帐目,实在繁重,奴婢只能出手相助了。”
  “是啊,王爷,您千万不要怪娡儿姑娘,要怪就怪我吧!”
  “闭嘴!本王没叫你说话。”谢无量横了沈恪一眼。
  于是柳娡气死人不偿命的重复了遍:“王爷大人有大量,这种小事,不至于怪罪沈郎君的吧?若是要怪罪,也是奴婢情愿帮忙的,王爷便一起罚罢。”
  谢无量气到半晌说不出话来,空气一时凝固到令人窒息。
  直到谢无量沉声道:“沈恪,你先回去,本王与柳娡有些话要说。”
  沈恪沉默着收拾了重做好的帐本,留了一半放在这儿,起身欲走,却让谢无量叫住。
  “都带走!”
  “小的明儿还来。”沈恪说话时是看着柳娡的。
  “本王扣你月钱!”
  “好的。”沈恪面不改色行了行礼,转身大步离开了。
  脑仁疼!谢无量撑着脑侧,默默地看着柳娡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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